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請!” 兩人后來再不多話,就是你來我往地推杯換盞,卻沒想,不過十?dāng)?shù)杯下肚,晏殊樓便醉態(tài)橫生,含含糊糊得話都說不清了,反觀杜明謙卻只是臉上染了淡紅,咬牙吐字卻清楚得緊。 “奇怪了……唔……”口齒不清的吐字顯出他的醉態(tài),晏殊樓歪歪斜斜地單手撐額,雙唇張了又張,“怎么今日……醉得那么快……” 杜明謙看了眼那見底的酒壇子,笑意都逸出了唇角。他給小僮送去一眼,小僮機靈地把桌上的酒壇子給收拾了個干凈,轉(zhuǎn)身下去了。 璟朝男風(fēng)盛行,民風(fēng)開化,遇上心儀之人當(dāng)面搭訕也是平常,杜明謙平日出門沒少遇上這類的人,故而一旦碰上有人搭訕邀酒,他便會讓小僮準(zhǔn)備兩種藥酒,一種是低純度的,給自己喝,另一種則是高純度的,給對方飲。因此,酒過三巡,醉的是別人,清醒的是自己。只是今日,他故意讓小僮給晏殊樓挑了個最高純度的酒,只因他…… “王……主子,原來您在這,讓小的好找!您的東西落車上了,我給您送來了!”一個人影飛一般地?fù)涞搅岁淌鈽堑拿媲埃雌渥淼脜柡Γ诌B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扶住了晏殊樓,“主……主子,你還好么?” “頭……頭好疼……” “他醉了,快些帶他回去罷。”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fā)了聲。晏新一愣,對著杜明謙點了點頭,架起晏殊樓就走:“主子你醉得不輕,小的先帶您回去了。” “嗯……走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晏殊樓驀然回頭,歪歪斜斜地指了半天,都沒指到自己的鼻頭,“我名喚晏殊樓,字初珩,你給我記著了!” 杜明謙站起身來抱拳恭送:“在下杜明謙,字銘玉。” “銘玉……好名字……”說著,晏殊樓就紅著一張臉,昏昏沉沉地倚靠著晏新睡了過去。 目送著主仆兩人離去,杜明謙微勾冷笑,他一低下頭,便見桌上放置著一個精致的銀盒,祥瑞紋云嵌于盒上,摸在手里都覺得有些瑞氣。想到這是方才晏新遺落之物,他趕忙抄起了銀盒追了上去。 氣喘吁吁地將銀盒放到了晏新手里,他笑著道:“檢查一下罷。” 晏新訕訕地摸摸腦袋,打開銀盒看了一眼,確信里頭東西未丟后,便同杜明謙道了聲謝,跳上馬車策馬而去。 在其身后,杜明謙沉下了臉,滿腹疑慮,腦中萬千思緒盤旋。方才他粗略掃了一眼,看得仔細(xì),那銀盒中所盛之物,乃是一種名喚“暖心”的藥物。此藥產(chǎn)自璟朝東北的雪山,罕有稀世,對一般人而言毫無用處,但畏寒之人服用后,在寒冬便不似原先那般畏懼嚴(yán)寒。前生他曾服用過一只略小的暖心,但效用撐不得幾年,在圈禁的時日里,他又畏寒了。 而今,晏殊樓怎會帶著這東西,莫非晏殊樓畏寒?可在他印象中,晏殊樓身體一向很好。呵,總不可能是給自己的罷,便憑那人前生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過想想,方才那一頓酒,也算給前生眼瞎的自己出了口惡氣罷。 “銘玉!”不遠(yuǎn)處,有人揚聲高呼,杜明謙回身之時,來人已經(jīng)喘著氣彎腰到了眼前,“銘玉,你怎地偷跑出府了?這天有些寒涼,若是你風(fēng)寒了怎辦?” “爹,”蹙起的眉心柔和地舒展開了,杜明謙捧著一臉討好的諂笑,給到來的杜侍郎捏了捏肩頭,錘了錘背,“我這不是穿多了一件外衣方出門的么。您便甭?lián)牧恕!?/br> “成了成了……”撇開他獻(xiàn)殷勤的手,杜侍郎鼻頭皺皺,一徑嗅到了杜明謙的身上,“你喝酒了? ” “沒喝多少。” “這還叫沒喝多少么?你自個兒喝的……不不不,你可不會獨自一人喝酒,那是同誰喝的?” 杜明謙一怔,心思落到晏殊樓之上,諷笑道:“一位故友。” “故友?”杜侍郎吊起了眼梢脧向他,擺明兒不相信,“你甚少出門,哪兒來的故友,還不老實同爹交代。” “爹你不信我?”杜明謙睜大了眼,眼中泛出受傷的神情。 “也不是……”愛子的杜侍郎瞬間便軟下了聲,“爹這也是關(guān)心你么。”他一頓,將“故友”兩字反復(fù)咀嚼,驟然壓低了聲音,小心問道,“爹問你,你同燕王殿下晏殊樓相識么?” “相識?”杜明謙眼底寫滿了好奇,他今日同那人見了面,也當(dāng)算是相識了罷,“呵,算是罷。爹為何如此一問?” “沒……沒什么,相識便好,相識便好。”杜侍郎支支吾吾卻不道明,轉(zhuǎn)身拉住了杜明謙,就帶著他往家門方向走,“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府罷,不然你娘便擔(dān)心了。” “好。”杜明謙隨著杜侍郎加緊的腳步而去,但他眼中卻冰冷得毫無笑意。 他爹怎會突然有此一問,尚有,今日那本該盛怒來趕走自己的人,怎會邀自己喝酒,那人究竟在想什么……似乎有些事情朝他不可預(yù)料的方向發(fā)展了。 而數(shù)日后,天子的一道圣令,更讓杜明謙出乎意料。 ☆、第三章·大婚 數(shù)日后。 秋日天燥,連拂來的風(fēng)都捎帶著干燥的味道,午后的陽光微醺,蒸騰得人睡意朦朧,禁不住想停下手中的忙活,打上一個小盹,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 而晏殊樓卻是滿面春風(fēng)地跨出天子的寢宮朝臨殿,踩著輕快步子上的馬車,笑容明朗得連駕馬的晏新都禁不住打個哆嗦,反復(fù)揣測今日可有惹著晏殊樓——晏殊樓的脾性可不大好,不笑則已,一笑則必藏刀,完全可在人不經(jīng)意時,奪人性命。 坐穩(wěn)于馬車之中,晏殊樓的唇角又不經(jīng)意地?fù)P了起來,今日他的父皇將他招了進宮,詢問了一些關(guān)乎杜明謙的事情。他小心揣摩圣意,言辭小心,拿捏有度,既不會過分夸贊,也不會刻意貶低,恰好對著天子的胃口道出自己對杜明謙的關(guān)愛之情。足足半個時辰的對談后,天子對杜明謙本人十分滿意,遂當(dāng)場喚人擬旨,下令賜婚,擇日完婚。 天子賜婚的圣令不日便會送到杜侍郎的家中,現(xiàn)今晏殊樓當(dāng)做的,是好好準(zhǔn)備聘禮,以迎娶杜明謙。 他望向那裝著“暖心”的銀盒,神思漸而放遠(yuǎn)。復(fù)生前,被圈禁的地方,條件艱苦,供暖不足,杜明謙常常冷得發(fā)顫,復(fù)生后他幾經(jīng)打聽,方知杜明謙畏寒,在其幼時時曾服用過“暖心”以解寒體,故而他便特意派人去尋來 “暖心”,以贈與杜明謙服用。 可他屢次帶著“暖心”進宮,屢次見到杜侍郎都給不出手,生怕杜侍郎誤以為自己是無事獻(xiàn)殷勤,有何不軌之舉。以致于這“暖心”日日隨身帶著,已成了習(xí)慣,只待有一合宜之日,能將其送給杜明謙。 眼珠子慢慢從空洞無邊的地方凝聚回來,晏殊樓嘴角倏然泛開了一個弧度。到達(dá)王府后,他一躍下馬車,快步入府,逮著府中長史莫聆便低聲囑咐:“想法子去查此次我大婚的媒人是何人,喚其悄聲到我府上。”雖說他乃是復(fù)生后的,但前生的婚禮于他而言太過糟糕,以致于這媒人是何人,都毫無印象。 “是。” 屏退了莫聆,晏殊樓臉上的笑意更盛,手心里的銀盒,都被攥出了熱汗。他總算是找到了機會,將“暖心”送至杜明謙手中了。 . 天子賜婚從不二話,當(dāng)賜婚圣旨落到杜侍郎家中時,全家皆驚,猶以杜明謙為甚。 杜明謙當(dāng)時便懵在了當(dāng)場,木木地看著傳旨公公,連起身接旨都忘了,還得他爹輕輕撞他一撞,他方回神過來。 跪拜接過圣旨的那一刻,杜明謙心情復(fù)雜難言,這圣旨仿佛帶著燙人的熱度,讓他禁不住想將其拋出去。 告別了傳旨公公,杜侍郎臉上卻仿佛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拍著他的肩頭,說我家兒子有出息了。他的娘蔣氏也含著笑意,默默地點頭說好,只有他的大哥繃著一張臉,詢問他怎地會同燕王殿下有了糾葛。 他無奈一笑,不知如何說明。燕王在朝中口碑一向很差,其人性情暴躁,陰晴不定,誰人見之都得退避三舍,巴不得同他毫無糾葛。 杜侍郎聽聞杜明謙大哥所言,眉頭一豎,說銘玉能能嫁予燕王殿下,平白讓自己得了一王爺親家的身份,那可是好事一樁,日后同皇家攀親帶故,可少不了好處。燕王殿下人品雖不大好,但好歹也是個王爺,只消銘玉老實一些,待燕王殿下好,定能得其所好,況且燕王殿下他對銘……然而,后邊的話還未道盡,便被他事所阻,轉(zhuǎn)身他便去辦事去了。 杜明謙靜默地立于堂上,心中疑慮陡升,他爹未盡之話究竟何意,尚有,他記憶里的賜婚,應(yīng)是在三個月后,為何此次賜婚,竟早了足足三個月? 然則,他疑慮還未消,他大哥便抓住了他,再三詢問他怎會同晏殊樓有瓜葛,他怔愕之后,只能無奈地將自己同晏殊樓那一日醉酒之事道出。而蔣氏生怕杜明謙受其大哥責(zé)罵,遂拉開了他大哥,安撫了杜明謙幾句,讓其準(zhǔn)備下嫁事宜。 杜明謙怔然回了房,一坐到房內(nèi),各種繁雜情緒不斷涌上。他知曉他爹為何如此高興他能嫁予晏殊樓,蓋因他爹雖是侍郎一職,卻是個可有可無的閑官,而他大哥為官數(shù)年,一直未能拔擢,他則身體不好,常年待在家中,故而他爹一直期望他能有點出息,娶個有權(quán)有勢的女子,或是嫁予高官為男妻,以光宗耀祖。 然而他爹卻不知,復(fù)生前他非但沒有光宗耀祖,還因晏殊樓之故,將自己全家卷入了皇位之爭,最后落得全家受連,被圈禁的下場。可是即便復(fù)生,天子圣令他亦不能違抗,只能被動接受這可笑的命運。 遙想前生的他,為晏殊樓掏心掏肺,甚至在其死后肝腸寸斷,隨其而去,可自始至終,他都不曾得過晏殊樓半點關(guān)愛與信任。而今重活一世,方知所謂的情情愛愛,不過是浮云遮眼,當(dāng)云破天晴時,會發(fā)現(xiàn)世間浩大,該愛之人比比皆是,不應(yīng)在一步值得之人身上,再付癡心。 既然他嫁予晏殊樓的命運不可改,那便只能改變晏殊樓的命運了。只是在改變之前,他得先將自己的心包裹起來,不讓其受一點傷害。 可是,想法終歸是好的,當(dāng)數(shù)日后,收到聘禮之時,杜明謙又動搖了。 這日一早,納征、發(fā)冊的正、副使便持節(jié)到來,杜侍郎在正堂出迎,而杜明謙則在房中更換內(nèi)官拿給他的冠服。衣訖后,杜明謙隨著引官到了正堂,行往冊案前,聽女官宣罷冊書中內(nèi)容,躬身接過冊書,行四拜大禮。在杜明謙落座之后,他家人亦隨同四拜大禮,將禮物回奉燕王殿下。整個過程井然有序,毫無紕漏,一如復(fù)生前的那般,順順利利地便進行到了最后一步。 正、副使不久便回朝復(fù)命了,家中下人則清點著送來的聘禮,就著禮書一樣一樣地念著禮物,杜明謙無心聽聞,看罷沒有自己的事情后,轉(zhuǎn)身便欲回房,卻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高呼:“二少爺,二少爺!” 回頭之時,他的貼身小廝便跑到了近前,左顧右看,小心地將手中的東西交給了他:“二少爺,這是媒人方才悄悄給小的,她道此乃她受燕王殿下所托,要交給少爺你的聘禮。” “聘禮?”杜明謙微微蹙眉,不解地看著手中這被上好的紅紙包裹的小盒,“既然是聘禮,為何要私下交予我?” “這小的也不知了。”小廝撓了撓頭,笑嘻嘻地道,“二少爺,您看看罷,興許會是什么寶物呢。” “寶物?嗤,”杜明謙敲了小廝的頭一下,“成了罷,這等來歷不明的東西你也敢收,若是里頭裝了什么毒藥,打開來豈非要我的命……天,快讓人查查此物上可有毒素,不然你我中毒了便糟了!” 大夫到來反復(fù)探了幾探,發(fā)現(xiàn)此物外表并無毒,遂再問杜明謙可要將其打開來看。杜明謙猶豫再三,讓人將此物打了開來。 紅盒一開,他便愣住了。這所謂的聘禮,竟然是“暖心”! 霎那,杜明謙心潮澎湃,各中滋味復(fù)雜難言。 . 一個月后,晏殊樓的大喜之日。 晏殊樓自打上彩輿之后,一直坐立不安,連前方儀仗的歡慶樂曲聽著都索然無味。 當(dāng)日媒人歸來稟報,暖心已交到了杜明謙的手中,但至于杜明謙他接到暖心后的表情,媒人卻未道明,急得他抓耳撓腮的,恨不得沖進杜明謙的家,問問他可是欣喜自己所贈之物。 本來這等小禮物,在其嫁予自己后再送也是可以的,可這東西捧在手里,不送出手,都覺得不安全,老擔(dān)心哪一日可會被人偷了去,故而左思右想,他還是將其借著聘禮的福風(fēng),送了出去,也好讓杜明謙早日調(diào)好其畏寒的體質(zhì)。 顛簸的彩輿在晏殊樓煎熬的期盼中,終于到達(dá)了杜侍郎的府上,只見滿眼紅色,喜慶連連,連往來的路人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在高興地慶賀拊掌,周圍一片歡騰雀躍,帶得晏殊樓擔(dān)憂的心都跟著歡快起來。 下了彩輿,晏殊樓在主婚人的帶領(lǐng)下入了中堂,正見蓋著紅蓋頭的杜明謙靜默地立在堂中,低垂的蓋頭掩下了他所有的臉色,讓人捉摸不透,他對此婚事是喜是怒。 晏殊樓小心地走上前去,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呼吸重了一些,便讓眼前一切隨風(fēng)而去,成為幻影。 主婚人的一聲輕揚,晏殊樓便在杜明謙一拳之隔的地方站定,深吸口氣,領(lǐng)著杜明謙步步小心往府外而去。 復(fù)生前,杜明謙在上彩轎前,因蓋頭遮路之故不小心地趔趄了幾步,差些摔倒鬧個笑話。當(dāng)時晏殊樓便在近前,卻只冷笑地負(fù)手觀望也不攙扶,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他可得小心地看顧杜明謙才是。 心念方生,杜明謙的身體便微微一晃,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傾去—— ☆、第四章·暈倒 “小心!”晏殊樓眼疾手快,將杜明謙輕輕一扶, “銘玉,你無恙罷!” 杜明謙身子一顫,不著痕跡地從他手中掙脫,搖了搖首示意無事。晏殊樓松了口氣,對著女官再三囑咐:“你們小心點看著他!” “是。” 晏殊樓擱在杜明謙身上的心還是放不下,坐上彩輿后,眼珠子不斷地往杜明謙身上轉(zhuǎn),看他安然上了轎,這心方踏實下來。 一路吹拉彈唱,歡聲喧天,入了宮到了承德殿內(nèi),天子同皇后已經(jīng)端容正坐,見到新人的到來樂呵呵地朗笑,金鑾大殿霎時被歡慶之聲溢滿。夫夫倆在主婚人的揚聲高呼中,同行了四拜禮,拜了天地,繼而謝別天子同皇后,繼續(xù)踏上彩輿與彩轎,回王府而去。 親王的婚禮枯燥而無味,不過都是些走過場的形式,既悶又累,一上了彩輿,晏殊樓的眼皮子就撐不住地打起了架,一會兒下耷,一會兒又撐起,沒個精神。他甩了甩頭,看下方無人看他,就如偷腥的貓,悄悄地把臉挪向后邊的彩轎。可惜,轎外一片殷紅,轎簾翩躚,卻掀不起一個讓他可窺轎內(nèi)之人的弧度。 不知銘玉如何了,方才那一摔,他可有受傷? 懷揣著對杜明謙的關(guān)切之心,晏殊樓一路都惴惴不安,一到王府門前,他就在彩輿停下的同時,跳了下地,走去將轎中的杜明謙扶了下來,引得周圍一片高呼王妃好福氣。 看著面前紅綢繞梁之景,晏殊樓的心砰砰直跳,前生的他一下彩輿,便甩開杜明謙徑自往王府內(nèi)走,錯過了這一生中難得的幸福時光。這一次,他絕不會錯過。晏殊樓泛開了笑容,拉著杜明謙拾階而上,跨過門檻,帶他入了王府。 王府內(nèi)的大道鋪滿了紅毯,依照規(guī)矩,王爺需得執(zhí)著王妃的手,踏著紅毯路步步走回喜房,意為夫夫倆人執(zhí)手走過地老天荒。 手心里的手柔軟修長,輕輕一按,就磕到了骨頭,晏殊樓忙松了松手,只虛虛握著,生怕用點力便會按痛了杜明謙。 “銘玉,你小心些走!我……嗯?”晏殊樓腳步一頓,方才無意中碰到了杜明謙的掌心指根處,那兒明顯有著一層淡淡的繭子,杜明謙一界文人,并不習(xí)武,怎會在那處有繭? “王爺?”帶著遲疑的柔聲拂入心間,晏殊樓怔愕半晌,又繼續(xù)拉著杜明謙往前走去,但指腹有意地往杜明謙的指根按去,但不知可是杜明謙故意躲避,每每將要碰到之時,手心一滑,又按了個空。 晏殊樓眉峰微蹙,淡笑著將其拋諸腦后。繞過新漆的紅柱,穿過掛滿紅綢的小徑,一徑走入了兩人的新房內(nèi)。 滿眼紅妝,喜慶連連,晏殊樓拉著杜明謙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小心翼翼地帶著他坐到了大紅的新床之上。 一切做畢,晏殊樓好似完成了什么大事一般,重重地從胸間逸出了一口氣。接過侍女遞來的喜秤,他嘴角微揚,將喜秤送到蓋頭之下,帶著期盼將蓋頭掀起。 熟料,當(dāng)先撞入眼中的,竟然是一張慘白無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