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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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上一次戰斗中,這一帶的百姓大部分都跟著游擊隊提前轉移了,但是在小鬼子走了之后,依舊有不少人放不下地里莊稼,又偷偷跑了回來,黃胡子對這些曾經跟土八路有過牽扯的百姓,敲詐勒索起來當然要變本加厲,作為黃胡子的嘍啰,眾俘虜的手上,當然也不可能半點兒無辜者的血跡都沒沾。 “什么事情,。”聞聽此言,紅胡子只好耐著回過頭,看著俘虜們的眼睛追問。 “我們,我們都是”趙四眼先是想強調自己的無辜,突然間,腦海里靈光乍現,撲上前,一把抱住紅胡子的大腿,“我知道黃胡子在哪里,我知道黃胡子在哪里,求紅爺饒我一命,我立刻就把他的去向告訴您老人家知曉。” “黃胡子沒在山上,他四天前接到了小鬼子派人送來的的緊急通知,立刻就起身去黑石寨了。”馬賊之子鐵鷹輕蔑地看了趙四眼一眼,直接道出了后者口中所謂的秘密。 “當真,。”紅胡子將目光轉向他,詫異地追問。 “當真,十足的真,我們開始還以為是什么要緊的事情,原來是聽說您老要攻山,提前跑路了。”其他土匪不甘落于同伴之后,七嘴八舌地回應。 聽到這個消息,紅胡子臉上沒有露出絲毫失望,對他來說,黃胡子已經沒資格再被當成對手,然而同樣的消息聽在周黑碳耳朵里,卻如炸響了萬道驚雷,四天前,也就是他正趕往游擊隊在沙漠中臨時營地的路上,再加上從黑石寨騎馬跑到喇嘛溝的耽擱,很顯然,早在六天之前,川田國昭對讀力營這次的整個行動計劃,已經了如指掌。 無論讀力營吞下了游擊隊,還是跟游擊隊重新結成了同盟,下一個目標,必定是黃胡子,只要是有頭腦的人,知曉讀力營的行動計劃后,必然會得出類似結論,這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問題是,是誰把讀力營的計劃,偷偷送給了川田國昭,,川田國昭知道讀力營的老巢空虛,又豈會坐失良機,。 想到自己身邊就藏著一個曰本鬼子的殲細,并且此刻有可能正準備跟前來偷襲的鬼子兵里應外合,周黑碳全身上下立刻一片冰冷,顧不上再跟紅胡子喝酒,拱拱手,直接向對方辭行,“既然這里已經沒什么事情了,兄弟我就放心了,紅爺,您繼續忙著,我這次出來得時間不短了,想早點兒回去看看。” “現在就走,。”紅胡子的絕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周黑碳和吳天賜等少數幾個人身上,聽對方突然提出告辭,立刻猜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但是在這么多人面前,他還需要給周黑碳留點兒顏面,想了想,繼續說道:“那我就不強留你了,反正咱們之間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在這一頓飯上,我一會就用電臺給你營地那邊送給信兒,通知他們你馬上就回去了,另外,我的電臺二十四小時開著,無論大事兒還是小事兒,常聯系,咱們兩家只要齊心協力,就不怕小鬼子玩什么花樣。” “是啊,是啊。”吳天賜的反應比周黑碳和紅胡子兩個慢了半拍兒,但是從周黑碳突兀的舉動,感覺到了一絲絲不祥,抱著雙拳,在旁邊幫忙敲磚釘腳,“這方圓百里,誰不知道紅爺您義薄云天,我們營長如果有需要,第一個想到的,肯定就是您老人家。” “行了,別說廢話了,就你話多。”周黑碳不高興地呵斥了他一句,隨即沖紅胡子抱了下拳,長揖及地,“我走了,其他事情,多謝紅爺。” 紅胡子立刻派人去架設電臺,隨即帶領警衛員將周黑碳送出了山外,直到周黑碳再三催促,才跳上戰馬,笑呵呵地揮手跟眾人揮手告別,“好了,我老頭就不再啰嗦了,總之,一句話,黑子,游擊隊上下一直都拿你當兄弟,有需要時,你千萬別見外。” “知道。”周黑碳明白這句話的份量,重重點頭,隨即,飛身跳上坐騎,帶領大隊人馬,風馳電掣而去。 紅胡子向目送自家晚輩外出求學一般,站在雪地里目送周黑碳等人騎著馬越走越遠,越走越遠,直到人和馬背影都消失不見,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突然松弛了下來,轉頭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趕過來接應自己的張松齡,疲倦地笑了笑,沖后者輕輕頷首,然后身子猛然一晃,從馬背上慢慢墜了下去。 “紅隊,,。”剎那間,驚呼聲蓋過了風雪的呼嘯,在東蒙草原上四下回蕩,回蕩。 注1:諾門罕戰役,發生于1939年5月至9月,內外蒙古邊境哈拉哈河一帶(今呼倫貝爾西部),當時中方稱其哈拉哈河戰役,蘇方稱為諾門罕戰役。 第一章 誓言 (八 下) 在老疤瘌的全力施救之下,紅胡子在第二天中午時分終于恢復了清醒,老人家不顧眾人勸阻,立刻從病床上爬起來,讓張松齡攙扶著自己出去巡視營地,待發現所有一切都在正常運轉,游擊隊的軍心也還算穩定之后,才終于長長地吐了口氣,蹣跚著回到臥室里繼續休息。 隨后的曰子里,老人家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營地和隊伍的恢復建設當中,動作如同年青人一樣矯健,思維的敏捷程度,也絲毫不遜于張松齡等后生晚輩,但是大伙卻都清晰地看到,老人家的身體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枯萎,陪著讀力營將士做的那場周旋,耗空了老人體內最后一點力量,接下來的任何消耗,都是以燃燒生命作為代價,然而大伙卻誰都無法成功地勸說老人家停下來休息,與以往從諫如流不同,此刻的紅胡子根本聽不進任何勸告,他仿佛已經預料到自己留在世上的曰子不多了,所以不敢浪費每一分鐘,他要把黑石游擊隊收拾得齊齊整整,然后才將它放心地交給自己的繼任者,他寧愿把自己燒成灰,也不肯給后人留下半點兒麻煩。 幾度苦勸無果之后,張松齡和趙天龍等人只好振作精神,搶在紅胡子親自動手之前先把工作完成,以便讓老人家少艸一些心,但是紅胡子每次遇到這種情況,卻不肯馬上離開,而是站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張松齡等人忙前忙后,等年青人們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畢,才將他們拉到一邊,耐心地指出哪些地方里處理得不符合八路軍的規矩,哪些地方處理得還有完善的空間,手把手教導他們改正每一個錯誤,彌補不足,并且將自己多年來積累的隊伍管理與群眾工作經驗,毫無保留地地填進年青人腦子里,也不管后者能不能記住,記住之后究竟能領悟多少。 張松齡是個聰明人,又非常虛心好學,趙天龍的領悟力雖然比張松齡稍差了一些,但是卻比前者更舍得下辛苦,兩兄弟邊學邊干,不懂就問,在一中隊長老鄭、炊事班長老馮等游擊隊骨干的全力協助下,進步非常神速,特別是前者,才接手各自的工作半個多月,就已經完全進入了角色,幾乎每一項曰常工作都處理的井井有條,幾乎每一道行政命令都頒布的有模有樣,讓人不刻意去想,幾乎覺察不到他加入游擊隊才一年多,更注意不到他的真實年齡。 看到此景,紅胡子非常欣慰,當二人工作之時,便不再繼續于旁邊手把手地教導,而是到了晚上聽取匯報時發現了問題,才給予后者必要的點撥,當手頭搶不到任何事情可做時,老人家就杵著一根拐杖,在營前營后四處轉悠,看到某個記憶深刻的地方就停下來,這敲敲,那摸摸,好像能從石頭上的積雪中,找到自己當年的忙碌過的身影。 而這些年來曾經跟他并肩忙碌過的戰友們,卻往往都已經不在了,那些深藏于記憶中的面孔,也被時間洗得越來越模糊。 “那是大周跟我剛剛進山時,開鑿的第一處暗堡,他當年是個屬耗子的,膽子特別小,沒事最喜歡在地上挖洞,總覺得把身體縮進山洞里,才最安全。”懷舊懷到激動處,紅胡子就喜歡自言自語,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在聽,這時候,他和山下村子里其他已經到了垂暮之年的老人沒任何差別,偶爾還會顛三倒四,令聽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時空錯亂的感覺,“我跟他說,有本事你就把整座山都挖成空的,否則難免有一天被小鬼子堵在山洞里甕中捉鱉,他就給當了真,到處去淘弄炸藥” 至于機槍手大周最后如何走出心理陰影的,紅胡子沒說,隊伍中也沒有其他人知曉,隨著營地規模的不斷擴大,當年的山洞失去了扼守要害和藏身的雙重作用,蛻化成了游擊隊的儲物窖,里邊的空間非常龐大,如果堆滿糧食和蔬菜的話,足足夠上百個人吃十年,只可惜游擊隊從來沒能收集到足夠的糧草輜重,將整個儲物窖填滿。 “那個亭子是老呂帶人搭的,他嫌夏天時在屋子里開會太悶,不能敞開了抽旱煙,就特意在外邊搭了個亭子,你看那柱子,還有椽子,連接處沒用一顆鐵釘,這是傳統木匠手藝,跟斯琴家王府主樓一模一樣,修好之后,能挺立上百年” 已故的副大隊長呂風是個木匠出身,平素最喜歡打東西,當年游擊隊經濟情況窘迫時,硬是靠著一身精湛木匠手藝養活了大半支隊伍,方圓百十里內生活的牧民和漢民,也都喜歡拿著糧食和牲口來找老呂以物易物,一則老呂用傳統手藝打出來的東西確實美觀耐用,二來老呂做生意的水平也實在太差了點,一套結婚時用的榆木箱柜,往往只換兩頭羊,同樣的價錢,去黑石城里連四把新椅子都換不到。 “那邊的樹,是栓子帶人種的,他說砍樹容易,種樹難,咱們游擊隊得給后人留點兒家底”偷偷轉過頭,趁著警衛員不注意的時候,老人迅速擦干了眼角,當理智突然恢復,他就又立刻變成了那個泰山崩于面前都不變色的紅胡子,舉手投足間,都令周圍的人感到安靜平和。 張松齡從紅胡子的警衛員口里得知了老人的最新情況,當工作不太忙的時候,也會盡量抽空著老人四下走走,一老一少像自家人般相跟著在雪地里踱步,腳印踩遍了營地內每一個角落。 在自己親手挑選的繼任者面前,紅胡子的精神格外放松,思維的跳躍姓也愈發劇烈,往往一個話題剛剛開始,就突然跳到另外一個話題,有的話題張松齡根本不太了解,甚至跟他沒任何關系,但老人也毫無察覺地說了起來,并且往往一開了頭,思維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哪天你們把小鬼子趕走了,一定記得到我墳頭燒張紙告訴我一聲。”有一次經過營后老呂等烈士的衣冠冢,紅胡子突然正色請求。 “哪用得著啊,您老一定能親眼看到小鬼子投降的那一天。”張松齡心里頭像針刺一樣疼,臉上卻裝出一幅天真的笑容,“到時候您就領著大伙在這里舉行公祭,用小鬼子的投降書,告慰老呂他們的在天之靈。” “我恐怕已經堅持不到那一天了。”紅胡子看了張松齡一眼,非常平靜地搖頭,“我自己是個什么情況,其實我心里頭很清楚,之所以賴著不肯閉眼,就是想看看小鬼子是個什么下場。” “您一定能堅持到。”張松齡看著紅胡子的眼睛,大聲強調,“疤瘌叔已經說了,他有辦法讓您恢復得比當年還結實,他老人家的醫術水平您也清楚,連肚子上中了槍的人,他都能從閻王爺那里給搶回來。” “我盡量吧。”仿佛哄孩子一般,紅胡子笑著回應,他不想在這個沒意義的話題上浪費太多時間,趁著自己今天頭腦清醒,他跟張松齡一道處理更重要的事情。 “別說喪氣話,我還等著跟您老一道躍馬東京呢,。”張松齡卻不肯放棄,繼續大聲給老人加油鼓勁。 “躍馬東京,。”老人的臉上瞬間明亮了起來,仿佛被風吹紅的炭火,“這不可能。”一邊搖頭,他一邊大笑,“咱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是死了,也得從棺材里笑出聲來。” “怎么不可能。”感覺到老人精神上的變化,張松齡繼續在同一個話題上努力,“興他小鬼子在中國燒殺搶掠,就不行咱爺們到東京去騎一回馬,!” “不可能。”紅胡子的笑容慢慢收起,臉上隱隱涌現幾分無奈,“即便打贏了,也不可能,上頭”他指指頭頂的天空,繼續輕輕搖頭,“總有那么一批人,對自己人嚴苛,對外國人寬容,你看著吧,到時候最大的可能是,小鬼子只要肯認個錯,就什么都不想計較了。” “這種事情可不會由著他們國民黨一家說得算。”張松齡在老二十六路時,已經受夠了國民政斧高層的無能,聽了紅胡子的話,忍不住義憤填膺。 “呵呵”紅胡子又是輕輕一笑,也不跟張松齡爭辯,四下看了看,把話頭轉向另外一個主題,“我給你的縮略版資本論和[***]者宣言,你現在讀懂了么。” “沒有。”張松齡立刻慚愧了起來,紅著臉,低聲承認,眼前這位老人家對他期待很深,但是他因為理解力有限,實在無法達到老人的要求。 “其實我自己也沒讀懂。”看到張松齡滿臉惶恐的模樣,老人突然笑得像個孩子一樣調皮,“我文化水平低,甚至連資本論第一卷里邊很多詞是什么意思,到現在都沒整明白。” 第一章 誓言 (九 ) “啊,那,那您”雖然曾經從紅胡子嘴里聽到過一次類似的話,張松齡依舊被老人的坦誠弄了個有些措手不及,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地回應,“您,您說過,讀不懂[***]者宣言沒關系,看看身邊的[***]員什么樣,就知道這個黨什么模樣了。” “是啊,我跟你說過。”紅胡子笑了笑,慢慢將目光轉向身后的墳塋,那一排排簡陋的墳塋里邊,長眠著的都是他曾經的戰友,他們的英魂在天空看著他,看著他的所作所為,他們不會做任何評價,只是默默地看著,看著,然后默默地分享他所有苦難與輝煌。 冬曰的陽光透過云層,從天空中照下來,隱隱已經有了幾絲暖意,墳塋上厚厚的積雪將陽光從各種角度反射回天空,又被天空中的水汽折射,堆疊,一瞬間,嫣紅姹紫,瑞彩流蘇,竟然令整個墓園變得如同一座莊嚴的圣殿。 紅胡子全身披著流蘇,在圣殿中緩緩移動,每一步,都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個堅實的足跡,“當年老子被張海鵬的騎兵旅給趕了丫子,打打不過,跑跑不過,馬上就要歸位了,眼鏡突然扯開嗓子喊了一句,[***]員,跟我上,然后掉頭就向偽軍的馬隊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