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神箭

    裴秀賢隊敗了。

    比試開始后的足足一刻鐘的時間里，裴秀賢隊都用他們穩扎穩打的戰術告訴著觀戰的人，他們的戰陣是純正的大唐軍陣，他們的人員配合度高，他們的戰法針對性強，但，以十人什隊對陣人數只有自己一半的五人隊，敗的卻是他們。

    在說書人的嘴里，武人的世界里，決斗時總是你來我往，動不動就大戰三百回合，為了讓故事更精彩，故事里個人的武勇總是占領了大部分的篇幅，經過說書人的添油加醋，那些武人開場總要揮舞著兵器，表現著蝴蝶穿花、銀光飛舞做一個華麗的登場，一些著名的人物甚至都有著自己專屬的標志性登場花樣。

    比如說書人口中，那賢明的漢高祖出場，總是手持雙股劍，那是昔日漢高祖斬白蛇起義時，白蛇被斬為兩段幻化而成的神劍。

    但在真實的戰場上，那些實力超群的戰將們，選擇使用的招式卻是看似簡單，但實際上早已經被他們千錘百煉到極致境界的技巧，在戰場上展示時往往也都是簡明有效，甚至是一擊致命的。

    說書人經常用“手腕一抖”來表示高手出手的迅速、動作的靈動。

    林聽歌的一個“手腕一抖”，看似輕巧，卻在裴秀賢隊前列持盾防守者的頭頂劃出一道銷魂的弧線，直接擊中了位于戰陣中央指揮的裴秀賢。

    “裴秀賢隊一人中箭，判為重傷，退出比試。”旁邊的裁判經過觀察后，做出判斷。

    場下觀看的人群里發出一陣驚嘆。

    他們有的是因為投注了裴秀賢隊，也有的因為眼前的戰況突變，更多老兵們卻因為林聽歌的箭術而驚嘆。

    黃老六張大了嘴，他的鞋拔子形狀的臉顯得更加猙獰。

    “神箭，神箭”，場下先是一兩個人帶頭喊了起來，后面大部分都吶喊了起來，聲音也歸為統一。

    ~

    從上而下觀看，可以把那一箭看得更清楚。

    在閣樓里觀戰的馬大可伸手指著場內，瞠目結舌“那一箭劃出的弧線，堪稱完美。”

    同樣在閣樓里觀戰的張士貴，微點著頭，看是回答，卻更像自言自語“這一箭，出手的動作一氣呵成、射擊的時機恰到好處、瞄準的目標也是擒賊擒王。”

    張士貴轉身，這回卻是看著一向沉默的李淮”李淮，你能躲過這一箭嗎？“

    ”稟大將軍，難。“李淮躬身回答。

    “裴秀賢的視線被前面持盾手遮擋，林聽歌的箭又是突然出手，的確是難。”，張士貴不停地點著頭，“如果說柴小侯爺體內流著的是天生武者的血脈，那南潯縣男體內流著的就是天生的神箭手的血脈啊”。

    “是啊，自從大將軍您前往鎮守玄武門之后，俺已經好久沒看見過這樣的箭術了，這樣的箭術，只怕全天下也沒有幾人。大將軍眼光就是高，當初就相中了這個神箭手”，馬大可悄無聲息地拍著連環馬屁。

    ”神箭手“，在大唐軍中以“善射”揚名的張士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只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頭看向了西北，那是大唐宮城的方向。

    ~

    兵部里，關于比試的新奏報還在繼續。

    “南潯縣男出手后，全場觀眾歡呼著“神箭”二字。而裴秀賢隊在裴秀賢被擊退后，很快就因為群龍無首、士氣低落，被柴小侯爺、裴小郎君、王五郎爭相出手擊潰了。”

    側坐在軟榻上，輕敲著桌角的兵部尚書杜如晦突然開口問道“那南潯縣男可曾再出手。”

    那官員低頭快速瀏覽了下“杜公，戰報上沒有講，應該是沒有。”

    杜如晦點了點頭“神箭之所以為神箭，就是因為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見效的時候。”他揮了揮手，讓來人下去。

    杜如晦接著坐直身子，對著外間喊道“涼州的常規軍報還沒到嗎？”

    ~

    大唐東宮，正在和長孫皇后下棋的大唐天子很快也收到了關于這次殿前比武大會的奏報。

    李世民翻閱著各衛所比武的奏報。

    本來這些奏報是不需要上奏給他，可兵部尚書杜如晦知道李世民軍旅出身，也愛好這些，所以特意整理了奏報讓人第一時間就送來。

    一旁的長孫皇后，拿著棋子在手心把玩，百無聊賴”二郎，為何今日下棋，都是僵局為多。你看這盤，又是僵持不下。“

    ”哈，這次比試，右威衛出了個神箭手“，李世民翻閱著奏報，聽到長孫皇后的話，就調笑著說“觀音婢，你還看不出來啊，那是因為朕讓著你呢。不然啊，這幾局，你早被朕殺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了。”

    “哼。你就會欺負妾”，長孫皇后微低著頭，嘟著嘴，眨了眨那雙大眼睛，一向端莊的大唐皇后此刻說不出的水靈、動人。

    看得心情大好的李世民心頭一熱，馬上放下手中奏報，嘻笑著湊了過去，伸出食指勾起長孫皇后的尖下巴，親了下去“朕，還就喜歡欺負你。“

    長孫皇后迎合了上去。

    兩人正要進一步時，卻聽到宮門外傳來一句

    ”報，陛下，兵部尚書杜如晦說有關于涼州的緊急軍務求見。“

    長孫皇后輕笑著拍了下李世民還處于不老實狀態下的手。

    李世民停止了動作，側身聽完外面的通報，楞了一下，轉身對著長孫皇后歉意一笑”觀音婢，且等朕回來，等著朕的神、箭。“

    他故意把最后的兩個字拉長了音。

    緋紅著臉的長孫皇后對著李世民嘟了嘟嘴。

    李世民轉身大笑著大踏步走了出去。

    長孫皇后嫣然一笑，美不勝收。

    ~

    宮門關上的時候，帶起一陣輕風，把放在桌上的紙奏報吹的嘩嘩響。

    長孫皇后扭頭看到，走了過去，隨手拿起奏報看了起來”神箭？“，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南潯縣男，林聽歌？是他“。

    長孫皇后突然想起了一句讖語

    ”麒麟淚落，東南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