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不等趙鎮(zhèn)說完,紅柳就點頭道:“郎君,敢夾帶這樣?xùn)|西進來,讓郎君和娘子夫妻生變的,定不是什么好人。奴會讓管家們把這人都趕出去。” 他們主仆在那說話,胭脂卻還在沉吟,以趙家的門第森嚴(yán),周大郎盡管能夠得到邀請來做客,可要收買幾個小廝,把這東西傳遞進來,也是件難事。 而且能接近主人的小廝,也是機靈明白道理的,哪會輕易被收買,除非,他也是聽命行事。這么一想,胭脂就覺得頭疼,果真趙家人口多想法也多。自己和趙鎮(zhèn)談的條件,真是虧了虧了。 能做這樣事的人也就幾個?杜老太君是不可能的,吳氏也不像,難道是趙瓊花?但趙瓊花很得趙鎮(zhèn)疼愛,她沒必要做這樣費力的事,到底是誰? 趙鎮(zhèn)已經(jīng)讓紅柳出去,見胭脂在那苦苦思索,上前扯一下她的衣衫袖子:“這件事,你別想那么多了,橫豎我們……” 三年之后,就要分開。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三年了,只有兩年八個月了。想到這點,趙鎮(zhèn)就覺得嘴里有些發(fā)苦,真的要分開嗎? 胭脂聽不到趙鎮(zhèn)后面的話,索性也一揮手:“說的是,想這么多做什么?不過瞧起來,你們趙家,還真不是像表面上的那樣平靜。” “我一直在軍中,這些事,從不在意的。”趙鎮(zhèn)誠實回答,胭脂也笑了:“確實如此,再說這些事,著實討厭,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七搞八搞,為的什么呢?” “趙家出一個皇后,帶來的利益是很大的。”趙鎮(zhèn)漫不經(jīng)心地說著,接著突然想到什么,一顆心登時又狂跳起來,東西是二叔公那邊送來的,難道說,是二叔公命令的?這樣的手段,二叔公怎么會做?他不是向來教育自己,做男子的功名利祿,是要上戰(zhàn)場上一刀一槍拼回來。 謀略這種事情,只能用在戰(zhàn)場上,對自己家人,是不能用的。 趙鎮(zhèn)想把心底的懷疑給壓下去,但越想越不對勁,一點點慢慢想,從母親去世之后,meimei的所為開始想起。 胭脂覺出趙鎮(zhèn)神色不對,伸手去晃他:“你別把這事當(dāng)一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難過,很難過。”趙鎮(zhèn)的眼睛有些濕潤,長久以來心中的信念開始慢慢崩潰,原本以為慈愛的,對自己非常好的長輩,原來并非自己心中所想,這樣的念頭像一頭怪獸,在心中慢慢啃咬,啃咬的一顆心千瘡百孔。 你對后宅的事情,并不清楚,那日杜老太君的話又在耳邊,趙鎮(zhèn)用手握成拳,輕輕地?fù)舸蛑~頭,原來自己,真的看不清人心。 這樣的認(rèn)知讓趙鎮(zhèn)越發(fā)沮喪起來,他看向胭脂,苦笑一聲:“我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天下人都該讓著我,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胭脂看著趙鎮(zhèn)面上的苦痛神色,一時竟忘了該怎樣安慰他,只是拍拍他的肩:“沒事,人就是這樣長大的。” “你的意思,我還沒有長大?”趙鎮(zhèn)又被胭脂帶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胭脂那雙美麗的眼閃了閃:“難道不是嗎?你自高自大,其實,除了家世和樣貌,你幾乎一無是處。” 這是安慰人還是打擊人?趙鎮(zhèn)有些分不清了,胭脂已經(jīng)站起身:“好了,別想那么多了,以后,對二叔公那邊,你還是要想一想,不要什么話都對他說。” “祖父過世的早,我一直以為,二叔公就像我的祖父一樣。”趙鎮(zhèn)的聲音透著沮喪,曾經(jīng)的一切都在眼前,那時二叔公是怎樣的慈愛,今日,就是怎樣的面目可憎。 為了讓meimei成為皇后,二叔公竟然就要想出這樣的辦法?明明趙家不需要再出一個皇后來表明趙家的榮耀了。 趙鎮(zhèn)長聲嘆息,拿過那張箋紙,用手一點點把它撕成碎片,用嘴輕輕一吹,碎片在空中飄蕩,落在地上。 趙鎮(zhèn)覺得,自己的心也像這些碎片一樣,碎成無數(shù)片。 ☆、第77章 安慰 “郎君,符夫人前來給老太君問安,聽的您要把這些東西送過去,親自來了。”紅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的還真是巧,真是怕別人不知道事情是他們做的?只是,這樣拙劣的手段,似乎不像是符夫人的手筆。 趙鎮(zhèn)心中疑惑,胭脂已經(jīng)上前打開了門。紅柳眼尖,一眼瞧見地上躺著的那些碎片,急忙上前把那些碎片都拾起來,拿到外面廊下的小茶爐那里,投進火中。 瞧見紅柳的做法,胭脂不由對趙鎮(zhèn)瞧一眼,果真趙家的下人,是訓(xùn)練有素的。 院門口已經(jīng)傳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聲,符夫人帶著從人出現(xiàn)在院門口。趙鎮(zhèn)夫婦也只有丟下心中的疑惑,上前迎接符夫人。 符夫人瞧一眼趙鎮(zhèn)夫婦的臉色,這才笑吟吟對趙鎮(zhèn)道:“你是為了什么惱了我們?竟然連送來的一些新鮮東西,都要還回去?” 瞧著符夫人這一臉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的樣子,趙鎮(zhèn)的眉頭皺的更緊,脫口就想問符夫人她意欲何為,但還是強忍住了,請符夫人往房里坐。 符夫人這一路都察言觀色,那張箋紙趙鎮(zhèn)夫妻定然是看見了,不然面上神色不會這樣奇怪。只是沒有當(dāng)場嚷出來,這卻不像趙鎮(zhèn)了。更不像傳說中那個毫無心機的胡氏。 符夫人心中想著,坐下之后接了胭脂遞過來的茶才對趙鎮(zhèn)道:“你二叔公一向疼你,雖說他急躁了些,但他也是為趙家好。大郎,你是趙家將來的當(dāng)家人,行事哪能毫無顧忌?” 這番話說的可真好聽,趙鎮(zhèn)終究忍不住道:“為我好,行事不能毫無顧忌。所以二叔公就想離間我們夫妻?這樣的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二嬸婆,您難道不嫌太拙劣了?” 胭脂聽趙鎮(zhèn)問出這話,眼不由眨了眨,在胭脂瞧來,這算什么,不過一點小事,當(dāng)做個屁放了就算,但趙鎮(zhèn)既已問出,胭脂也就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里,等著符夫人回答。 年輕人終究是沉不住氣,符夫人讓唇邊那抹笑保持不變就笑道:“什么叫離間你們夫妻?大郎,難道我送些東西給你,也成了罪過?” “二嬸婆,東西里面夾帶了什么,難道您真一無所知?二嬸婆治家向來嚴(yán)謹(jǐn),從沒出過一絲紕漏,能送東西過來的,哪是能被輕易收買的粗淺小廝?二嬸婆,我早已不是孩子。”趙鎮(zhèn)在最初的憤怒褪去之后,理智開始占據(jù)上風(fēng),緩緩地一句句說出。 符夫人曉得此刻否認(rèn),已經(jīng)占不到上風(fēng),于是點頭:“不錯,周大郎的那封信,確實是我讓小廝帶進來的。” 胭脂手里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沒想到符夫人竟然直接承認(rèn)。趙鎮(zhèn)的眉頭皺的更緊:“夫人為何要這樣做?” “男兒愛后婦,女子重前夫,古今皆然。鎮(zhèn)兒,你和侄孫媳婦,此刻一雙兩好,十分恩愛,但我總想著這句,況且周大郎對侄孫媳婦,并沒忘情。那日他求小廝帶這封信進來給侄孫媳婦,正好我身邊人瞧見,前來稟報,我想起這句話,因此想著這倒是個試一試侄孫媳婦的好機會。這才讓小廝假意答應(yīng)。鎮(zhèn)兒,你要曉得,若我真的想要離間你們夫妻,辦法有幾百種,何必要這種最拙劣的手段?” 說的真是情真意切,胭脂一直瞧著符夫人,不錯,這手段比自己的兩個婆婆都高明多了。想著要和這樣的人打交道,胭脂再一次慶幸自己和趙鎮(zhèn)并非是真的夫妻,而僅只有數(shù)年的緣分。 趙鎮(zhèn)也在細(xì)細(xì)地瞧著符夫人,聲音依舊充滿懷疑:“原來二嬸婆全是為了我好?”符夫人怎能聽不出趙鎮(zhèn)話里的懷疑,笑得云淡風(fēng)輕:“我曉得說了你也不信,不過鎮(zhèn)兒,這件事,你要看我怎么做,而不是聽我怎么說。以后,你就曉得,我們終究是一家人,我是趙家媳婦,侄孫媳婦也是趙家媳婦,趙家的媳婦,沒有別的想頭,一心只盼著趙家好罷了。” 胭脂都要在心里鼓掌,這話說的真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果然不愧是太后的姊姊,汴京城里頭一號貴婦。 如果是實心眼的人,此刻已經(jīng)被哄回去了。胭脂看向趙鎮(zhèn),趙鎮(zhèn)低垂下眼。符夫人明白自己這番話并沒勸服趙鎮(zhèn),心中那要除去胭脂的主意就更急切了,不過面上自然還是不肯露出來的,只是起身道:“鎮(zhèn)兒你要這樣想,那我做二嬸婆的也只有向你道歉,畢竟這樣的事,不該我做的。” 說著符夫人作勢就要行禮,趙鎮(zhèn)忙起身阻止。符夫人看著趙鎮(zhèn),想了想又把胭脂的手拉過來,把他們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這回試過,曉得你們夫妻是真真切切地好,我也就放心了。大郎,你們夫妻,如此恩愛,這是好事,好事。” 胭脂和趙鎮(zhèn)互看一眼,胭脂眼中是無奈,趙鎮(zhèn)眼中卻是難過,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所有的人似乎都面目全非。 既然趙鎮(zhèn)不愿虛與委蛇,符夫人也沒有停留,胭脂夫妻送符夫人離去。回到房里,趙鎮(zhèn)又沉默了,胭脂曉得趙鎮(zhèn)心中難過,這種事情,自然是要自己想清楚,并沒打擾他,而是喚人進來服侍梳洗睡下。 半夜時分,胭脂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睜開眼時見趙鎮(zhèn)站在床前,胭脂想了想覺得這人還是十分可憐,雖然名義上家人這么多,服侍的人也非常多,可能講心事的人竟沒幾個。 想著胭脂就掀起帳子,往床里面挪了挪:“上來吧。有什么心事就說出來,我不會笑你的。” 趙鎮(zhèn)有些遲疑,但還是脫鞋上床,躺在胭脂身邊。 胭脂側(cè)身瞧著他:“你很難過?”趙鎮(zhèn)點頭,想著胭脂也瞧不見,忙道:“我原本以為的那些,全都是不真實的。胭脂,你曉不曉得,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你原本以為是什么?”胭脂的話讓趙鎮(zhèn)想了想才道:“我原本以為,我出身很好,相貌也好,從小得眾人贊揚,家人疼愛,meimei也和我這個哥哥很好。上戰(zhàn)場后,雖不能說百戰(zhàn)百勝,但也立了幾次功勞,可是現(xiàn)在才曉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從發(fā)現(xiàn)趙瓊花不對勁到現(xiàn)在,趙鎮(zhèn)覺得自己的生活簡直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切都顛倒了。 胭脂伸手握住趙鎮(zhèn)的手以示安慰,趙鎮(zhèn)的聲音又有些破碎:“胭脂,原本我笑話你,現(xiàn)在我才知道,自己才是一個笑話,我現(xiàn)在不敢出門,害怕那些贊揚我的人背后在笑話我,笑話我不知天高地厚,除了自己家世和相貌,沒有拿得出手的。胭脂,你說,我該怎么辦?” 趙鎮(zhèn)話里的難受聽的胭脂的心里也難受起來。胭脂把趙鎮(zhèn)的手握的更緊,趙鎮(zhèn)順勢把頭靠在胭脂肩頭,似乎這樣才能得到些勇氣,可以讓自己活下去。 就在趙鎮(zhèn)想聽到胭脂開口安慰自己時,突然聽到胭脂的笑聲。 趙鎮(zhèn)不由有些不滿地把胭脂的手給握緊:“你笑什么?” “我笑你沒真正吃過苦,沒真正經(jīng)過挫折,遇到這么點事情,就難受的不得了。我問你,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吃有住有地位?” 這些還不算苦,還不算挫折嗎?趙鎮(zhèn)很想握住胭脂的肩膀搖醒她,問她怎樣才算苦? 黑暗之中,只有胭脂的眼在閃閃發(fā)亮,胭脂覺得,以趙鎮(zhèn)的性子,越安慰他只怕他越傷心,倒不如直接說出實情才是。 “那你遇到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嗎?遇到過生了病沒藥醫(yī),于是只能活生生看著人在你面前死去的時候嗎?”胭脂的問話趙鎮(zhèn)很快回答:“當(dāng)然,我們?nèi)ナ駠臅r候,路上遇到許多窮鄉(xiāng)僻壤,那些人,很苦。” “既然你知道那些人很苦,那你覺得,你現(xiàn)在的難受是不是有些矯情?”胭脂話中的不客氣讓趙鎮(zhèn)頓了頓,接著趙鎮(zhèn)有些不服氣地道:“可是,這不一樣。苦心和苦身,全都不同。” 知道舉一反三了,不錯。胭脂在心中贊了一句才搖頭:“你這話不對,難道苦心就很痛苦,苦身心里就不痛苦了?只是很多人,已經(jīng)苦的不曉得疼了。你現(xiàn)在還曉得疼,算什么苦呢?再說了,不過就是這么兩件事,你就要在心里掂上這么久,到底你是男人還是我是男人啊?” 胭脂的反問差點噎到趙鎮(zhèn),可是,趙鎮(zhèn)眨了眨眼:“你不是說,男人該哭的時候也要哭?” “對啊,我是說過,可我的意思是,你哭過了,就把這些事放下了,而不是你哭過了,還讓這些事在你心里,讓你受折磨。你既然已經(jīng)決定,瓊花做什么就讓她去做,那就去做。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二叔公考慮更多的是趙家利益,而他覺得我這個人配不上你,因此想讓我離開趙家,你就多防著他點就是。別的,你還能做什么?” ☆、第78章 大事 這種一句打擊一句安慰的話,趙鎮(zhèn)聽的多了,倒不再覺得胭脂說話難聽,反而開始思索起來,是的,自己接受不了的,更多的是那種無能為力,明明知道一切,但不能伸出手去做任何改變。 于是才會責(zé)怪自己。趙鎮(zhèn)把胭脂的手松開,躺平在枕上,對胭脂道:“我明白了,我曉得該怎么做了。胭脂,你看著我,我會去建功立業(yè),會等到某一天,別人提起我時,不再是武安郡王的長孫,寧國公的長子,而是會說,這是趙將軍。” “對啊,這樣想才對。你就算把自己慪死,可也傷不了別人分毫,那有什么意思?”胭脂覺得趙鎮(zhèn)這樣表態(tài)才對,打個哈欠閉著眼迷迷糊糊地說。 聽著胭脂想要睡去,趙鎮(zhèn)直起半個身子看著胭脂,在嘴邊的那句話已經(jīng)想要問出來,到的那日,你會不會為我驕傲? 可是傳來的,是胭脂均勻的呼吸。趙鎮(zhèn)輕嘆一聲,重新躺平,也許,自己還是問的太早。可是胭脂,什么時候,你才會告訴我,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我? “大郎和老二,到底出了什么事?”趙鎮(zhèn)讓人把符夫人送去的東西全都退回去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胭脂次日去給杜老太君問安的時候,杜老太君自然問出來。 胭脂曉得趙鎮(zhèn)是要瞞著杜老太君這個實情,于是笑著道:“隱約聽說,官家想對唐國用兵,大郎想上戰(zhàn)場,但曹相公讓大郎留在京中,大郎去尋二叔公說情,二叔公并沒答應(yīng),大郎于是發(fā)小孩子脾氣呢。” 這個理由也算合情合理,杜老太君的眉松開,對下手坐著的趙瓊花道:“你哥哥對你,真是想的周到。” 趙鎮(zhèn)上戰(zhàn)場得了戰(zhàn)功,趙瓊花這個太子妃的位置,只會更加穩(wěn)固。趙瓊花明白杜老太君的意思,笑著道:“哥哥一向疼愛我。” “你既然曉得你哥哥疼愛你,那你平日和你嫂嫂,也要更加親熱才是。”杜老太君從來都不會忘記這件事,趙瓊花看向胭脂,兩人交換一個眼神,接著趙瓊花才對杜老太君道:“曾祖母說的這話我不愛聽,難道平日我和嫂嫂就不親熱了?” 杜老太君又是哈哈一笑,并沒說別話。胭脂不由悄悄做個怪臉,終究還是沒逃開這些虛與委蛇的事。 趙瓊花的眼在胭脂身上溜了一圈,不知怎的竟有些羨慕胭脂,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怎么說就怎么說,這樣的日子,其實還是很向往,可是要到那個高位,就要約束自己。要知道,上位者隨便的一句話,就能引起很大不同。 自己,一定會成為史冊里,十分光耀的皇后,會得到后人的贊頌。至于帝王的愛情,那不過是句笑話。 杜老太君看著面前一屋子的人,家里人越來越多,心思自然各種各樣。那種簡單而純樸的快樂,也會越來越少。唯一能給趙家留下的,就是一個很好的當(dāng)家人。 胭脂,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杜老太君慈愛地看著胭脂,眼中的希冀一點也不掩飾。卻不知道胭脂最想的,是時間趕快過去,等三年一滿,就離開趙家,去過逍遙日子。 周大郎很快知道自己所托的那個小廝已經(jīng)被趙家懲罰后趕離趙府。周大郎自然不敢再去托人給胭脂送信,眼看官已選到,周大郎也只有懷著對胭脂的無盡怨悵,離開汴京。 這些事小的根本就沒翻起任何浪花,時令已進入三月,鄒府娶媳婦的好日子到了。雖說趙府也接到請?zhí)贿^并沒有人前去,只是送了份禮過去。 能得趙府一份禮,這對鄒府來說,已經(jīng)是天大的面子,當(dāng)然不會計較趙府沒人前去這么一件小事。新娘子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剡M了鄒府,和鄒大郎結(jié)為夫婦。鄒夫人做了婆婆,也不再去尋庶女們的晦氣,這對蒹葭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胭脂瞧著蒹葭送來的信,信中說她什么都好,不過那信中也隱約說了,鄒夫人對那位新兒媳似乎有些苛刻,蒹葭雖然看不過眼,也只能安慰一下,不敢做別的。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胭脂把蒹葭的信放在一邊,說起來老天還真有些不公,像鄒夫人這樣的人,為何偏偏就享了富貴,沒人敢說她一個字? 世上有這么多的不公,人力又能解決多少?胭脂手托腮正在想的出神,聽到窗外有人在說話,像是紅柳的聲音。 胭脂聽了一耳朵,像是什么及笄不及笄的。趙瓊花的及笄禮要在六月,聽說,宮中到時會賜下一根玉釵給她用。 接著胭脂覺得不對,好像有什么皇后不皇后的。胭脂的眉不由皺起,對窗外道:“你們曉得些什么,就在這亂說?” 紅柳她們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紅柳已經(jīng)走進來,對胭脂行禮道:“打擾娘子了,只是這件事,外頭已經(jīng)傳的滿城風(fēng)雨。說是韓夫人義女三天前行及笄禮時,太子親至,并為韓夫人義女,親手挽起頭發(fā)。” 什么?胭脂的眉挑起:“這樣的事,哪是能隨便議論的?”紅柳咬一下唇才小心翼翼地道:“娘子,這事只怕是千真萬確的。不光如此,當(dāng)日宮中圣人,還賜下一柄玉釵,太子殿下所用的,就是這根玉釵。” 這是活生生地打趙瓊花的臉啊!太子和皇后的舉動,已經(jīng)表明了對李氏的寵愛。胭脂不曉得此刻面上該做什么神情,只是哂笑一聲:“這件事,四娘子知道了嗎?” 紅柳沒有回答,胭脂已經(jīng)明白,既然滿城風(fēng)雨,滿城都在議論,連趙家的丫鬟都曉得了,趙瓊花又怎能不曉得? 只怕此刻,所有的人眼睛都盯著趙府,看趙府怎樣應(yīng)對。是咽了這口氣,默認(rèn)李氏未來寵妃,能和趙瓊花分庭抗禮的地位,還是不沉默,表示趙家女兒不能受此羞辱,要求皇家給個說法。 不管是哪一種,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事。胭脂覺得,自己當(dāng)初怎么想著就嫁進趙家來,趙家的事太復(fù)雜了,自己實在不該趟這譚渾水。 “簡直是,欺人太甚!”并沒出胭脂所料,杜老太君也知道了這件事,聽到緣由后,杜老太君久久沒有說話,最后只說了這么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