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你是不是瘋了?” 馬新棠冷冷一笑:“沒錯,我是瘋了,你說我是梁清明的兒子,但這些年我心中只有對梁家的仇恨,你讓我怎么放下這些早已根深蒂固的仇恨?” “這是事實,你恨的應該是阮芙蓉,是她把你從梁清明手中搶走,給了你這些根本不屬于你的仇恨。”周黛眉說。 馬新棠越聽,眼睛睜得越大,當即不忿的笑起來:“我不信……我娘她不會這么對我的……梁清明害死我們阮家所有人,梁景言又搶走我喜歡的人,說什么我也不會放過他!” 周黛眉一驚,但仍然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你再這么下去,不怕遭天譴嗎?馬新棠,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馬新棠早已臉色慘白,忍無可忍,當即大怒道:“你給我滾,我不想聽!” 周黛眉望著他,目光帶著希冀:“我知道你難以接受這一切,這都是命運弄人,這并不怪你,新棠,你放下那些恩怨吧,不要做你以后會后悔的事。” 一聽這話,馬新棠當即便惱火了,一拍石桌怒道:“你不要說了!我不信,你給我滾開!” 周黛眉一怔,只能搖搖頭,轉身離開。 馬新棠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他便轉身離開,來到祠堂,他帶著火氣,“嘭”的一聲把門踢開,看著阮芙蓉的靈位,怒吼道:“娘!你告訴我,周黛眉是不是在騙我,我是你的兒子對不對?我怎么會是梁清明的兒子呢,她一定是在騙我……不會的……我絕不會是梁清明的兒子!從小你就告訴我,梁家與我們有著深仇大恨,你一直訓練我報仇,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為什么周黛眉又說我不過是你復仇工具而已?” 屋子里寂靜不已,馬新棠猛地抓起阮芙蓉的靈位,厲聲道:“你說啊娘!我到底是誰?你為什么要這么折磨我?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馬新棠大怒,猛地把牌位摔在地上,雙眼赤紅道:“你說啊!說啊!” 寂靜的空氣中,無人回應,許久,馬新棠緩緩蹲在地上,抱著頭痛苦。 夜色越發的濃了,實驗室里,梁景言和祝棠雨并肩坐在書案前,書案上堆放著各式香水瓶子,二人手中拿著不同液體的香水瓶子,討論著。不一會兒,他們拉開門,直接走出大門,迎著漫天的風雪,坐車到香坊里,又指點著工人下料煉香水。 極寒的風用力地刮著,混合著夜空的磅礴的大雪,竟越下越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五十三章 次日大早,一向忙碌的梁府香坊里,卻罕有的一片靜默,此刻只剩梁景言和祝棠雨。看著玻璃甕中正在熬煮香水的玫瑰花,祝棠雨垂下頭,眼睛有些紅,歉疚地說:“對不起,景言,我真笨,沒能幫上你的忙……” 看她臉頰蒼白,一時不忍,梁景言手撫上她泛紅的眼角,道:“你別這么說,我都提煉香水多少年了?要說笨,我豈不是比你更笨?這東方香水的提煉技術與西洋技術格格不入,我雖然精通這東方技術,但對西洋來說,卻連一個低等的調香師也不如。眼看時間就要到了,我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或許我根本不應該接下這個項目。” 祝棠雨心中有些沉重,揉了揉眼睛,又強迫自己笑道:“景言,你先別急,雖然國內和國外的技術不同,但最后提煉出香水也是一樣的,過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結果,咱們慢慢來,不用著急。” 梁景言眼里似蒙了一層大霧,“馬上就是萬國博覽會了,這也是我們脂香堂翻身的最后一次機會,我們要是不盡快研發出新的香水,我們都會被抓走……棠雨,其實這一次,你不應該摻合進來。” 祝棠雨看著他英氣逼人的面容,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卻有些失魂落魄,從未見他頹乏成這樣,心中頓時很是心酸,便上前一步,厲聲道:“景言,這都是我自愿的,再說,還沒到最后你就放棄了嗎?與其花時間費在感嘆怎么怎么不行上,還不如尋找解決的方法,這不是你,梁景言,你給我打起精神來!” 梁景言眼中總算流露出點兒笑意,道:“你說得對,我不能這么快就放棄……我要想辦法……這法國王室的女王,一定用過各種各樣頂尖的香水,他們也沒說這女王究竟需要什么樣的香水,這就是問題所在,沒有目標,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一樣,棠雨,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到女王的渴求,才能制出香水。” 祝棠雨想了想,說:“話是沒錯,但法國離我們這兒隔了不止十萬八千里,即使會飛也來不及了。” 梁景言思忖了半晌,道:“女人們需要的香水,不過就是那幾樣,性感、嫵媚、單純、清新等等,雖然不知道女王喜歡什么類型的香,但我們可以制出一個萬能香水,前味嫵媚,中味清新,后味濃郁深沉,總有一個香調能讓女王喜歡,這不就行了?” 祝棠雨一怔,咬了咬唇,說:“這倒不錯,但要制出萬能香水,好像很難?這幾天時間,行嗎?” 梁景言斟酌道:“以前我聽爹說,我爺爺曾經為慈禧太后制過一種名叫‘雪參香’的香水,這種香水不禁香味上等,還具有讓肌膚重新生長的功能,曾經讓太后的皮膚變得和小孩子的皮膚一樣好,當年太后用了這種香水愉悅不已,大賞我爺爺,命令他批量制作,只是后來,我爺爺想了很多辦法,這‘雪參花’香水卻再也制不出了。” “你爺爺他既然都已經成功一次了,為什么后來又制不出了,這是為什么呢?”祝棠雨問。 梁景言道:“因為那雪參花,傳說生長在極寒之地,是非常珍貴的藥材,很難找到。” 祝棠雨想了想,說:“如果我們找到這種雪參花,就一定可以制出這種香水。” “這機會太渺小了,我爺爺當年花費了人力物力,也沒能再找到雪參花。”梁景言嘆道。 “你爺爺找到過,就說明這世上一定有……我聽說這桃花嶺旁邊有座玉峰山,山上長滿了奇花異草……既然這樣,景言,我們要抓緊時間,走,我們快去找!” 話畢,祝棠雨正拉著梁景言要走,卻反被梁景言拉住。 祝棠雨疑惑看他:“怎么了?” 梁景言一張臉瞬時慘白,良久,道:“這雪參是生長在極寒之地,也就是說在雪山里面才有。” 祝棠雨不解道:“雪山就雪山啊,有不就好了,你還在擔心什么?” 梁景言躊躇道:“這種極寒之地非常危險,你不能去。” “梁景言,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計較這個?我祝棠雨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兒,我什么危險沒經歷過?說不定你比我還嬌弱,到時候還要我來照顧你。”祝棠雨大聲的說。 梁景言原本蒼白的一張臉頃刻又堆了層寒冰:“你真的不怕?” 祝棠雨斟酌了一會兒,眼睛一眨不眨:“不怕。”其實她原本想說,跟你在一起死也不怕,但還未說出口,臉便有些熱了,這般情話,她果然很是羞澀地說不出口。 梁景言目光微微一動,看她一張臉突然通紅,有些疑惑,但還是握住了她的手,挑眉一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怕可不要哭鼻子。” 祝棠雨:“……” 山嶺里一片蔥蔥郁郁的景色,祝棠雨和梁景言在山嶺上攀爬著。梁景言背著一個包袱,牽著祝棠雨往前走,二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不一會兒,便來到河邊。祝棠雨和梁景言小心翼翼地踩著小河中央的石頭,緩緩走到河對面。 祝棠雨神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見眼前的樹林里,所有的樹葉都變黃了,金燦燦的一片,露出疑惑的神色,道:“這玉峰山可真神奇,居然有四季不同的景色。” 梁景言笑道:“這山地處寒熱交隔之地,有這般景象,不足為奇,再往前走,你又會看到下雪的景象。” 這話果然不錯,爬到山頂,祝棠雨便見到天空中飄著鵝毛般的小雪,甚為神奇。 與此同時的茶樓廂房里,井上雄、杜玉蝶、林師長、馬新棠一起圍坐在桌旁。 杜玉蝶道:“我聽說梁景言和祝棠雨為了找制作香水的材料,去了什么山?” “是玉峰山。”馬新棠答。 井上雄一怔,眼神有些詫異:“玉峰山?這不是極為險峻的那座山嗎?這下著大雪,他們去那兒,不會是送死吧?” “梁府的下人告訴我,他們去玉峰山,好像是去找什么雪參花……”林師長說。 井上雄驚愕的道:“沒想到這梁景言為了這個項目,還拼上性命了。” 杜玉蝶心中一沉,連忙對林師長道:“爹,景言會不會有事啊?” 林師長皺著眉:“這下那么大的雪,我也很難保證他不會有事。” “這怎么行,爹,你快派人去保護他啊!”杜玉蝶連忙焦急的說。 林師長看著她,有些消沉的道:“玉蝶,你就那么在乎那小子的生死嗎?他喜歡的是祝棠雨,根本不喜歡你啊。” “我不管他喜歡誰,只要我喜歡他就行了,至于祝棠雨……”杜玉蝶若有所思地想著,突然嘴角一抹陰險的笑,“就趁這次機會,除掉她。” 眾人都看著杜玉蝶,愣住了。 玉峰山頂上,大雪早就覆蓋了一切,望眼看去,一片白茫茫。祝棠雨有些精疲力盡地道:“景言,這都走那么久了,別說雪參花了,就連片葉子也沒見到,我們真的能找到嗎?” 梁景言淡淡道:“事到如今,也只能看天意了。” 祝棠雨蹙眉,嘆了口氣,沒注意腳下,一打滑,身子一搖,要朝坡地摔去。 “啊……” “棠雨!” 梁景言一把拉住要跌往坡底的祝棠雨,沒想到也被拽了下去,二人一起滾下坡地。梁景言緊緊抱著祝棠雨,一起翻轉,在滾到坡地時,眼看祝棠雨要撞到一塊大石頭上,“小心!”梁景言猛地推開了她,自己的頭卻撞在大石頭上,額頭上頓時滲出一大片血。 “景言,景言你怎么樣了?”祝棠雨慌忙扶起他,眼睛通紅。 “我……沒事……”梁景言一張臉蒼白的像張白紙,祝棠雨連忙從裙子上撕下一塊布,一邊給他包扎,一邊哭道:“對不起,我……我沒想到會連累你受傷。” 梁景言抬眼,瞧了她哭得紅腫的眼泡子片刻,笑道:“這樣倒好,以前我總捉弄你,說你丑,如今我毀容了,就不敢再說你了。” 祝棠雨破涕為笑:“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開玩笑。”說完,不輕易一抬頭,看見眼前居然有棵藍色的花,頓時怔住了,“景言……景言你快看,那是不是雪參花?” 梁景言一怔,見前面那一株深深的藍色恰恰是雪參花,眼神明亮地看著她,唇角含笑:“沒錯,是雪參花。” …… 寂靜的山路里,馬蹄聲狂飚般響起,伴隨著馬蹄聲,幾十個馬蹄翻燈盞一般敲打在山路上,地上被馬蹄踐踏的野草倔強地抬起頭來。馬新棠率領十余騎荷槍實彈的士兵催馬狂奔,馬隊從鏡頭前一閃而過,向遠方馳去,一條條赤身雪白的狼跟在馬隊旁,邊跑邊嚎叫。 這時,陳陽在玉峰山底走著,環顧著四周,大聲道:“少爺……少爺……你在哪兒啊?”他一邊走,卻聽到人的說話聲,“你們去那邊,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梁景言。” 陳陽一聽,驚訝地連忙躲在一顆大樹后。一會兒,只見馬新棠帶著眾士兵,騎馬經過,馬蹄從淺水河里馳過,激起一片水花,最終趟過淺水,向前疾馳而去。 陳陽疑惑道:“奇怪了,馬新棠怎么會知道少爺來玉峰山了?”想了想,臉色巨變,“不好,少爺有危險!”便急忙向前跑去。 天漸漸黑了下來,烏云秋游,卻是要下雨的景象。祝棠雨攙扶著受傷的梁景言,二人跌跌撞撞地走著。 祝棠雨看了看天空,皺眉道:“這雪才剛停一會兒,又要下雨了……景言,你堅持住,這附近一定有山洞。” 梁景言面無血色,腿上也摔傷,一瘸一拐地走著,眼皮無力的拉攏著,一失神,支撐不住摔倒在地。 祝棠雨看著昏迷的梁景言,手不停地拍打著他的臉,焦急道:“景言,你不要睡啊,景言,你醒醒!” 一滴雨落下來,接著,更多的雨,淅淅瀝瀝。 這時,馬隊沖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馬新棠勒住馬韁繩,向山坡下看去,只見雨霧朦朧中,雪白的雪地里有深深淺淺的腳印。 馬新棠揚起嘴角,大聲道:“前面有腳印,他們應該就在前面了,快追!”便帶著眾士兵騎馬奔向前。 陳陽從一塊大石頭后走出來,面色發白道:“一定不能讓他先找到少爺。”他看了看四周,便朝另一條小路上快步跑去。 半晌,馬新棠帶著兵馬又跑了回來。馬隊沖上一段斜坡,在山坡停住了。 一個士兵疑惑地問:“馬少爺,你這一會走,一會兒又回來,這是做什么?” 馬新棠冷笑道:“我這就叫做守株待兔。” 那士兵不解道:“守株待兔?這大冷天的那有什么兔子啊?” 馬新棠瞪了他一眼,緩緩道:“看到剛剛一直跟在我們身后那個人了嗎?他是梁景言的侍從陳陽,我看他也是來找梁景言的,剛剛我故意帶著你們往前面走,使的就是障眼法……” “什么障眼法?” 馬新棠又道:“你看他抄近路從那條小路過去,一定會先找到梁景言,到時候,他會以為我們已經走過這條路,就不會再回到這兒。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會讓梁景言走這條路,我們就等在這兒,來個甕中捉鱉。” 眾人一驚,面色皆露出吃驚的神色。那士兵也佩服道:“馬少爺果然聰明過人!” 山洞里,睡在石頭上的梁景言緩緩睜開眼,他看了看守在火堆前的祝棠雨,道:“棠雨……” 見他醒了,祝棠雨心上竟顫了一顫,大喜著跑了過去,一雙眼里忽有星光閃動,“景言,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梁景言點點頭,又想起什么,問:“雪參花呢?” 祝棠雨連忙道:“你放心,雪參花在我這兒,沒事的。” 見梁景言吁了一口氣,閉上雙眼,沒再說話,祝棠雨便開口道:“景言,這……” “噓,別說話!”梁景言突然睜開雙眼,撐起身來一把抱住他,臉色蒼白地看著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