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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巒亭中,賈璉順勢一開折扇,悠悠然的搖扇,神色如常。喜兒退了一步,看向這邊的神色似乎不虞。 但見到杜云安,喜兒方臉紅起來,低頭侍立。 “璉二爺,太太使我們送些茶果來。”平兒笑道,說著就把攢盒揭開,將四色桂花栗粉糕、荷葉涼糕、雪花卷、棗泥酥擺在石桌上。 杜云安幫忙提盒。 賈璉笑道:“多謝舅母費心。”一面說一面望向平兒,笑的嘴角高高挑起,顯然都知這‘太太讓送’實則是‘meimei記掛’。 云安才覺他“一人千面”,對著喜兒輕佻戲笑,對平兒卻親近有禮,就聽賈璉問:“這位jiejie是?” “璉二爺金安。”杜云安道萬福。 “這是太太那里的云安jiejie,專管針線事務。”平兒笑說。 賈璉就明白了這是針線房得臉的大丫頭,趕忙起身,笑問好。 這小小倚巒亭中,三個俏麗丫頭站著,當間石凳上坐著位衣飾講究的年輕公子,霎時間便花團錦簇,叫外頭小廝偷笑:“咱們爺好艷福!” 一個豎起兩根手指頭:“這里頭的兩個已定準了是咱們二爺碗里的,只可惜另一個也好的很,卻是看一回少一回。” 賈璉顯然與平兒、喜兒都極相熟,彼此說起話來自然的很。云安冷眼旁觀,賈璉對二女的舉止神態也不同,對平兒時更顯正經些,對喜兒卻輕浮稠密。喜兒也放肆的多,說笑間還假怒啐了一口,斜著眼睛睨賈璉。平兒與云安站在一處,溫柔可親,話并不多。 最可嘆者唯賈璉,這位鼎鼎有名的璉二爺果然不假,與平兒、喜兒說話的時候還不冷落杜云安,不時問一二句,很是客氣尊重的模樣。 若非杜云安還記得方才見面時,他特特在自己身上留了一回神,只看眼前對自己的情景,怕要以為這是位正經守禮的公子了…… ———— 這日晚間,銀線還向云安打聽賈璉:“璉二爺多早晚走的?他是咱們鳳姑娘的未來夫婿,又氣派又俊秀!” 杜云安撇嘴:“沒我哥哥俊。” 銀線笑話她:“知道你哥哥長得好,可再好也是你親兄長,你還能嫁個跟他似的不成?” 杜云安羞她:“那你這意思,是瞧上璉二爺了呢,還是瞧上我哥哥了?” “呸!”銀線上來掐人:“渾說什么!” 鬧一回,她又捂著臉望天:“不管是璉二爺,還是你哥哥,都長得忒招人了,我要嫁個老實的,敢三心二意就提溜著耳朵教訓!” “那你臉紅什么?”杜云安戳戳她guntang的臉蛋兒。 銀線跟趕蒼蠅似的:“去去去,你還沒開竅呢,知道什么?我雖不愿嫁俊俏的,但我愛看吶,多看看也是飽眼福不是。” 杜云安搖搖頭:“我哥哥是根木頭,任人看上幾千幾萬眼也開不了花。至于那璉二爺么,是不好多看的,他那樣的,不看都要主動招惹人,看了豈不叫他誤會。” 銀線這才正經:“想不到你看人還有點子眼光。不過這位璉二爺,雖說必定是個今兒朝東明兒朝西的人,日后也少不了三房五妾,但卻有一個尋常公子哥沒有的好處。” “他慣來有些個大家風度:就算長得跟天仙似的,只要自己尊重不去招惹他,他便也客氣有禮。” 入睡前,杜云安想起銀線這話,覺得正經有些道理:賈璉的確是個有底線的人,他貪花好色,卻講究你情我愿,并不曾強迫過哪個。 作者有話要說: 這里稱呼“jiejie”,是尊稱,長輩屋里的有體面的大丫頭,通常會被年輕主子稱呼一聲“jiejie”。 第10章 拜會榮國府 鳳姑娘的未婚夫婿登門請安,不僅下人們偷偷議論,就連主子也與心腹談說。 李大嬤嬤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只需靜養回復元氣,此時不怕把病氣過給旁人,她才肯讓李夫人探望。李夫人對她向來是有話就說,因說起今日的事:“這榮國府大房的小子還算有心,也不知哪里尋摸來那些好牡丹,巴巴送了來。” 大嬤嬤笑道:“這可放心了罷。我知道你原不愿意這樁親事。” 李夫人撇嘴:“若不是我那大姑子從中弄鬼,我再不肯把鳳兒嫁去賈家,無奈老爺同意,金陵老家那邊的大老爺也點了頭。”說著又抱怨金陵大房:“大老爺病歪歪的,大太太卻很不消停,到如今田地,還要充大頭鬼。” “早年老太爺還在時,只帶了兩個子女在京中,一個大老爺,一個大姑奶奶,余者就連咱們老爺都留在金陵老家。大老爺是長子長孫,還要繼承一族宗祧,當日何等風光?”大嬤嬤倒十分理解:“誰知會落到這地步,受看重的沒能出息,不被重視的反倒青云直上。大老爺仕途無望,身子骨也壞了,還得靠往日仰他鼻息的兄弟照拂,哪能好過?太太多多體量罷。” 李夫人知大嬤嬤這些年吃齋念佛,越老越慈悲,也順著她的話點頭。又說:“先前我心情不好,鳳兒又幫著大房蒙混,我心都灰了,只覺白疼她一場,把她的親事也丟開隨他們折騰。如今看大房那邊只兜攬事務,卻辦的七零八落,還得我來理順了,好全我們娘兒們的情分。” 大嬤嬤點頭:“仁哥兒快入京了罷?” “來信說七月一定到的,這小子也倒三不著兩的!要么早些動身要么索性趕到八月,哪有人鬼月里登門的?”李夫人極不滿:“為的還是他嫡親妹子的親事,也不怕引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