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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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氣了。”顧云箏回身落座,笑道,“你值錢的東西都沒了,那還能付這一餐的費用么?” 蕭讓哈哈地笑,“付不起,把我壓在這兒,等表弟來贖。” 祁連城也笑,“我還真得把你扣兩日。” “那么,表弟何時能到?” 蕭讓道:“一兩日就到了。” 顧云箏道:“到時若是方便,你們直接去霍府即可,也看看熠航的衣食起居有何欠缺。” “去霍府好說,找錯處就不敢了。”蕭讓看著熠航,“聽說他病了一場,一直以為會看到個瘦瘦的小孩兒,現在卻是白白胖胖,又這么懂事,必是照顧得極為周到了。” “是熠航懂事,招人疼愛。”顧云箏幫熠航把玉牌掛在頸間的時候,細看了兩眼,和田玉上雕刻著蘭花,不由輕聲問一句,“是不是馬老板那里的物件兒?” 蕭讓深凝了她一眼,“夫人好眼力。也常去那兒?” “那倒沒有,侯爺倒是有空就去坐坐。” 祁連城笑著接話:“別人是去那兒花錢拿東西,侯爺是往那兒又送東西又花錢。聽說有一陣子給了馬老板幾塊上好的玉,要馬老板雕個擺件兒。那幾塊玉,玉質極好,馬老板雕好了擺件兒,嚷著要買下剩下的三塊玉,侯爺就說你要是想要就直說,我手里的東西不賣,送人倒是成,只當你年紀大了手哆嗦了眼神兒不行了,糟蹋了這三塊玉。就這么著,馬老板白得了三塊玉,卻沒法兒念侯爺的好。” 三個人都笑起來。 顧云箏一面笑,一面想起了那個貓兒玉雕,心知祁連城所說的事就是因那個玉雕而起。這樣想著,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祁連城端起酒杯,“來,先喝一杯。” 蕭讓與顧云箏隨著端杯,爽快的一飲而盡。 酒液似是帶著灼人的火焰,一路從喉間落入胃里,讓人無從忽略那份烈性。 蕭讓與顧云箏都險些被嗆出眼淚。 “很久沒喝這酒了。”蕭讓說。 祁連城問:“現在喝什么?”隨即了然一笑,“陳年梨花白?” 蕭讓頷首,“嗯,醉了也舒坦,頭腦不會迷糊。”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另一個人。這是那個人常說的話,每次嚷著要喝梨花白的時候,她都這么說。 他們迅速錯轉視線,拿起手邊酒壺,又滿上一杯酒。 顧云箏也默默地再滿上一杯。這種滋味真不好受,明明是相同的地方,氛圍已不同,她還在,卻沒人曉得。與蕭讓話里話外都客氣起來。物是人非了,她只能留在人們的記憶中了。 熠航乖乖地吃完飯,由祁安陪著去了里間玩兒。 三個人說話也就隨意起來。 祁連城算是搭橋引線的,將所知的蕭讓、顧云箏隱于暗中的所作所為分別對兩人說了。顧云箏由此知道,蕭讓這兩年在明里改了名字為蕭言,花了一筆銀子謀了個官職,暗里讓手中死士迅速擴充人手,以備來日派上大用場。 對于顧云箏,祁連城所知不是很多,卻是看清楚了一點:“她是一心為熠航的家族抱不平,蒲家、姚家的事,因她刻意找茬而起,那陣仗鬧得超出了我預料。” 顧云箏笑著看向蕭讓,“我總要幫熠航給你個見面禮。” “聽說了。”蕭讓瞅著她的一身男子裝束,笑道,“既是男子打扮,今日我就把你當成男子了,感激的話總說沒意思,都在這酒中了。你隨著性子喝,喝不動了我替你。” “好。我這身裝扮,就是為了喝你請我的這頓酒。”顧云箏與他碰了碰杯,爽快地一飲而盡。 “這要是不說話,誰能看出是個女子?”祁連城打趣道,“你可千萬別被外人識破,不然女子不是都要效法你的裝束行徑?” 顧云箏就笑,“的確是不能被人識破,否則這名聲可就毀了。” 兩個男人都笑起來。 不知不覺,三個人都將手邊的一壺酒喝完了。顧云箏這陣子胃就一直不舒坦,眼下覺著酒滾著火苗一個勁兒地往上涌,不敢再喝,起身道辭,“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又看蕭讓一眼,“我讓熠航在府中等你。” “最遲兩日后前去。” “行。”顧云箏轉去里間。 熠航已經睡了,她抱起他走到外間,將來時穿的披風裹住他,徑自下樓,在門前等馬車過來。 蕭讓與祁連城已經到了窗口,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 祁連城輕聲問:“是不是很像一個人?” 蕭讓沒說話。像,太像了。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蘭花香氣,走路時那份閑散隨意,偶爾的言語,都像極了阿嬈。 每時每刻將阿嬈記起,能夠輕易地發現一些女子與她的相似之處。 可惜,只是相似。再相似也不是阿嬈。 蕭讓轉回到餐桌前,從伙計手里接過新奉上的酒壺,遲疑一下,將酒壺遞回去,“換梨花白。再喝這烈酒就醉了。” 此刻的男子,再沒了方才的笑容,神色沉郁,滿目傷痛寂寥。 心里最親的人,到底是已消亡,化成了灰燼。 明知想起她有多疼,還是愿意想起。疼痛能讓他清醒,回憶能讓他覺得她還在,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著他。 她若不是名門女該多好,她若少一點孝心該多好。如此就不會因家族殞命了。 祁連城何嘗不知蕭讓的感觸,無言落座,默默飲酒。她不在了,他們之間的嫌隙也就不在了。 ** 顧云箏一直以為,見到一直盼著相見的蕭讓,會高興的睡不著。 的確是睡不著,卻是難過的睡不著。 蕭讓如今的樣子,讓她心疼,疼得心中鮮血淋漓。 他是在極力克制著心緒,可眼底時時閃過的殤痛,還是讓她悉數捕捉到了。 那樣風姿俊朗的男子,那樣不羈璀璨的笑容,不在了。陪著她的阿讓表哥的一面,不在了。 夜深了,她依然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這樣不行的。她去了霍天北的小書房,胡亂找了一壺酒,回到房里,坐在清冷月光無聲進入的室內,一杯一杯地喝酒。 醉一場,就能好好兒地睡一場,再醒來,那份殤就減輕了。 越是想醉越不能如愿,喝到酒氣上涌再也無從克制,喝到開始嘔吐,吐得胃里都空了,還是全無睡意。 她用手背撫著額頭,被虛汗浸透過,涼涼的。 再看天色,已近黎明。 堇竹聞聲跑了進來,驚慌地看著顧云箏,“夫人,您這是怎么了?” “沒事。”顧云箏手勢虛弱無力,“別理我,當我是個瘋子傻子。” “……” 李mama隨后而至,是為兩件事,先是關切地詢問顧云箏怎么了,之后才道:“三夫人開始陣痛了,卻是不知為何,先前找好的產婆、醫婆都不見了。” “什么?”顧云箏站起來,用力掐了掐眉心,讓自己清醒過來,“對了,你去外院找燕襲,我讓他另外預備了產婆醫婆,住得離這兒很近,來得及。”說著抬手召喚堇竹,“幫我穿衣梳妝,快。” 兩個人齊聲稱是。 堇竹一面服侍顧云箏穿戴齊整一面問道:“好端端的,產婆、醫婆怎么會不見的?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三夫人這一胎,又是吉兇難料。 顧云箏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氣喝完,這才答道:“還能有誰。有的人報復是只找元兇,有的人卻要殃及無辜。” “你是說——大夫人?”堇竹仍舊不敢確定,“您不是只讓她管著太夫人、二夫人么?她怎么就把手伸到三夫人房里去了?再說了,孩子知道什么?” “如今的大夫人,可是今非昔比,三夫人哪里防得住她。”顧云箏向外走出,因著腳步急了些,有點兒趔趄。 堇竹啼笑皆非,“您這是何苦呢?大半夜的喝酒。” “以為喝點兒酒就能睡著了,誰知反而折騰了整夜。”顧云箏苦笑著扶住了堇竹的手臂,閉了閉眼,頭暈得厲害,可還是要先去看看三夫人。 到了三夫人的院里,顧云箏一眼就看到了神色焦慮正在吩咐丫鬟的霍天齊,上前行禮道:“三爺不需擔心,我為防意外,已備下了產婆醫婆,等會兒就來了,你去書房等一等即可。” 霍天齊神色立時放松下來,躬身作揖道謝:“真要多謝四弟妹了!” “分內事,讓你們心急,已是我的不是。”顧云箏指了指燈火通明的耳房,“我去看看三嫂。” 霍天齊漾出舒緩的笑,“一切拜托給四弟妹了。” “放心。”顧云箏徑自走進耳房。 三夫人因為陣痛,秀美緊蹙,緊緊抿著唇,看到顧云箏,很吃力地抿出個笑容。 顧云箏坐到她身邊,將事情說了,又道:“飲食方面我放心,曉得你與三爺都指派了專人打理,只怕你生產時出岔子,卻又不好與你直說,便提前準備了人。你別擔心,等會兒就到了。” 先說了,三夫人又添一樁心事,倒不如安安穩穩的等待產期。 三夫人哪里不明白這道理,感激地一笑,又輕聲道:“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顧云箏窘然,“昨晚喝了點兒酒,胃不舒坦,臉色就差了些。不礙的,已好了。” 堇竹在一旁聽得嘴角一抽,心說您那是“喝了點兒”酒?滿屋子酒氣好不好?好端端的做什么醉貓啊,嚇死個人。 三夫人放下心來,視線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這一胎本就不安穩,所以產期之前就要落地了。這樣也好,生下來就輕松了,省得這么累。產婆什么的幸虧你早就備下了,不然我就算是有經驗,能指揮著下人,她們也少不得手忙腳亂。”又反握了顧云箏的手,“幸虧有你,總是你幫我,你真是我們母子的福星。” “誰叫我喜歡三嫂的為人呢?”顧云箏其實有些歉意,“我每日胡亂忙著,其實該防患于未然,避免出這種事的。” “這樣最好。”三夫人的笑蒼白無力,“若是產婆被人收買了,給我來接生恐怕也會出事。” 顧云箏想的卻是大夫人才不會那樣做,她根本就沒那種謀算的腦子。這一輩子,大夫人都不會繞幾個彎子算計人。不是那種人,即便看的太多,還是不能效法。可也幸虧如此,不然今日的事還真是要費些周折。 她陪著三夫人說了一陣子話,產婆、醫婆都來了。 “我去外面等著你的好消息。”顧云箏用力握了握三夫人的手,“為著我的小侄子,你可得好好兒的。” “嗯!”三夫人眼中充盈著淚光。她和孩子能走到如今,多虧了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弟妹,若是沒有她,走到如今怕是會成奢望。 三夫人平日的宴息處在東廂房,顧云箏就過去了,窩在美人榻上,闔了眼瞼,閉目養神,卻不料竟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色依然暗沉沉的,她問堇竹:“什么時辰了?” 堇竹道:“已過酉時。” “天哪。”顧云箏蹭一下坐起來,“我怎么睡了這么久?你怎么也不喚醒我?” 堇竹笑道:“看您睡得沉,就沒擾您。我對管事們說您在三夫人這兒,讓他們明日再回事。今日也沒什么事,只是又有不少遞帖子的,算得重要的,是柳夫人也遞了帖子過來。” “柳閣老的夫人?”顧云箏若有所思,“明日命人去回話,我請她過來賞菊。” “是。” 顧云箏睡得有些糊涂了,現在才想起三夫人,“怎樣了?你可別跟我說還沒生。” “可不就是還沒生么。”堇竹忍俊不禁,“陣痛時間有長有短,有的人要一天一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