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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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燕襲整理了思緒,盡量簡潔地告訴他一些事情:“宮廷之內多禍事。十三年前,皇后與兩名小公主被嬪妃陷害,落得離開宮廷流落民間。皇上對皇后情深義重,近年來獲知當年皇后是蒙冤離宮,不惜代價尋找母女三人。到頭來,只尋回了皇后與八公主。皇后一度境遇艱辛,無法養活兩個孩子,將一個孩子,也就是七公主,托付給了在民間結識的一位好友。幾經輾轉,好友失去下落,七公主也流落到了異國他鄉。前年七公主就有了下落,可她無論如何不肯相信越國暗衛的話,更是抵死不肯回去。我為了給父皇母后分憂,又統領宮廷暗衛,便混入了大周,要尋回失散多年的meimei,也趁機了解大周方方面面的情形。” 霍天北不關心越國的宮廷禍事,只在意那位流落異國他鄉的公主,“你的meimei,是我的夫人?” 程燕襲頷首,凝視著霍天北雙眼,卻是什么情緒也沒捕捉到。 “她何時知曉的?” “我離開霍府之前。”程燕襲說起這些事,是因另外一份顧慮,“我只是在照顧我的meimei。我也明白,這些你若是想知道,總能命人查清楚的。” 霍天北不置可否,又問:“她許了你什么?” “等風波過去,她可以見見母后。到時還望你行個方便,讓母后偶爾來大周邊境一趟,母女小聚,也了卻多年來的思念、牽掛。” “說說你以真面目現身的原因。” “為公事,也為私事。”燕襲笑道,“大周如今情形很亂,民間亂,朝堂也亂。越國能助你一臂之力,也能成為你最大的威脅。自然,我們為著七妹與你是結發夫妻,不到迫不得已,不會為難你。” 霍天北輕笑,“這話怎么說?你又許了她什么?” “我要你確保七妹、蕭讓一世安穩。日后請你將蕭讓安排在南疆為官。” 南疆。南疆與越國隔海相望。這安排真是巧妙。 “我若不答應呢?”霍天北笑笑地看住燕襲。 這片刻間,燕襲看到眼前人眸子中閃爍著迫人的光芒,是好戰之人才會有的目光。他無奈地笑了笑,“你若不答應,還需我說么?” “我若不答應,你們是不是想以扶持蔣晨東為條件來要挾我?” 燕襲默認。 “過些日子再說此事,我要斟酌一番。”霍天北把玩著手里精巧的酒盅,“若是此刻就給你答復,我的答復是不行,我等著你們的幾十萬精兵犯我邊界,我不想保蕭讓一世安穩,我不能養虎為患。” 燕襲竟是理解地笑了,“所以,你才需要斟酌一番。” 霍天北丟下手里的酒盅,喚來祁安:“換大杯。” ** 五月初的夜,彎月如勾,天色黑沉沉的。 顧云箏忽然醒來,聽到霍天北進門。但他沒即刻回寢室,先去看了看孩子,又在廳堂逗留多時,才緩步進門來。 隔著簾帳,她只能看到他身形的輪廓。 他越過簾帳,到了床前,俯身看著她。 她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 他輕輕捏住她的下巴,低頭索吻,溫柔又綿密地吻她。很快,那親吻變得粗暴,透著一股子莫名的恨意。 顧云箏沉默著推開他,擁著薄被坐起來,在黑暗中看著他。 他無聲地笑了笑,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你就那么在意他?”下午陸騫才問過他的一句話,是,他在意,在意的超出他想象了。那么,她呢? 顧云箏不能確定他這話因何而起,沉默以對。 “你那么在意他,你那么信任燕襲。”霍天北坐在床畔,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那我呢?” “天北。”她輕喚他的名字,“我——” 他搖了搖頭,不讓她說話,“別說話,聽我說。”他揉著她的長發,“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瞞著我幫燕襲鋪路的時候,是因為那時還不知道我與成國公的淵源,所以你怕我與他在朝堂爭鋒,怕我傷了他;你是不是要告訴我,燕襲告知你原委的時候,一切已經無從挽回,不知如何對我說出,尤其你那時還在安胎,不想我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再次容忍你。” 他說的差不多都對,似是在為她開脫,但是她知道,他本意不是如此,他只是在分析她的想法。果然,他繼續道: “可是,我還在想另一個可能——如果不是我待你還算盡心,如果我辜負你冷落你,如果你我沒有孩子,如今你就會將我視為棄子扶持蕭讓了吧?” 他笑起來,“蕭讓,那個四處欠情債的妖孽——你說的很對。你、安姨娘、清君,你們這一筆一筆天大的人情債,他來日要如何償還?” 顧云箏身形一僵,慌亂的搖頭,“不是那樣的……”他將她與安姨娘、清君劃為了一類人,目的相同,可初衷不同。安姨娘與清君的意中人是蕭讓,她不是,她對蕭讓是兄妹情分。 他和她拉開了距離,手指按在她唇上,“你什么都不要說,我怕你再一次言不由衷。我已不能再相信你。”他失落地笑了,“而且你還能說什么,告訴我蕭讓是你的親人?不論你是顧家女,還是勞什子的七公主,都與蕭讓扯不上關系。他遠在千里之外,我日日在你眼前,你為了他,不惜代價。我想過,我安慰過自己,說你是為了熠航——說得通么?你覺得說得通么?你們這些女子,一個一個,為了蕭讓,藏得都那么深。” “我這是在爭風吃醋吧?”他點一點頭,“是,吃醋了。祁連城、燕襲,你經常見,我不介意,可是蕭讓……我心里是過不去了。”又問她,“我欠成國公的,我也可以勉強讓自己欠云笛、熠航的,可我不欠蕭讓什么,對么?” 他起身向外走去,腳步竟稍稍趔趄,“我醉了。你睡吧,不打擾你了。” “天北!”她下地趿上鞋子,“你別這樣,別那么想。”她追上他,握住他的手臂,語聲急促,“還記得太夫人想要把我置于死地的事么?她是對的。我從來不與她計較這些,就是因為她做的是對的。”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看不得他這樣,就算是荒誕離奇,她也要告訴他。不管他信不信。 “太夫人是對的?”他緩緩轉身看住她,勾出一抹恍惚的笑,“她說你是借尸還魂的妖孽,是對的?” ☆、第94章 誰為重(1) 顧云箏緊張的看著他。 他的笑容越來越愉悅,隨即抬起手,撫弄著她的頭發,“你果然聰明絕頂,我之前怎么就想不到這借口?” 借口。他說是借口。顧云箏的心涼了一半。他真的不能再相信她了。也是她傻氣,他什么都不忌諱,也就意味著什么都不信,怎么會認可這種事情?她透了一口氣,“除此之外,我給不了你別的解釋。可這不是借口。” “那就證明給我看。”霍天北轉過身去,“等我收拾完你給我的這個爛攤子,證明給我看。” 語聲透著敷衍,這并不是他的心里話,他只是不想與她爭執起來。不被心底最重的那個人信任,原來是這樣難過的一件事。終于明白了他這些日子的心緒。她淚盈于睫,卻不能再說什么。他不想聽,不給她解釋的余地。 “阿嬈,”他背對她,低聲詢問,“我記得我曾許你一世榮華,沒錯吧?” “……” “幸好只許了你一世榮華。” “……” 他轉身將她送回到床上,安置她歇下,“孩子還沒滿月,你也不能勞累,好好歇息。”說著話就又笑了起來。到此時,他還記掛著這些,真是無藥可救了。 “天北,你別這樣。”她視線模糊,看不清他了,“你怪我你就說出來,別悶在心里。”別這樣苦著自己。 “不怪你。”他揉了揉眉心。當初是他先動心,想要將她征服,想將她永世綁在身邊。誰能想到這一日。 要怪,只能怪他總是一味的信任她,最該防的是她,偏偏他只遺漏了她。 終歸是他的錯,以為一步步的嬌慣、包容總能換來她坦誠以對。可到底,她還是始終選擇沉默不語,隱瞞他。為了別的男人隱瞞他。 他想他是真的醉了,現在這些不該是他耿耿于懷的,外面的風雨才是他該全力以赴應對的。 “睡吧。”他撫了撫她的臉頰,“我要感謝你,能夠順順利利權傾天下。來日我站到最高處,不會忘記我對你許下的諾言。” 語必,他轉身,快步離去。 落寞的背影轉過屏風,消失在她視線。 她閉上眼睛,淚珠無聲滾落。 翌日,霍天北、蔣晨東、內閣等朝廷重臣奉召進宮。 霍天北出門之際,恰逢章嫣過來,前者的轎子與后者的馬車迎頭碰上。 章嫣下了馬車,到了轎子前見禮,隨即撩開簾子,見他臉色蒼白,似是宿醉所致,不滿地挑眉,“孩子還沒滿月,表嫂也還沒出月子,外面也亂成了一鍋粥,你居然好意思喝酒?” “嫁人之后怎么這么啰嗦了?”霍天北笑了笑,打趣她。 章嫣橫了他一眼,“表嫂怎么就嫁了你?除了受累得到過什么好處?” “嗯,說得對。”霍天北偏一偏頭,“去看看她吧,她也挺悶的。” “行,我進去了。”章嫣這才去往內宅,與顧云箏寒暄一陣,又逗了一會兒孩子,便讓顧云箏遣了房里服侍的丫鬟,說體己話,“表嫂,這個月的初一,我又去了耀華寺。” 顧云箏暗自抹汗,心知章嫣又去為自己上香了,宣國公與章夫人的法事是在城內的寺廟里舉行的,面上則是勸道:“何苦呢?山高路遠的,有這份心就行了,不必總是這般勞苦。” 章嫣卻道:“我在那里見到了祁連城,還有原來在你府里的燕管事。” 顧云箏聽出這話另有深意,便靜待下文。 “他們說,表嫂擔心府里的心腹受自己牽連,要把得力的人全部打發出去,有個什么事,連個給你及時報信的人都沒有。這次隨我前來侯府的丫鬟婆子、三十名護衛,都是他們的人。” “嫣兒,”顧云箏神色一整,“這些事你不要參與,有這份心思,把那些人留下即可,日后不要來侯府了。” 章嫣卻是平靜地笑,“你與表哥是不是因為外面的事起了爭執?方才我特地看了看他,他看起來不大好,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表嫂,你也是,你很難過,我感覺得到。” 顧云箏無從否認。 “別的我都不管,我只知道你是在幫云家復仇的人。我這么久渾渾噩噩,也該清醒過來了。眼下什么都不要顧忌,我們一起將這一段渡過去。”章嫣神色堅定,“我能幫你的有限,但我會盡力。好友的離世,我始終無法釋懷,如果能為她做點兒什么,想來我也會慢慢平靜下來。” 話說到這地步,顧云箏已無從阻止,也明白章嫣過來是有事要告訴自己,就問道:“祁連城要你過來,是為何事?” 章嫣坐到顧云箏近前低聲道:“是為兩件事,第一件,是皇上要處死云文淵。清君姑娘知道你想見云文淵,加以阻攔,也慢慢撤掉了守在那兒的人手,你若是派人前去詢問,不會受到阻攔——她已打點好了。可是過了今日,她怕是就不能再阻攔了,也不知怎的,皇上念念不忘的只有這一樁事。第二件,是蕭讓今夜將至京城,但是一路上都不太平,駙馬爺蔣晨東手中死士一心要置蕭讓于死地,最要緊的是,表哥似有意將蕭讓關進天牢刑訊審問。” 顧云箏閉了閉眼。他不相信她了,所以想從蕭讓口中得知原委?站在他的立場,這么做沒錯,而站在她的立場,卻是她害了蕭讓。 她只是想幫蕭讓,到如今卻害了他。 霍天北,他是真的不管不顧了。他不怕兩國交鋒再起戰事。 是了,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本就是立下不世之功的名將,他最擅長的就是兩軍對壘。 她又能威脅他什么?只有他在意她的時候,她的心愿才有分量,他不在意了,她的心愿無足輕重。 說過要給她一世榮華,日后能給她的,也只有榮華。她明白他那句話的意思。 她撫著指間玉戒,沉思片刻,“我要去見云文淵,總要弄清楚,云氏覆滅到底因何而起。還有蕭讓的行蹤——” “祁連城說會隨時命人給我報信。”章嫣答話之后又連忙阻攔,“可你不能出門,你還在坐月子。” 顧云箏就笑,“還有三日孩子就滿月了,我又是習武之人,早就恢復得一切如常了。你又不是看不出。” 章嫣并不曉得這些事,只知道坐月子一定要滿一個月,多幾天少幾天是否重要,她還真不清楚,躊躇地道:“先問問藥膳師傅吧?她們總曉得這些的。” “不必,早就問過她們了。”顧云箏敷衍著章嫣,語氣卻是認真的。 章嫣這才略略放心,“那我陪你去。我先把帶來的人喚進來,免得有人阻攔你。” “也好,我換身衣服。”出門去南山那邊,打扮得越不起眼越好。顧云箏親自找出了一身胡服,快速穿上。 堇竹走進來,大驚失色,“夫人,您可不能出去……” 顧云箏打個噤聲的手勢,神色誠摯:“堇竹,別阻攔我,也別勉強我,更別讓我為難你。” 堇竹一時間神色悲戚,“夫人,您和侯爺……” 顧云箏苦笑,“沒事,總會過去的。” “那……”堇竹咬了咬牙,“我陪您一起去,留下春桃她們照顧兩位少爺和小姐。” 顧云箏微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