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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堂春在線閱讀 -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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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母親這一句話都幾乎要停頓個七八會,就知道母親自己對這話是多么不能確信。

    玲瓏索性自己把話說明白:“母親,當初我應選宮役,是大舅父仗著昔年在王爺麾下效命,求了王爺將我從尚務(wù)府里要過來,我才不至于陷身深宮、前程生死兩難料。這是沈家?guī)土嗽蹅儯瑤土宋摇?赏庾婺溉羰且虼吮憬形胰ゼ藿o沈安,我不能答應。他這人從小就志大才疏。倘若謝家的爵位還在,或許他還能尊重我?guī)追帧H缃裨谕醺锼藕驇啄瓿鋈ジY(jié)親的話,二舅父一家都會覺得我得感恩戴德,謝謝他們不嫌棄我。”

    “燕燕。”沈菀心里十分難受,幾乎要落下淚來,“母親知道,沈安未必是良人。他讀書上頭的那點小聰明,連你的十分之一也趕不上。但你二舅父一家,好歹是知根知底的。你自己也說,在王府伺候五年出去,花期多少是耽誤了。你祖父他們——若是由著他們,還不如考慮安哥兒,至少不是個浪蕩種子。”

    “母親,說些旁的吧。”玲瓏抿了抿唇,淺淺一笑。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實情,不過既然還有半年才離開王府,那將來的愁煩,將來再說罷。

    沈菀原本也不是想在這次探望女兒的時候就將這件湊合的婚事說定,拿帕子按了按眼角,主動將話頭轉(zhuǎn)到在外行商的丈夫謝長垣,講了幾件書信中的家常,又問了問玲瓏在王府的起居平安等等。

    母女二人絮絮家常,不知不覺說了一個多時辰,玲瓏才依依不舍地送別了母親,重新回去后罩房。

    誰知一推開門,竟見蕭縉坐在窗邊。

    第9章 九、身如飄萍   忽然伸手揉了揉玲瓏額前……

    九、

    “王爺?”就算玲瓏以前見慣了蕭縉各種幺蛾子,也想不到他會忽然到自己的后罩房。

    蕭縉神色卻很坦然,好像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今日看公文看的累了,又有一份卷宗沒找著,便想過來問你一下。剛坐下而已。”

    玲瓏其實此刻還有點掛著剛才與母親沈菀的對話,所以神色不似平日那樣輕松,也懶得多想眼前這位祖宗在想什么,直接便順著他說出來的話應道:“王爺見諒。今日下午并沒有奴婢的輪值,且上個月已經(jīng)跟王府稟報過,今日家母自后角門進來探望奴婢。奴婢一時不慎,耽擱久了,還請王爺原宥。不知您要找哪一份卷宗?”

    蕭縉干咳了一聲,站起身來:“咳咳,不要緊。本王已經(jīng)打發(fā)唐宣去找卷宗了。”

    “那就好。”玲瓏再次欠身,態(tài)度看似恭敬一如平時,但低頭之間,目光其實是放空的。

    心中反復環(huán)繞的,還是母親強忍未落的眼淚。

    “對了,最近湖心水榭左近的花木修繕進行的如何?”蕭縉又問了一句。

    玲瓏還是沒有抬頭,甚至連目光也依舊是那樣放空的,直接應道:“花木修繕的日程是隋喜在主理,先前從王府的賬上撥了六百兩,因著連水榭至花園的石子路也修繕了一回。上個月書房里的帳又走了二百兩,定了六株茶花,六株薔薇。”

    “嗯。那跟本王過去看看情形罷。”蕭縉說完便直接往外走,竟是好像沒注意到之前玲瓏已經(jīng)說了今日下午她不當值。

    六月下旬的天氣還是很熱,不過到了湖邊便清爽許多。水榭花木的修繕已然完成,湖畔垂柳如煙,花苑燦爛似錦,風景十分怡人。

    蕭縉帶著玲瓏圍著花苑略走了幾步,便算看過了,隨即又回到水榭之中,也沒落座,只是扶著圍欄遠遠眺望遠處。

    玲瓏當然更不想說話,就站在蕭縉身后兩步之處,遠眺出神。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蕭縉才問道:“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玲瓏此刻心緒已經(jīng)平復了些,笑了笑:“沒有什么大事。不過就是做長輩的宗想給人安排婚事。這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家家都有。”

    “安排婚事?”蕭縉輕聲重復了一次,“那你自己愿意嗎?”

    玲瓏又笑了一聲,只是這次的笑意中滿是無奈:“奴婢是身如飄萍的人,愿意不愿意的,有的時候也不太重要。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蕭縉轉(zhuǎn)身望向玲瓏,面上也是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誰又不是‘身如飄萍,走一步看一步’呢。”

    玲瓏輕輕嘆了口氣:“奴婢知道王爺也有這想安排婚事的長輩。但奴婢斗膽說句話,慈懿殿給您的這件婚事,本身便有些變通的余地。王爺心中若是有人、想虛正妃之位以待,收了裴五姑娘作側(cè)妃也使得。退一萬步說,您便是不娶,您也還是榮親王。皇上還是看重您的。”

    蕭縉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前世在北地風霜之中的情景又上心頭,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忍了片刻,才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仍舊平靜些:“皇上,是看重我的。但到底誰對我好,我心里清楚。”說完,忽然伸手揉了揉玲瓏額前的劉海碎發(fā)。

    玲瓏心頭猛地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深深一躬:“王爺。”

    多的一個字也沒有說,但她的話音里滿了驚懼。

    蕭縉心中暗罵自己沒有忍住,但面上當然還是淡淡的:“你怕什么,本王何時勉強過誰么。”

    玲瓏仍舊低著頭:“奴婢實在鄙薄,不能不畏懼。奴婢安身立命唯一能仰仗的,只有王爺?shù)娜屎瘛!?/br>
    這話本分到了極處,但也實在到了極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