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媽的不早說!”高個子齊哥氣憤地撞開車門,連車也來不及鎖,和同伴撒腿往那個廢棄的工地跑去。 “余音繞梁,三日不絕。”電話那頭,被稱為“明少”的少年抿緊了薄薄的嘴唇。雖然是在室內,他依然帶著戴著一副墨鏡,只略略露出白皙秀氣的鼻梁和下頜。“蒙住了眼睛和嘴巴依然可以給人造成幻覺,他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覷。”后面這句話,他是用英語說的。 “所以我才建議你先試探一下加百列的底細,這樣才好計劃未來,”坐在一旁沙發上的拉丁美女伊瑪笑著點起一支煙,“不過加百列深不可測,恐怕連一手培養他的安赫爾教授也不夠了解。” “那你說的藍色藥水又是怎么回事?”少年有些怨怒,“就算他沒有注射,照樣可以使用精神力!” “但會吃力很多,對自身的損害也會更大,”伊瑪胸有成竹地笑著,“據我猜測,安赫爾在加百列小的時候,對他進行的精神實驗太多,才造成了加百列的頭痛癥狀。” “拔苗助長?”少年譏諷地用中文概括。 “說不定是安赫爾故意的,可以在客觀上造成加百列對他的依賴,”伊瑪繼續說,“所以我們還是能在這方面找到突破口。” “比如說……換掉那個藥水,”少年停頓了一下,忽然笑了笑,“不過這就要靠你了。” “沒問題,誰讓我們是合作關系呢,”伊瑪爽快地吐出一個煙圈,“不過,還是先等他把最重要的事情辦完吧。” 第七章 突兀的旅行 錢寧慧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外面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長庚,你回來了?”她下意識地喚了一句,原本的擔心忽地化作了惱怒,燒得她騰地跳下床,打開臥室門就沖出去質問,“以后要出去麻煩說一聲,別搞得偷偷摸摸的成嗎?” “嗯。”長庚敷衍地應了一聲,彎腰從拉桿箱中取出一包東西,徑直走進了洗手間,啪的一聲鎖好,竟是連正眼都不曾給她。 “哼!”錢寧慧同樣報以一聲鼻音,憤憤地回臥室去睡覺,覺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驢。剛才一瞥之間,她似乎覺得長庚的臉色很糟,衣服也有些凌亂,整個人甚至可以用“狼狽”來形容。他既然不說,她也賭氣不問,反正他們至今只是醫患關系,沒有理由介入對方更多的生活。 雖然這樣告誡自己,重新躺回床上的錢寧慧卻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想要偷聽外面的動靜。誰知長庚進了洗手間后就再也沒有聲音,仿佛在里面睡著了一般。錢寧慧強忍著翻來覆去,最終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睡了好一陣,她恍惚聽見長庚在打電話,嘰里咕嚕的語言應該是西班牙語。反正她聽不懂,也就懶得管長庚跟他的西班牙養父說什么了。 最終,她是被一陣敲門聲驚醒的。那樣有節奏的敲門聲,毫無疑問就是長庚。“干什么?”錢寧慧沒好氣地回了一聲,掀開窗簾往外望了一眼,天還沒有大亮。 “起床了,我們要趕飛機。”長庚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他自己也是在沉睡中被鬧鐘強行喚醒的。 “趕什么飛機?”錢寧慧先是一驚,繼而便是一怒,“怎么不早說?” “一個在外地的被試者緊急呼救,去晚了恐怕又是一條人命。”長庚拋下這句話就走開了,似乎認定這一招對錢寧慧效果顯著。 果然,兩分鐘后,錢寧慧已經穿戴完畢沖了出來:“幾點的飛機?要待多久?” “兩小時后起飛,大概待兩三天。”長庚看著錢寧慧匆匆忙忙地洗漱、梳頭、收拾行李,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但是為了預防錢寧慧的父母改變主意前來看護,也為了給父親安赫爾教授的計劃爭取時間,更為了躲開昨夜襲擊他的神秘勢力,他必須在這個關鍵時刻帶領錢寧慧離開北京,前往那個喚醒她記憶的關鍵地點。 “我們飛哪兒?”20分鐘后,錢寧慧坐在出租車里問長庚。 “貴陽,龍洞堡機場。”長庚窩在出租車后座上,打了個呵欠,眼睛下方兩團nongnong的黑暈。 “呀,是我的地盤!”錢寧慧興奮地轉過臉,“你怎么不早說,我把家里的鑰匙帶上,就能省住宿費了!” “還要轉車。”長庚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見他累得仿佛要碎了似的,錢寧慧不敢再打擾他。一直到上了飛機,她也只拿出本電子書安安靜靜地看,放任長庚睡了一路。 經過兩小時的晚點,三小時的飛行,飛機到達貴陽龍洞堡機場后,長庚不得不睜開了眼睛。錢寧慧終于逮到和他說話的機會:“我們究竟要去哪里?” “安順,云峰堡。”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長庚難得地看著錢寧慧的眼睛,想要捕捉她眼波中的任何一絲顫動。 “呀,那不是我媽的老家嘛?”錢寧慧驚詫,“那個被試者怎么跑那兒去了?” “你去過那兒沒?”長庚追問。 “沒有,”錢寧慧搖頭,“我說過幾次,可我爸媽都不帶我去。” “哦。”長庚沒有多說什么,跟著錢寧慧上了開往火車站的機場巴士。 “知道我剛才看的什么嗎?”錢寧慧照例挑起話題,“一個美國人寫的關于催眠術的書。” “哦。”長庚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似乎只要有機會,他還要再睡上一天一夜。 好在錢寧慧已經習慣了,依然興致勃勃地說下去:“書上描述了很多催眠造成的神奇效果,比如說一個男人平時很缺乏想象力,催眠師告訴他,他剛從某個外星球游歷回來后,那個人竟然真的敘述起他在外星的見聞,細節栩栩如生,連科幻作家也自愧弗如;又有一個女人被催眠師命令忘記‘7’這個數字,然后問她3加4等于幾,只要答對了就可以獲得100萬美元,她卻死活想不起來;還有人被催眠之后變成了大力士,一個人就可以把一輛汽車舉起來……” “很有趣嗎?”長庚懨懨地問。 “當然了!”錢寧慧笑嘻嘻地湊近了些,“我一直在想,你既然自稱是世界一流的催眠師,能不能也把我催眠成暢銷書作家或者奧運會冠軍什么的,那樣我們就都發財了。” “催眠術不是變身術,不能把麻雀變成鳳凰。”長庚回答。 “你拐著彎兒罵人是吧?”錢寧慧不滿。 “我的意思是……”長庚皺了皺眉,似乎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才好,“催眠術只能激發一時的潛能,何況也沒有人愿意一輩子生活在催眠之中……” “那可未必。”錢寧慧想要斗嘴,卻見長庚用手抵住了額頭,顯然陷入了某種困惑。 “怎么了?”錢寧慧有些驚訝,這種困惑的表情她從未在長庚臉上見過。無論作為平板的機器人還是腹黑的海外僑胞,長庚總是一副胸有成竹、從容不迫的樣子,如今他究竟是被什么給難住了? “不知道,似乎有什么事情一閃而過,卻想不起來了。”長庚用力搖了搖頭,就像晃動一個裝滿液體的玻璃瓶,努力想要將多年前的沉渣泛起,卻最終一無所獲。 從貴陽坐火車到安順,再轉公交車和小出租車,傍晚的時候兩個人終于到達了云峰堡下。只見一條數百級的盤山石階蜿蜒而上,直達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門洞前。那門洞深達數十米,上面建有一座雄偉精巧的歇山頂箭樓,門洞內則是一溜高達六米長達十多里的人工石墻,石墻與天然懸崖融為一體,險要處皆布有石制碉堡,將整個云峰堡包裹得固若金湯,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名字,這建筑,真可以拍武俠電視劇了。”走進門洞,錢寧慧望著云峰堡內階梯狀分布在山坡上的戲樓、廟宇和民居,不由出聲感嘆。 更讓錢寧慧驚奇的是,堡內行走的婦女們都是一副奇特的打扮:她們穿著藍色或青綠色的大襟長袍,長袍的領口、袖口和斜襟處用彩色刺繡裝飾,腰間系著青絲編織的飄帶,腳下穿著尖尖翹翹的繡花鞋。她們的頭發分為三綹,左右兩小綹在耳朵前挽成雙鬢,中間的大綹則在腦后挽成圓髻,上面插著樣式美麗的玉簪。“這是什么少數民族的打扮?”錢寧慧不禁奇怪地問。 “他們不是少數民族,是純正的漢族。這種裝扮是600多年前的漢族婦女打扮,稱為‘鳳陽漢裝’。”機器人長庚啟動百科全書模式,盡職盡責地回答。 “鳳陽,不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家嗎?”錢寧慧奇怪地感嘆,“想不到這里的人還保持著明朝的風俗,早知道以前就該跑來玩玩了。我媽還是這里長大的呢,她怎么不告訴我?” “你記得我們在貴陽降落的機場叫什么嗎,龍洞堡機場,而這里的地名是云峰堡,”長庚繼續擔任導游,“實際上,整個貴州境內還保留著無數帶‘堡’字的地名,形成了特有的屯堡文化。” “這個詞好像聽說過,”作為一個貴州本地人,錢寧慧不甘心在海外僑胞面前太過丟臉,趕緊補充,“不過我會說我媽的方言,那應該就是明朝時期的語言?” “不錯,確切說是南京官話,”長庚點了點頭,“明朝初年為了掃平西南地區的蒙古勢力和其他少數民族勢力,先后派大批江南士兵攜帶家眷前來駐守,屯田筑堡,繁衍至今。你看這云峰堡的建筑,包括堡壘一般的民居,全都是根據軍事防守的需要設計。這些漢族移民在這種相對封閉的環境里,才難得地保留下了明朝初年的各種風俗。” “嗯,要不是趕著治病救人,我真想在這兒多玩幾天!”錢寧慧興致勃勃地沿著石板路跑了幾步,回頭見長庚仍然一副疲憊不堪強打精神的模樣,只好趕緊找了個客棧,讓他繼續好好休息。 經過近12個小時的猛睡,第二天早上長庚看起來恢復如初。他并沒有帶著錢寧慧直奔被試者住處,反倒很善解人意地提議:“你既然喜歡這里,今天就好好玩一天吧。” “真的?”錢寧慧剛像被資本家臨時宣布放假一樣興奮,隨即像只警惕的貓一樣豎起毛來,“不會是我們來晚了,那個人已經……” “不,沒有人死。”長庚知道如果順著她說下去,只會往自己身上又添一筆血債,連忙否認。可他又不能對錢寧慧坦白,此地根本沒有什么被試者,他帶她來是另有目的…… “好吧,實話告訴你,是我想休息一下。”末了,長庚只好這么解釋。 “這個理由更爛!”錢寧慧翻白眼,抬起手臂模仿木偶人,“機器人哪里需要休息的?” “機器人也需要維護、保養,”長庚看著錢寧慧滑稽的動作,難得地笑了笑,“否則會減少使用壽命。” 他終于對自己笑了!錢寧慧只覺得心跳驟然加快,卻死撐著面子板著臉回應:“要保養還逛什么逛?” “cpu運轉久了,需要散熱。”長庚又笑了,伸手拉了一把錢寧慧,將她從客棧的門檻內拽出來。他甚至還揮了揮手中的手機:“要不要照相?” “誰稀罕……”錢寧慧頂了一句,眼里卻洋溢出了笑意。那種真切的喜悅光芒仿佛陽光,讓長庚忍不住心中一暖,仿佛什么東西在多年的凍土里萌動了一下,就像是……就像是漫長的催眠被人喚醒時的感覺。 難道自己這20年來一直生活在催眠之中?長庚覺得這個念頭有些荒謬,用力搖了搖頭。 爬上石墻,在荒廢的箭樓和碉堡前,錢寧慧用手機拍了他們兩個人的大頭照。合影的時候,他們第一次靠得那么近,錢寧慧覺得長庚的呼吸一直縈繞在耳際,燒得她的耳郭都有些發燙了。 歲月靜好。錢寧慧忽然想起了這四個字。在這個偏僻的遠古村落里,沒有死亡幻想,沒有心理治療,也沒有失業、租房、社保等現實的顧慮,只有她和長庚兩個年輕人,在優美的風景中盡情徜徉。 如果需要給面前這段石板路定下距離,她希望它一直通往天邊。 中午的時候,他們在一家小飯館吃飯。根據老板娘的推薦,點了屯堡的特色菜肴蛋rou卷、腐乳黃豆等。坐在石頭墻面石板房頂的四合院內,看著身穿明朝服裝的屯堡女人,聽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古老口音,品著江南風味的傳統美食,錢寧慧恍然覺得自己穿越到了幾百年前的明朝,而長庚,是她在這段陌生旅途中唯一的同伴。因為唯一,所以無端地親近。 錢寧慧假裝玩手機,偷偷調出了剛才和長庚拍的大頭合照。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片燦爛,長庚也一臉溫暖,任誰一看,都會覺得是一對幸福的情侶吧…… “看什么呢?”驀地察覺坐在對面的長庚直直盯著自己,錢寧慧趕緊關掉了照片。這家伙雖然從未展露過讀心術什么的,卻難保他不能從自己的眼神中看出桃花朵朵。錢寧慧警覺地坐直了身子,先發制人地質問。 “看你……”長庚這兩個字一出口,讓錢寧慧的心幾乎要跳到飯碗里,然而根本沒有給她喘氣的工夫,長庚已接下去說,“的背后。” “背后?”錢寧慧剛想轉頭,耳中忽然聽見了一陣號哭。那號哭的聲音模模糊糊,聽不出是在念叨什么,唯一能夠判斷的是,那是一個女人的哭叫,而且聲音在不斷靠近。 錢寧慧所坐的位子靠近飯館的大門,只一轉頭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門外的情況。石板路上,一個穿得邋里邋遢的老女人一邊哭叫一邊朝這邊走來,花白的長發凌亂地在她腦后飛舞。而路上行走的當地人顯然對這一情況早已看慣,不僅毫無驚訝,甚至還有人開玩笑地給她打招呼:“瘋孃,又出來找你兒子啦?” “我去下洗手間。”錢寧慧正打量間,長庚忽然站起來,離開了飯桌。 “哦。”錢寧慧應了一聲,轉回頭來繼續吃飯。 她沒有再去關注那個瘋女人,卻沒料到瘋女人兜兜轉轉,竟走到了她吃飯的小飯館門口,不顧老板娘的規勸阻攔,一心要走進客人落座的四合院里面來了。 “我找寶生,寶生在里面……”瘋女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雖然被老板娘和服務員推搡著往后退,她依然探著脖子往院子里張望。 “對,就是她!”忽然,瘋女人盯住了錢寧慧的臉,驀地尖聲大叫起來。她的力氣也隨著叫聲陡然增大,三兩下就甩脫了阻攔她的人,沒頭沒腦地朝著錢寧慧的方向沖了過來! 錢寧慧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瘋女人抓了個正著。她呼喊著想要掙脫。那瘋女人枯瘦的手卻如鐵鉗一般緊緊箍著她的臂膀,滿是皺紋的骯臟的臉幾乎要貼在她的臉上:“小慧,你不是和寶生一起出去的嗎?怎么你在這里,寶生去哪里了?” 原本還在拼命掙扎的錢寧慧驀地呆住了——她叫自己“小慧”,這個瘋女人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那瘋女人抓住機會,一把揪住錢寧慧的頭發,將她的腦袋往石墻上砸去,嘴里歇斯底里地吼著:“說,寶生呢?為什么寶生死了,你還活著?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錢寧慧恐懼地伸手想要將瘋女人推開,頭頂卻傳來一陣撕扯頭發的劇痛,眼看自己的腦袋就要在石墻上砸個頭破血流,她下意識地用自己的全部力氣喊了一句:“長庚——” 這句呼喚恍如咒語。下一刻,她已經被拉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別怕。”長庚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這一次她不再覺得這聲音平淡冷漠,而是帶著安撫人心的穩定。于是,她的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察覺到錢寧慧情緒的變化,長庚抱著她沒有動,任由她盡情地哭泣了一會兒,這才輕聲勸慰:“沒事了,都過去了。” 錢寧慧抽抽噎噎地點頭,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哭得如此傷心。她驚魂未定地回過頭,看見那個瘋女人已經被飯館里趕來的其他人給拉扯到了一邊,口中卻依然不依不饒地念叨著“你害死了寶生”“你為什么不死”之類的胡話。 “真是怪了,以前瘋孃從來不傷人的,”飯館老板娘抱歉地朝錢寧慧賠著笑臉,“她家男人一會兒就把她領回家去了,姑娘你別怕。另外,你們今天的飯錢就免了,算是我替瘋孃道歉。” “我們走吧。”長庚輕拍了一下錢寧慧的肩頭,卻發現她抖得厲害,只好用手臂將她緊緊摟住,這才支撐著錢寧慧一步步慢慢走出了飯館。 “我們回客棧好不好?”長庚輕聲問。 “不,我不想去逼仄的地方,”錢寧慧打了個冷戰,理不清自己的恐懼從何而來,“我們還是回城墻上去吧。” “好。”長庚溫柔地點了點頭,扶著錢寧慧重新爬上了石墻。看著四周空曠秀美的景色,錢寧慧覺得自己好歹可以透過一口氣來。 “好奇怪,剛才那個瘋子竟然會知道我的小名,”錢寧慧坐在石頭上,抹去眼角殘留的淚水,疑惑地開口,“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說不定你以前認識她。”長庚不動聲色地回答。 “不可能,我是第一次來這里……”錢寧慧的聲音忽然頓住了,再度朝著面前的云峰堡望了望。沒錯,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如果她不是在電視或網上看過這里的簡介,那就是——在夢里見過? “不確定嗎?要不要我給你做一次催眠?”長庚忽然提議。 “不用了,我以前應該來過這里。”或許因為“催眠”這個詞打破了錢寧慧先前一直營造的浪漫氣氛,讓她心里生出一種反感,她寧可承認那個瘋子認識自己也不愿接受長庚的建議。“或許,我小時候爸媽帶我來過,只是我不記得了。”錢寧慧為自己解釋。 “沒關系,想不起來就算了,”長庚伸出手,將錢寧慧從石墻垛口上拉起來,若無其事地問,“還想不想接著玩?這附近還有個有趣的地方。” “嗯。”錢寧慧用力點了點頭,長庚手心的那一點暖意,很快就壓過了瘋女人帶來的陰影。 他們首先回到了客棧,長庚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旅行雙肩包背上,這才往外一指,示意出發。 “這里面是什么?”錢寧慧知道這個背包是他在貴陽的時候新添置的,不過那時她負責在火車站買票,也沒弄清長庚外出逛了兩個小時究竟買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