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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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是說什么呢?我是您的丫鬟,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堇竹擔心她受了風,想找件斗篷帶上,柜子里卻都是春日夏日的衣裳,瞥見大炕上一件秋日穿的黑色斗篷,順手拿了起來。 斗篷是顧云箏給霍天北提前做的,以為又會磨蹭很久,卻不料手法已經嫻熟,生產之前就只剩了一點點,這兩日實在閑得發慌,已經做好了。 顧云箏、章嫣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出正房,剛到院門,賀沖匆匆趕了過來,“夫人?!?/br> “我要出去一趟。”顧云箏眼中有著深濃的歉意,“賀沖,你可以攔我,也可以在我出門之后確保三個孩子的安全?!?/br> 賀沖沉默片刻,“夫人非去不可?” “是。” 賀沖咬了咬牙,側身站在一邊。 顧云箏對他投以感激的一瞥。 一行人離開侯府,在路上的時候,身在宮中的霍天北就聽手下說了,“讓她去,別管她?!背亮似?,又補一句,“請蕭讓到艷雪居住一陣子,不需隱瞞這消息。” 他倒要看看,她對那個人到底有多在意。已到這地步,明知已不需試探,還是存著一份妄想,妄想她看的最重的那個人不是蕭讓,妄想她會如他所希望的到此為止。 手下聽他語氣不佳,戰戰兢兢稱是,飛跑出宮外復述了霍天北的話。人們就想著不管自然就是不需暗中跟隨了,心里都覺著不踏實,卻是不敢違命。 霍天北等重臣進宮,是為了越國三皇子即將入京之事。他滿心的火氣,想著那廝也不閑累得慌,城里城外的做戲瞎折騰什么? 在偏殿等了多時,才等到內侍出來傳皇上口諭:越國三皇子到訪之事,交由定遠侯、駙馬爺代為招待。 兩人立即離宮,率領部分官員從速前去城門迎接越國三皇子,商議著安排下了程燕襲的下榻之處。 ** 車夫快馬加鞭,趕在正午之前到了南山行宮附近的那座廟宇。 說是廟宇,如今已只剩了幾個小和尚,和一些沒精打采的宮廷侍衛。 廟中的景致很不錯,以往應該也是香火旺盛之地,偏生皇上作怪,將這樣好的一個地方變成了囚禁云文淵的牢房。 在人引路下,顧云箏與章嫣穿廊過院,到了寺廟中的一個小院兒。 隨行的人打點了留在院中的侍衛,侍衛得了銀子,先前又得了清君的吩咐,知道來者是誰,便無言退到院外。兩名丫鬟搬來兩把椅子,放在院中的花樹下,“里面臟亂不堪,就在這兒坐坐吧,人這就帶出來了?!?/br> 顧云箏與章嫣俱是頷首落座。 片刻后,兩名跟車的護衛將一個人架了出來。 五月明晃晃的陽光照耀下,那個人像是一塊破麻布片。枯瘦得不成人形,周身上下的衣衫血跡斑斑,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章嫣難掩驚訝,低呼一聲。 顧云箏微瞇了眸子,示意護衛將那人的頭托起來,細細辨認他的樣貌。 另一名護衛看出她意圖,去打了一盆水,給那人擦去臉上的污垢、血跡。 那人低低的申荶一聲,眼睛因著不能適應明亮的光線,睜開眼又急忙闔了眼瞼,反復幾次之后,才緩緩轉動著眼珠,打量著周圍環境。 亂發如稻草一般堆在頭上,高高凸起的顴骨,干癟的嘴唇,發青的臉色,四肢已然不能動了。 顧云箏與章嫣審視好一會兒,才能確定他是云文淵無疑。當年風流倜儻的云文淵,竟變成了這個樣子。 顧云箏起身,趨近他兩步,“這兩年不好過吧?”出聲時才發現語聲變得沙啞。 云文淵睜著那雙渾濁呆滯的眼睛看著她。 她眸子里似有兩團火苗在燃燒,“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讓皇上恨之入骨,讓整個云氏因你覆滅?” “我……”云文淵語聲低啞,微不可聞,“我什么都沒做過……什么都沒做過?!狈捶磸蛷椭貜椭?。 顧云箏腳尖踏在他干枯如柴的手上,施力碾動,“除了哄得你娘愚蠢無知,除了教的你女兒認賊為夫,你還做過什么?” 云文淵吃痛,驟然間歇斯底里起來,“我沒有!我沒有!我沒存反心,只是要凝兒嫁給最得寵的權臣,我沒與太后藕斷絲連,我只是想位極人臣光耀門楣……我沒有那么貪得無厭……” 顧云箏移開了腳。一番話已點出一些原委。祁連城說,事關云家的家丑,原來如此。 章嫣意識到了不對,拉著顧云箏后退兩步,“他、他已經神志不清醒了,怕是問不出個所以然?!?/br> 一名丫鬟打扮的秀麗女子上前來,低聲道:“夫人見到他就罷了,若是想得知原委,查閱他這兩年來的口供,宮中那位貴人可以讓您如愿。” 其實云文淵說的已不少了?;噬蠎岩伤c太后有染,為了抹去皇家那點可能存在的污點,不惜除掉整個云氏。一個人的錯,要牽連那么多無辜之人陪葬,要讓一個幾朝盡忠的家族覆滅。 從來就明白,是那昏君殘暴,可在此刻,她仍是恨不得將云文淵凌遲。就因為這個人,她失去親人,形只影單。 最殘酷的報復,絕不是讓憎惡之人當場斃命??梢滔履欠輾⒅罂斓臎_動,竟是那么難。 顧云箏深深呼吸著,別轉臉,極力控制著情緒。他不配她動手,他合該受盡折磨。半晌,她再看了云文淵一眼,快步離開。 回程中,顧云箏倚著大迎枕閉目養神。馬車也不再急于趕路,不急不緩地返回城里。不知過了多久,忽而馬車停下來,她聽到奔騰的馬蹄聲趨近。感覺不到敵意,會是誰呢? 這時候,有人策馬趨近,聲音輕微地落到地面,恭聲道:“屬下袁江,奉命前來,聽憑調遣?!?/br> 袁江,蕭讓最得力的死士頭領,云家覆滅那晚,除了云太夫人,他是陪伴她到最后的人。顧云箏心頭大喜,隨即便是蹙眉。蕭讓這是在做什么?怎的將他最得力的人派來給她用? 不知為何,心頭忽然升起前世身死之前的悲涼感覺。 “你怎么來了?”顧云箏下了馬車,來不及細細打量袁江,盡量讓自己的語聲平靜一些地問道,“蕭讓呢?他在何處?”之后才發現已是霞光漫天的時辰。 袁江沉吟片刻,“他去了艷雪居。侯爺——不,王爺的人傳話,要他去艷雪居一敘。” “王爺?”顧云箏先是一頭霧水,隨即明白過來,“皇上的旨意下來了?” “是。”袁江答道,“日落之前,皇上的親筆旨意下來了,冊封王爺為攝政王,內閣協理王爺輔政?!庇纸忉屪约呵皝淼脑?,“蕭大人要我過來也是對您有所求,盼您、安姨娘、清君姑娘安好。” 蕭讓已經得知安姨娘離開了霍府,已經知道她將得力之人全部打發出府,更知道清君留在宮里的日子不會久了。他記掛著她們,可他呢?他現在處于險境,他明知如此,還是將手中死士留給了她,要她自保的同時,保護安姨娘和清君。 安姨娘有燕襲保護,不會有事。清君的下落是日后的事。而她自身安危,不是她所在意的,也可以說,她已沒了可以在意的權利。 顧云箏清亮的眸子定定凝視著袁江,“我們三個沒事,也沒到早做打算的時候。我還可以幫他,告訴我他的處境。你不想他死的話,就告訴我。” 袁江本來就不愿意前來,此刻只想確定一點:“王妃所言當真?” 她知道他要確定的是什么,點一點頭,“你看我像是有事有危機的樣子?王爺不會對我怎樣。” 袁江沉吟片刻,“蕭大人在來京路上便已負傷。他本不需來,可是他要給你們、給王爺一個說法,他擔心事態發展到王爺疑心您與安姨娘的地步,擔心王爺會為難你們這些弱女子,后來在途中聽聞種種,恰如他所料。所以趨近京城時,便要屬下前來護助您。進京之后,蔣晨東的死士的確是愈發窮兇極惡,決意要除掉他。他要去艷雪居,有了固定的地方,那些人若要下手,怕是更容易。屬下不想前來,卻不可違命?!?/br> 他說話的時候,章嫣已經走過來,聽聞之后,滿眼憂慮的看著顧云箏。 顧云箏迅速作出決定,對章嫣道:“嫣兒,你去霍府,問問賀沖能不能趕去再幫我一次。不論他是何說法,你說完就回家去。”又看向袁江,“你帶人與我一起去艷雪居。” 章嫣思忖片刻,眸光閃了幾閃,堅定地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前去。” 匆忙之下,顧云箏還是察覺到了章嫣似有什么不對,叮囑一句:“嫣兒,到此為止,別再為我們的事惹禍上身。” “我曉得?!闭骆檀掖肄D身,上了馬車。 袁江將自己的坐騎讓給顧云箏。 堇竹拿著斗篷趕上來,幫顧云箏披上,輕聲說道:“夫人,帶上我?!?/br> 顧云箏拍了拍她的肩頭,“好。保護好自己?!?/br> 一行人踏著落日余暉,趕往如今霍天北的北城別院,曾經的濟寧侯別院艷雪居。 作者有話要說:一至四號忙一些,章節放到了存稿箱,字數或多或少,美妞兒們擔待點兒哦,謝謝啦(≧3≦) 結局也不遠了,給我點兒耐心,么么噠! ☆、第95章 誰為重(2) 艷雪居。 蕭讓靜靜站在后園,看著那成片的赤箭。 花期未至。 赤箭,又名彼岸、無義草,相傳這是黃泉路上開放的花朵。不吉。 可是阿嬈喜歡。 她說她就是喜歡這種花的孤獨決絕,她說一生沒有牽絆也很好。人是做不到的,那就看花,欣賞那份孤絕亦或自在。 他若是想睹物思人,很容易??墒遣恍枰?她留給他的回憶太多,滿滿的,暖暖的,足夠伴隨他一生。 愿意眼睜睜看著、心里疼著回憶她的,也只有這所宅院,這片赤箭。 上次回來,他一遍一遍走在這所宅院之中,一面走一面回想與她在這里度過的每一刻光景。 那是他最近的親人,那是給他最美最暖光景的meimei。 訣別之時,明知是訣別,還是許下諾言,對她說若能再見,我娶你。 他知道,若是真能再見,她與他只能是因著諾言而成親,無關男女情意。 青梅竹馬的兩個人,什么情分都有,唯獨不能相互愛慕。 太了解彼此了,因為太了解,所以才明白,彼此做兄妹做伙伴最好,做夫妻只能走至反目地步。 她好強,倔強,還有些霸道。 他自認消受不來,降不住她。正如她也受不了他的處處留情、懶散。 到底,她還是隨著她的家族隨著她的親人走了,意料之中。再疼也明白,她走得甘愿。 他明白的,她要他與云笛活著,為云家復仇,也在盡力去做。 這兩年與云笛是怎么過的?竟然記不清了。她走之后,他常?;煜龝r間,模糊記憶。 他只是知道,自己逐漸的變得消極,總在想,也許盡一份力將這王朝葬送之后,或許可以常伴青燈古佛,過一段與世無爭的歲月。卻又明白,不行的,現狀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很多人都在幫他,幫云笛,幫慘死的忠良討還公道。 欠了太多人情債。 霍夫人、安止若、清君,一筆一筆的人情債,他要償還。這些日子,她們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一樣,執拗的、默默的、強勢的幫著他和云笛。 而若沒有霍夫人,安止若、清君是不能夠毫無阻礙的為他出一份力的。 霍夫人的心思,他猜不透,只是在之前兩次相見時,她都會讓他想到阿嬈,在他回到南疆時她給他的信件中,更會讓他想到阿嬈。字里行間的措辭、語氣,都與阿嬈一般無二。 讓他有時會懷疑,她是阿嬈的魂魄附體了,甚至一心希望這懷疑成真。無法控制的,每次看她的信件總是心情愉悅,回信時亦然。他做不到冷靜,偶爾會執拗的把她當做阿嬈,當做他最心疼的meimei,愿意用這樣的方式與她敘談身邊諸事。 冷靜下來,自然明白她有她的生活,而且曉得她那夫君是怎樣的人物。 即便是為著在京城的這些女子,他也該回來。他在很多人心里,已經死了——他可以死,但不該是上次那樣的死法,而應該是死在一個最起碼他曾欽佩或忌憚的人手里。 昏君要他死,他不甘。 若能幫一些人脫離困境,若是死在霍天北手里,他可以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