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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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簡直有些同情他了,“我已作他嫁,你奪人妻房就是貪念。先生原本是多博學的一個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先生如今還算得上君子么?” 他靜靜聽她控訴,聽完了,依舊沒有任何觸動,“我若不是君子,你現在也許早就認命了。” 身后篤篤傳來敲門聲,他回頭看,是店里博士煎好了藥。他道了謝接過來,耐著性子替她吹涼,復遞到她面前說:“冷了更苦,趁熱喝吧,對孩子有好處。” 她沒有接,垂首看了眼,“這是什么藥?” 那濃稠的藥汁里倒映出他的臉,冷漠蒼白的。他略頓了下,“你坐胎不穩,需要安胎,這是安胎藥。” 她辯他深色,不喜不悲,很平常的模樣。若換做以前,她想都不想便會喝下去,現在不是了。她深知道這孩子的有多重要,她要保住他,直到回到官家身邊的那一天。 她將兩手緊緊壓在小腹上,“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用不著吃藥。剛才大夫也說了,藥補不及食補,我好好吃東西,孩子不會有恙的。” 他擰起眉,眼睛里憎惡的光一閃而過,寒聲道:“吃藥是為確保你肚里孩子的安全,藥補之后食補才是上策,大夫也說了胎不穩,你如何不聽?” 看他的樣子很生氣,但究竟是擔心她的身體,還是因為她不肯喝藥,就不得而知了。 她抿唇靠在床架上,別過臉道:“先生一定要我喝,也不是不可以,先取藥渣來讓我過目。” 他一瞬惱羞成怒,“你這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怕得罪他,直截了當告訴他,“我信不過先生,因為這是官家的孩子,先生怕是很難做到視如己出。” 他站在那里,被她揭開了假面具,有種狼狽不堪的感覺。她再也不是那個心思簡單的孩子了,她學得步步為營,果真為母則強。先前還在感慨他變了,如今她自己還不是一樣! 他把藥放在了案頭上,“實在不愿意喝,我也不強迫你,只是孩子若有了閃失,到時候別怨天尤人。”說完拂袖而去。 秾華見他走了方松口氣,掙扎著起身插上門,再回頭看那藥,端起來倒進了盆栽的土里。存疑的東西最好不要去沾染,孩子在她肚子里,不去借助那些藥物,即便出了差池也是命。但若是喝了藥,不明不白丟了孩子,那她怎么對得起官家? 她 踉蹌著重新回到床上,把手覆在肚子上。小腹平坦,才一個多月,與平常無異,但心里卻是高興的。現在的她一無所有,只有這個孩子了,好好看護他,等見了官 家,官家一定很歡喜……眼下不知他怎么樣了,一日未拿下建安,他便要一日鎮守汴梁。人雖是活的,有時卻被這樣那樣的俗務牽絆。她甚至有些怕,怕一直尋不見 她,他會放棄。如果是這樣,那她應當怎么辦?同他分開,前后加起來有十幾日了,思念發作起來,是世上最難熬的酷刑。其實她多次想過要逃,然而丟失了春渥那 回她從瑤華宮突圍,距皇城不過十里路,半道上就遇見了登徒子。如果擺脫崔竹筳后又落進別人手里,后果更是不堪設想了。 至少現在他還沒有強迫她,這點倒是可以放心的。只是她依然覺得很害怕,今天不知道明天,一腳踏空,可能就萬劫不復了。 她 仔細思量過,就算回到建安,皇城還未破時她不能露面。母親和弟弟固然要救,但也不能讓丈夫左右為難。綏國的半壁江山已經淪陷了,再堅守,也不過是茍延殘 喘。這個病入膏肓的軀體堅持不了多久,最后總歸是別人的盤中餐。她只盼官家快來,快來……就算她自私吧,她堅持不了多久了。 圓月一輪掛在天上,照得人心慌。 池州縣衙早前被鉞軍攻占,前堂一片狼藉,所幸后院收拾收拾,將就還能用。 錄景端著熱湯往前看,一人孑然立在階上,玄色的緞子在月色的映照下,發出藍而回旋的光暈。風吹動冠上組纓,高高撩起來,婉轉飛揚。他在那里,便如一座高塔,寫滿了滄桑和悲涼。 錄景嘆了口氣,近來官家養成了習慣,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一個人形單影只著,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在他心里,除了皇后便再沒有別人值得交談了吧!他走過去,奉上了茶湯,低聲道:“更深露重,官家還請早些歇息。明日咱們直奔建安,與大軍匯合么?” 他嗯了聲,“守城的那個孫膺倒是員勇將,需盡早解決他,才好一舉攻破建安。” 錄景道:“建安城中那么多人,截斷了供給,料想也撐不了多久。到最后弄得人吃人,城便不攻自破了。” 他看了他一眼,“我如何等得到那時候?”飲了口茶湯,把盞遞了回去,轉身道,“明日五更就動身,到了軍中再作打算。” 錄 景捧著茶盞惘惘的,知道他著急,只有城破之后才好與皇后匯合。照腳程來算,他們應當是趕在崔竹筳之前了,可都進不得城,都在外面打轉,人多,地方又廣,難 免會有錯失之虞。所以還需早早攻下建安,攻下后城門大開,崔竹筳必料不到官家會放下汴梁趕到建安來。一旦張起了網,姓崔的就是插翅也難逃了。他們這些底下 的人也日日求神拜佛,盼望官家早些把皇后找到,一來是解了官家的相思苦,二來太平了,大家也好過兩天安生日子。 所以從汴梁到池 州,緊趕慢趕只用了八天。再從池州輾轉到建安,至多花上三四日罷了。這一路霜雪,風馳電騁連眼睛都睜不開,摔打慣的班直尚且有些受不住,官家卻不叫一聲 苦。想來再苦,也沒有什么比同皇后分開更苦的了,這種時候僅帶二十多人上路,是冒了極大風險的。想念一個人,能到舍身忘死的地步,且這種事還發生在官家身 上,誰能想得到! 一路奔波,馬蹄在黃土道上揚起漫天的沙塵。待到建安城外,撫遠將軍與隨軍右仆射已接了密令在官道上守候多時了。 見一隊人馬赫赫揚揚而來,瞇眼遠眺許久,為首的人雖覆了罩面,那身形做派卻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忙撩袍跪下接駕,馬上的人翻身下來,解開腦后絲絳,將銀絲罩 面隨手拋給了右仆射隆韶。 “圍城有幾日了?” 隆韶呵腰道:“回陛下的話,今日是第七日。” 他轉過眼一瞥上將軍元述祖,“攻了三次,均以失敗告終,你這大將軍當得好。” 元 述祖驚惶不已,不敢向隆韶求救,只盯著足尖道是,“臣無能,請陛下責罰。但請陛下聽臣一言,建安護城河甚深,臣派人丈量過,約有三丈。眼下正值隆冬,南方 水雖結冰,冰層太薄,伸手一戳便破,要渡河,委實是難。加上建安城樓比汴梁高出許多,城池易守難攻,因此幾次都被綏軍阻退……臣與隆相商議了幾個對策,可 是礙于出征時陛下有圣命,唯恐傷及城中百姓,未敢貿然行事。如今陛下來了,還請陛下定奪。” 他腳下匆匆往前,隔河睥眼觀察城樓,城門緊閉,鐵索收起了巨大的吊橋,建安城就如同一座孤島,大軍想攻陷,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 “派人馬,方圓十里內探查,看看可有通城的密道。”他蹙眉指派,回身又問,“自圍城以來,可曾發現有人出入?” 元述祖拱手道:“連只鳥都飛不進去,更別說人了。” 既然無人出入,證明皇后還未入城,也就不必忌諱那么多了。他實在是著急,時間有限,要做到不傷城中百姓分毫,恐怕非等守上十天半個月不可。哪場滅國的戰爭能夠保證兩全?所以造成傷害在所難免,因道:“說說你們的對策。” 隆 韶應了個是,“如今是破城無方,兵不厭詐么,既然強攻不得,只有另辟蹊徑了。餓肚子倒可以堅持兩日,人畜飲水卻一天也斷不得。城中供水有兩條途徑,一是水 井,二是通渠。人飲井水,牲畜卻未必,可從通渠源頭下手,城中牲畜保不住,綏軍的糧倉便空了一半。再者以火器投擲霹靂火球、蒺藜球及煙球等,約定時間環城 而發,城中必然大亂。” 他聽了頷首,“無可奈何,只得如此。”一壁指了指懸掛于城門之上的吊橋,“今晚命人潛水過去將那鐵索弄斷,打仗連門路都沒有,城中人死絕了都不知道。” 隆韶與元述祖諾諾應了,揖手道:“陛下長途跋涉,一路上辛苦。臣等為陛下搭了營帳,請陛下帳中歇息。” 他說不必,“隨意準備個小營帳就是了,朕親臨的消息不能泄漏出去,令傳馬直指揮來見朕,朕有要事吩咐。” 眾人領命分頭去辦,馬直指揮來時,命他監察建安城周圍的情況,防著皇后突然到了,好早早得到消息。一切料理妥當了,心頭又空又懸,便癡癡立在帳前眺望。 錄 景看他模樣有些擔憂,上前壓聲道:“官家這十多天都未好好歇息,如今建安城近在眼前,官家總可以寬懷了。臣熏好被褥,官家睡兩個時辰。您瞧您瘦了一圈,圣 人見了該心疼了。您不為自己,且為了圣人保重龍體吧!目下沒有什么進展,官家守著也無用,小睡一會兒,有了消息臣立刻通稟官家。” 他扶了扶額,喃喃問錄景,“你說皇后如今在哪里?” 錄景道:“左不過在往這里趕。官家同圣人心有靈犀,既然曾經約定過,圣人必定會赴約的。何況建安城破,關乎郭太后與建帝性命,圣人重情義,無論如何都會鬧著讓崔竹筳帶她來建安的。” “那崔竹筳呢?可會聽她的?” 錄景想了想道:“會,就像官家疼愛圣人一樣,崔竹筳若是真愛圣人,必定不能拒絕她。”說著一笑,“官家是知道的,圣人就是有這本事讓人言聽計從。連官家都不能奈圣人何,崔竹筳大概更不能了。” 他 聽完,嘴角極難得地揚起了一絲笑意。是啊,她曾經稱自己工諂媚、善邀寵,某種程度上可算詭計多端。崔竹筳如果對她是真心,就一定會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有時 想想,再如何了得的治國安邦之才,遇見了喜歡的女人都會分不清方向。他是這樣,崔竹筳也是這樣。不過他比較幸運,他愛的女人同樣也愛著他,所以不管經歷多 少波折和磨難,他都不輸人半分,且信心滿滿。 他已經十來天未睡過囫圇覺了,常常一閉上眼就夢見她,然后驚醒,徹夜難眠。再找不到她,他一天一天萎靡下去,性命恐怕將不久矣。是該好好休息兩天了,養精蓄銳只等她來,來了便拴在腰上,一時也不讓她離開視線了。 那廂小鎮上的歲月尚且靜好,歇了幾日,秾華自覺身上輕松了不少,大概懷孕初期的癥狀都過去了吧!雖然偶爾孕吐,精神卻旺了很多,也不發燒了,便央崔竹筳上路。 他有些為難,“再往前恐怕不能駕車了,要騎馬。你這樣的身體怎么行動?鉞軍無法攻克建安,在外盤桓也不是辦法。或者聽我的,放棄吧,從這里往東北便是廬山,改道還來得及。” 她說不,“先生定有辦法的,既然到了這里,怎么能半途而廢?騎馬便騎馬,我一定要去建安。” 他 沉默下來,忖了忖道:“眼下城中與外面斷了往來,要進城只怕很難。不過我記得,以前同個城防官閑話時曾談及,據說在保安水門以南的潮湖寺里,有個便道直通 望仙橋,或者可以到那里一試。可是你要想清楚,孩子現在月令小,在馬上顛簸,只怕會累及他。你當真只想進城,不在乎孩子么?” 叫她怎么取舍?命運的峰回路轉,也許只在入建安這一條路上了。她咬了咬牙,“全看造化吧,若我有幸,則能救下我孃孃和高斐,懷中的孩兒也會安然無恙。” 他見她堅決,便不再勸阻了,轉頭喚博士,請他弄一套尋常的男裝來,讓她換上了好趕路。 她 綰起頭發,綁上了褲腿。上次逃出瑤華宮后學會了騎馬,現在正可以派上用場。不過跑得不急,畢竟自己的身體要自己小心,顛騰得太厲害了,也怕孩子有好歹。極 辛苦的時候又在想念他,等見了他,一定要好好訴苦,把滿腔的委屈都倒出來。古往今來的皇后,有哪個像她這樣命運多舛?廢便廢,即使是賜死,也不必受這么大 的罪。索性失寵了,沒有指望便罷了,可她明明和官家愛得正盛,卻要遭受這樣的折磨,憑什么呢! 北風吹進眼里的時候,把淚水都帶走 了。離建安越近,她便覺得希望越大。她甚至有種預感,覺得官家就在不遠處,要不了多久便可夫妻團聚。她在建安城中長大,好多地方都相熟,待入了城,如魚得 水,肯定有辦法擺脫崔竹筳。屆時就找個地方藏匿起來,一心一意等著官家。他一個月不來便等他一個月,一年不來便等他一年,總有一天能等到的。 ☆、第82章 通渠連著錢塘江,隨潮漲潮退或盈或虧。鉞軍在入城的閘口投了大量的砒霜,砒霜隨潮涌進建安,待得退潮的時候,水面上帶出不少的死馬死羊,看來這一計是奏效了。 距離投毒到今天已經五日,城里的百姓和綏軍都陷入了恐慌。看見的不過是牲畜尸首,中毒的人未必沒有。二十萬綏軍在城中要吃喝,連水都不敢輕易飲,再頑強也堅持不了幾天。 鉞 國作戰比重文輕武的綏國要有經驗得多,擾敵不是一兩次,今天鬧鬧這里,明天鬧鬧那里,看著很大的陣勢,其實不費什么兵卒。漸漸綏軍有點不耐煩了,幾個將領 站在城樓破口大罵,換來鉞軍的哄然大笑。他罵由他罵,也不回應,笑完了拍拍屁股回營,半夜的時候故技重施,綏軍不堪其擾。 次數多 了,往往就不當回事了。大將軍元述祖見時機成熟了,報今上求裁度。得今上首肯,環城的火器都準備就緒,元將軍高立于營門前,一聲令下,四面同時砍斷牽制的 繩索,只見漫天的火球帶著驚人聲響呼嘯飛過,瞬間在建安城上方集結成了密密匝匝的網,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墜落,所到之處,烈焰滔天。 城中百姓的驚惶哭叫隨風傳來,今上在一旁觀望,看撞車載著丈余粗的撞木向城門攻去,鐵葉包裹的木首狠狠頂在城門上,幾乎可以想象出垛墻上綏軍的恐慌。 他仰頭看,火球颯踏,如同流星。燃燒的火焰像一面薄而頑固的旗幟,在風里招展,聲勢浩大。 今晚應該能破城了,毀滅性的,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要拿住建帝母子,他們在他手上,皇后就有了目標,就一定會來。至于城中的百姓,現如今是顧不上了,和這座城一起毀滅,也許就是他們的宿命吧! 錄景執劍在一旁保護他,一面問:“攻克綏宮后,官家可要前往?” 他靜靜站著,火光籠在他眉間,那沉沉的眼眸深邃如瀾海,曼聲應道:“建帝母子擒獲后囚禁于宮闈,崔竹筳必定應皇后要求去解救他們,到時候我要去會會他。” 錄景有些擔憂,“官家的安全最重要,區區一個崔竹筳,交由班直處置就是了。” 廣 袖下的雙手用力握了起來,對于他來說,皇后被擄走是奇恥大辱,甚至比割讓城池更令他難以接受。崔竹筳挑戰帝王的底線,就應該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皇后若是 因為反抗太后甘愿跟著別人走,尚且另當別論,但那人是崔竹筳就大大不對了。皇后恨他殺了苗春渥而手刃他,如果見他死而復生,會有多恐懼?撕破了臉皮的兩個 人相處,崔竹筳會不會做出什么事來,他簡直不敢想象。所以快點找到她,讓她回到他身邊,她就再也用不著害怕了。 戰爭里,人渺小得如同螻蟻一般。 霹靂彈落地,咚地一聲炸開,震得地動山搖。頭頂上的夯土層也承受不住撞擊,簌簌落下碎土來。火把照著幽暗的甬道,腳下是顫抖的土地,她心驚膽戰地跟在他身后,“密道會不會塌?” 崔竹筳回頭看她,嘴角居然含著笑,“生不同寢死同xue,似乎也不賴。” 她 蹙眉瞥他一眼,并不覺得這話好笑。要同xue,也得看她愿意不愿意。她現在一心趕進城,就是那么巧,他們抵達潮湖寺,在外徘徊了很久才尋見這個密道。城池封鎖 后,似乎并沒有人動用過這里。洞口是雜亂的枯草,撥開鉆進去,才走了半里地左右,頭頂上便劇烈震動起來,想是鉞軍開始攻城了。 她說:“如果知道堅持不下去,他們會不會從這條密道逃跑?” 崔竹筳唔了一聲,“這要看建帝是否有血性,如果與綏國同生死,大概不會逃走。如果只圖活命,也許在這里等半個時辰,會迎面遇上也說不定。” 她心里懸起來,倘或真的碰上,那回城就沒有希望了。她遲疑問崔竹筳,“先生要在這里等么?” 他 腳下未停,一手舉著火把,一手將她護在身后,“望仙橋在鳳山下,需穿過三省六部。建帝要逃亡,恐怕還得先過元老們那一關。小皇帝年輕,未及弱冠,其實那些 臣僚并不將他放在眼里。如今綏軍正拼死作戰,他做皇帝的卻腳底抹油,任誰也不能答應。所以放心吧,皇城在則他在,皇城淪陷,他大不了被甕中捉鱉罷了。”說 著一頓,“咱們還需快些,萬一中途真的遇見人,一眼認出了你,到時候就麻煩了。” 是啊,兵荒馬亂的時候,逮住了就是救命稻草,死馬當活馬醫。她不論好賴是鉞國的前皇后,又頂著綏國長公主的頭銜,真有居心叵測的人在這密道里與他們狹路相逢,一時半會兒還真應付不了。 她急促推他,“那就快些吧!”腳下愈發加緊了,可是小腹突然牽痛,痛得她邁不開步子。 他察覺了,慌忙扶住她,“怎么了?肚子疼么?” 她臉色變得慘白,手指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先生……” 他腦子里轟然一聲炸雷,莫非是孩子有事么?雖然他很不希望留下他,但如果發作在這里,真不是件好事。他倉惶往前看,看不見首尾,隱隱有水聲,頭頂上護城河,現在應該在中斷。他將火把插在泥墻上,兩手伸過來叉她腋下,努力將她扶起來。 她額上滲出汗,腹中絞痛,害怕得哭起來,“怎么辦……孩子怎么辦……” 這動蕩的年月,人得有十條命才能存活。他擔心孩子有恙會危及她,在這里總不是辦法,還需盡快進城去。他蹲下身背對她,“上來,我背你走。” 這時候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她橫了心覆在他背上,他負載著她,摘下火把繼續前行。一面走,一面安撫她,“別怕,等到了外面我再想辦法。別怕……” 她咬著唇流淚,眼淚落進他領中,冷冷的。她說:“先生,孩子保不住,我也不想活了。” 他心頭顫了顫,“不會的,等安頓下來,我一定給你找大夫。” 她輕輕地抽泣,細碎的聲音在他耳畔。他心里牽掛著,一直問她痛不痛,她起先說痛,后來似乎減輕些了,只說好了很多。 走 了大鉞一炷香時候,他抬頭往前看,距離出口不太遠了,已經可以看見外面的光。他將火把擲在地上踩滅,摸索著靠近洞口。如果不是背著她,他應當先出去探探情 況的,可是現在顧不得了。好容易費盡了力氣攀出洞口,迎面卻遇上幾支長矛,冷硬的矛尖直抵在他的咽喉。是奉命鎮守的綏軍,為了防止建帝逃跑。結果建帝未等 來,竟從另一個方向拿住了兩個來歷不明的人。 “是jian細,斬殺之。”那些驚弓之鳥受不得一點驚嚇,一有異動立刻做出反應,長矛高高舉起,頃刻就要落下來。 崔竹筳也吃了一驚,想要抽劍應對,卻聽見她低低叫了一聲,“我是成國長公主。” 那些長矛頓住了,為首的都頭借助火光看她的臉,雖見她穿著粗布的短襖,但是那清如山泉的眉眼,一看便知不同于尋常人。 “果真是長公主?”還是不大信任,“別不是jian細想混入城里來吧!” 她艱難地抬眼看那都頭,“你見過我這樣的jian細么?” 長得貌美,又半死不活,的確不像jian細。這建安城快守不住了,哪里有這樣多此一舉的jian細! 綏 軍越來越多,將他們圍了起來。她示意崔竹筳把她放下來,沒有去看他的臉。她這一路都在思考,先前怕自己成為挾制官家的工具,但思來想去至少有一點好處,同 郭太后他們在一起,要見官家比跟隨崔竹筳簡單多了。很對不住他,到最后倒戈一擊,沒有去投靠鉞軍,反倒順勢借助了綏軍。現在是箭在弦上,至于擔心的那些 事,就靠她自己周旋吧! 崔竹筳呢,沒有料想到她會突然做這個決定。他有些驚詫地望著她,他這個老師竟棋差一招,被她算計進去了。現在再作計較似乎為時已晚了,要同滿城的綏軍較量,他暫時沒有這個能力。 成 國長公主回城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孫膺耳朵里,孫膺聞訊趕來,見了崔竹筳,立刻便有了七八分成算。崔竹筳交游廣闊,當初也算是建安城中小有名氣的文人雅士。他 在李家宅邸做西席的事眾人皆知,后來李家的小娘子一躍成了和親公主,他又隨公主入鉞,那么現在出現,同他在一起的必定就是長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