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楚熠帶笑的眸子在蕭嬛身上又轉了一圈,之后看向蕭五夫人,執子侄禮,俊俏的臉上半含著笑意,出言道:“請容小侄護送夫人回府。” 蕭五夫人微微一笑,在身邊的丫鬟道了謝后搭著丫鬟的手上了馬車,蕭嬛與蕭妡也在丫鬟的攙扶下探身進了車內。 車架行駛了約有半個時辰到了蕭府,蕭五夫人本該是出言相邀楚熠入府,少不得也要吃一盞茶以示謝意,可偏生他又是蕭嬛的未婚夫婿,貿然相邀又有幾分不妥,不由犯了難。 楚熠知情識趣,當即就表示還有事務在身,不便久留,待下一次再來府里拜會,之后就躍馬而上,待要離去的時候猛地回了頭,沖蕭嬛勾了勾嘴角,朗聲道:“下月初十有一場馬球賽表妹可得空來瞧?”說完,楚熠似覺的不妥,又道了一句:“那日許多貴女也是會相約來瞧馬球賽的。” 蕭嬛彎起了紅唇,笑盈盈的道:“若是母親同意便會去瞧上一瞧。”說完,蕭嬛便挽著蕭五夫人進了府邸。 楚熠直到蕭嬛進了蕭府,朱紅的大門緩緩合上,這才打馬而去。 蕭嬛回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蕭三夫人院子里的茗賞就來傳了話。 蕭嬛去了蕭三夫人的院子,先是請了安,又坐在蕭三夫人下手,嘴角掛著甜甜的笑意。 蕭三夫人神色卻是有些冷淡,飲了半盞茶后才緩緩出言道:“是楚熠送你們回府的?” “是,跟五嬸嬸從武平侯府出來,正要回府,哪成想車架出了故障,我原想著打馬回府派人去接五嬸嬸,五嬸嬸偏生不應允,結果遇見了楚表哥,他從王府叫了馬車又護送我們回來。”蕭嬛手里捧著描刻著玉蘭紋的蓋碗兒,輕聲回道。 “你五嬸嬸的話的也是對的,你如今是訂了親的人,總不好在如往常那般由著性子來。”蕭三夫人輕聲一嘆,做了人家的兒媳總比不得做姑娘時自在,日后的約束更是極多。 “我聽說今兒武平侯夫人讓你七jiejie立規矩了?”蕭三夫人蹙著長眉,語氣微沉。 蕭嬛點了點頭,薄唇一掀,冷笑了一聲:“就沒見過那般下作的人,好歹也是名門出身,手段上不了臺面不說,倒是慣會折騰人,七jiejie眼下懷胎不到三月,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她倒也不怕折騰出事來,感情真以為七jiejie是鐵打的身子骨不成了。” “哪個做兒媳的沒有遭過這份罪,便是我當初,哼,太夫人也沒少想法子折騰,她們占的不過是一個孝子。”蕭三夫人冷聲說道,又搖了搖頭:“你七jiejie若是性子硬氣一些,武平侯夫人又怎么敢這般折騰她,說來說去,還是你七jiejie自己不爭氣。” 蕭嬛贊同的點了點頭:“說來五房就七jiejie一個嫡女,五嬸嬸也是拿她如珠如寶,捧在手掌心里長大的,怎得就養了這般怯懦的性子來。” “你七jiejie自小性子就軟弱,你五嬸嬸又一味的護在前面,這也就罷了,那時她年幼,可偏生你七jiejie漸漸大了,她還是這般護著,任事也不與你七jiejie說,只把她當成一朵經不得風雨的嬌花,這般也就罷了,在陪嫁的丫鬟上多費些心思也就是了,可偏生你五嬸嬸怕你七jiejie拿捏不住,選的人也是上不得什么臺面。”蕭三夫人淡聲說著,語氣不經意的透出不屑之色,而后面色一變,柔和的目光落在蕭嬛出落的越發動人的嬌顏上,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七jiejie那婆婆不過就是那點手段,對付起來倒是極容易的,可你那未來婆婆瞧著是一個和善人,卻未必好相與,這么多年來外人哪個對她不是贊了又贊,任誰也挑不出一點的錯來,從未讓人說上一個不字,你日后嫁進錦瑞王府與她面上不可撕破了臉去,便是有什么難處派人來知會我一聲,我自會找上門去。”蕭三夫人說著,不免一嘆,喃語道:“也不知這般倉促的為你定下親事究竟是對是錯。” 蕭嬛猛的跪倒在蕭三夫人身下,滿目孺慕之色的看向蕭三夫人,輕聲道:“女兒相信這必然會是一樁金玉良緣。”蕭嬛話音微頓,眼眶一紅:“女兒自來到這個人世起母親便細心呵護,容不得我受絲毫的委屈,自小錦衣玉食的嬌養著,如今更是為了我的婚事費勁心思,母親,女兒相信您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日后的路女兒必然會走的順順當當。” 蕭三夫人扶起蕭嬛,嘴角微動,強牽起一抹笑意,點了點頭道:“我的小九是個有大福氣的,日后,必然會榮華富貴一生。” “那就借母親吉言了。”蕭嬛俏臉微微一側,輕快的笑了起來,一副宜嗔宜喜的小模樣甚為討喜。 蕭三夫人心里也知曉女兒這是在寬自己的心,逐也露出了笑容,柔聲道:“前幾日點算你的嫁妝,滿滿的裝箱倒也將將湊足了一百抬,這些日子我在讓人打造一些時新式樣的首飾、料子,總是要給你湊足了一百二十八抬才做數。”蕭三夫人說著,笑了起來,免得想著女兒日后出嫁十里紅妝的盛事。 “哪里用那么多的嫁妝,娶個王妃回去陪嫁怕也就是這般了,沒準還是裝不滿的箱子呢!母親的銀錢自己留著防身吧!雖說哥哥孝順,可在府里總少不了用錢的地方,再者,還有鈺兒呢!在過幾年他也是要娶親的。”蕭嬛嬌聲說道,想著陳氏出嫁的時候嫁妝也不過是八十抬,如母親這般把好東西都隨了自己,嫂嫂那里再是豁達免不得也要生出想法來。 蕭三夫人卻是一笑,不以為然的道:“這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有規格限制,在添上幾十臺也是使得的,我的銀子難不成我還做不了主了?便是你哥哥之前也說了,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你,過幾日我進宮一趟,在與你jiejie商議一下嫁妝的事情,早先你jiejie是透了話的,等你及笄便要為你請封,少不得也要是個郡君的頭銜,到時候這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指不定還不夠用呢!”蕭三夫人說著,神色卻是淡了下來:“我一共就生了你跟你jiejie這二個女兒,當年你jiejie進宮不過是帶著四個丫鬟一頂華轎就抬了進去,如今輪到你,我總是不能讓你也委屈了,身為女子若說最風光的一日,便是這出嫁的一天,一生也自此一次盛況了。”蕭三夫人說著,又把手邊的紅單子翻了翻,笑道:“當年你幾個jiejie中出嫁最風光的便屬你大jiejie了,嫁妝裝足了一百二十抬不說,田地別莊也是不少的,光田地便陪嫁了八百畝,如今到了你,少不得也要翻上一翻。” “母親,已經夠多了,您弄成這般架勢,后出嫁的jiejie們在婆家可是難做人了,更不用說府里以后出閣的女兒們了。”蕭嬛嬌鮮欲滴的紅唇一抿,嗔笑著道。 蕭三夫人狹長的眸子輕飄飄的一瞪,卻帶著寵溺之色,直把蕭嬛打發回去,一邊卻細細的思量著,越發覺得嫁妝總是少了什么,忙把許嬤嬤喚來,在細細的點算一遍。 ☆、第46章 蕭嬛到底是沒有赴成楚熠的約,直到來年二月十二蕭嬛及笄禮上,方得一見。 蕭嬛與蕭鈺因是雙生,往年的生辰總免不得要大辦,今年蕭三夫人更是下足了本錢,務必要為女兒舉辦一個盛大的及笄禮,擺了幾十桌的席面不算,又特意尋來京里有名的戲班,從出嫁的姑奶奶到朝中命婦,再到皇室親貴,但凡與蕭府有交情的皆是給足了臉面前來蕭府觀禮。 蕭三夫人為蕭嬛請的正賓乃是在京中出了名才德兼備的譽國公夫人,司者則是八小姐蕭妡,贊者卻由榮安公主擔任。 蕭三爺見賓客滿座,這才起身致辭,宣告蕭嬛的及笄禮正式開始。 隨著禮樂齊鳴,蕭妡自側位走出,身子直挺,姿態優雅,站立于西側,之后蕭嬛一身素衣襦裙步伐款款而來,走到正堂中央,向以南方位的禮賓斂衽行禮,然后面向西邊,跪坐于軟墩之上,蕭妡手執木梳為其梳發,片刻后,譽國公夫人上前將一頭青絲用一支雕花木簪挽起,面色肅嚴,口中吟誦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蕭嬛起身,回至東房,在蕭妡的陪伴下換上廣袖長衫,待出來后面向正東的方向而坐,譽國公夫人凈手后接過榮安公主呈上的繞珠纏絲千葉攢金牡丹簪,替換下發髻上的雕花木簪,而后高聲吟誦道:“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話音剛落,蕭嬛神色莊重的朝譽國公夫人行大禮。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譽國公夫人面色微微柔和,再次吟誦道。 蕭嬛再次行大禮后起身回東房換下了素衣襦裙與廣袖長衫,在流蘇和七弦的服侍下換上正紅色暗織如意云紋的曳地廣陵月華裙,出來后接過榮安公主手中的醴酒,跪坐在軟墩上將酒杯傾斜,一半的醴酒撒于地面,然后把酒杯挪至紅唇旁象征性的沾了沾嘴角。 譽國公夫人高聲祝道:“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於嘏,永受保之,字曰珺瓔。” 蕭嬛一愣,不知道這字是從何而來,至長姐蕭姈到八姐蕭妡的及笄禮上可從未有取字一說,心思一斂,蕭嬛忙回答:“珺瓔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說罷,蕭嬛至蕭三爺與蕭三夫人面前聆聽二人的訓誡,最后拜以大禮,謝過父母的養育之恩。 禮成后,蕭嬛再次站在正堂中央,先后向賓客斂衽行禮,這般,繁瑣的及笄禮才算正式結束。 蕭三夫人隨后招呼著女眷入席,又命蕭嬛帶著同輩的小姐們入席,直到酒過三旬,留下的皆是與蕭嬛交好的姐妹,蕭嬛招呼她們去往后園賞梅。 一群人剛剛坐定,流蘇等四個大丫鬟就端著熱茶與點心瓜果上來,流蘇端著的錦盒上放置了十二個顏色各異的玉杯,定睛一瞧,竟是以十二朵花為模子雕刻而成的,每一只都精美絕倫,仿若有了生命一般。 “呦,趕快說說,這又是從哪得的好寶貝?”榮安公主自問在宮里見過的寶貝已是無數,可這玉杯卻讓她開了眼界,暫不說玉質如何,只論著雕功便是精巧至極。 蕭嬛睨了榮安公主一眼,嗔聲道:“瞧你這般,倒好像是誰虧待了你一般,你宮里的好東西還少了不成,這套玉器是今兒外祖母與我物件,哪想到這丫頭倒是巴巴的拿了出來。” 流蘇一笑,回道:“奴婢瞧著幾位小姐來院子里賞梅,早前又吃了酒,就做主泡了一壺八寶茶,正巧大長公主殿下又給了小姐這套杯子,可不正是與幾位小姐相得益彰嘛!” “哎呦,還是meimei你會調教人,瞧瞧這小嘴,說出的話就是討人喜歡。”忠敬侯府的六小姐攏了攏身上大紅的大氅,笑了起來。 蕭嬛輕笑一聲:“哪里比得上你身邊的人,誰不曉得忠敬侯府六小姐身邊的丫鬟個個出口成章。”說著,蕭嬛親自拿了牡丹玉杯放置在榮安公主的面前,笑道:“借花獻佛,今兒可是勞煩你大駕了。” 榮安公主輕啐一聲:“憑咱來的交情你也好意思這般說,真要想借花獻佛,不若把這套玉器送了我。” 蕭嬛眼波流轉,卻是笑道:“送你我是舍不得的,不若借你幾天可使得?” 榮安公主指著蕭嬛直笑:“瞧瞧,瞧瞧這小氣的,罷了,你既舍不得我總不能了你心頭好就是了。”說著,榮安公主把面前的牡丹杯往蕭嬛面前一推,努嘴道:“曉得你最愛牡丹,可莫要與我作假了。”榮安公主與蕭嬛相交多年,自是曉得她的喜好,哪里肯奪人之愛。 蕭嬛也沒有客氣,反倒是挑了一只紅玉梅花杯,又親自斟了茶,嬌聲道:“那就謝謝公主的成人之美了。”蕭嬛把聲音的綿長。 榮安公主笑著掐了蕭嬛一下,這才端起了杯子呷了一口八寶茶,而后眼睛一亮,道:“你的杯子我是不惦記了,這八寶茶卻是要給我帶回宮里的。” “那有何難。”蕭嬛輕笑一聲,命流蘇去把茶葉裝好,待榮安公主走時帶上,又對在做的極為嬌女道:“幾位jiejie也別嫌棄,只當喝著玩便是了,這八寶茶在冬日里喝最是養人不過了。” “嫌棄什么,我可是想開口要卻偏生舍不得臉子,如今可是托了榮安公主的福氣,我們也都得了呢!”忠敬侯府六小姐脆聲笑道。 一番又笑鬧了一陣后,蕭鈺身邊的大丫鬟添福自長廊處而來,先是與幾位小姐請了安,又道:“九小姐,少爺叫奴婢來尋你,說是早先咱們回府的時候有一盞玲瓏玉壺不知放在哪里了,請小姐幫著尋尋。” “流蘇,你可記得這玲瓏玉壺?”蕭嬛微挑長眉,她素來是對這些物件不上心的。 “奴婢記得當時是七少爺很是喜歡,小姐就給了七少爺,想來是在七少爺的院子里。”流蘇的性子極好,又管著蕭嬛的首飾盒子,對這盞玲瓏玉壺倒是頗有記憶。 “你去回了話吧!”蕭嬛素手一抬。 添福卻是為難的看著蕭嬛,半響,才低聲道:“求九小姐隨奴婢走一趟吧!少爺那里的東西都是翠語jiejie管著,她眼下又忙,奴婢又是笨拙的。”添福倒是未把話說盡,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蕭嬛。 蕭嬛微蹙著秀眉,半響不語,倒是榮安公主出言道:“既是你七哥的事你便去一趟吧!今兒他可也是壽星呢!” 蕭嬛見榮安公主發了話,忙沖幾位小姐陪了罪,這才帶著流蘇與七弦去往蕭鈺的院子。 蕭嬛到了院子外就見添福口中正忙著翠語閑閑的坐在那里磕著瓜子,當即就冷冷一笑,躲了半個身子,讓添福去跟翠語說玲瓏玉壺的事情,而后果然見翠語愛搭不理的模樣,神態甚至高傲,當即就是一惱,直接進了院子就命人捆了翠語,又堵住了她的嘴,喝聲道:“把這賤蹄子給我關在下房,等忙過了這陣子在來收拾她。” 蕭鈺院子里的下人都曉得九小姐是個能做主的,哪個敢不應,莫說她們本就對翠語心生不滿,便是沒有又豈敢違背了主子的命,當即就把翠語捆了起來,隨手就塞了帕子在她嘴里,連拉帶拽的把人給押走了。 “小姐別氣,今兒可是你的大日子,何必為了個奴才動氣。”流蘇輕聲勸道,心里不免一嘆,她當初跟翠語的交情頗好,后來也聽小丫鬟們說起過翠語的跋扈,可哪里想到竟這般沒了規矩,分不清輕重,連主子要尋的東西都敢慢怠。 讓添福去尋了玲瓏玉壺,蕭嬛又讓她傳了自己的話,囑咐蕭鈺少吃些酒,這才轉身回往后花園,不料經過假山的時候被人猛的拉住,險些摔了一跤,偏生那人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硬生生的把她驚叫掩了回去。 流蘇與七弦也是一驚,正待尋人來幫忙,就見那俊俏公子哥送開了手,沖著自家小姐豎起了一根手指。 蕭嬛惱火的看向來人,眼睛瞪大,恨聲道:“你發的哪門子的瘋。” 楚熠瞇著眼睛一樂,身上有著淡淡的酒味,靠近蕭嬛,輕聲道:“今兒你及笄,我總得表表心意才是。”說著,楚熠從朱紅的廣袖中掏出一支紅玉垂扇點珠步搖來,抬手就插在蕭嬛的凌虛髻上,之后端詳了許久,笑贊道:“與你甚配。” 蕭嬛薄唇一掀,勾起一抹冷笑,把步搖拔下仍給楚熠,冷聲道:“什么好東西不成,我不稀罕。” 楚熠眨了眨眼睛,笑問道:“惱了?這可是我特意為你尋來的,知曉你喜歡紅色,我一見這步搖就覺得你帶著最是好看不過了。” “誰告訴你我喜歡紅色了?”蕭嬛尖尖的下顎一揚,朱紅的薄唇一翹,一副似怒非怒的模樣。 楚熠摸了摸下巴,低聲嘟囔道:“算這次前后見你四次面了,你卻穿過三回紅衫,難不成真不喜歡紅色?我覺得紅色與你甚配,這不,今兒我也特意穿了紅衫來。” 蕭嬛哪成想楚熠都這般年紀了還如此孩子氣,一時倒是哭笑不得,跺了跺腳,惱道:“你胡言亂語些什么。”說罷,蕭嬛也不想理會楚熠,只把他一推就邁步離開。 楚熠見蕭嬛真惱了,倒也不敢攬著她,只把步搖扔給一旁看傻了眼的流蘇,理所當然的吩咐道:“你家小姐是害羞了,你把這個不要晚上給她。”說完,又瞇了瞇滿目風流的丹鳳眼,沉聲道:“可別弄丟了,若是丟了,我就用你的命相抵。”這話,楚熠說的可沒有半分玩笑之意。 流蘇打了個寒顫,把這燙手的步搖牢牢的握在手中,胡亂的點了點頭,又拉著一旁愣在那的七弦追著蕭嬛而去,她便是在傻也曉得這個人是誰了,只可憐她家小姐這般金尊玉貴的嬌人居然許給了這么個煞星,日后也不知他懂不懂得憐香惜玉。 ☆、第47章 蕭嬛的及笄禮在臨近尾聲的時候迎來了又一個高潮,一位白胖容長臉的公公被蕭鉉領著進了正堂,手持明黃圣旨,先是與蕭老太爺等人寒暄了一陣,又沖蕭曜與蕭三夫人發出宦官特有的尖細笑聲,口中道:“恭喜蕭大人,恭喜蕭三夫人,奴才給二位道喜了。”說著,一雙銳利的目光又掃視了全場,問道:“九小姐何在?奴才還等著給九小姐道喜呢!” 蕭三夫人笑著上了前,不著痕跡的塞了一枚玉佩給傳旨的公公,笑道:“麻煩許公公等一會,我這就派人去尋小女來。”蕭三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吩咐丫鬟去布置香案。 “不打緊,奴才還想著一會討杯酒吃呢!”許公公摸了摸蕭三夫人塞來的玉佩,只覺得玉質細膩而油滑,想來不是個凡品,又心知蕭三夫人素來出手大方,臉上的笑容更是殷切了幾分。 待蕭嬛來到正堂的時候,許公公又道了聲喜,之后許公公雙手恭敬的展開圣旨,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蕭府行九嫡女蕭嬛,貞靜嫻雅、靜容婉柔、蕙質蘭心、守禮知儀,甚得朕心,故冊封為四品郡君,享郡君俸祿,特賜封號璟惠,欽此。” 跪了滿地的人三叩首后起了身,許公公把圣旨遞交給蕭嬛,笑道:“奴才給璟惠郡君道喜了,萬歲爺本是一早就想來傳旨,可貴妃娘娘又覺得萬歲爺選的幾個字不合心意,這才耽誤到眼下,不過好事不怕晚,璟惠郡君可與旁的郡君不同,這封號可是萬歲爺與貴妃娘娘親自擬定的。”說著,又把侍衛手中的錦盒拿來交與蕭嬛,道:“這是貴妃娘娘命奴才轉交給璟惠郡君的,娘娘說她礙于宮規不能前來觀禮,甚敢遺憾。” 在交接的過程中,許公公用微不可見的聲音道:“娘娘說她能為郡君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蕭嬛輕點著頭,打開錦盒,拿出那支打造精巧的鳳形鎏金釵鄭重的插在發間,輕聲道:“還請公公替臣女謝過貴妃賞賜。”說罷,蕭嬛嘴角一彎,又不著痕跡的塞了一個裝了銀票的荷包過去,臉上掛著笑意道:“勞煩許公公跑這一趟了,還請喝幾杯薄酒在回去復命。” 許公公摸了摸荷包,只覺得輕飄飄的,摸不出是個什么物件,心里一樂,面上不動聲色,卻是暗道這蕭府的小姐倒是都會做人,怪不得麗貴妃圣寵至此,生生的讓自家妹子壓了皇后娘家妹子一頭。 “奴才可不是想喝上幾杯美酒嘛!可萬歲爺那離不得人,奴才還得趕回去伺候,今兒就不喝了,等璟惠郡君大喜,奴才少不得還要跑上一趟,到時候在討幾杯酒喝。”許公公在宮里沉浸數十年,這話說的極有水平,不經意的就點出了蕭嬛大婚萬歲爺必有封賞,之后沖蕭老太爺等人行了禮,便帶著侍衛們離府而去。 因有了皇上的封賜,蕭嬛的及笄禮可謂完美的落下了帷幕,直至賓客離開,蕭嬛被蕭三夫人叫去了正房。 “坐我身邊來。”蕭三夫人對蕭嬛招了招手,把她摟在身旁,心知她日后也沒有多少時日與女兒這般近親了。 “今日行及笄禮時我見你愣了一下,可是對你的字存有疑惑?也怪我沒有與你說清楚,你自小身子不好,我跟你外祖母找了道士來給你批名,又為你取字珺瓔二字,自古便是用玉來養人,又有鎮邪之用,我便希望用雙玉壓住任何要近你身的邪物,保你一世長安樂。”蕭三夫人說著,笑了起來,她的笑容一貫帶有一種華貴的尖銳,可這一次,卻是溫柔而祥和。 蕭嬛動了動嘴角,在多的話也無從說起,只是紅著眼睛看著蕭三夫人,淚眼盈盈。 蕭三夫人卻是一笑,扶了扶蕭嬛發間麗貴妃送來的鳳形鎏金釵,輕聲道:“我跟你jiejie能為你做的不多了,你別瞧著只是四品的郡君,可卻是皇上親自擬選的封號,又用了惠字,比起皇后的嫡親妹子文淑縣主倒也不逞多讓,日后你嫁進錦瑞王府,便是在錦瑞王與王妃林氏面前也是挺得起腰板的,在多的,也只能靠你跟楚熠自己謀劃了。” “我曉得,母親只管放心便是了,我哪里是能吃得了虧的。”蕭嬛點著頭,笑吟吟的說道,依戀的窩在蕭三夫人的懷中。 “哪里放心得下,你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初二,也沒有多少時間了,錦瑞王府看似人口簡單,可一個個的也沒有好相與的,我今兒便先撿著緊要的說與你聽,在深的你便要自己摸索行事了。”蕭三夫人輕嘆一聲,把一張紙遞了過去,囑咐道:“回去仔細看明白了,讓你身邊那四個丫頭也記清楚,錦瑞王府里的事你先莫要急于插手,讓林氏跟佟氏先斗著,只要錦瑞王府的二公子一天不出紕漏,林氏就不會容佟氏安穩下去,她且有個幼子要護著呢!” “李氏呢?素聞她性子和善,很得錦瑞王的歡心。”蕭嬛指尖點在宣紙上李氏的名字,頗有些似笑非笑的意味。 蕭三夫人勾了勾嘴角,佯怒的睨了蕭嬛一眼,出言道:“這李氏與先錦瑞王妃顧氏倒是有著一些干系,她是顧氏的表姨的嫡女,是顧氏親自說來的,性子與顧氏倒是有些相似之處,可你也莫要小瞧了她,若真是和善的性子,這三公子房里也不會拖出來那么些人,就沖著她這些年還能討得錦瑞王的歡心,且在林氏的面前也沒有吃過大虧就不是簡單的。” 蕭嬛點了點頭,目光又在李氏的名字上轉了一圈,笑道:“這李氏倒是個有福氣的,竟是王府女眷中所生子女最多之人。” “可不是個有福氣的嘛!只是沒有后福,自林氏進門后,王府中除了她可就在沒有生出半兒一女來了。”蕭三夫人輕笑一聲,又道:“自古嫂嫂難為,好在錦瑞王府的三個小姐皆以出嫁,你也不用受那些閑氣。”說完,蕭三夫人拿起筆在宣紙上圈了幾個朱紅色的圈,挑唇道:“除了李氏所出的三公子沒有嫡子外,佟氏所出的二公子與四公子皆有嫡子,這是他們的優勢,所以佟氏不會樂見你生下嫡子,林氏亦是,只要你一天沒有嫡子,林氏所出的六子就有可能與楚熠一較高下,除非,錦瑞王突生意外。”蕭三夫人筆下一頓:“當然,以錦瑞王的身子骨來看,在活上個二三十年不是問題,所以,林氏必然會對你下手,只要你一天無子,林氏就可以以這個名義勸說錦瑞王另立世子,或是過繼子嗣給楚熠。” “她那兒子可是連親事都未定。”蕭嬛冷笑一聲,卻是極其認真的聽母親解說錦瑞王府內宅之事。 “未雨綢繆你焉能不知?”蕭三夫人輕聲低語,眸底一暗,不免想起了長子蕭鉉,至今莫說是嫡子,便是庶子亦不可能有了。 蕭嬛見蕭三夫人的神色便知她是想到了二哥,忙出言道:“母親不必憂心二哥,有些事只是緣分未到,再者,咱們可是有鈺哥兒在呢!若是二哥跟兒女實在沒有緣分,日后鈺哥兒娶親生子過繼一個給二哥便是了。” “還鈺哥兒呢!他可是你兄長,沒大沒小的,如今也改不了口。”蕭三夫人嗔笑一聲,心里卻是與蕭嬛想到了一處。 “不過是比我先出來的,保不準是我那時候謙讓他呢!”蕭嬛嘟著紅唇,嬌聲說道。 蕭三夫人一笑,卻是縱了蕭嬛去,只繼續囑咐道:“楚熠二哥的嫡子已經成婚,娶得是平陽侯的嫡女,嫡女許的亦是平陽侯的嫡次子,不過平陽侯府不足為懼,用日薄西山來形容已是抬舉了他們,所以,錦瑞王府的女眷中,包括繼妃林氏在內,你的出身是最高的,只沖這一點,明面上她們便不敢給你難堪,畢竟她們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的家族掂量掂量看,蘭陵蕭氏和康敬侯府又豈是好惹的。”蕭三夫人說著,露出了冷厲的笑容,后又怕不夠寬蕭嬛的心般,又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便是日后這幾個庶出的嫡子亦娶不得高門,若是沒有你嫁給楚熠,許是有人為了攀附錦瑞王府嫁女,可自你與楚熠定親的那日起,他們便是要掂量著了,在一個庶出之子身上投長來與楚熠這個名正言順的嫡子為難,到底值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