在裴秀賢眼里，對方的什么南潯縣男，什么長安第一紈绔，什么小侯爺，這樣的身份都和自己無關，今天的自己，來到這里，就是要去獲取勝利的。

    出身河東裴氏，又是旁支的一員，繼承家業本就無望，去年，剛好趕上當今皇帝特準的擴招軍士計劃，為了博個前程，家族里剛做出了計劃，裴秀賢就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南衙十六衛的報名。

    河東裴氏能挺立數百年，自有他的一套規矩，各房各分支，哪怕再小的家業，除了嫡長子繼承，其他的子弟只能另謀出路。雖說繼承權上毫無希望，可累世家族就是累世家族，在子弟的培養上倒是全心全意，家族早就已經把年青子弟的出路給安排好了，至于能不能闖出來，那就要看自己了，而能闖出來的，也就有了回報家族，提攜后輩的責任和義務。

    當朝三公之一的裴寂，當年就是在家族的安排下，成為了晉陽宮副監，后來機緣巧合成為了從龍之臣。在大唐立國之后，裴寂也沒少安排家族子弟入朝或者到各州縣為官，這樣的安排，卻沒有人提出過異議。因為這是自漢朝起幾百年來的慣例，他們背后代表的就是強大的士族門閥集團的強大力量。

    通過家族的舉薦，裴秀賢和其他一群家族子弟順利地加入了南衙十六衛，又在挑選歸屬時選擇了南衙十六衛里最強也是最苦的右威衛。

    和裴律虎的別有心思，帶著玩票性質不同，裴秀賢是真正意義上的武人。通過本身的努力，裴秀賢很快以家族子弟為核心，組建起了一支像模像樣的十人什隊，更是在選拔賽里九戰九勝，甚至獲得了包括大將軍張士貴的認可，成為了老兵嘴里所說的“新兵營里全是無陣法無實力”的特殊所在。

    ~

    場上你來我往，雙方的博弈已經變成了真刀真槍的博“翼”。

    在被柴令虎擊倒一人后，只剩下九人的裴秀賢變陣，安排了兩套包含了持盾手、長槍手、弓箭手三人組的兵力，調往兩側，意圖形成局部的三打一，準備仗著人數優勢進行“兌子”。

    幾個回合后，五人隊明顯感覺到了壓力，王五郎的長劍擊在對方的盾牌上，身體卻旋即避開，他完全不敢追擊，因為對面還有長槍手和弓箭手在虎視眈眈。

    看到裴秀賢占據了上風，場邊觀戰者情緒高昂，畢竟他們大都買了裴秀賢勝。

    黃老六微瞇著眼睛，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嘴里嘀咕了句“小侯爺，你們該不會就這點本事吧”。

    “老虎，變陣”，王五郎大喊了一聲。

    變陣？

    還沒弄清楚，林聽歌就看到王五郎和柴令虎往隊伍靠攏，把對方兩翼的三人組重新帶回了主陣當中。

    這下又回到了開局的狀態，前面有裴鐵柱持盾格擋，又有對方前排持盾手卡住位置，裴秀賢隊一下子失去進攻的角度，沒了辦法。

    因為裴秀賢隊以防守反擊為主，林聽歌隊本就以進攻為主，此時在對方減少一人的情況下，更是敢于將隊伍的站位前移。

    五人隊各成員的身體狀態不錯、移動速度更快，隊伍人數少在此時卻提升了進攻的效率，持盾手裴鐵柱在對方三名持盾手身前橫向著游弋，對于保持進攻的壓迫感起到了關鍵作用；

    看到借助壓迫，封鎖對方進攻的效果不錯，裴鐵柱就更頻繁地頂盾硬抗，吸引著對方前排三個持盾手的精力，在互相硬抗時，也切斷了他們與中間三個長槍手的聯系。

    一有機會，兩翼的柴令虎和王五郎就會同時向中路靠攏，試圖圍剿對方中間的長槍手，兩人都有超強能力，他們的身體緊隨著對方步伐移動，這樣情況下，裴秀賢隊很難通過橫向調度找到向前進攻的路徑。

    “呀”一聲。

    雙方都愣了一下，原來手持雙刀的裴律虎沖到了側面，持鈍刀劈向裴秀賢隊后排的弓箭手，弓箭手慌亂中拿弓格擋住。

    本來開場，五人隊還是和之前的比試一樣橫沖直撞，裴律虎也有幾次沖到前面，可裴秀賢隊防守嚴密，后排又有反擊的人手。裴律虎也不傻，從裴秀賢變陣后就一直潛伏在后頭，此刻見有機會就沖了上來，卻未能得手。

    “好機會，裴律虎已經脫離本陣，把自己暴露在我們的攻擊范圍下了”，裴秀賢急劇思索著“可是進攻他，必然會導致前面失守”。

    裴律虎對著弓連砍好幾刀。

    裴秀賢愣了愣，終究還是沒有下令轉向攻擊裴律虎，眼睜睜地裴律虎被林聽歌一把拉住，拖回陣中…

    ~

    右威衛閣樓里，大將軍張士貴指著場中間“這時候，就看誰能先打破比賽僵局了。”

    馬大可教官連忙點頭表示同意。

    張士貴又接著說“裴秀賢隊剛才錯失良機，因為裴秀賢的指揮中規中矩，依目前來看，裴秀賢的能力也就是個軍中中等校尉之輩，能很好貫徹上級指示，完成常規任務，卻難以以奇兵致勝。”

    馬大可繼續點著頭。

    張士貴卻突然半扭著頭，白了他一眼。

    馬大可知道張士貴要自己開口說話，當下陪著笑說“裴秀賢是中規中矩，可他的對手，卻完全是反過來的，那南潯縣男隊伍的組合，倒也算是此次比試我們右威衛的特殊所在啊”。

    “哦，大可，這么說，你現在改為看好林聽歌隊？說說，你都看好他們哪里？”

    馬大可指著場中說到“首先隊伍的組成。柴小侯爺自不用說。那前面的裴鐵柱天生就是持盾的好材料。其他的人，那王五郎有謀、裴小郎君有勇，隊長南潯縣男又沉得住氣。我倒是越來越看好他們了。”

    張士貴又問“但凡這樣的僵局，就缺一個破局的人。大可，既然你說南潯縣男隊是特殊所在，那你認為這個特殊所在的破局點是誰？”

    “林聽歌隊里的特殊所在，不止一點。比如，柴小侯爺那經過昔日殿前比武大會認證過的武技；又比如，此前九場都沒有出過手的伍人長林聽歌。”

    李淮眼前一亮，以rou眼不可見的幅度微微點了點頭。

    張士貴卻笑了起來。

    馬大可一瞬間有點不解。

    張士貴笑得更大聲了“大可，你又要一個月上不了炕了”。

    馬大可頓時愁眉苦臉。

    李淮咧嘴無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