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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禁庭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時照是聰明人,這點小小的人情還是賣得的,俯首道:“官家于紫宸殿視朝、垂拱殿聽政,除此之外,偶爾會去寶文、天章、龍圖三閣翻閱典籍。只是吃不準什么時候,興致來了便走一遭,沒有定規(guī)的。”言罷抬眼望她,“不過每常駕臨,事先都要差人知會。臣有兩位摯友任閣內(nèi)勾當官,倘或長公主有吩咐,臣愿為長公主分憂。”

    這真是及時雨一樣的消息,秾華欣然而笑,“中官體人意,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有所成,必定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第 7 章

    制造不期而遇的巧合,這是后宮女人慣用的伎倆。但不可否認,某些緣分就是在處心積慮的安排下發(fā)展起來的。

    今上對她們這些鄰國公主并未另眼相看,入禁庭五日,不聞不問。既然是和親,好歹走個冊封的過場,可是沒有。至今秾華和持盈仍舊頂著各自公主的頭銜,和隨王伴駕絲毫沾不上邊,更像閑著無事,來大鉞做客的。

    日子水一樣流淌,他想不起她們,自己卻不能坐以待斃。秾華站在窗前往西看,云翳深沉,隔著重重樓宇,龍圖閣飛揚的屋角在天幕下漸漸變得朦朧了。殷重元有個癖好,喜歡在雨天進三閣,伴著風聲雨聲讀書,也許在他看來別有妙處吧!

    快變天了,閣內(nèi)勾當官打發(fā)小黃門送信給時照,說晚膳過后官家會去龍圖閣。時候差不多了,秾華坐在黃銅鏡前讓阿茸替她梳妝,要顯得隨意又不失端莊。阿茸的篦子來去,綰出個精巧的螺髻,插上赤金鳳尾流蘇,換一身云霏妝花海棠裙,前后照照,樣子很過得去。

    春渥往她臉上薄薄施了一層脂粉,年輕的皮膚被掩住了鋒芒,愈發(fā)顯得溫潤。仔細端詳片刻,取了花鈿來,呵口氣與她貼上。春渥用力捏住她的手,切切叮嚀:“千萬要小心,如果那古怪脾氣沾惹不得,見勢不妙,一定想辦法全身而退,記住了?”

    秾華覺得開弓便沒有回頭箭,就像她說的,自己選的路要自己走。如果甘于平凡,乖乖留在翔鸞閣,也許可以悠閑度日。可是怎么能這樣下去?云觀的陰靈不遠,也許就在某個地方注視著她。既然進了宮,就沒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只是不想讓乳娘擔心,點頭說記住了。然后故作輕松地旋了兩圈,托著雙臂問她們,“我美嗎?”

    她是綏國出了名了美人,稍加雕琢便艷冠群芳,美自然是美的。

    “所以官家若不是個瞎子,就一定會被我折服,對不對?”她給自己鼓勁,心頭依舊弼弼急跳。上場慌,等到了那個環(huán)境也許就好了。她深吸一口氣,在胸口拍了兩下,不等她們應(yīng)承,搖著團扇出門去了。

    外間起風了,風很大,吹得畫帛獵獵飛舞。三閣離這片宮苑不遠,時照在前面領(lǐng)路,她慢慢跟隨在他身后。側(cè)過頭看,宮苑中娘子們往來,悶熱過后難得的涼爽,所有人都很松散愜意。

    時照回身望她,“琴臺公主今日去寶慈宮了,自來大鉞起便常伴太后左右,也許是她的一種策略。”

    秾華輕輕勾起唇角,“我在民間時,聽里坊的人說過一句糙話,叫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她討好太后,就像我刻意接近官家是一樣的。時照,你說宮里的女人活著,是不是很可悲?”

    時照說不是,“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足夠強大,可以駕馭得了它,那么就不可悲。我在長公主門下幾日,看出長公主和這禁庭中所有女人不一樣,你有自己的意志,只要你愿意,你會過得很好。”

    是啊,選擇放棄,也許就會很好罷!她對著廣袤的天宇嘆息,“官家的脾氣莫測,如果遇上,不知道會是怎樣的收場。”

    時照遲疑了下方道:“公主要留意,如果發(fā)現(xiàn)官家不停捻動手指,那么公主就要小心了,這是官家發(fā)怒的前兆。”說著復一笑,“我們這些內(nèi)侍,平常總會揣摩每位主子的脾氣,不為別的,就為保命。官家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他有很強大的思想,可以輕易cao控整個鉞國。也因為太聰明,等閑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但公主不一樣,我聽十貫說那天官家看了你好幾眼,這宮掖中從來沒人能留住官家的目光,你還是第一位,這不是好消息么?”

    秾華嘲訕笑道:“真叫我受寵若驚。你說今日去,會不會讓官家覺得我工于心計?”

    時照安慰她說不會,“官家并不常去三閣,也是極偶然的機會,到那里讀書作畫,待上半天。那三閣是禁內(nèi)的藏書樓,宮中娘子們?nèi)羰菒圩x書,待畫師們下了職盡可以去,官家并不限制。如果遇上,絕不是陰謀,是老天的盛情。”

    時照善于開導人,秾華聽了,心境也逐漸開闊。邊走邊聊,過了溪橋往天街上去,時近黃昏,又因為云層太深,剛到酉時便暗得入夜一樣。時照挑著玉勾云紋宮燈引路,無邊的晦暗中只有那猩紅的一點,閃閃爍爍,飄飄蕩蕩。漸至閣前,剛踏上臺階就下起雨來,雨點很大,砸在青石磚上劈啪作響。

    她噯了聲,“我竟忘了帶傘。”

    閣內(nèi)勾當官出來迎接,笑著長揖下去,“見過長公主!沒帶傘不要緊的,臣這里有。只是怕辱沒了長公主,讓時照打著回去,取了公主的傘來就是了。”

    秾華看這幾位內(nèi)官,面上帶著謙恭,并不顯得恐懼拘謹,想必今上還沒有到。她頷首致謝,入閣的時候心里又嘀咕,下這么大的雨,不知會不會來了。如果不來,那今天也不算一無所獲,她一向愛書,看著這闊大高聳的書柜,一時把目的全忘了,歡喜得直搓手,立在地心不知從哪里看起。

    這樣的藏書量,實在讓人嘆為觀止。這只是其中一閣,面闊三間,進深約有七八丈,每排分左右兩架,燈影綽綽中無盡往前延伸,一重又一重,就算花上一年也看不完。她滿心雀躍,簡直按捺不住。起先還端著,要展現(xiàn)公主的風范,待內(nèi)侍們行禮告退后,她終于尖叫一聲,提起裙角扎了進去。

    這里的書畫絕大部分是孤本,她尋了好幾年都沒有尋著,沒想到被大鉞君王收集起來了。比方《神效集》,比方顧愷之的《女史箴圖》,還有大乘佛教的《維摩詰經(jīng)》。她捧在手里,不住地驚嘆,邊翻邊思量,若是以后不能在這禁庭立足,那就請旨把守藏書樓吧!前后三座呢,死在書海里也值了。

    黃門對書的整理做得頗好,書架上粘白條,分門別類都歸置妥當。秦漢時期的竹簡翻找起來不容易,便在外面的錦袋上垂掛白綢,寫上書名出處,但凡有需要,頃刻便能找到。

    秾華想起崔竹筳提起的《溫泉銘》,那時一味地可惜,說現(xiàn)今存世的都為拓本,不知原石還在不在。這兒藏品眾多,也許能找見也未可知。

    她一排一排探尋,閣內(nèi)懸著宮燈,每隔十步一盞,外罩琉璃燈罩,并不怕風吹偏了燈芯起火。只是吊得太高了,有些地方形成死角,書架下大片的陰影,底層找起來不太方便。正琢磨明天白天再來,往前挪一步,不知踢到什么,把她絆得一踉蹌。

    她心里納罕,退后兩步瞇眼看,原來是雙皂靴,靴筒耷拉著,大概是哪個偷懶的小黃門忘了收走,隨意放置在架前。所幸絆的是她,要是把今上弄個大跟頭,不知有多少人要倒霉。她拿腳尖撥那皂靴,因底下暗,也看不真切。把兩只踢到一處,往書架下藏,自己很得意,也算做了樁好事。

    她撲了撲團扇,外面雨聲隆隆,勢頭之猛,幾乎要穿瓦而過。隨意往旁邊一瞟,看見了陸機的《平復帖》,看得入迷時轉(zhuǎn)身倚靠書架,眼稍突然瞥見個黑影,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她心里惱恨,見有人在不是應(yīng)該事先支應(yīng)一聲么,這樣悄無聲息存心嚇唬人嗎?她轉(zhuǎn)身要詰問,卻發(fā)現(xiàn)那人穿著圓領(lǐng)袍,戴個饕餮紋的兇神面具。她看得一怔,大大地惶駭起來。

    “你是誰?”她往后退了一步,“為什么要戴面具?站住,不許上前來。”

    那是個男子,勁松般的身形,高大挺拔。他沒有聽她呼喝,背著手一步步欺近,秾華才看清他腳上只穿了雙白綾襪,原來那靴子是他的,看來他早就在了。

    她心慌意亂,他的袍子是深褚色,肩頭隱約有流云暗花,也許是都知之類的內(nèi)侍官。他越走越近,她已經(jīng)背靠墻壁,再沒有退路了。這宮里怎么有這么無禮的人?她叱了句大膽,“說了不許走近,你聾么?再敢放肆,回稟官家治你的罪!”

    他還是來了,面對面立著,彼此間隙不過兩指寬。面具后面?zhèn)鱽硭暮咝Γ詮澫卵叨葦[得與她齊平,“官家?這里沒有官家。你是何人?誰讓你來龍圖閣的?”

    秾華艱難地喘了口氣,昂起脖子道:“我是綏國長公主,奉命和親,作配官家。你又是誰?裝神弄鬼,氣焰囂張,目中可有法紀?”

    這鬼面的眼睛剜出兩個圓圓的洞,洞內(nèi)漆黑看不見一點亮,越是湊得近,越像無底深淵。團扇的扇柄被她捏得汗津津,她往閣門上看,殿堂幽深,連檐下宮燈都渺渺的。實在萬不得已,只有喊外面的勾當官來了,看看究竟什么人敢這樣大膽。

    可是她剛打算張嘴,卻被他一把捂住了。他的聲音陰冷,因為隔著一層,難免有些扭曲,甕聲道:“公主放聲叫,引來了人,對你有什么好處?你不是來作配官家么,現(xiàn)如今連冊封的詔書都還沒頒,出了岔子,官家難免心生厭惡,勸公主還是三思。”

    她竟被他說得亂了方寸,可他到底是誰?若是內(nèi)侍,又是怎樣一個膽大包天的閹人,明知她的身份還敢這么戲弄她。或者這宮掖之中有今上以外的男人存在?王侯么?這不可能!

    她瞪大了雙眼花容失色,他卻看得很高興。這世上什么都能偽裝,只有陷入絕境時的恐懼不能偽裝。他喜歡看這樣的表情,因為真實。越真實越生動,這么美麗的臉龐,這么輕盈的身段,初入閣內(nèi)時被回旋的風吹得欲上九重。還有這恍若振翅的花鈿,印在如玉的眉心,媚態(tài)萬千,令人遐想。

    他轉(zhuǎn)而捏住她的下巴,“長公主來大鉞,真的是為和官家聯(lián)姻?”

    秾華反抗式地狠狠別開臉,“與你何干!”

    面具沒有任何表情,千溝萬壑,獠牙畢露。即便知道底下是張正常的臉,依舊令人駭然。

    “官家是大鉞的皇帝,是這禁庭的主人。我身在宮中,怎么與我不相干?”他的手指從她嘴角劃下來,沿著纖細的脖頸曲線,一直劃到她肩頭。她穿著玉渦色細綾紗衣,真是個懂得打扮的女人,沒有多余的點綴,僅是一雙烏濃的眼眸,就足以拿捏人的呼吸了。

    可是她卻不甘于被這么冒犯,明明很柔弱,一瞬間居然也能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她奮力隔開他,握著雙拳說:“沒錯,我就是為和官家聯(lián)姻,永保大綏和大鉞太平。你是哪里來的賊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動手動腳,是何居心?”她嘴上厲害,然而心頭膽怯。邊說邊退,拉開一點距離,最后還是落荒而逃了。

    門上勾當官和時照正說話,見她奪門而出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一句話不說,提裙沖進了雨里,驚得時照忙舉傘追趕上去。

    一道閃電劈亮了半邊天幕,兩個勾當官掖著袖子面面相覷。出了什么事嗎?下意識回頭看,殿內(nèi)空空,并無半個人影。

    ☆、第 8 章

    所幸雨大,外面無人走動,她慌張的模樣沒落人眼。時照送她回到翔鸞閣時,春渥和金姑子正在殿里等消息,見她進門來,一副殘兵敗將模樣,把春渥嚇得臉色煞白。上去抱在懷里,一面回頭讓人打熱水來,一面搓著她兩臂問:“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樣?”

    時照也是一臉茫然,只說:“先莫追問,替公主換了衣裳要緊。”復看一眼,忡忡退了出去。

    金姑子推窗往外望,園中靜謐,只有漫天的豪雨傾瀉而下。四周圍濕而亮,宮燈映照出一個顫抖的世界,看不出有任何反常。她闔了窗扉把金絲簾放下來,半跪著替她解腰上環(huán)佩。她先前驚魂未定,漸漸平靜下來了,才聽她說:“我在龍圖閣,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春渥脫了她的春衫問:“什么奇怪的人?沒有見著官家么?”

    她搖搖頭,歪在榻上說:“我去時官家還沒到,龍圖閣里的勾當都很閑散的樣子。可是那閣中早就有人在了,瘋瘋癲癲連鞋都沒穿。突然間冒出來,戴個巫儺面具,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有這樣的事?”春渥愣愣道,“那你叫人沒有?這等瘋子,就該命人拿住他。”

    她唉聲嘆氣,“我想叫,可他用手捂住我的嘴,就像這樣……”她比給她們看,“說些不三不四的話,還拿一根手指頭摸我的嘴角和脖子。”她抽噎起來,“放浪形骸,有意調(diào)戲我。”

    這下子春渥和金姑子都驚呆了,“禁庭之中怎么會有這樣的人?看著森嚴守禮,誰知宮闈亂成這樣!”

    金姑子氣道:“我去和時照說,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公主要是怕惹麻煩,著他暗中探訪,今晚龍圖閣是誰當值,先公主一步到的人又是誰。依我說,左不過是哪個不要命的閹豎,身垮心不死。再不然就是禁中哪位娘子,有意叫公主難堪。”

    她卻搖頭阻止,“現(xiàn)如今不是時候,皇后的人選未定,我這里要是傳出什么謠言來,豈不是自毀前程?所以先不要聲張,等大局定下再追查不遲。我先前太害怕,失態(tài)了。你去同時照說,讓他和兩位勾當通個氣,就說看見了老鼠,并不因為旁的。防著他們往外傳,被有心人聽去,再生事端。”

    金姑子無奈應(yīng)個是,退到簾外傳話去了。

    熱水都備好了,春渥扶她入浴,拿巾櫛細細替她擦肩,低聲道:“怕有寒氣侵蝕,多泡會兒。難為你,到這里做小伏低,真不如我們在里仁坊時自在。我總覺得這宮掖可怕,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你初到,就要經(jīng)歷這些,以后會怎么樣呢?可氣的是只能啞巴吃黃連,我眼下?lián)模f一那人見你沒有動作,愈發(fā)得意張狂,又該怎么辦?”

    春渥擔心她,秾華都明白。她壓了壓她的手道:“娘放心,忍氣吞聲也就這一時,不管官家封不封我為皇后,哪怕是個妃子的頭銜,我沒了顧忌,那人便不敢再惹我。”說著兀自嘀咕,“我只是奇怪,什么人這么大膽。他穿著圓領(lǐng)袍,可那份氣度又不像是個內(nèi)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進去的,勾當官居然不知道。我都疑心他是不是個鬼魅,或者他是云觀,氣我進宮做仇人的女人,有意嚇唬我?”

    春渥心驚,忙問她:“你可在那人跟前露了馬腳?這世上哪來的鬼,就是有人喬裝,捉弄你罷了。”

    她仔細回憶了下,應(yīng)該沒有說錯話。想著又開始懊惱,怪自己膽子太小,否則也許能探出點什么來。

    她陷入不安中,夜里覺也睡不踏實。第二天雨停了,第一縷陽光照進她園中的時候,意外得知今上頒布了冊立的詔書。

    她站在閣前的月臺上,看著樞密院的人進了儀鳳閣,持盈率眾在階下跪著,叩首,承接旨意。阿茸納罕,訕訕道:“怎么去了那里?我們呢?我們公主怎么辦?”

    秾華睨起了眼,心里惘惘的,這就說明要接近殷重元,必須花大力氣了。

    眾人正惆悵,看見時照從甬道上急匆匆過來。他頭子活絡(luò),悄悄捱到儀鳳閣探聽消息去了,秾華想問持盈晉了什么位,他卻飛快比手,“官家第二道旨意發(fā)出來了……”沒等他把話說完,中路上拐出幾個人,為首的高擎著圣旨,風風火火往翔鸞閣而來。

    秾華下臺階,舒袖跪拜接旨,人俯得低,血沖了耳膜,一陣陣聲浪驚濤拍岸。成敗就在此了,但愿還如人意,卻也有送還綏國的可能。如果當真退回去,那么這陣子的籌謀就白費了。

    她吸了口氣,靜下心來。已經(jīng)到了這步,就看造化吧!

    都承旨有條清亮的喉嚨,只聽他一字一句朗聲宣讀:“大綏李氏,譽重椒闈,冠彼后宮。靜正垂儀,成肅雍之道;克盡敬慎,著協(xié)德之美。今授金冊鳳印,載在典謨,母儀天下。”

    短短幾十個字,很快就讀完了。秾華還有些恍惚,但很快定了神,深深俯首下去,“臣妾領(lǐng)旨,謝陛下隆恩。”

    左右攙她起身,都承旨交付了詔書和皇后印璽,退后兩步長揖下去,“臣與皇后見禮,恭祝皇后長樂無極。”

    秾華覺得做夢一樣,宮掖中的眾多妃嬪從四面八方涌來,在那小小的翔鸞閣前襝衽叩拜。她看著滿地匍匐的人,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受。照理說一直孜孜追求的目的達到了,她應(yīng)當覺得快樂,可是為什么高興不起來,甚至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然而那么多人看著,她要裝得春風滿面,要裝得矜而不驕,符合她大鉞皇后的風度作派。

    她請眾人免禮,象征性說了幾句客套話,把人都打發(fā)走了。回閣內(nèi)重新梳妝,內(nèi)侍送皇后祎衣來,冊封來得突然,事先沒能有所準備,現(xiàn)在必須盛裝去太后宮中行禮謝恩。

    春渥把祎衣托在手里,翠翟紋飾攀滿了袖口衣襟,她低頭審視,眼里瑩瑩有淚。秾華從鏡中看到,轉(zhuǎn)身靠在她胸前,輕輕說:“娘,我成為大鉞的皇后了,你不要為我擔心。”

    這句話里有太多含義,別人不明白,春渥心里都知道。她在向以前的單純歲月告別,她要為年少時的青梅竹馬復仇,還有綏國郭太后和建帝賦予她的使命,注定她這個皇后當?shù)煤蛣e人不一樣。如果沒有冊封,也許還有轉(zhuǎn)圜的希望。可是現(xiàn)在定下了,就像蝴蝶被釘在墻上,即便不死,也只能在那個位置掙扎。

    皇后禮服有很嚴格的規(guī)定,內(nèi)著青紗中單,腰束深青蔽膝,下穿青襪青舄。侍女為她掛白玉雙佩和綬環(huán)的時候,入內(nèi)內(nèi)侍省都知上前見禮,恭敬道:“按祖制,圣人1即日起移居慶寧宮。臣等已籌備妥當,待圣人從太后宮中折返,即引圣人入涌金殿升座。”

    她頷首,戴上九龍四鳳冠,那層疊的金飾和博鬢頗有些份量。站起身,挺直脊梁,從翔鸞閣踏了出去。

    寶慈宮上下擺足了排場,皇帝封后是舉國矚目的大事,亦是這禁庭難得的喜事。太后駕前女官戴了花冠,都是隆重打扮。迎圣人入殿,引她走那金絲錦織毯。太后座前擺放多寶方簟,秾華屈膝跪拜,太后親自下來挽她。因為盼望了多年的緣故吧,簡直懷著感恩的心,握住兩手拉她坐下,千叮萬囑道:“官家有些事上固執(zhí)己見,比方封后,一拖三年,到今日才算圓滿。我也記不清多少回了,常在先帝靈前懺悔,官家不愿意御幸,沒有皇嗣,我死后無顏見列祖列宗。如今好了,總算了卻我一樁心事。你和官家既做了夫妻,當萬事以家國天下為重。你是飽讀圣賢書的人,那日進宮,我問臺階數(shù)時,你能侃侃而談,我心里很是稱意。皇后貴為國母,眼界開闊,方不至于辱沒了官家,你就是最好的人選。”

    秾華謙卑俯首:“謹遵孃孃教誨。只是進宮這些天,只有那日見過官家一面,官家脾氣秉性,秾華一概不知,怕伺候得不好,惹惱了官家。”

    太后寬慰道:“帝后雖是君臣,也是夫妻。心存敬畏雖應(yīng)當,懼怕畏縮就不對了。你只管膽大心細,官家雖然不茍言笑,心地卻是極好的。他封你為后,對你自然高看一等。女人若有手段,能化百煉鋼為繞指柔,你又生得貌美端莊,何故收不住他的心呢。我已命司天監(jiān)擇黃道吉日替你們完婚,女人這一生就像個開花的過程,最美應(yīng)當是大婚那日。你好好籌備,官家再冷淡,絕不會辜負佳人。你與貴妃,兩個都是好孩子。我瞧出來,你比她更持重,故此官家也更屬意于你。我上了些年紀,盼著早日抱皇孫,你又統(tǒng)領(lǐng)后宮,一切都靠你了。”

    秾華道是,“我自當全力輔佐官家,只是我年輕,若有不周到的地方,望孃孃指點我。”

    太后笑道:“你是聰明人,便是沒有我,也能挑起整個禁庭來。”言罷四下看看,略抬手,把人都支了出去。

    偌大的殿宇霎時空蕩蕩的,秾華不知她是什么用意,遲疑著問:“孃孃有話交代臣妾?”

    太后道:“官家寢宮在福寧宮,與你的慶寧宮相距不遠,你們大婚后可常來往……”其實關(guān)心兒子房中事,對太后來說是個不小的尷尬。可也是無奈何,長此以往怕斷了大鉞命脈,有些話便不得不耳提面命了。

    秾華訥訥地,到底紅了臉,“孃孃的意思是……”

    “官家一心用在政務(wù)上,不看重自己的身子,對后宮進幸的事也是能推則推。我曾多次勸他,可說多了又怕他厭煩,只好由得他去。如今你是他的皇后,帝后琴瑟調(diào)和,是鉞之大幸。所以你……”太后掖了掖鼻子,想擺出威儀來,可臉上終歸難堪,悻悻道,“你盡可想法子接近他,他也是血rou之軀,這樣如花似玉的皇后在跟前,倒不信他當真能入定。”

    太后委婉地表達了她的愿望,說白了就是希望秾華主動些,甚至是以色相誘。雖然她也有這個打算,可聽別人說出口,又覺得羞愧難當。她低下頭囁嚅,“我怕惹人非議,萬一傳到前朝,諫官們送我個妖后的名頭,那可如何是好?”

    她一點就明白,果然是個通透人兒。太后頓感開懷,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勢,揮手道:“莫怕,只要你照孃孃的話做,誰敢非議,叫他只管找老身,老身來同他理論。”

    ☆、第 9 章

    皇后冊立了,接下來要籌備大婚事宜。司天監(jiān)定了日子,六月初二,稍一恍惚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和親的緣故,大禮都在宮中完成,省了好多迎娶的繁瑣禮儀。不過儀式雖略減,梳妝打扮的過程卻分外冗長。香湯沐浴、傅粉、點面靨、描斜紅,從午后一直折騰到傍晚。

    她耐著性子坐在席墊上任她們盤弄,問佛哥,“今天大婚,綏國知道了么?”

    佛哥道是,“陛下早就遣了使節(jié)道賀,早前也有拜帖送進內(nèi)庭來,公主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