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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有點生氣的地方,倒不是被人拿來與翡翠比較個高低輕重,而是翡翠那往上爬的心思,說不得九成都是要著落在蕭縉房里。 難不成她還要跟翡翠爭著給蕭縉做通房嗎? 但要說真的多憤怒,其實也談不上。榮王府的后宅雖然不比皇城深宮一樣半步不得出,但護衛丫鬟內侍這些人,平素做事也難免枯燥,只要不是起什么陰毒害人的心思,愛說幾句閑話就說罷。 不過玲瓏沒想到,再過了幾日,荷葉又過來偷偷告訴她,賭盤的價碼改了,翡翠竟是二賠一了。 因為恢復了輪值之后,眾人都看到了玲瓏當值驟減,翡翠卻不時在蕭縉身邊出現。雖然書房里要緊的文書還不能碰,正房里伺候的時間增添了不少。 尤其是值夜之類,更是一次也沒再安排玲瓏。 還有人算了算,玲瓏進府已經四年半了,按著五年一放的慣例,最遲到了廣平八年的二月,也該離府了。若是榮親王爺肯給恩典,提早幾個月放出去也是有的。 那么這樣說起來,還是翡翠更有機會上位。 荷葉對此很是憤憤不平:“玲瓏jiejie你比翡翠好看十倍,一百倍!她就仗著自己是李嬤嬤的女兒拿喬,只有在王爺跟前的時候做個溫順的樣子。尤其這幾天,更是尾巴要翹到天上去,憑什么呀。” 玲瓏失笑:“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他們不過就是說著玩的。你專心干活,少摻和。” 荷葉的小臉蛋上還是滿滿的不服氣,玲瓏看著只覺得更好笑,又安撫了這個小丫頭幾句。隨后看了看時辰,從妝奩里拿了個荷包,便往角門過去。 嚴格說起來,親王府中的侍女,尤其是有品級的女史,也是尚務府征選宮役之時一同挑選教導之后再撥到王府,所以服役年例與宮女一樣,同樣也按例不能輕易離開王府回家探親。 不過榮親王府的規矩總還是比皇城更寬松些,尤其是玲瓏這樣既有品級,又在蕭縉跟前得臉的心腹侍女,與家人相見的機會還是要多得多。 而今日是月前就定下的日子,母親沈菀會到王府角門過來給她送些東西,母女二人也可以在門房里略坐半個時辰,說說話。 “玲瓏姑娘,您這邊來。”還沒到角門,值守的府丁趙誠已經賠笑迎上來主動引路,“今日夫人來的早,小的已經迎到門房里吃茶了。就是小的實在沒什么好茶,粗陋的很,姑娘莫怪。” “說罷,是不是下注了?”玲瓏笑啐道,“王府今年上上下下的茶葉都是我經手瞧過的,雖說給你們發的不是多貴,品相也是說得過去的。說什么茶葉粗陋,還真當我有人家那鳳凰命么。” 說著也就到了門房外,玲瓏摸出一個提前預備好的紅封塞給了趙誠:“拿著吃茶。” 趙誠一捏即知是個整枚的銀錁子,越發眉花眼笑:“多謝玲瓏姑娘,您與夫人慢慢聊,要添茶添水,隨時吩咐。” “多謝了。”玲瓏點點頭,才推門進去。 果然母親沈菀已經在門房里等著,見到女兒立時眼眶發熱,起身叫了一聲她的乳名:“燕燕!” 玲瓏雖也思念母親,卻還不至于哭哭啼啼的,一是天生性子開朗,本就不愛自憐自艾地鉆牛角尖,再者便是確實每兩三個月都能見著一回,認真說起來其實比那些遠嫁的,或是在夫家cao勞的出嫁女見到母親的機會還多些。 “母親,”玲瓏含笑迎上去,“這些日子不見,您又更漂亮了。” 沈菀原本滿心對女兒的思念與心疼,一下就被這樣不著四六的話給分了神:“這是什么渾話,母親幾歲了,還說這個。” 玲瓏要的就是她岔開心思,當即笑道:“以前聽說真正的絕色佳人,歲月只添風華,我看書的時候不信,看了母親才知是真的。每回見著,都比上一回更漂亮呢。” “行啦,少胡說兩句。”沈菀按了按玲瓏的手,“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累著了?怎么看著比上回清減了些。” 玲瓏笑笑:“沒有什么。前些日子,王爺受傷,那樣大的動靜,母親大約也聽說了罷?剛養傷的頭幾天是略著緊些,后頭就閑下來了。母親就是疑心太重,若不見我胖了就總怕我受苦。以如今家里的情形,我便是在家,衣食住行還能強過王府么。” 這話倒是說到沈菀心中,當下便嘆了口氣:“這——也不能說不對。年前,你爹爹回過京城一回,按著他的意思,其實分家了最好。咱們家索性離京到外頭做點生意。你二舅父如今在江陽城的經營尚可,將你外祖母也接了過去。” “分家的事情,老爺子怎么肯松口。”玲瓏嗤笑道,“就算他肯,大房也不會肯的。若不把咱們家吃干抹凈,怎么會放手呢。您就跟爹爹說,在外頭跑商船的時候除了留意安全,便是記得為將來打算。千萬別再想著還能捂熱祖父和大伯一家人的心了。您瞧著吧,等明年我從王府出去,他們不給我找個富貴人家做填房或是做妾的出路,都白糟蹋他們曾經丟掉的爵位和官位。” “關于這事,其實你倒不必擔心。”沈菀看著女兒的目光滿是憐惜,但語氣里卻有些遲疑。 玲瓏向來敏銳,立時察覺出母親話里有話,心下飛快盤算一回,隨即試探道:“二舅父的長子,是不是該進科場了?” 沈菀對自己的獨生女當然也很了解,又掂量了一下才慢慢點頭道:“是。安哥兒是預備今年去考一考。不過夫子說,他年紀還輕,并不著急,再等三年其實也使得。不過,嗯,聽說,嗯,安哥兒讀書還是挺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