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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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箏自然認同這些話。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從來遭人鄙棄,可偶爾也是最有效的。 事過之后反思,顧云箏想過,上次的事,也許只是太夫人再一次對霍天北的試探,結果越壞,處境越是兇險。二夫人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太夫人又怎么會視若無睹。上次太夫人失了手,卻也能夠逼迫自己下決心,用她的方式做最后一擊。贏了的話,霍天北就被毀掉了,她再不需提心吊膽;輸了的話,就解脫了,用另一種方式結束提心吊膽的時日。 顧云箏問大夫人:“你是不是覺察到了什么?” 大夫人道:“我反反復復想了多少日子,想著太夫人能用的手段已太少。官場上的事,她若是能理得清,二爺早就得到秦閣老鼎力扶持了,也不會讓侯爺處處壓制侯爺。內宅的事,她從你這兒下手,也行不通了。既是如此,她要做文章的話,怕是只剩了——”她語聲壓得極低,“巫蠱。” 顧云箏一陣心驚rou跳。這種事,只要沾上,不是讓別人身死,就是讓自己喪命。太夫人這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性情中有瘋狂的一面?末了,她凝視著大夫人,“你是怎么想到這一點的?” 大夫人落寞地笑了笑,“我娘家那種情形,你也看到了,沒一個能幫我的。在府中,侯爺也只有今年留在家中的日子算得長久。我長期孤立無援,能琢磨的也只有太夫人的所有行徑。從見她第一面,到如今的種種,在腦子里過了多少遍,想的次數太多了,就發現了一些反常之處。”她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太夫人不信佛不信道,卻常與一些師太、道婆、相士走動。” 相士?這兩個字讓顧云箏眼角一跳。 大夫人發現了她這細微的變化,了然一笑,“侯爺兒時的經歷,你必然已清楚了。使得先太夫人纏綿病榻、侯爺流離在外的原因,就是因一名相士開始的。而我與先太夫人都知道,太夫人與那名相士是相熟之人。那名相士更曾與老太爺說過,她是旺夫旺門庭之人。侯爺想查清當年一些事,就要找到那名相士,可惜事過多年,那相士也早已杳無音訊,要找到很難。” 霍府的事,外人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卻偏偏找不到證據。事發之時,應該就是相關之人銷聲匿跡之時,若非如此,大夫人、霍天北也不會到如今還要忍受太夫人等人的存在了。 “信佛的人一般就不會與道士、道婆、相士來往,可太夫人卻不同,在西域的時候常與道婆來往,到了京城,則一直與凈一師太交好。” 顧云箏問道:“凈一師太,是不是就是先前去過別院的那一個?” “就是她。”大夫人笑了笑,“我對太夫人那邊的動靜都很留意,派人去看過的。太夫人不會按照凈一師太的指點每日焚香禱告,你可不要想著等她開始齋戒的時候才是要下手的時候。她才不會遵守那些規矩,去寺里只是做做樣子,去之前、回來后照樣大魚大rou的享用。我從太夫人房里能打聽的只有這些小事,只能讓丫鬟從凈一師太那里設法打探。是從半個多月前開始,凈一師太收了太夫人一筆銀兩,數目可觀,隨后去拜訪過一些擅長歪門邪道的道士、道婆。” 顧云箏點一點頭,“多謝大嫂,我明白了。等侯爺回來,我就如實轉告。” 大夫人要的就是顧云箏這一句話。事關重大,顧云箏就是能應付,還是讓霍天北幫襯一二更穩妥。話說完了,她起身道辭:“那我就不耽擱你了。”走到門口時,又笑問顧云箏,“先前聽說你罰秦姨娘抄寫的是《法華經》,而不是《女戒》、《女則》,這是為何?” 女戒、女則是寫給女子看的,可是顧云箏并不能完全認同,甚至有大半內容都嗤之以鼻,罰人抄寫東西自然就想不到那兩樣。可這話是不能對外人說的,她就笑道:“我是想著,女則、女戒之類的,秦姨娘肯定是倒背如流,抄寫多少遍也無用,還不如抄寫經文,起碼能夠平心靜氣。” 大夫人忍俊不禁,“倒也是這個理。” 送走大夫人,顧云箏讓夜藍搬來了諸多黑白的衣料,精心挑選了一些,準備著得空就給霍天北裁衣縫制幾套寢衣、中衣。裁衣是首次做,但是有李mama幫著;縫制衣服的話,她雖然慢吞吞,可是針腳均勻平整,耐心些,總能做成的……吧?她不是很有信心。 一面做著這些事,她一面反復思考大夫人的話。是極有可能的猜測,著實不容大意。 申時,賀沖過來見她,說的是楊mama的家人已全部帶到了霍府,安置在了東跨院。 顧云箏叮囑道:“讓楊mama見她家人的時候,不妨用些手段。再有,好好兒查查凈一師太這個人,能找人暗中監視她就更好了——這些,能麻煩你做么?” 賀沖正色道:“夫人放心。”這些可比看著人算賬的事好多了,他巴不得著手查辦的日子長遠些。侯爺也早就跟他發話了:大事小情的,夫人吩咐你就去辦,她就是胡鬧你也要幫著。他還記得聽這話的時候,自己啼笑皆非。 這倒讓顧云箏有些意外。賀沖不同于別人,是霍天北手里的死士統領,很多時候更是霍天北最得力的幕僚,她輕易真不敢托大使喚他辦耗時耗力的事。剛才還在想,要是他不愿意應下,就跟他說說大夫人的意思。可這樣自然是最好,省了很多話。 晚間,霍天北和郁江南去了外面的酒樓用飯,過了三更天才回來。 顧云箏把大夫人的話、自己的安排都跟他說了,又提醒道:“這種事不發生還好,一出事就事關人命,你可不能不當回事。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霍天北笑著爽快應下,“你就別管了,我明日吩咐下去,二夫人、錦安那邊也壓一壓,看他們能不能說出點兒有用的話。” 顧云箏放下心來。 霍天北也沒忽視她的功勞,揉著她的頭發,笑道:“看起來,你在內宅真有點兒用處。” 顧云箏白了他一眼,“總是這樣,夸人也是不倫不類的話。” 霍天北卻笑著將她身形安置在自己身上,“我等你收拾我呢,完事再夸你。” “你怎么還記著呢?”顧云箏笑著要掙脫他臂彎,“我的話你也能信?” “小騙子,別想賴賬。”霍天北親了她額頭一下,手卻呵她的癢,“我可等不及了,你快點兒。” 顧云箏逸出一連串的笑聲,和他鬧成一團。 ** 五天后,外院的賬目全部核算清楚。霍天北問了顧云箏一聲,聽她說了聲愿意,便將外院庶務全部交給了她打理。 顧云箏很是忙碌了一些日子。 饒是以前隨三叔、蕭讓用心學過打理庶務,她到這時候也是不輕松。各府的規矩、講究不一樣,紙上談兵與真刀實槍也不一樣。 再者,外院那么多人盯著,她初接手過來,就該盡量做到一絲錯處都不出。自心底而言,被女子誤會、輕看倒無妨,左右是在內宅鬧騰,被男子輕視卻容易引起一連串的麻煩,能免則免才是。 看過田產的賬目,顧云箏著重看的是霍天賜與官宦之間來往的賬目。那些官宦日后多數是不會走動了,可與各種門第來往之間的隨禮情形卻要弄清楚。日后這些事她不見得每一次都要親自經手,卻是要聽管事報賬的,一說三不知就是露怯,管家、管事不糊弄她才怪。 丟臉是大事,絕對要杜絕。 霍天北見她分外用心,便讓徐默將東院的賬目也全拿給她看。這種賬目記著與他定遠侯來往的官員、商賈之間的來往,她看起來更容易,日后遇到那些人,循例行事即可。 忙碌期間,她聽堇竹滿臉不屑地說起一件事:景寧公主哭著喊著連求了皇上好幾天,皇上終于答應了她的婚事,這個月二十六,她要與蔣晨東成婚。 日后,蔣晨東就是當朝駙馬爺了。 霍天北一個字都沒跟顧云箏提過。就是那樣一個性子,和她胡鬧起來像個頑劣的大孩子,說話只涉及府里、章嫣、郁江南之類的事。沒事的時候寧可相對無言各自看書,從不提起她生活范圍之外的事。她如果偶爾問起一些事,他會選擇之后回答一兩句,不想答的就笑一笑或是干脆沉默。 當真是讓人氣苦。 幸好她不需問也能知曉,否則遲早被他急死氣死。 趁著外院更換人手的機會,顧云箏將顧安、顧平、燕襲安置到了府里。顧安、顧平分別在車馬房、賬房做三等管事,燕襲在回事處做二等管事。 做下人的都不易,只要踏實努力的,差的只是機會。顧安、顧平就是這種人,或許處事能力還欠點兒火候,可這段日子都由汪鳴珂點撥著,適應幾日,就能將所學的用到實事上了。 燕襲就更不用擔心了,最不濟也是汪鳴珂的忘年交,不可能出差錯,顧云箏反倒擔心大材小用他覺得委屈。專門喚了他詢問幾句,見他是自心底高興,這才放下心來。 三個人起初自然會被府里的老人兒排擠,是必經的過程,所謂歷練,歷練的就是這些人情世故。 顧云箏忙這些的時候,也沒忘記與祁連城的約定,抽空帶熠航去了醉仙樓一趟。 賀沖那邊有條不紊的照她吩咐行事。 凈一師太那邊好說,為免打草驚蛇,讓手下暗中打探、跟蹤。反倒是楊mama,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性情,他耐著性子跟她磨嘰了幾天,來了火氣。 楊mama也要隨時留意正房的動靜,所以總有東西要回來拿,倒是好,大家見面很方便。這天,賀沖就借著她回正院拿東西的時候,命人把她請到了東跨院的后罩房。 房里門窗大開,大熱的天氣卻燒著炭盆,西側靠墻的位置,有著五花大綁、塞住嘴的楊mama的長子。楊mama進到門里就變了臉色,眼角瞥見炭盆里的鐵簽,面色蒼白如紙。 賀沖有些煩躁地搖著折扇,對手下打個手勢。手下拿起一根燒紅了的鐵簽,手勢隨意地把鐵簽慢慢刺入了楊mama長子的大腿。 隨著烤rou一樣滋滋的聲響,受刑之處冒出一股煙。 楊mama長子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即便被塞住了嘴巴,痛苦的悶哼聲響依然很大,極為刺耳。 楊mama心疼的落了淚,隨即便是驚怒交加,“你們、你們眼里還有王法么?啊?!” 賀沖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對身邊一名手下打個手勢,“跟她說說。” 手下到了楊mama面前,面無表情地道:“大戶人家每年不知要死多少家丁仆婦,便是穆姨娘、秦姨娘,也是說灌藥就灌藥,說攆出去就攆出去了。你難道比她們還尊貴?我們給你將功補過的機會,你卻推三阻四,著實不知好歹。我們知曉不少刑罰,這幾日手邊也無消遣,便想拿你的家人挨個兒試試。剛才這種是最輕的,不過是練練手。你是說點兒我們想聽的事,還是看著你兒子受盡刑罰,都隨你。” 賀沖熱得夠嗆,搖著扇子往外走,經過楊mama身邊的時候,丟下一句:“天黑之前給我答復。”又交代手下,“她回西院若是亂說話,扔到亂墳崗活埋。” 顧云箏此時還不知道這些,倒是聽李mama說了一件趣事:秦閣老氣急敗壞地到了西院,質問太夫人為何縱容長子與鳳之浣為伍,弄得他灰頭土臉狼狽不堪。說完這些,拂袖就走。顧云箏想,她要是太夫人,就會反問鳳閣老,當初為何不攔下父母把她送人做妾,如今被連累也是活該。 可秦閣老畢竟是當朝首輔,沒點兒真本事,這兩年早就被柳閣老三人拉下臺了。過來發通脾氣,擺明了是做給霍天北看的。 從骨子里,文官看不起武官,文官總覺得武官成名多數是機緣巧合,得榮華富貴太容易,哪像文官,埋頭苦讀多少年才能得到皇上青睞,熬到位極人臣時,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紀了。而另一方面,文官也是畏懼武官的,擔心武官一翻臉就不管不顧拔刀殺人,凡事不得不慎之又慎。 別說秦閣老,就是顧云箏,也害怕霍天北算總賬時不顧名聲由著性子處置太夫人。與他再親近,也是擔心。 歸根結底,是她不夠了解他,不能確定他在什么情形下會作何決定。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全身心的屬于她,卻不肯讓她看清他。就如她享有著他的照顧,借用著他的權勢,卻不肯讓他完全了解自己,心里藏著太多秘密。 不能怪她還沒辦法把霍府完全當成自己的家,他們這樣子,實在不是齊心過日子的夫妻。 身體日日癡纏,彼此逐漸醉心于那蝕骨的歡愉,要是她沒服過藥,恐怕孩子都懷上了,心卻還離得那么遠,彼此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紗……這叫個什么事兒?她忍不住蹙眉,都夠不是東西的。 這樣一想,倒也般配。 作者有話要說:文重頭寫過,人物情節與以往很多不同,文案上有解釋。多謝支持過此文的姐妹,若不耐煩重新看,只想看最終結局,就到結局卷再看。 ☆、第73章 度芳菲(8) 賀沖過來的時候,顧云箏讓他直接去小書房見霍天北說清原委。霍天北說過,不需她管太夫人那邊的事了,她也就不再關注。 涉及到多年的恩怨,她參與其中也不能改變什么,還不如省省力氣,忙點兒對自己有益的事。 郁江南、章嫣的婚期一如霍天北所料,定在了二十六。進到下旬,霍天北不時去郁江南府中坐坐,顧云箏有空就去宣國公府坐坐。 到了二十三,景寧公主大婚。霍天北只讓顧云箏準備了一份賀禮著人送到蔣晨東那里,景寧公主那邊就不用說了,他不可能去,公主也不可能請他。 顧云箏作為霍天北的夫人,在二十三這天一如往常,上午把內院外院的事都安排停當,下午去了宣國公府。 自從霍天北大刀闊斧地幫宣國公整頓內宅外院,這出了名沒規矩的府邸總算有個樣子了,即便是章嫣悶在房里安心待嫁,章夫人每日臥床示下,下人們也是絲毫不敢大意。 顧云箏每次都是先在章夫人房里坐坐,才去與章嫣說話。今日到了正房,恰逢宣國公也在,正與章夫人商量章嫣的陪嫁。不,準確地說,應該是爭論,甚至是爭吵。 顧云箏一進門就察覺到了氣氛冷凝,下人個個噤若寒蟬。 章夫人與宣國公一左一右坐在臨窗的大炕上,臉色都很差。 顧云箏上前行禮。對宣國公各種是非聽說不少,正式見面這還是首次。 宣國公見了外甥媳婦,面色稍霽,清了清嗓子,語聲還算溫和:“坐吧。天北這段日子忙什么呢?” 顧云箏恭聲答道:“侯爺這幾日得空就去郁大人府中。” 宣國公聽了,面上有了一絲笑意,“好事啊。”外甥和女婿是至交,于他可是老大欣慰的事。他那個長女,前十幾年都用來氣他了,這段日子卻是恭順孝敬,讓他心里格外舒坦,也就滿心盼著女兒前程似錦。 顧云箏落座后,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宣國公兩眼,心頭有些驚訝。宣國公面如冠玉,氣度尊貴,有著與霍天北一模一樣的雙眼,燦若星辰,閃著能吸人魂魄的光華。她記得他已是四旬的人了,看起來則是三十五六的年紀。 這樣看來,霍天北的樣貌該是隨了先太夫人。 這樣想來,也就能理解一幫女人為宣國公爭風吃醋這些年了。 章夫人的笑容變得親切自然起來,招呼著顧云箏嘗嘗茶怎樣。 茶怎樣? 是用鮮花香氣熏染過的茶,她不喜歡。她喝茶喝的就是茶的原汁原味,不喜摻雜任何東西。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說的,她笑盈盈地啜了口茶,語氣真摯地稱贊,引得宣國公與章夫人都很高興。 坐著閑話幾句,宣國公毫無避出去讓兩女子說話的意思。 這是吵得還沒盡興呢?顧云箏腹誹著,也就起身轉去章嫣房里。 章嫣在做針線,面上既無愁容,也無待嫁之人的嬌羞喜悅。見了顧云箏,笑顏明麗,到了里間說話時問道:“我爹娘是不是又吵架呢?” 顧云箏裝糊涂,“沒看出來啊。” “他們坐在一處就會吵架,這些年都是如此。”章嫣知道,自己家里這些事,外面早就傳開了,也不瞞顧云箏,“今日為著給我陪嫁的宅院田產爭執大半晌了,我娘說理應是她打理這些,我爹則說他又不是瞎搗亂,不過是給我選了兩處更好的。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好吵的,我都說了,怎樣都行,他們偏要較勁。也真是奇了,他們跟誰都不這樣,是不是上輩子是冤家啊?” 顧云箏失笑,“興許是吧。”多年爭執,不過是因為在意或是不甘,宣國公不好說,章夫人卻一定是如此。女子要是不在意男子,才懶得理會他怎樣,哪有閑工夫跟他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