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可你已經成年了,你父親不會白讓你干活不給錢吧?”錢mama瞥了一眼錢寧慧,丟給她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你以后打算留在中國嗎,或者你在西班牙已經有了房子?” “媽——”錢寧慧覺得自己快崩潰了。為什么平時看上去一切正常的mama忽然變得跟電視劇上的刁鉆丈母娘沒有兩樣了?虧她也是圣城祭司家族的后裔呢。 偏偏長庚誠實得像有問必答的機器人,錢mama的問題他一個也沒落下:“父親除了給我旅費,平時不給我錢,估計他不會允許我留在中國。我在西班牙沒有房子,平時都是住在圖書館的地下室里。” “那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么規劃嗎?”錢mama臉上原本強撐出來的笑容已經不見了,錢爸爸更是鐵青著臉,死命切著盤子里的牛排,仿佛深恨那把餐刀太不鋒利一樣。 “沒有想過,”長庚對錢氏夫婦的表現毫無所動,依舊用他誠實得有些不諳世事的語氣回答,“父親從小將我撫養長大,沒有他就沒有我,所以他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我去下洗手間。”錢寧慧覺得自己再聽下去就要抓狂了,趕緊從飯桌上逃了開去。她跑到洗手間里,掏出手機給長庚寫了一條短信:“你不該回答得這么老實。”剛想發出,她眼前浮現出長庚一臉無辜的模樣,他會說:“難道你讓我對你父母說謊嗎?”于是為了避免自己再度崩潰,錢寧慧將短信刪掉,重寫了一條方便機器人執行的指令:“你得讓我爸媽對你滿意。”然后點了發送鍵。 等了一會兒,她果然收到了長庚的回復,只有簡短的一個字:“好?!?/br> 無法一直躲在洗手間里,錢寧慧硬著頭皮走回餐桌。出乎她意料的是,父母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掛上了一副笑容,似乎與長庚相談甚歡。 “真是孝順的好孩子,現在的年輕人像你這樣的可不多,”錢mama笑瞇瞇地盯著長庚,“誰要是做了你的岳父母,肯定高興死了?!?/br> “媽,你在說什么呢?”錢寧慧見父母臉上的笑意不再像先前那么僵硬,望著長庚就像是他的臉上開出了一朵花似的。 “說到長庚自幼沒有父母,所以對養父非常孝順,”錢mama繼續贊不絕口,“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彼檬种馀隽伺雠赃叺恼煞颍p輕揚了揚下巴:“你看長庚這孩子還專門把餐巾遞給小慧,心可夠細的。” “不是心細,是對小慧好。”錢爸爸樂呵呵地糾正。 “爸,媽,你們剛才吃什么了?”錢寧慧有些擔心,自己只離開了一小會兒,爸媽怎么變化這么大? “你這丫頭說什么呢?小心讓長庚笑話你。”錢mama沉下臉訓斥女兒,仿佛生怕她給長庚留下什么不良的印象。 “其實現在社會上雖然看重文憑,更看重實力,外語能力尤其重要,”錢爸爸終于不再繼續對付牛排,愜意地抿著高腳杯中的紅葡萄酒,“長庚不是會八門外語嗎……” “除了中文,是七門‘外’語,不是八門……”錢寧慧嘟噥著糾正。 “不管七門八門,總之很厲害就是了!”錢爸爸揮了揮手,“博士生也達不到這個條件呢,所以長庚以后要找個高薪工作易如反掌,房子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是啊,”錢mama附和,“用你們炒股的術語說,長庚就是……對,潛力股!” “所以你們批準我投資了?”錢寧慧抓緊時機問。 “好股票當然要買,而且不能輕易拋掉!”錢爸爸是老股民,雖然多年奮戰虧損連連,講起股票經來還是眉飛色舞,“要抓牢知道嗎?” 聽老爸講得這么直白,錢寧慧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轉頭去看旁邊的長庚,見他依然微笑著聽他們一家人說話,并沒有插一句嘴。感受到錢寧慧的目光,長庚轉過頭來,沖著錢寧慧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問:“這回你滿意了吧?” 除卻最開始的不快,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賓主盡歡。長庚一直面帶微笑,虛心聽取錢氏夫婦對自己的夸獎,直到最后大家準備離席之時才問了一句話:“伯父伯母打算什么時候回貴陽?” “因為是旅行團統一訂票,今天晚上就要走,不過我和她爸爸打算改簽機票,在北京多玩兩天。”錢mama回答。 “還是不要改簽了吧,你們不是說回去還要上班嗎?”長庚淡淡地建議,“在家里多休息幾天,才不會影響身體?!?/br> “嗯?”錢寧慧扯了扯長庚的胳膊,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說。 “你這孩子還真是關心我們,”錢mama果真猶豫起來,轉頭向丈夫詢問,“要不我們就別改簽了吧?玩了這一趟日本我還真是累了?!?/br> “我不是早說別折騰嗎?”錢爸爸一副埋怨的口氣,“你啊,就應該多給年輕人留點自由相處的空間?!?/br> “伯母回家之后要注意安全,盡量不要一個人走到偏僻的地方?!遍L庚又特地叮囑。 “好,真是細心的好孩子,”錢mama笑得合不攏嘴,“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走了,省得一會兒堵車,耽擱了航班。”錢mama說完,和錢寧慧擁抱了一下,又破天荒地跟長庚擁抱了一下,高高興興地和錢爸爸一起打車走了。 看著的士車消失在汽車洪流之中,錢寧慧依依不舍地埋怨長庚:“他們那么喜歡你,你干嗎急著趕他們走?” “他們留下來,會妨礙我們?!遍L庚回答。 他這句話語帶雙關,不過錢寧慧并不想去深究。她仰起臉望著長庚雕塑般的側面,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我不在的時候,你究竟是怎么讓他們喜歡你的?” “很簡單,催眠?!遍L庚依舊望著錢氏夫婦消失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什么?”錢寧慧嚇了一跳,“你沒有開玩笑吧?” “是你要求我一定要你父母滿意,”長庚終于從馬路的滾滾車流中轉回視線,帶著幾分無辜地為自己辯護,“除了給他們做一個短時的催眠,我沒有別的辦法?!?/br> “怪不得你急著讓他們走,是怕催眠效果很快就沒了吧?”錢寧慧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憤怒來,這種憤怒摻和著恐懼甚至超過了她預想的程度,“長庚,你……你太過分了!” “這是最好的辦法。雖然淺度催眠很快就會解除,但你父母回家以后,還是會在潛意識里對我留下好印象……”長庚試圖解釋,他的表情落在錢寧慧眼中,如同一個選擇最佳程序的機器人一樣理所當然。然而機器人永遠只能選擇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永遠不會理解人類還有“感情”或者“孝道”這類的考量。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錢寧慧看著長庚無辜懵懂的眼眸,忽然生出巨大的無力感——畢竟長庚這20多年過的幾乎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他究竟懂不懂人與人之間該如何相處,特別是中國人之間該如何相處? “唉,跟你說不清楚!”最終,錢寧慧跺了跺腳,懊惱地越過長庚往前走去。 看著錢寧慧的背影,長庚原本純澈的目光黯淡下來。他不會告訴她,安赫爾教授在最近一次電話中對他的毫無進展相當不滿,甚至已經懷疑他在故意拖延。因此,教授已經處理完手頭的事務,很快就要乘飛機來到中國,親自督促他的工作了。 安赫爾教授沒有說明他具體到來的日期,但是長庚知道距離那個日子只剩下一個月了,教授和他背后的蒙泰喬家族必定心急如焚,說不定會不惜一切代價采取某種極端的手段。 也就是說,他偷來的這些快樂日子,已經走到了盡頭。今天的聚餐,就算是一個虛假卻完美的句號。 作為直系血親,錢mama體內的圣城祭司家族血統甚至是錢寧慧的兩倍,一旦她落入蒙泰喬家族的視線,長庚只怕自己的能力無法同時回護母女二人。他能做的,就是讓她盡快離開這片旋渦漸起之地。 北京已經到了11月底,寒風順著街道吹來,讓長庚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他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忽然想起萬里之外的西班牙小鎮。毫無疑問,那里的天遠比北京的更湛藍、更透亮,但是那里的藍天不屬于他,他只是蝸居在圖書館地下室里的鼴鼠,除了學習和訓練,永遠體會不到別的可以深入肺腑的東西。 就像這冬季的空氣,冷,卻讓人有活著的感覺。 他想,是自己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雖然這個時刻他一直在逃避,但這一生中最艱難的抉擇,必定要由他親手完成。 錢寧慧在發抖。 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在街道上走著,試圖用運動產生的熱量抵抗籠罩全身的寒意,然而那寒意是從內心深處散發而出的,無論她怎樣做都無法忽略。 確定長庚并沒有追上來,錢寧慧在一個拐角處停下腳步。她深深喘了幾口氣,閉上了眼睛。 長庚既然可以對自己的父母實施催眠,從而改變他們對他的態度,即使是他的缺陷也能被他們認作優點,那么自己呢?自己這些天來對長庚戀慕有加,甚至可以說達到意亂情迷的程度,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露出什么表情,自己都覺得可愛無比,哪怕一想到他的名字臉上就會不由自主地露出幸福表情,恨不得一頭溺死在他營造的溫柔鄉中——這種全身心的投入,究竟是愛情,還是長庚對自己催眠的結果? 定下心神,錢寧慧力圖將這個滑過腦海的思緒揪住,然后順著它洄溯到一切的源頭。然而,她什么也沒有找到,她甚至覺得自己非常清醒,清醒得不可能處于催眠狀態之中。 可是處于夢中之人,又怎會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呢?何況長庚的催眠術深不可測,連他自己都承認世上難有匹敵……錢寧慧掐著自己的手,悲哀地發現這份清晰的疼痛也無法驅走心中對長庚的nongnong眷念。就算已經對他生出懷疑,她依然舍不得放棄這段如夢如幻的感情。 真的,舍不得。 在墻角站了一陣后,錢寧慧還是打算放低身段,走回大路上去和長庚匯合。她不是個會被沖動燒毀理智的人,所以愿意給機會讓長庚解釋。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屏幕上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可以看出是北京本地的座機,錢寧慧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您好,是錢寧慧小姐嗎?”手機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我們在招聘網站上看到了您的簡歷,請問您今天有沒有時間過來面試?” “完全沒問題!”錢寧慧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對這個從天而降的工作機會十分驚喜,“請問你們是招聘什么職位?” “嗯,項目管理方面的,你來了我們再詳談,”對方含糊地回答了一句,“如果錢小姐方便的話,現在就過來可以嗎?” “可以的。”錢寧慧趕緊應承。正好,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和長庚分開一下,換個心情再整理自己混亂的頭緒。 她走到和長庚分手的大路上,卻沒能在人群中看到長庚。錢寧慧只好坐進一輛的士,給長庚發了一條短信:“我去面試了,大概晚些回來。” 長庚很快就回了短信,還是簡短的一個字:“好?!边@個語氣平日里錢寧慧只覺得溫柔可親,此刻卻覺得他對自己毫無好奇,甚至漠不關心,不由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哀恨來。 不久之后,錢寧慧來到了預約的地點——風華大廈。這是一座外表普普通通的寫字樓,樓下開著服裝店和咖啡館。她給方才通知她的男人撥了一個電話,對方卻告知辦公室正裝修,因此在咖啡館里等她。 此刻是下午兩點左右,這座名叫“印第安那”的咖啡館里顧客寥寥。錢寧慧走進店堂里,東張西望卻沒能找到面試自己的人。她所看見的,只有窗邊一對喁喁私語的情侶和一個坐在角落里戴著墨鏡、身穿休閑套頭衛衣的年輕小伙子。 這幾個人看上去都不像招聘人員,莫非所謂面試不過是個惡作???錢寧慧掏出手機,打算最后確認一下。 “怎么,不認得我了?”電話還沒撥出去,坐在角落里的小伙子忽然走了過來。雖然被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但他依然十分年輕,甚至可以說只是個少年。 錢寧慧本能地對這種室內戴墨鏡的裝酷作風有些反感,因此想也不想地回答了一句:“對不起,不認識?!?/br> “真是忘恩負義的女人,”墨鏡少年輕笑了一聲,“你忘了失業的那天,在辦公室樓下的馬路中間……” “呀,是你!”錢寧慧猛地想了起來。辭職那天,她由于死亡瓶的影響,差點在馬路中間被汽車撞到,危急之時正是這個墨鏡少年將自己推到一旁,然后沒有留名甚至沒聽一聲“謝謝”就走了…… “對,對不起,我一時沒認出來?!卞X寧慧的臉唰地紅了,雖然對方看上去比她還小幾歲,但氣場完全顛倒過來,仿佛她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女孩了。 “沒事,現在認得就好,”墨鏡少年年紀雖輕,行事卻頗為老到,當下伸出手來,自我介紹,“我姓子,名啟明?!?/br> “子?”錢寧慧不由自主地伸手和他握了握,感到對方的手掌冰涼,和長庚的溫暖感覺截然不同。她畢竟從未聽說過這個古怪的姓氏,也沒有刻意掩飾臉上的驚訝表情。 “‘子’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姓氏,”子啟明皺了皺鼻子,用一副科普的口氣解釋,“知道商朝嗎,商王族就姓子?!?/br> 敢情他覺得自己是商王族的后裔?錢寧慧暗中腹誹,自己歷史雖然學得不怎么樣,卻也知道商朝距今已經幾千年了,哪有那么久的家譜可以保存下來的,都是牽強附會罷了。不過當著救命恩人的面她不敢亂說,只好胡亂應付:“商朝知道啊,紂王和蘇妲己很有名的!” 子啟明彎了彎嘴角。雖然他的眼睛掩藏在墨鏡里,錢寧慧還是能感覺到一陣嘲諷的冷光。她有些尷尬起來,便假裝看了看表:“我還有事,得走了?!?/br> “是去面試嗎?”子啟明笑了,“不用著急,因為約你出來面試的人就是我。” “是你?”錢寧慧震驚里,甚至還有些被愚弄的懊惱,“你要招聘我工作嗎?” “你的催眠術只學到了一點皮毛,還不夠資格為我工作,”子啟明毫不謙虛地回答,“當然,你如果想學,我可以指點你一下?!?/br> 他大剌剌的語氣與年齡頗不相稱,也讓錢寧慧殊無好感,只是考慮到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不得不捺下性子應付:“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有老師了?!?/br> “你說的是長庚嗎?”子啟明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咖啡館里那對情侶側目望了過來?!斑^來,我給你看樣好東西?!彼X寧慧招了招手,將她引到自己先前坐的角落里去,又給她點了杯卡布其諾咖啡,看樣子是打算和錢寧慧長談了。 “我發現你很怕見光?!贝笾形绲淖诠饩€陰暗的咖啡桌旁,錢寧慧不無雙關地諷刺了一下這個把自己騙來的墨鏡少年。 “我只是不愿意引起別人的注意?!弊訂⒚髡f著,將墨鏡摘下,看了錢寧慧一眼。 一眼就足夠了。 錢寧慧忽然想起當日這個少年將自己從車輪前撞開后,也曾經遠遠地朝自己摘下墨鏡。那時離得太遠,除了感受到對方強烈的眼神外,無法看清更多。此刻,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個小小的咖啡桌,錢寧慧能夠察覺他眼睛的特異之處——子啟明的眼球,比常人的要往外凸出一些,雖然沒有金魚眼那么夸張,甚至也并不影響他清秀的面容,但總會讓人覺得異樣,忍不住想要多瞧上幾眼,怪不得他即使在室內也戴著墨鏡。 “我的眼睛,能看穿你的心思。”子啟明重新戴上墨鏡,抿了一口咖啡。 “什么意思?”錢寧慧猜不透這個自負的少年拐彎抹角把自己約出來,究竟想達到什么目的。 “我要再救你一次,”子啟明說完這句話,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示意錢寧慧安靜地聽自己說完,“當然,我救你除了不忍傷及無辜之外,還有一個目的是拆穿長庚的陰謀——因為他是我的敵人。” “長庚能有什么陰謀?”錢寧慧的臉色沉了下來。既然子啟明自稱是長庚的敵人,那誰能保證他不是在挑撥離間? “你還挺信任他的嘛?;蛘哒f,他的催眠術很成功,讓你潛意識里對他無條件信任。”子啟明似乎早已料到錢寧慧的反應,不慌不忙地笑了。 “他沒有對我催眠?!卞X寧慧堅定地回答,然而她握住咖啡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為了加強自己對長庚的信心,錢寧慧一推椅子就想站起來:“如果你只想告訴我這些,那么我先走了?!?/br> “就那么急著證明自己的愚蠢嗎?”子啟明微微仰起臉,漫不經心地笑道,“你有沒有想過,成百上千人參加了死亡瓶心理實驗,長庚卻能實時掌握他們的自殺信息,他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同時監控那么多人?” “是伊瑪告訴他的……”錢寧慧說到這里猛地省悟到自己的輕率,就算是伊瑪、甚至整個北京大學心理系也不可能有這個能力。可是,長庚說用手機查詢數據庫就能獲悉最新的自殺信息,甚至僅僅發生在幾小時之前……這個明顯的疑點,當初自己心煩意亂無暇顧及,如今一旦被子啟明點到,立刻就像一個早已存在的泡沫一樣砰地炸裂開來。“你怎么會知道心理實驗的事情?”為了掩飾自己的慌亂,錢寧慧反問。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長庚從一開始就在騙你,”子啟明觀察到錢寧慧表情的變化,知道自己一舉擊中了要害,“實際上,長庚根本不知道那些被試者究竟如何,他之所以要編出一條又一條死亡消息,就是為了把你綁在身邊,逐漸了解你的弱點,想法獲取你的信任?!?/br> “我信任不信任又有什么關系?”莫名地,長庚對父母催眠后那種恐懼的感覺又浮了上來,錢寧慧站在桌子前,勉力支撐著自己的冷靜。 “很簡單。只有你完全信任他,他才能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暢通無阻,最終獲取你最深的秘密,”子啟明伸手拉了拉錢寧慧的衣袖,示意她重新坐下,“我猜,雖然長庚對你已經了如指掌,但你對他一無所知……比如,他吸毒的事?” “長庚吸毒?”錢寧慧一驚,隨即下意識地反駁,“不可能!” “我當然有證據,”子啟明從包中取出一個ipad,手指點下視頻播放器的圖標,放在錢寧慧面前,“你自己看?!?/br> 視頻顯然是用手機拍攝的,拍攝者的行動鏡頭有些晃動,但是并不妨礙錢寧慧看清里面的場景和人物。 視頻拍攝地點是一個酒店的大堂,確切說是大堂角落里的男洗手間外。只見一高一矮兩個穿夾克衫的男人沖進洗手間內,猛地一腳踹開了一個隔間門,嘴里還大聲吼道:“便衣緝毒,舉起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