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書迷正在閱讀: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你們想抓無慘曬太陽和我有什么瓜系[鬼滅]、[綜漫]戰力天花板竟是我自己、南明副榜舉人、主播被迫營業日常、[綜漫]抽卡嗎抽卡嗎、陛下她不想翻牌子、美人兒、[綜]廢后不易、兩個小孩過家家(高干)
正午時分,店里客來客往,酒酣耳熱,人聲鼎沸,伴著街上的叫賣聲,給這秋天的悲涼肅殺之氣中添了幾分鮮活氣。 胡四郎在灶間忙里忙外,就是陶二,也被支使的團團轉,里里外外送了好幾回菜。至于那吃菜的客人被兇神惡煞人高馬大的店小二嚇退了幾分食欲,卻也沒人得空理會了。 好容易忙完這一檔子,太陽過了中天。有味齋里客人漸稀,只幾個幫閑的還在就著黃酒數毛豆。西風吹來一陣陣小販拉長的叫賣聲,天高云淡。 四郎得了空在后院里拾掇那筐海蟹。仔細看這蟹卻奇怪。按說都是上好的活蟹,可是背部卻顯出來土黃色,并不同一般的海蟹乃是青黑色的殼。 四郎想了想便沒有動這筐蟹,而是讓槐二搬了青崖山送過來的蟹。因是小妖們的供奉,自然都是上佳的螃蟹。被槐二用口大水缸養著。 他先挑出來幾只用生姜桂皮紫蘇和鹽同煮,水一開就翻個,再一開,就能吃了。這煮蟹也是頗為講究的,特別忌諱煮了好多吃不了,放柴了,就糟蹋了。 煮好的蟹不比蒸的蟹味淡,也不需要蘸料,熱騰騰的與陶二燙一壺小酒,邊剝殼邊躲會兒懶。 待過了那陣子午困,四郎便起身做柳公子吩咐的菜色。 醉蟹頗費一番功夫,便先做蜜釀蝤蛑。 因這道菜講究火候,四郎自己先守著鍋子煮上。待海蟹一旦變色就撈出來,取出蟹腳和蟹身里的rou,蟹黃蟹膏也取出,單放。 陶二吃飽喝足了,變出了原身跟在四郎后頭。嚇得槐大槐二兩股戰戰,幾欲暈厥。 四郎見了也無奈,他自己前世是人,這世又半人半妖的,還是習慣人型多些。但比起人形,妖怪們自然覺得原身舒服,這與修為并沒有多少關系。 如今在汴京城里開飯館,自是比不得山里自在。好說歹說,又許諾了無數美食,終于哄得這個祖宗不要輕易變身。再使個障眼法兒,凡人就是看到他后頭跟個動物,也只認是條大狗罷了。 陶二也是怪,明明一個兇名赫赫的大妖怪,偏偏愛跟在四郎后頭寸步不離。四郎常常覺得他是把自己當成儲備糧,才看的如此緊。 這不,他前腳去煮螃蟹,后腳就跟了過來。膀大腰圓的蹲在灶房門口,把門口堵得死死的。 四郎也只做菜,并不去管他了。 用雞蛋黃和蜂蜜攪拌后碼好蟹rou,上面再鋪蟹黃蟹膏,上屜略蒸,雞蛋一凝固,取出自己嘗嘗,果然非常鮮美。 先撿幾個喂堵門口的陶二哥,反正他是吃貨的祖宗,有個能吞天的胃。 剛做好了柳從云身邊的跟班就過來,說是今夜主人要與李大少爺賞菊共飲,煩請再多做幾個菜一并送去。 四郎便洗了手,又做了冷熱各四樣配菜并七八種糖果子油果子撿了裝盒交給那小廝。 晚間掌燈時分,有味齋又熱鬧起來。 這酒肆堂管的消息最為靈通。四郎就聽得幾位消息靈通的客人在議論一件奇事。 原來李家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叫小少爺食了死蟹,上回的病癥并沒有好,這次又添了新的癥候,請來歸真堂頂頂好的大夫也沒有用了,現只用參湯吊著一口氣罷了。 聽說老太太動了真火,今天下午就抬出來了兩個下人。連深受李少爺寵愛的柳姨娘的兄弟也被打了一頓叫領回家去不許再上門了。 這大戶人家的陰私事兒,歷來就是街頭巷尾三姑六婆好事之徒的最愛,不論真的假的,各有各的說法,提起來就各個精神抖擻,說的活像自己就在現場似的。 到底事不關己,大家閑話一通便漸漸散了。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有味齋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贝蠡倍闶帐按蜢取?/br> 此時后院的臥房中,大床吱嘎吱嘎的響動,青紗帳半遮半掩住一副叫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黑與白交纏著,下面的玉似的小公子不知道被戳中了哪一點,極力忍耐的聲音再也壓制不住,流瀉出小喵似勾人的聲音。這實在是狐貍一族的天賦技能,怨不到四郎頭上。 陶二溫柔的吻去身下人兒睫毛上的淚珠,下身的卻極不溫柔的大肆征伐。 一時云雨止歇,胡四郎才發現又被這家伙哄著雙修了好幾回。最后幾次更是連采納功法都忘了用,幸好他是天狐一族,吸收陽精修煉乃是本能,陶二血脈高貴,出來的東西比龍液也不差什么。 人與妖的混血兒最是難以養活,但是若熬過了最初那段幼生期,既沒被人類抓住燒死,又沒被大妖怪當成點心進補,活下來的便在修煉上比妖怪容易些,在身體素質上又比人類好些。 他和陶二也說得上是各取所需。 忙活了一天,四郎也累的慌,為了防止這兇獸再作亂,陶二抱著他清洗的時候就變回原形睡了過去。 陶二也不知自己最近怎么了??偸怯蟹N恨不得將懷里的人吞下去的沖動。 只得強自忍耐,變回原形后用爪子攏住小狐貍。 似陶二這般的兇獸不需要睡覺,只是看著懷里小狐貍不時動動耳朵,砸吧砸吧嘴,漸漸也閉上了眼睛。 蠟燭漸漸燒盡了,月亮的清輝灑在兩只毛團的身上。普通的一天又過去了,陶二卻覺得自己無盡又悠長的歲月忽然變得慢了下來,門外,新的一天來了。 ☆、蟹糟 這幾日下了幾場秋雨,天氣又涼爽了許多。 這一日也是綿著淅淅瀝瀝的秋雨,有味齋多坐了些避雨的行人。 街西頭的馬婆子做的人伢子生意。這一日可巧也進來避雨。她年輕時是個不讓人的,家務也做得,生意也做得,是一等一的利落人。老了做個人伢子生意,平時專門走家串戶,與大戶人家的女眷都是慣熟的,大戶人家賣個犯事的奴仆、買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她也幫著張羅,就是有些大戶人家女眷偷偷求個子扶個乩,她也幫忙周旋。那大戶人家的丫頭,小戶人家的姨娘,街坊里的年輕后生,也有慣稱呼她做“干娘”的。 她進的店來便笑道:“好香好香。胡小哥兒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不知我老婆子可有口福?” 胡四郎便笑道:“您老要吃什么,盡管點,只要不是那龍胎鳳膽,我都得弄來孝敬您老人家?!?/br> 四郎是知道這一等婆子在街坊鄰里間威力極大,最是得罪不得。兼之她消息靈通,外來戶要想在此地扎根,便與她很有些交好的必要。 陶二近日吃的好,早上又吃了四郎做的蟹黃包子,配著特地烤制出來下飯的脆皮豬rou,又喝了一大鍋熬得米油都出來的山藥糯米粥,此時變回了原型,正趴四郎腳邊消食。尾巴還不老實的要去箍住四郎的腳踝子。 他這時心情好,聽到四郎拿龍胎打趣,也只從鼻子里吭哧一下,權且表達一下青崖山主饕餮大神的不滿。 這一下倒嚇這馬婆子一跳。 馬婆子原是見著兇神惡煞的陶老二不在,才進來與胡小哥兒叨叨幾句,猛不丁見著這么大一條狗,也是嚇了好大一跳。 她在心里暗暗唾了一句“天殺的畜生?!?/br> 又對四郎笑道:“嗨,有味齋的東西不是我說,就是這十里八鄉也沒有你胡小哥兒做的地道。我老婆子今日說不得,就受用一番了。”說著老臉笑成了朵菊花。 四郎便去與她燙了一壺酒,取一塊脆皮豬rou切的整整齊齊的裝盤與她吃。 又去開前幾日做的蟹糟。 胡四郎做的醉蟹也是一絕。吃來芳香無腥,蟹味鮮美 ,令人沉醉。 做這道醉蟹須得提前幾日便將蟹洗刷干凈,瀝盡水。取那花椒一兩,精鹽一斤,下鍋炒至出香,盛出涼透,稱取四錢使用。 然后掰下蟹爪尖一個,從那蟹的臍蓋上扎進去,待釘的牢牢的一整個,再放入小壇內。取醬油倒入壇內,再加上好的徽州風光酒、姜塊、蒜瓣、冰糖,最后倒入高粱酒,用油紙蓋壇口密封。 算算時日,自那日柳大官人送來海蟹后,已過去了7,8天,今日開壇,只見蟹色青微泛黃。 不知為何,柳大官人送來的那筐蟹做的蟹糟特別香,開蓋后,這個酒肆的食客都望了過來。 一個黃姓行商也是位老饕,便聞香過來道“胡哥兒好手藝,也給我上這道菜?!?/br> 店里別的客人也說要的。 四郎為難道“這乃是一位客人訂好的。我自家做的那壇還要稍等下才開得?!?/br> 客人也有明理的,都笑言過幾日再來捧場。 唯獨馬婆子有些倚老賣老道:“這十里八鄉也沒有我不識的。不知是哪位客人訂來?” 四郎正待答話,那邊門口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里下來一位公子哥兒,不知別人,正是這壇醉蟹的主人——柳公子。 幾日不見,柳公子的氣色更不好了。他本來身段兒風流,近幾日竟然瘦了許多,顯得有些形銷骨立。 四郎忙迎上去道“真是說曹cao曹cao到,您的醉蟹糟好了,正說給您送去府上呢?!?/br> 離得近了,四郎便有些微微詫異。這柳從云本就生的極白,如今越發的沒有血色,膚色白的發青,配著他的眉眼,又有種說不出的艷麗詭異在里頭。 他也不像那日多話,只說“不敢勞煩。” 四郎問他是否掛在李家的賬上,他也道不用,自與四郎結了工錢出門去。 待他出門去,馬婆子才從鼻子里發出一點不屑的哼聲,罵道“真是腌臜物兒!” 店里便有好事的問。 馬婆子被眾人一捧,又吃了幾口酒,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誰,張口便道出一段驚天的內幕。 原來這柳從云的父親是李家的大掌柜。因他娘做了李大少的奶娘,主家心慈,也許他娘將他帶在身邊,是故他與李大少打小兒玩在一塊兒,交情頗深,不同于小廝書童之流。 可是這姓柳的卻不是什么正經人,自甘下賤,勾引李大少爺。 按說此地民風開放,便有個契兄弟的,只要雙方父母不反對,眾人也沒有多言的。 但是,這李家大少爺是要繼承家業的長子,怎么能沒有繼承人?況且,這李大少爺的夫人出身高貴,這么多年從沒有人聽過她一個不好。 這歷來做小三的,不論男女,在老百姓樸實的先來后到觀念中都是要打上恥辱的烙印。 也有行商不贊同道“這男人嘛。就講究個三妻四妾。只要家中能生出來個兒子來繼承家業。縱然柳哥兒與李大少要結個床榻上的知己,也是無礙的?!?/br> 馬婆子罵他道“呸。長個是非根就sao的不知道姓甚名誰了。我看那等玩孌童的都不是好玩意兒。取了個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兒在家里放著,又要生孩子又要幫著cao持一大家子孝敬長輩的,這等的好人兒偏不珍惜,什么腌臜東西也當個寶。兒子也不要了,家業也不顧了,父母也不順了?!?/br> 那行商被潑辣的馬婆子一罵,似有不服之意。可是好男不跟女斗,再說口舌上也斗不過,只得偃旗息鼓。 又有人不信柳哥兒會去自甘下賤做個孌童。 馬婆子道:“開始我也不信。柳哥兒親妹子就是李大少的姨娘,柳家歷來掌著李家半邊的生意,忠心耿耿,再想不到會出這樣的孽障?!彼瓤诰?,見眾人都聽得認真,不由得意:“你們也知,我素來在大戶人家的女眷面前有點體面。這次李家賣出來好幾個奴仆。正是因為撞破了前幾日李大少與姓柳的好事。” 槐二見馬婆子就喝完了,便與她滿上,又笑問道:“誰不知道您老最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可這歷來男人只要能正經的生孩子繼承家業,就算結個契兄弟,文人中還有引為美談的不是?怎么這次老太太發這么大火,又是打人又是賣人的?” 馬婆子瞪了他一眼,看在黃酒的份上沒罵他:“那些個文人的事情我老婆子不懂??蛇@大戶人家里面,什么事兒沒有呢?這柳從云不僅做孌童,還害人子嗣。” 原來這柳從云往李家送的蟹看著是活的,可前幾日廚房的人發現還在亂動的螃蟹養在水缸里居然不會吐泡泡。這不是妖物兒嗎?怪不得小少爺吃了后便病的奄奄一息。這日他又借著與大少爺對飲的由頭,把下酒菜里的蜜釀蝤蛑和發財少爺的果子點心換了,結果哥兒年紀小不懂事,身邊的下人也沒看住,一個不小心就吃了死蟹,這黑心眼子的還裝些柿子,西瓜引著發財少爺吃。結果差點弄出人命?,F在也只吊著一口氣罷了。 眾人聽得也心有戚戚。罵一回,嘆一回。 過一陣子雨停了。馬婆子吃的醉醺醺,便打著飽嗝走了。 綿雨天街坊都關門早。 剛點上燈,槐大也早早的安上了門板。 四郎便在廚房熬一鍋薺菜粥。 這薺菜粥大才子蘇東坡就很愛吃,他曾說過:“夜饑甚,吳子野勸食白粥,云能推陳致新,利膈益胃。粥既快美,粥后一覺,妙不可言也。此皆著粥之有益如此?!本褪钦f他晚上餓了,吃其他的總是睡不好,喝了薺菜粥后,整個人都舒坦多了。 薺菜粥配著新槽的醉蟹,再加個熟的冒油的紅心鴨蛋,幾個爽口的小菜,四郎自己想著也覺得有些饞了。 那邊陶二盡管保持著人身,也跟條狗似的蹲在窗臺上往里打望。因為廚房狹小,陶二又看到什么都要吞,已經被四郎勒令不得進廚房了。 此時他百無聊賴的蹲在窗臺上,要是被他的下屬看見了,眼珠子怕都要掉一地了。 忽然他耳朵動了動。迅速一拂衣袖跳下窗臺,動作行云流水。一秒鐘完成由大狗模式向霸王模式轉變,冷冷道“出來!” 他們買下來的這個后院頗大,院子里只有廚房這邊燈火通明,便顯得其他地方越發黑黢黢。天又綿著雨,卻又有半拉月亮死氣沉沉的掛著,印著那槐樹的影子在地上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