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節
褚飛點頭,繼續問,“孩子到底是誰的?真的是野田駿一的嗎?” 賀大哥只給他三十分鐘,如今已經過去二十五分鐘,他只剩下五分鐘了,確定好,他還要想想怎么跟賀大哥稟告呢! 一想起剛才在醫院見到的那男人近乎崩潰樣,他不由得可憐和心疼,人再朝前沖幾步,搖晃著凌語芊,“凌姐,為什么你這么狠心,給那小日本生孩子,你可知道賀大哥有多傷心,剛才他簡直要殺人似的!” 一個小小的玩笑,心血來潮只因看不慣季淑芬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嘴臉而想狠狠反擊一番,卻想不到,結果鬧成這樣,凌語芊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這季淑芬,都不知道該說是瘋還是傻,總是不帶腦子,竟然跑去跟那人算賬,她大概是以為她懷了那人的種吧,而那人,竟也信了,然后懷疑到野田駿一身上?連帶褚飛也起了惱怒,迫不及待地跑回來跟她興師問罪! 憑什么啊,他們憑什么啊! 弄得她好像是他們的似的,她一舉一動,都要受他們點評,牽制! 真是可笑! “凌姐……” “怎么了?我不該懷有野田駿一的孩子嗎?難道只有你那個賀大哥才配?你急匆匆地跑回來,是為他辦事?琰琰呢?你把琰琰帶去醫院,不是應該一直看著他嗎?你將他仍在那里,萬一出什么意外,誰賠給我?你?還是你那個賀大哥?”凌語芊終于發話,冷冷地打斷他的質問。 褚飛愣了愣,解釋,“賀大哥看著他。” “他看著?他不是傷得臥床不起嗎?怎么看?” “呃……” “褚飛,我記得,我和你認識的日子比你和他認識的長吧,你叫我姐,那我和你的關系比那人的深吧?可是,你的所作所為卻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他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般為他賣命?”這下,輪到凌語芊來質問。 褚飛面色一陣白,一陣紅,結結巴巴地辯解,“當然是我和你的情誼深重,他沒給我什么好處,我幫他,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幸福?你咋知道我跟他一起就幸福?他很愛我?愛到連我肚子的孩子也無法接受?愛到因為我懷了別人的孩子而想殺人?那他也是無法接受琰琰了?” “琰琰不同,他對琰琰很好……” “嗯,是嗎?那為什么又不能對現在這個好?”凌語芊說著,伸手撫摸一下腹部。 褚飛無法言語,不止是因為詞窮,更因為傷心。 其實,他剛才也抱著一絲希冀,希望她跟他回答,她沒有懷孕,只是跟季淑芬開了一個玩笑,只是氣氣季淑芬,報復一下季淑芬,然事實證明,他癡心妄想,談了這么久,她一直沒有否認,她一字一句都在表示她確實懷孕了,而且,肚里的孩子,果然是野田駿一的! 滴——滴—— 三十分鐘到了,醫院里的那人,還真準時,給他來電了。 他大手無力地爬進褲袋,掏出手機,按下接通鍵。 “怎樣,她怎么說?”如他所料,電話里傳來的正是那人急切的詢問。 沉吟了一會,在那人咆哮一聲后,他終低聲回應過去,“嗯,是野田駿一的。” 嚓—— 電話被掛斷,傳來了嘟嘟作響的聲音,褚飛看著手機,心頭像被千萬座大山壓著,喘不過起來。 凌語芊娥眉緊蹙,一直看著他,在他說出野田駿一幾個字時,唇角不由悲涼地勾了一下,她忽然又想笑了,不同于剛才對季淑芬的歡快的笑,而是…… “我累,想休息,你出去吧,記得看好琰琰。”她對著他,淡淡地說了一句,重新躺下,面朝里,拉起被子蓋住全身。 褚飛也緩緩抬眸,默默望著她單薄的背影,眸色愈加黯然,少頃,悄然離去。 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就此被當成了真,住在華韻居的人都知道了凌語芊的“懷孕”,凌語芊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卻也沒想過澄清,因為,覺得沒必要! 季淑芬對凌語芊再也無需偽裝,之前刻意和氣慈祥,完全是看在“賀熠”的威脅上,如今,得知凌語芊懷的不是“賀熠”的種,得知“賀熠”因此大發雷霆,自然也就不會再假裝,看凌語芊的眼神多了一份鄙夷和輕蔑,也是,在她看來,凌語芊到處勾搭,是個不干不凈的女人。 賀一航雖沒表示什么,但多少心里還是有點失望和落寞,記得當晚季淑芬告訴他這件事時,他無比震驚,難以置信,直到第二天發覺大家都為此表現出不尋常,他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極度震驚和難以置信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池振峯,他算是這個屋子里最后一個得知此噩耗的人,不錯,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噩耗!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凌語芊會這樣,而且,想不通凌語芊會這么做,畢竟,她是那么的愛賀煜,那么多年都堅持過去,而今,卻沒有再繼續,難道,死人真的斗不過活人嗎? 火氣攻心之下,他忍不住跑去找她質問,希望她跟他說這是誤會,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她神色淡然地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最后,他痛心疾首且憤憤不甘地對她留下一句話,“yolanda,看來,我還是看錯了你!” 呵呵,看錯了你,在他心目中,怎樣才算是真正的她? 凌語芊清楚,他是為賀煜抱不平,他明明是個現代人,思想卻有著封建的一面,希望她一輩子為賀煜守身如玉,可是,憑什么啊?憑什么男人總是這么自私、霸道和專橫? 還有那個人,聽說今天下午已經提前出院,卻沒在她面前出現過,就連晚餐也是命人端進房間吃用,照褚飛的話說是身體依然有點不適,但她想,最主要原因是不想見到她吧,褚飛應該都跟他講了,他已認定她和野田駿一好上,還懷上野田駿一的種,于是對她厭惡至極?! 其實,這樣未嘗不可,畢竟,她本就不希望和他有什么糾纏牽扯的對不?可為什么,她總覺得心里有點悶悶的?當然,她才不會主動去解釋和澄清。 倒是有個小人兒,永遠都那么單純無邪,讓人暖心,這小人兒,是她最珍愛的小寶貝——琰琰。 小家伙得知她懷了小寶寶,起初有點困惑,可漸漸地,拽住她開始問東問西,他還自顧認定她肚里的小寶寶是meimei,是和媽咪一樣漂亮的meimei,偶爾,他甚至伏在她的肚皮上,奶聲奶氣地說“meimei你要乖乖聽話,不能累著媽咪,等你你出來了哥哥會很疼很疼你的,否則,你要是不聽話,哥哥湊你小屁屁呢。” 每次聽到這些天真無邪的童言童語,凌語芊都覺得好笑,期間,又忍不住淡淡憂傷和哀痛,情不自禁地想起賀煜。 賀煜還沒出事時,也曾多次說要再生一個,琰琰聽到,一個勁地附和,每次看到他們父子倆興致勃勃地討論這個話題,她都情不自禁地憧憬,將來她要是真懷孕了,賀煜會怎么做,琰琰又會怎么做,如今,琰琰的反應她看到了,但賀煜的,怕是永遠也看不到了。 “媽咪,你怎么哭了?是meimei折騰你了嗎?”忽然間,琰琰一聲關切的話,劃破空間里的靜寂。 凌語芊回神,這才發覺,自己淚流滿面。 “媽咪……” “媽咪沒事,忽然想起一些高興的事,忍不住感動哭了。”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meimei踢你呢,還準備警告她呢。” 踢? 呵呵,先別說她肚子里蛋都沒一枚,就算真懷孕,這才只是一個胚胎,哪能踢她。 悲傷的心情,又是因為小家伙體貼溫暖的童言而慢慢驅散,凌語芊輕抹去眼淚,冰涼的手伸到琰琰的臉上,撫摸著他稚嫩俊俏的五官,腦海里,反復閃現出賀煜的音容相貌,內心里,也是深深切切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夜漸深,琰琰沉睡了去,凌語芊仍無比清醒,自從“假孕”事件后,她越來越想念野田駿一,他無條件的偉大、包容、諒解、呵護,與那些人的自私霸道專橫愈加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握著手機,翻到他的電話號碼,猶豫著要不要撥打出去,其實,這些天夜里,她都會打一次,但每次都是關機,她想,今晚也一樣吧。 悵然地嘆了嘆氣,她退出電話薄,準備把手機放回床頭柜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嗡嗡聲陡然作響,伴隨著手機輕輕的震動,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正是他! 起初,她還以為自己錯覺,下意識地用力擦著眼睛,結果發現,并非錯覺,駿一二字無比清晰深刻,手指顫抖著,她急忙按下綠色按鍵。 果然是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溫潤而低沉,如春風拂面,溫暖著人的心。 “丹,還沒睡吧?希望我沒有把你吵醒。” “沒,我還醒著!”凌語芊急忙回應,一時激動,哽咽了,“駿一,真的是你嗎?我給你打了好多次電話,但都關機。” 軟軟柔柔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委屈,立即溫暖了野田駿一孤寂的心,嗓子也異常顫抖,急切地安撫她,“對不起,丹,因為事故太棘手,我抽不出時間聯系你,真的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凌語芊吸著鼻子繼續委屈了一會兒,心情漸趨平復,再道,“那工作都完成了嗎?你什么時候回來?” 可惜,他的回答并非她所希望的,歉意的語氣透著一股難以覺察的古怪,“還沒,我今天打電話給你,就是想跟你說我還得再呆一段時間。不過你放心,接下來我會常給你打電話的。” 本是帶著希冀之光的眼眸,瞬間黯下,凌語芊靜默片刻,沉吟著說出一個想法,“駿一,不如我也去美國吧,我要見你。” 野田駿一始料不及,錯愕不已,“你也來美國?可是……” “駿一,我想你,我很掛念你。” 想他……掛念他…… 認識這么多年,就算她有時真的會想他,但從未親口跟他說出來,而今,她終于說了,他整顆心霎時又是劇烈沸騰起來,那么的激動,那么的興奮。 “丹,我也想你,時時刻刻都想著你。”因為想你,才能活著回來。 “既然如此,那讓我過去吧,說不定我還能幫你一起解決這次的事故呢。”凌語芊順勢再做請求,連她自己也想不透自己會這般熱切。 然而,結果還是無法如她所愿,野田駿一歡喜歸歡喜,理智回歸現實后,毅然拒絕,“丹,很感謝你對我的重視,雖然我也希望時時刻刻和你在一起,但我想我不能讓你過來,你忘了嗎,我們的公司還在g市,我不在的期間,要靠你來打理的。不過我答應你,會盡快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妥當,早點回去陪你,還有,我會每天給你電話,你想我的時候也可以打給我,這次,手機會隨時開著,你再也不會找不到我的。” 終于,凌語芊沒再掙扎堅持下去,他的話總是那么有理,讓人無從反駁,而且,也舍不得去撥他的意,盡管,她是如此莫名其妙地想見他。 她答應了他,然后,話題轉開,她跟他說起另一件事。 得知她搬到賀家居住,野田駿一又是一陣意外,但也給以理解,他甚至覺得這樣是個不錯的安排,他不在,有其他人陪著她,疼著她,總歸是件好事,壓根不曉得,這邊的情況已經演變得水深火熱。 接下來,兩人繼續談聊,野田駿一盡量避開他在美國那邊的情況,凌語芊也隱瞞著這邊的,結果,話題多數圍繞著公司,還有琰琰,事無巨細,凌語芊一五一十告知琰琰這段時間的情況,野田駿一聽得意味猶盡,這一談,時間倒也容易打發,本是孤寂的夜變得不再那么憂傷。 然而,另一個人則沒那么好過。 陽臺上,賀煜如一只受傷的困獸,孤獨疲憊的身軀無力地靠在冷冰冰的欄桿上,用力吸著捏在指尖的香煙,紅彤彤的火焰輝映出他的臉龐,五官俊美如斯,卻再也不見往日的神采飛揚,變得前所未有的憔悴蒼白、深諳無光,幽邃的黑眸如燃盡的灰,一片死寂。 短短兩天時間,他的人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連兩年前那次飛來橫禍,也不及這次的致命。 確實,不管外在條件有多險峻和艱苦,他都會咬緊牙關想盡辦法熬過去,皆因有她給他支撐,她是他戰勝一切的動力,是他戰勝一切的源頭,而今,這個動力沒了,源頭斷了,他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假如說,他的離去曾經讓她覺得幸福的城堡轟然倒塌,那么,她的背叛便是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懷孕,這,意味著什么! 他連她的身子被其他男人指染都接受不了,更別提她肚子里懷有其他男人的孩子! 她的身和心,只能專屬于他,而那個神圣的地方,也只能孕育他的孩子,豈容其他男人的種子侵入! 芊芊,你怎么變了,你怎能變了! 曾經,你說過,你還在原地等我,我卻已經忘了來過那里。但現在呢?我一直愛著你,深深愛著你,而你,卻移情別戀? 徹說得沒錯,你移情別戀了,可惜,對象不是我! 為啥你移情別戀的對象不是“賀熠”,而是那個小日本!那個總讓你覺得很偉大,很無私的小日本!原來,你是這么的不堅定!人家只需對你好,你的心就慢慢傾向人家,把我徹底趕出你的心房! 還說什么無論生死永遠成一體,這,就是你的誓言? 根本就是個小騙子,徹頭徹尾的騙子! 不知幾時,賀煜發現自己滿面濕濡,視線被無盡的眼淚所淹沒。 猶記得,每次琰琰鬧別扭哭了,他總會這般教導琰琰,男兒有淚不輕彈,心里就算再不舒服再難受,也要努力忍住,更不能通過流淚表達出來,因為,那樣會讓別人發現自己的軟弱。 曾經,盡管也由于控制不止而落淚,但都沒有今晚這么嚴重,原來,他也有這么多眼淚可以流,他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 軒轅徹是他唯一能夠傾訴的人,這次的事,他照樣跟軒轅徹說了,結果,軒轅徹也被嚴重嚇到,第一個反應便是質疑他有沒有搞錯! 是啊,他也希望自己搞錯,可褚飛匯報得很明顯,這個屋子里的人的反應也都說明她確實懷孕了,她懷上了別的男人的“野種”! “徹,我想和你伯父攤牌,這樣的生活,我厭了,不想繼續下去了。”沒直接回軒轅徹問他沒有搞錯,賀煜舉著手機沉默良久后,對軒轅徹說出這樣一個決定。 軒轅徹頓時又被嚇了一跳,嗓音拔高,不假思索地反對,“攤牌?不,不行。” “不行?為什么?以前,我妥協是希望有朝一日和她相認,重返她的身邊,可現在,還有這個必要嗎?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你他媽的不是說愛她嗎?既然愛她,那就愛她的一切。” “就算她背叛了我,我也不計較?就算她愛上別的男人,為別的男人生孩子,我也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