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我連不能歇息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趙瓊花反問,宮女輕聲道:“太后,明日您就要離開這里,難道您,不該好好地歇息嗎?” 德壽宮已經(jīng)修飾一新,以后趙瓊花會帶著柴旭的妃妾和孩子們住進去。趙瓊花冷笑:“是啊,最后一夜了,下詔,誅殺輕霧!” ☆、第230章 最后掙扎 趙瓊花的語氣中,有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一絲怨毒,宮女站在那里,驚訝地道:“太后,輕霧可是……” “誅殺輕霧!你們,可以去問問符夫人,這里,要等到明日她才說了算!”滿殿的宮人內(nèi)侍都已跪下。趙瓊花看著宮女,面上笑容更加怨毒:“怎么,你們不敢罵?不敢去傳?你要知道,你們中的大半,是要跟我去的,你們以為,我那時不敢擺布你們?” 宮女的身體都在抖,輕霧已經(jīng)知道,跨進殿中,冷笑著看向趙瓊花:“周太后好性氣,現(xiàn)在就想著誅殺我,您……” 啪地一聲,輕霧面上已經(jīng)挨了一巴掌,輕霧大怒,對宮女們道:“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給我把她捆了,等明早再放。” 平 日宮女內(nèi)侍都很聽輕霧的話,但方才趙瓊花說的話還在耳邊,宮女們顫抖著不敢上前,趙瓊花已經(jīng)道:“我當然知道,你們不過是混口飯吃,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 要陪著輕霧去死?今日你們替我殺了輕霧,以后我會好好待你們,否則,等到來日,我一個個慢慢地擺布了。你們以為,你們是什么東西?不過是些螻蟻,就算靠上 了大樹,螻蟻,永遠都只是螻蟻!” 趙瓊花的話在殿內(nèi)回蕩,輕霧開始有些顫抖,趙瓊花站起身,來到輕霧面前:“你不是說過,你想看我匍匐在你腳下?我告訴你,賤人就是賤人,一輩子都是賤人。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輕霧覺得喉嚨一陣窒息,趙瓊花的手已經(jīng)爬上了輕霧的喉嚨,輕霧的眼瞪出來,想呼救想求饒,但什么都說不出來。趙瓊花把輕霧放開,輕霧的身體軟軟地倒在趙瓊花腳下。 原來,親自殺人的感覺還是很好的!趙瓊花看著輕霧,冷聲道:“把這人給我拖出去,別妄想說我已經(jīng)瘋了。要瘋,總要等到了明日!” 宮女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前把輕霧的身體給拖出去。趙瓊花看著殿門口,能看到宮殿在黑暗之中,明日,明日,明日之后,就真正把命,放在了別人手心。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趙瓊花的手握成拳,不,絕不能這樣做,明日,要想辦法,對,告訴群臣,告訴群臣自己是被趙匡義挾持,那樣,自己就能完好無損。 趙瓊花露出笑容,對,自己會翻身的,一定會! “趙將軍,禁軍中有人來了!”趙鎮(zhèn)站在帳篷前面,看向遠方,明日,是趙匡義禪位的日期,也是自己要發(fā)動大軍攻打這最后的障礙! “不見!”趙鎮(zhèn)知道,定是趙匡義派來勸降的,此刻勸降,又有什么意思? “是!”來人退下,趙鎮(zhèn)繼續(xù)看著遠方,仿佛能看到汴京城的燈火,胭脂,你定沒有死,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是不是? 趙鎮(zhèn)拍拍胸口,那里放著妻子的信,語氣平緩,和她每次一樣。 “趙鎮(zhèn),我的妻兒,被……”符三郎的聲音打斷了趙鎮(zhèn)的思緒。趙鎮(zhèn)看著符三郎,符三郎面色蒼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嘔出血來:“趙鎮(zhèn),我的妻兒,趙匡義說,若我不殺了你,那就把我妻兒即刻斬首。他真卑鄙。” “你的父兄,都沒護住你的妻兒?”趙鎮(zhèn)奇怪地問。符三郎的淚已流下:“趙鎮(zhèn),你知不知道,我做任何抉擇,都會被罵的。” 殺了趙鎮(zhèn),順從趙匡義,在趙鎮(zhèn)打出討賊旗號之后,會被視為逆臣。而跟著趙鎮(zhèn),那自己的妻兒就會慘死,那自己就會……。 “順從你的本心。”趙鎮(zhèn)拍下符三郎的肩。 順從本心?符三郎還在想,趙鎮(zhèn)已經(jīng)道:“來人,帶一支精兵,我親自去,把符將軍的妻兒,都救出來!” 有人應是,符三郎立即道:“不,該我去,該我……” 趙鎮(zhèn)拍著符三郎的肩:“不,我去,三郎,我信你!” 說完趙鎮(zhèn)就已離去,符三郎覺得自己的腿再撐不住自己,頹然坐在地上。 這一日的太陽,趙瓊花希望出來的晚一些,可它還是出來了,還是那樣光輝燦爛,勝過自己身上的這套禮服。趙瓊花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知該說什么。 “母親!”柴昭的聲音響起,今日他也身著冕服,這一身代表至高無上權(quán)利的冕服,趙瓊花看著柴昭,不知該說什么,只是努力露出笑容。 “母親,今日之后,是否就要對吳王稱臣?”禪位的禮儀已經(jīng)演習過數(shù)遍,柴昭當然不滿從此稱臣,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天潢貴胄。柴昭的話趙瓊花回答不出來,只是站起身牽著他。 “滿朝文武,竟無一個可阻攔的?母親,我們柴家,真的氣數(shù)已盡嗎?”柴昭依舊不甘心。 趙瓊花牽著柴昭,上了鑾輿。這是最后一次乘坐鑾輿了,趙瓊花覺得這簡直是個夢,夢竟然這么快就醒了。 鄒蕓娘帶著后宮女眷,前來送趙瓊花他們。盡管這算是最后一次給趙瓊花行君臣大禮,但鄒蕓娘行禮,依舊一絲不茍。 鄒蕓娘、蘇婕妤、王美人……后宮之中的人,趙瓊花一個個看過去,當初那些拿捏,現(xiàn)在看來是多么可笑。還有已死的李素娥,趙瓊花又是勉強一笑,鑾輿被抬起,往宮外行去。 鄒蕓娘站起身,對身邊人道:“走吧,我們也該出宮了。” 前往德壽宮,去過前朝妃妾過的日子。蘭臺公主緊緊偎依在母親身邊,鄒蕓娘把女兒的手握住,不管怎么說,以后的日子不會有當初自己在鄉(xiāng)下時候那樣艱難。不管怎么說,以后也是錦衣玉食,有人侍奉。 禪位臺在汴京城外,早在數(shù)日前,這臺子就被搭起,周圍無人靠近。群臣已經(jīng)在那等候。趙瓊花母子到達時候,群臣跪地相迎。 趙瓊花掀起簾子,看著外面跪地的群臣,唇邊有冷笑。 內(nèi)侍跪地請趙瓊花母子下車,趙瓊花帶著柴昭走下車。從這里到禪位臺,已經(jīng)鋪好地衣。趙瓊花和柴昭一步步往上走。 趙匡義站起身,等待著上面?zhèn)鱽碚賳荆却约好\徹底改變的那一刻。 風吹過旗子,這聲音聽起來真好聽,趙瓊花眼中有淚落下,柴昭一路都沒說話,只是和趙瓊花走上禪位臺。 群臣再次在臺下跪下行禮,內(nèi)侍傳命眾人起身,參知政事出列,開始念勸進表。趙匡義面上隱約有得意之色。 勸進表念完,趙匡義例行推辭,群臣再次勸進,三次之后,趙匡義方點頭,接著恭敬地對趙瓊花母子行禮:“臣無德,不敢受……” “你確實無德!”趙瓊花的聲音清晰地從臺上傳來,群臣面上都變了,趙匡義的神色變的更厲害。站在趙瓊花身后的侍衛(wèi),刀已出鞘。 趙瓊花眼角有淚:“眾位大臣,難道你們就忍看我們孤兒寡母被欺負,忍看被人篡位……”風吹過臺上,把趙瓊花的聲音傳的很遠,群臣都很安靜地站在那里。 最后一搏,看來也失敗了,趙瓊花對柴昭道:“我無顏得見先人于地下,先行一步!”說著趙瓊花就伸手去抽侍衛(wèi)的刀,侍衛(wèi)不防這個,刀被抽出。 趙瓊花用刀對著自己脖子:“趙匡義,你想做的,我偏不讓你得到,我被你騙了一輩子,這一次,我不讓你再騙我了。橫豎要死,不如現(xiàn)在死。趙匡義,你永遠會被史書唾罵的!” 趙匡義離的遠,侍衛(wèi)離的近,侍衛(wèi)要來奪刀,趙瓊花卻提著裙子,跳下高臺! 趙瓊花剛一跳下,群臣之中就有一個聲音道:“不能忍,今日吳王篡位,我不能忍,你們,可能忍?”群臣還沉浸在趙瓊花跳下高臺,不知是死是活的沖擊之中,突然聽到這個聲音,齊齊望去。 說話的是曹彬,他手放在刀把上,一步步往趙匡義所在之處走來:“吳王,當初我被你威脅,不敢不從,可今日,我不能從!” “你想做什么?難道你不知道……”趙匡義神色也變了,曹彬已經(jīng)把刀抽出:“你我都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吳王。” “來人,朕……”趙匡義神色變了,要喚侍衛(wèi),曹彬并不害怕,只對群臣道:“陜西路運使趙鎮(zhèn),已帶大軍奉詔討賊,今日,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趙匡義令下時候,侍衛(wèi)手中的刀已出鞘,都對著群臣。群臣中有想躍躍欲試的,都停下腳步。曹彬并不在乎侍衛(wèi)們,只大喝一聲:“放下手中的刀,你們難道要跟這逆臣賊子,一起死嗎?” 趙匡義已搶過侍衛(wèi)手中的刀,就往曹彬身上砍去。 曹彬手中的刀一格,已經(jīng)把趙匡義的刀格開。趙匡義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卻沒疏忽手中武藝,腰往下彎,閃過曹彬的刀,第二刀又往曹彬身上劈來。 趙瓊花躺在那里,只覺得腰以下,一點知覺都沒有,胸口卻疼的要命,自己會不會死?趙瓊花看著曹彬在那和趙匡義打,原來,就算自己以死相逼,也沒幾個人跟隨啊。 ☆、第231章 失敗 ??曹彬一出頭,也有幾個人忍不住想要跟隨,趙匡義面色猙獰,大喊道:“曹彬,你瘋了嗎?你不想想你的妻子兒女?還有你們,你們難道不想想你們的妻子兒女?” 說著趙匡義就大聲對侍衛(wèi)統(tǒng)領道:“放箭,放箭,射死曹彬!” “住手!你們今日若真射箭,就成了亂臣賊子,是誅九族的罪名,我的外孫,陜西路運使趙鎮(zhèn)帶領大軍,將在明日到來。趙匡義,你的周密計劃,實現(xiàn)不了了!”曹彬目眥皆裂,對著眾人喊道。 侍衛(wèi)統(tǒng)領的手握在刀把上,不知該聽誰的,曹彬和趙匡義在格斗之中,一步步往禪位臺上行來。 柴昭愣在那里,不知該做什么,突然柴昭往下跑:“母親,母親,你怎樣了?”趙瓊花聽到柴昭的呼喚,眼中滴下淚,到的此時,只有柴昭念著自己。 侍衛(wèi)統(tǒng)領拔刀出鞘:“放箭!” 眾侍衛(wèi)聽從指令,弓箭對準曹彬! 曹彬放聲大笑:“我今日若真死在這里,還能得一個忠臣名頭,可是你們,你們就不一樣了!” 侍衛(wèi)中有人開始遲疑,侍衛(wèi)統(tǒng)領揮手,亂箭如雨,曹彬和趙匡義是近身格斗,箭不可避免地往趙匡義身上去。 這讓侍衛(wèi)統(tǒng)領大驚:“快別放箭了!” 真是廢物,趙匡義被曹彬制住,見侍衛(wèi)們一個個也聽不懂話,心中大怒。柴昭尖利的聲音已經(jīng)響起:“來人,來人,快來人,母親她,母親她,快要死了。” 要死了嗎?趙瓊花聽著柴昭的呼喚,覺得胸口更疼,想咳嗽咳不出來,喉嚨中全是腥味。趙瓊?cè)A閉上眼,哥哥,你什么時候才能前來? 趙鎮(zhèn)身上已經(jīng)有血,看著面前的趙枕,猶記得當年,趙枕還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子,而此刻,兩人竟是敵人。 趙枕手中的刀很鋒利,看著久違的堂兄,趙枕嘆氣:“大哥,你為何就是這樣執(zhí)拗,柴家郎,值得……” “我不是為的柴家!”趙鎮(zhèn)冷冷回答,看向被關在一邊符三郎的妻兒,他們看向自己的眼中有期盼。 “而是,做人是要光明磊落的,要天下,別人怎么得來的?而不是只知道逼迫婦孺,逼迫別人聽命,陰謀算計。”趙鎮(zhèn)的話讓趙枕放聲大笑:“大哥你瘋了嗎?在這個時候還說什么光明磊落,都已做了亂臣賊子,何不……” “你也知道這樣做是亂臣賊子,何不大大方方?趙匡義難道永遠只會用別人家的婦孺去逼迫別人聽命于他?”趙鎮(zhèn)厲聲打斷趙枕的話,趙枕搖頭:“大哥,你太固執(zhí)了,太傻了。你竟為了這個,放棄將到手的榮華富貴。” “榮華富貴,是我一刀一槍在戰(zhàn)場上拼來的,而不是跪在地上乞憐別人給我的!”趙鎮(zhèn)看著自己的堂弟,眼中有痛心。 趙枕冷笑一聲:“今日,要領教大哥的本事!” 趙 鎮(zhèn)見刀如雪光一樣向自己劈來,再不說話,兩人四目相視之時,再不是昔日的堂兄弟,而是仇人!格斗聲早傳出帳篷外,禁軍已經(jīng)把這座帳篷團團圍住,趙鎮(zhèn)能聽到 箭上弓弦的聲音,也許今日的自己會死在這里,可那又怎樣呢?有些事情,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怎么都變不了。 “趙統(tǒng)領!”已有禁軍沖進這座帳篷,趙枕看著禁軍:“出去!” 禁軍中有認出趙鎮(zhèn)的,在那徘徊良久。趙枕的刀鋒已經(jīng)對上那幾個禁軍:“敢不聽從軍令嗎?”禁軍退出,帳篷之中,除了趙鎮(zhèn)堂兄弟,就是符三郎的妻兒。趙鎮(zhèn)看著堂弟,搖頭嘆氣。 趙枕眼中神情已經(jīng)變了,變的陰冷變的……,趙鎮(zhèn)也無法說出來。原來從一開始,所有的事都是假的,既然如此,那今日就來做個了結(jié)! 趙鎮(zhèn)舉起刀,兩人師從同一個老師,對彼此的刀法都很了解,此刻,拼的是你死我活,此刻,也是分道揚鑣。 曹彬和趙匡義已經(jīng)打到禪讓臺上,曹彬看著身上臉上都已有了血跡的趙匡義,輕聲道:“停手吧,也許,我還能給你求情!” “你這話騙三歲小孩子都騙不到,你我都知道,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能回頭。”趙匡義沉聲回答,對侍衛(wèi)頭領道:“發(fā)令,命汴京城中的人,斬!” 這是趙匡義留的后手,若有萬一,會有人護送符夫人和其他人離開汴京,至于那些各府邸內(nèi)的人,會被禁軍和侍衛(wèi),全都殺死! 侍衛(wèi)統(tǒng)領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點燃,尖利的聲音響起,漸漸升高,汴京城內(nèi)的人都能聽到。符夫人聽到這尖利的聲音,推開丫鬟走到院中。隔的太遠,只能隱約看到半空中有彩帶在飄。 這是……,符夫人不敢往下想,這個聲音,就證明趙匡義失敗了,要趕緊變裝逃出汴京城,逃的遠遠的,往海邊逃,一上了船,天家就再管不到了。 “母親!”符夫人聽到兒媳的聲音,壓住心中的詫異:“按原先安排的,趕緊走!”趙夫人應是,原先喜氣洋洋的吳王府,頓時有人開始哭泣。符夫人已經(jīng)飛快地把身上的衣衫換掉,后門處已經(jīng)有馬車在等候,符夫人只能帶走幾個貼身的人,至于別的人,符夫人根本管不了這么多。 “夫人,夫人,求您帶上老奴,老奴不能在這里等死!”符夫人還沒上馬車,老魏就撲上來苦苦哀求。 符夫人一腳把老魏踢開,老魏還待再懇求,已有一個侍衛(wèi)舉起刀,一刀把老魏殺死,血濺在車廂上,符夫人看都沒看一眼,就坐進車廂里。 趙夫人跟著上了馬車,四輛馬車,飛快地離開這條巷子,往城外行去。 “這動靜,好像不一樣!”永和長公主也聽到了這尖利的聲音,原本趙德昭今日該去參加這個典禮,但趙德昭稱病沒去。 此刻聽到這尖利的聲音,趙德昭皺眉:“也許,事情沒有這么順利!”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一切都會發(fā)生變化。永和長公主看向趙德昭,兩人眼中都露出希望之色。 “公主,駙馬,不好了。禁軍沖了進來,見人就殺!”侍女面如土色,向永和長公主稟告。永和長公主和趙德昭的神色都變了。 這種殺戮并不僅僅在永和長公主的府邸,在別的街道,別的府邸內(nèi),同樣在進行。殺戮進行時候,符夫人一行的馬車已經(jīng)駛過這些府邸,聽著里面?zhèn)鞒龅膽K叫聲,符夫人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們,全都該死,不聽自己話的人,統(tǒng)統(tǒng)都要死去。 “母親!”趙夫人下意識地抓緊符夫人的手,符夫人抿唇:“別擔心,我們很快就離開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