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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比往年走串世家親戚的興頭大得多,一連幾日,都各處吃年酒拜會,因她的輩分在這些世交家里著實不低了,因此很是見了些久不耐煩應(yīng)酬的真佛。比如南安太妃等等。 十二日,賈珍置席請賈母諸人,賈珍之妻尤氏特地請了近支的代儒夫人來陪賈母,賈代儒之妻眼見得了這好機會,在席上又拿眼使勁觀察了一回杜云安,見西府里的二姑娘迎春和林家大姑娘跟她親密非常,不免又滿意兩分。 又聽鳳姐說“我meimei如何如何”,眼瞅著三四個大丫頭圍著她服侍,尊貴體面不下正經(jīng)的小姐,益發(fā)心渴,她人老成精,恐怕這好姑娘已有了人家,便尋機向王夫人打聽。 王夫人聽了這儒老太太的話,心下一轉(zhuǎn)就知道是給她孫兒看上了杜家丫頭,微微一揣量,倒覺真真是件好事,當(dāng)下便笑道:“我這個侄女兒剛及笄了,還不曾有人家呢,您老人家有好的,不妨說出來。到時我嫂子必定謝您。” 第42章 謝鯨 這日是正月十三, 王夫人又去別家府上領(lǐng)了半日戲酒,不知道得了什么好事,鳳姐見她此時不同以往, 不僅多吃了幾杯酒,連臉上的笑都更真晰了幾分。 “太太,小心腳下。”鳳姐忙上去挽起她來。 王夫人上了車,不教回榮府,反而說:“去舅老爺府上。”又對熙鳳道:“我初六日沒回去, 今年你嬸子身上不好又沒太擺年酒,故而我還未及去賀年,過兩日又是元宵節(jié), 卻更沒時候了。幸的今日有空, 我去瞧瞧他們?nèi)ァ!?/br> 鳳姐前后想一想, 知道這是太太有事了,但只不好問是何事情, 心內(nèi)不免有些犯嘀咕:姑母交代的事情她無不盡心盡力的去辦,姑母有事情卻不露一點風(fēng)聲給自己,實在有些令人難過。 熙鳳倒不是真得要什么都知曉才足興,只不過是覺得王夫人對她有點兒外道罷了。這感覺到了王子騰府上就更明顯了,因王夫人聽說王子騰去郊外雅園會友未歸, 失望之余便要跟李夫人獨自說些話,因此吩咐鳳姐:“你去陽姐兒的屋子替我去瞧瞧你meimei。” 這是要支開她了, 熙鳳垂首應(yīng)了,扶著平兒的手方出了門, 就被李夫人的陪房李松家的扶住, 悄悄對她笑道:“姑奶奶隨我來。” 說著就扶了鳳姐的手, 繞去花廳后面的暖閣里去了, 那小室里面大紅氈毯鋪地,炕上一色白兔皮坐褥,彩繡云紋的靠背引枕上也搭著一色的兔皮袱子,炕桌上新擺上四色干果四色點心果子,李松家的用紅漆小茶盤親捧了一盞普洱茶奉與鳳姐:“太太先前說姑奶奶近日酒宴不停,怕胃里濕熱停食,叫只給您泡普洱茶吃。” 這普洱茶有清胃生津的功力,鳳姐心里更暖了幾分,剛要開口問她請自己到這里來有什么事,就聽到王夫人的聲音傳來,聽得還挺清楚。 鳳姐便一愣,看李松家的,李松家的趕忙解釋:“不妨事,這里聽得清楚前面的聲音,花廳里卻聽不到此處的,姑奶奶只管安心吃茶用果子。原是太太吩咐的,姑奶奶和大姑太太已是一家子了,您如今也是管家理事的人了,很不該還當(dāng)做小孩兒似的瞞著你。”說著又指著旁邊灰鼠搭子的小杌子,叫平兒也坐下。 有前前后后幾番對比,王熙鳳心中是何等滋味只有她曉得。 李夫人料定王氏前來說的必然是元春的事,因為王子騰已經(jīng)遞了話,待二十一日朝廷后宮都隨圣上開印后,就將元春接回家來,連晉賜元春的五品“宮正”女官的榮銜兒都悄悄求到了。 不知為何,王子騰今歲的心腸格外軟了些,趁著都中世家遍請年酒的時機,不僅李夫人,連他都有留意各家的兒郎,為外甥女挑選良配。前日回家說看中了定城侯的孫子謝鯨,那孩子世襲了二等男爵位,自己也有出息,如今積功升至京營游擊將軍,比尋常勛戚子弟強了不知多少。 見王夫人留下說話,李夫人便將王子騰為外甥女相中的人選說了,還道:“謝鯨那孩子姑太太也見過的,何止是有出息,那當(dāng)真是個色色齊全的好孩子。”若不是這謝鯨已二十有五,實在再等不起云安兩年了,李夫人私心里真想把這人留給自家小囡囡。 王夫人聽說是謝鯨,心下也忍不住一熱,那孩子的確很好,不僅已經(jīng)襲了爵位,自身還有本事,若不是連守了幾年的孝,恐怕早就被搶去了。若王夫人有個小女兒,正是愿將女孩兒給他的。 “那孩子三月出孝,姑太太若也稱心,我便私底下先跟他母親遞個話兒,等元兒回家了再商議起來。”李夫人笑道。 王夫人心里猶豫,她對元春是有大希望的,況且元春大年初一的生辰不凡,家里是奔著皇妃的尊位花下大力氣教養(yǎng)的她,好容易才養(yǎng)成這般,元春像甄家二小姐那樣作個王妃都有余的。依王夫人的想頭,就算進不去皇子府,也得是個宗室才好。 何況王夫人已為元春的事奔走了這些時日,今兒才得了句準(zhǔn)話,南安太妃透出來的意思是元春的事她已有了眉目。王夫人想到此,便重又冷靜下來,因道:“謝鯨那孩子我也極喜歡,只是不大得意他家里。我聽聞他家里是個繼母,他下面幾個弟弟meimei都是這繼母所出,如今執(zhí)掌定城侯家的中饋,我只怕她偏心親生的了——這倒還罷了,這烏夫人的名聲卻太不好聽,寡婦再嫁不說,還將前頭的孩子帶來了,還是個小兒郎。叫元兒去侍奉這樣的婆母,我打心里覺著委屈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