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葵女抱了小皇子進去。再出來卻是給他換上了劉黃親手做的小衣。 劉黃感動萬分,仔細去看,見那小衣卻有些小了:“我回去便重新做一件,沒料到他長的這般好,竟不合身了。” “大姐若是要做,能否用雪狐皮子做?”郭圣通并沒有拒絕她,“阿弟特意收了雪狐皮子來,那皮子看上去極其柔軟。我如今臥病在床不能做針線。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 劉黃聞言連連點頭:“我來,我做。我針線雖有些生疏,但一定檢查的細細的,絕不咯傷了他!雪狐皮子是好東西,我只聽說過,卻沒見過。那東西暖和,正適合給他做衣裳。” “大姐懂得自然是多的,我只知道雪狐皮子柔軟,卻不知在御寒上還有這等功效。”郭圣通虛弱地笑道。 “你身子不好,這次又這般拼命生了他。他長大了須得好好孝順你才好。那雪狐皮子,我也只是聽過,如今倒是可以見到了。”劉黃見她難受的很,連忙勸道,“你莫要費神,要是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定要同我說,莫見外。” “和大姐自然是不見外的,做衣服的事情不就托付給大姐了嗎?”郭圣通笑道。 “還有別的也盡可以找我,”劉黃道,“他如今才出生幾日。照顧他的人是怎么找的?可靠嗎?” 劉伯姬在一旁坐著,便見劉黃和郭圣通就育兒心得開始聊上,越聊便越是投機。她臉上帶著笑容,心頭卻沉重無比:大姐,大姐這竟是完全要站在郭圣通這一方了…… 劉黃雖然不聰明,但作為長姐卻是極好。特別是因為自幼喪父,后面的弟、妹其實都是劉母同劉黃一起拉扯大的。所以,對于劉秀而言,劉黃的影響力并不弱于劉伯姬。 甚至,因為劉伯姬太過聰慧。不如劉黃直爽,所以在有些事上,劉秀信任劉黃更甚劉伯姬。 劉伯姬自然是知道劉秀心思的。所以劉黃的態度她一直在爭取。可如今…… ———— 李通回到家時,便見劉伯姬滿面愁容。 他自己心頭有事,便也嘆氣一聲。 “怎么了?”劉伯姬立刻起身過來,“何事憂愁?” “賈復命人送信給我,說他們商議后決定,南地再送一位貴女入宮……”李通道。 “怎么會?”劉伯姬睜大了眼,“他們想要放棄麗華?” 對于南地氏族而言,獲寵的是陰氏還是其他女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獲寵之人,必須是南地貴女!而今決意再送一位貴女進去,豈不是說,他們要放棄陰麗華了? 李通聽了劉伯姬的話,便再嘆一聲:“是耶,我李家不可能再送貴女入宮。與其他氏族中,唯獨陰家關系最好。如今若讓他們再送貴女入宮,就算獲了寵,那榮耀卻也不能再讓我李家分了。我倒是無所謂,只是緒兒……” 提起愛子,劉伯姬眼神也是一變:“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再送南地貴女入宮!” 李通眼睛一亮:“的確如此,可怎生是好?大姐可否幫忙說話?” 劉伯姬聞言凄笑搖頭:“今日我與大姐去了長秋宮看小皇子。郭氏病重,臉色難看,的確是傷了大元氣。大姐原本就喜歡孩子,見了她這模樣再看看她拼死生下的皇子如此康健,心頭更是偏了。” “不過是個稚子。”李通道。 “你如今若去湖陽公主府,必不得見大姐。” “為何?”李通疑惑道。 “大姐為小皇子裁衣正忙,”劉伯姬指了指幾上酒瓶,“此乃郭氏予我回禮。藥酒一瓶。你道她予了大姐什么?” “不知。”李通道。 “雪狐皮一張,夜明珠一顆。”劉伯姬道,“她將小皇子衣物托付大姐料理。大姐必再為小皇子親手裁衣啊。便是那夜明珠,也說是因了晚上做針線,燈火不明恐針腳不密,大姐才收了的。” 李通聞言大駭:“既如此,既如此……” “既已如此,只能我去求陛下了。”劉伯姬道,她目光堅定,“為了緒兒,為了李家。我便是死,也要讓兄長再幸麗華!”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投票過了一千,::>_<:: 所以被你們感動到的我,大清早就爬起來努力碼字準備雙更回饋。 這是第一更!第二更時間照舊! 好了,我去繼續碼字了! 第54章 陰識是在酉時末離宮的。 上了等候多時的牛車,他一下子便癱倒在了牛車之上。 “家主,家主,”趕車的仆從問道,“是否回去?” 陰識攤在牛車上,強笑了笑:“回府。” 那人便應了一聲,駕車往陰府而去。 宮中形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糕,陰麗華雖然聰慧,但她卻愛犯聰明人最容易犯的大錯:把別人當做傻子。 先是低估了許八子的實力,漠視了她的存在,后又因她未有葵水便疑心她有子。還弄出個折騰人的法子……不過,這些都不算什么。甚至,將許八子帶到長秋宮,都不算什么! 她的錯,卻是拿到宮權的那一刻。中了郭氏女的陰謀詭計,將注意力重心轉移到了許八子身上。白白的耽誤了良機。 一步錯,步步錯…… 陰識嘆息一聲,只覺得今年的初冬是前所未有的寒冷。 他瑟縮了一下。便想起陰府中,那個同陰麗華一樣滿臉憔悴和疲憊的女子來:“蘭芷啊。” 為了他,為了陰家,她的嫁妝幾乎被掏空。為了他,為了陰家,她忍受著董氏和陰就的責罵。那么多年,自她嫁與他后,他竟不曾給過她一日寧馨。 曾經的他,也曾鮮衣怒馬,揮斥方遒。立誓要將陰家壯大。如今…… 牛車里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那趕馬車的仆從聽了,嘆息一聲。他揮起長鞭,狠狠抽了那牛臀。 初冬,路旁的樹木已然掉的差不多了,下午的太陽暖暖地照在這片大地上。可這仆從卻覺得冷,比去年下那場大雪的時候,更冷。 ———— 日暮時分,陰識終于回到陰府。他還來不及換□上汗濕的衣衫,便聽聞從河北而來的郭香寒已同陰就親親熱熱地搬到了同一個院子里去住了。 “荒謬!”他在聽完管家的匯報后渾身發起抖來,“我讓二弟辛辛苦苦從河北找到她,可不是為了給小弟做媳婦的!” 更何況,郭香寒還是個如此沒頭腦,能惹事的! 管家聞言臉色驟變:“家主,若……若真如此,陰家真要亂了!” ‘這兩人,一個不自量力想做皇后,一個本就荒唐……陰家!陰家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陰識太陽xue突突突直跳,他手指著管家:“還不,還不分開他們,快把……” “家主!”管家一把撈住向后栽倒的陰識,“快來人,快來人!去請大夫啊!” ———— 劉秀一行匆匆趕到雒陽城下時,城門早已落鎖。 “陛下,”鄧成道,“我去叫門。” 劉秀點了點頭。他一勒馬韁等著鄧成回來。 未幾,鄧成一人回來:“陛下,守城之人不允開城門,說是酉時已過,不允許再進城。我已說了我是鄧禹大人的家仆,他仍是不允。” 劉秀急著進城,便甩出自己的信物:“去告訴他,朕要進城。” “諾。”鄧成拿著信物去了。 過了會兒,他又回來:“那人還是不允開城門,說酉時已過,不允許再進城。” “你讓他出來見朕!”劉秀氣的大吼。 卻見城墻之上冒出個中年文士來。那人朝著他們做了個揖,大聲道:“我乃奉命看守城門的郅惲!告訴你們,酉時已經過了,明日在進城吧!” “陛下在此,還不速開城門!”鄧成喊道。 那人在城墻上擺了擺手:“陛下規定了酉時后不允許開城門,你現在就算是告訴我,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準進來!只要我守著城門一日,便不能亂了規矩!” “你!”鄧成氣急了。 “算了,”劉秀的怒火卻因郅惲的話一下子熄滅了,“我們從其他的城門入城。” “諾!”眾將士齊聲應道,分出一條道來,讓劉秀的馬先過去了。 那中年文士看著走遠的軍隊,摸了摸后腦勺,嘆息道:“雖說富貴險中求,可那郭大郎真沒蒙我?這樣得罪了陛下真不會有事?” ———— 劉秀自西側城門入城后,第一句話便是對身旁親衛道:“西側城門看門將領無視法紀,但念在為我開門之事,貶為庶人即可。正門門將郅惲乃奉法遵紀之人,升任京城尹。” 鄧成聞言心頭便是一突:陛下此人,自己能犯錯,卻決不允許別人違反他定下了的規則。這當真是…… 劉秀進了雒陽城,便讓人抬寇恂去找大夫治療,又使鄧成去叫鄧禹和耿純來料理剩余之事。自己則帶著親衛,往宮門而去。 ———— “湖陽長公主做的針線并不好看,”葵女翻檢著那兔毛的小衣道,“娘娘何不用之前自己做的?” “湖陽長公主做的衣衫美觀度的確不如我做的那些,”郭圣通笑道,“但她卻是親手做的,你看看那針腳,所有的線頭都藏得嚴嚴實實,摸起來平整光滑,一看便是廢了心思。” “是,”葵女點頭,“娘娘說的沒錯,湖陽長公主比寧平長公主更值得好好對待。她性子雖直,幫不了什么忙,卻是真心為小皇子好的。” “你錯了,劉黃可比劉伯姬有用的多,”郭圣通笑道,“劉黃性子比劉伯姬直,眼里頭不容沙子,而劉伯姬卻想的太多。再加上劉伯姬有夫有子,有諸多利益。你覺得陛下會更相信她們中的誰?” 葵女恍然大悟。 “更別忘了,劉黃是長姐,陛下幼年喪父,劉黃相當于半母。”郭圣通提點到。 “娘娘做的對!”葵女立刻醒悟過來,“這小衣原該用湖陽長公主的。” 郭圣通笑著點頭:“我生著重病,沒辦法親自做,所以便要讓長公主幫我。” 葵女立刻起身將兔毛小衣拿在手中:“我去給小皇子穿上,然后我立刻去把娘娘做的那些小衣燒了。” “把小衣給他穿上,讓乳母給他喂食后將他抱過來給我。”郭圣通道。 “諾,諾。” ———— 劉秀此番回了宮,便立刻趕往長秋宮去。 不僅未用步攆,且走了幾步后猶嫌太慢,最后干脆跑了過去。可憐身后親衛也不得不跟著小跑,遂成漢宮中一道亮麗風景。 恩,此時若有史官記下,想必千百年后,又會引發學術界的一系列磚家學者熱議吧。 郭圣通正歪在床上逗弄兒子,本著小心起見,她臉上仍舊畫著病妝。 “阿母的小疆兒,快快長大,無憂無痛。”她用手輕輕摩挲著他的臉,見他睜著大眼睛沖著她吐泡泡,便笑了,“在逗阿母開心嗎?” 說來也奇怪,明明這些年來,她過的比上一世和樂多了,卻一直無法安心。可如今有了他在身邊,她這顆心卻是終于定了。 將他抱起,她輕輕印上一個吻。突然想起曾漂泊的前世,偶然聽到的一首歌來。那歌聲語調奇怪,卻聽得她幾欲心碎。 “娘娘,”葵女推門而入,“娘娘,陛下回宮了,正向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