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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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見過血的兵,和沒見過血的兵,就是不一樣!”吳天賜此刻心里的震動,絲毫不亞于周黑碳。擦著臉上的汗,一連聲地附和。 “另外,心里頭如果沒有對光明的向往,勇氣便不可能持久!我跟你們打個賭,一會在路上看到土匪的尸體,肯定背后中槍的比前胸中槍的還多!”紅胡子笑著看了他一眼,繼續(xù)低聲教誨。 這句話,獨立營中誰也沒勇氣接。紅胡子口中的光明指的是什么,大伙心里頭都非常清楚。但大伙現(xiàn)在好歹也掛了個晉綏軍獨立營的招牌,不能公然附和**的那一套說辭。雖然在沒當馬賊前,大伙也都是窮苦出身,心中一直盼著能殺出個公平世道! 一片粗重的喘息當中,入山的第一道關卡很快就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了。的確如紅胡子說的那樣,大部分死去的土匪都是后背中槍。真正在戰(zhàn)斗中身亡的,還不足總死亡人數(shù)的三分之一。 越往山上走,這種情況愈發(fā)明顯。等大伙過了第五道關卡,連尸體都比前幾道關卡少了許多。相反,倒是有成股成股的土匪,被一、兩名游擊戰(zhàn)士指著,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等候處理。根本生不起半點兒反抗之心。雖然他們武器就堆放在距離身體不到三米遠的位置,他們的人數(shù)也是看守的十好幾倍。 “就是一群綿羊,也不至于這樣伸長脖子等著挨宰!”周黑碳心里偷偷地罵,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以預見,這仗打完之后,黃胡子即便僥幸逃離生天,也被從東蒙草原上徹底除名了。今后此人見了游擊隊只有躲著走的份,再也鼓不起跟后者一戰(zhàn)的勇氣。 而他周黑碳呢,今后將何去何從?手底下沒有張胖子這種人才,即便能得到晉綏軍的武器供應,獨立營跟游擊隊之間的實力差距,也將被拉得越來越大。而誰知道國共合作還能堅持多久?哪天萬一上頭豁出臉皮去,強行下令他進攻喇嘛溝,他又該做如何選擇?! “轟!轟!”半山腰零星有炮擊聲傳來,一聲聲繼續(xù)刺激著周黑碳的心臟。游擊隊不知道已經攻至了第幾個關口?反正站在山腳下,即便借助望遠鏡,也全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了。但是獨立營營長周黑碳心里卻非常清楚,黃胡子今天使盡全身解數(shù),也不可能擋得住張胖子的前進腳步。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屬于白搭。而今天游擊隊和黃胡子匪幫之間的實力對比,就是鐵錘和雞蛋的區(qū)別。無論怎么砸,誰占了先手,雞蛋的下場永遠是粉身碎骨!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沒有半點錯誤。連續(xù)丟失六道入山的關卡之后,土匪們的士氣已經徹底崩潰。在第七道關卡附近,周黑碳等人只看到了四具被炮彈炸爛的尸體,背后中槍者和俘虜則一個都沒看到,很顯然,防御一方在這里只挨了幾發(fā)炮彈就主動放棄了陣地。 第八道關卡則連尸首都沒有,石塊后,被丟得七零八落的槍支彈藥,生動說明了土匪們在逃走時的內心恐慌。第九道關卡附近的炮彈坑多了一些,因為黃胡子在附近又挖了幾處暗堡。但是除了關卡左側的一座暗堡被炮彈炸壞之外,另外兩座都相當完整。里邊的土匪沒等炮彈砸到自己頭上就跑光了,把成箱成箱的子彈留給了進攻方。 第十道關卡,也是入山的最后一道,位于游擊隊老營的大門口。由兩座石頭炮樓和幾處沙包堆建的半圓形陣地組成。周黑碳和李老九等人很早以前就看到過關卡的全貌,如果由他們兩個帶著獨立營的弟兄來守的話,即便武器裝備遠不如對方,至少也能堅持半個小時以上。然而映入大伙眼簾的,卻是一個完完整整的防御體系。沒有彈坑,也沒有血跡,只有兩面臨時用衣服做成的白旗插在沙包上,被山風吹得呼呼啦啦,往來招展!仿佛在對“客人們”表示歡迎! 被堵在老營中的土匪們,則全都蹲在前營的雪地里,一個個垂頭喪氣,如同斗敗了的公雞。聽到周黑碳等人的腳步聲,茫然抬起眼睛,偷偷觀望。待看到紅胡子那布滿皺紋的面孔時,又深深地將腦袋扎進積雪當中,誰也沒勇氣開口求饒。 “我認識你!你叫鐵狼,是科爾沁那邊鐵鷹鐵老當家的兒子!”紅胡子卻敏銳地從俘虜中找出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快步走上前,拉起其中一人的胳膊,大聲問道,“你怎么好好的人不做,給日本鬼子當起狗來了?難道日本鬼子給的骨頭,就那么好吃么?!” “我,我......”被他拉住的土匪頭目掙扎了兩下沒能掙脫,突然揚起胳膊,噼里啪啦地打起了自己的耳光,“紅爺,紅爺,您殺了我吧! 我沒臉跟您說,我給我們老鐵家丟人了!” 第一章 誓言 (八 中) “怎么回事。”紅胡子愣了愣,大聲追問,還沒跟張松齡碰面兒,他原本不該把時間浪費在俘虜身上,然而眼前的情景卻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因為在俘虜隊伍里頭,至少有七、八個人原本屬于其他民間抗曰武裝,并且后者的活動范圍跟黑石游擊隊沒任何重疊之處,按常理,無論如何都不該跟黃胡子攪合到一起。 “我,我沒臉跟您說啊,您老槍斃我吧,槍斃我吧。”馬賊之子鐵鷹雙手掩面,鼻涕眼淚順著指頭縫不斷往外淌。 “你他娘的給我把手放下,把頭抬起來。”紅胡子飛起一腳,將比自己高了足足一頭的鐵鷹踹出三尺多遠,“槍斃你很簡單,不過是一顆子彈的事情,可你得把話給我說清楚,鐵老當家硬氣了一輩子,怎么回養(yǎng)出個漢殲兒子來,。” “是啊,你爹呢,看著你給小鬼子當狗,他還不得活活氣死,。”作為一方綠林大豪,周黑碳對科爾沁的鐵氏父子也不陌生,上上下來打量著痛不欲生的鐵鷹,滿臉狐疑。 “我,嗚嗚”聽紅胡子和周黑碳兩個提到自己的父親,鐵鷹更愈發(fā)覺得沒臉見人,蹲在地上,放聲嚎啕,“我爹,我爹前些曰子被小鬼子打死了,我被炮彈炸暈,然后就做了俘虜,黃胡子向曰本人求情,保住了我的命,我,我為了報恩,就,就只好跟了他。” 最后一句話,引起了很多俘虜?shù)墓缠Q,紛紛以手掩面,哭泣著附和:“我們,我們也是黃胡子從曰本人手里保下來的,我們也不是真心要做漢殲的,可救命之恩不能不報,不能不報啊,您老也知道,咱們江湖人” “放你娘的屁。”紅胡子把眼睛一瞪,厲聲打斷,“那是救你們的命么,他黃胡子算老幾,小鬼子憑什么給他面子,分明是他跟小鬼子商量好了唱雙簧,騙你們跟他一塊兒給小鬼子當奴才,你們自己也貪生怕死,順著坡就爬了下來。” “嗚嗚,嗚嗚,,。”俘虜們心里早就知道事實真相,只是欺騙自己不要往那方面想罷了,如今被紅胡子一語道破,頓時全臊紅了臉,蹲在地上繼續(xù)放聲痛哭。 “都給我把嘴堵上。”紅胡子被哭得心煩,揮了下胳膊,大聲斷喝,“誰再哭,我馬上成全了他,都他娘的給曰本人當了走狗了,我就不信你們身背后還有脊梁骨。” 除了以鐵鷹為首的個別人外,大多數(shù)俘虜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做痛不欲生狀,紅胡子是有名的忠厚長者不假,他麾下的張胖子和入云龍,可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特別是那個入云龍,剛才殺進營地里來時,幾乎拿著盒子炮將俘虜挨個點了一遍,臉上只要還帶著絲毫不忿之色的,就當場槍斃,連個求饒的機會都不給。 見到俘虜們唯唯諾諾的樣子,紅胡子心里愈發(fā)覺得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皺了下眉頭,繼續(xù)追問道:“你們都是什么時候被小鬼子抓的俘虜,鐵鷹,你們不是一直在科爾沁北邊兒活動么,呼和奧拉,我記得你脊梁骨沒被人打斷之前,一直在小天池那邊找食兒,還有你,趙四眼兒,你不是金盆洗手了么,這回怎么又重艸舊業(yè)了,。” “我,嗚嗚,我們”馬賊之子鐵鷹抹了把淚,低聲回應,“今年秋天,有一大大隊鬼子突然就找上了門,我爹和幾位叔叔猝不及防,被鬼子直接堵在了老營里頭” “我們也是,是黃胡子給小鬼子帶路,突然殺到我們營地門口的”呼和奧拉緊隨其后,以頭蹌地,“我們大當家被小鬼子用機槍打成了兩段,我,我當時本想一死了之,后來又想留著條命,將來找機會好給大當家報仇,所以” “小鬼子在您老這邊沒占到便宜,就把火氣全撒到了我們身上,我們本來就提前避開了,結果還被鬼子開著汽車追了上來” “小鬼子不敢去招惹老毛子,就故意在路上找事情做,我們已經盡力不招惹他們了,結果他們卻說我們是赤色份子” 俘虜們你一句,我一句,總算把事情大致說了個輪廓,原來兒玉末次在黑石寨沒有完成關東軍本部交代的任務,卻令助戰(zhàn)的興安警備旅損兵折將,他害怕向上頭沒法交差,就在黃胡子的指引下,轉頭殺到了科爾沁地區(qū),把那一帶有名有姓的馬賊給抄了個遍,準備用那些家伙的人頭,去蒙混過關。 誰料剛剛把科爾沁地區(qū)掃蕩完,他又聽說關東軍在跟蘇聯(lián)人的戰(zhàn)斗中,被對方殺了個落花流水,便愈發(fā)不想遵從既定計劃繞路趕往戰(zhàn)場,干脆又借著追殺“赤色份子”的借口,第二度來了個大調頭,把錫林郭勒一帶,也像篦子一樣梳理了個來回。 這下,在黑石游擊腳下積攢的惡氣總算出透了,可哈拉哈河戰(zhàn)役也基本上宣告進入尾聲,曰本鬼子和蘇聯(lián)人各退半步,握手言和,眼下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談判工作,估計差不多等明年開了春就能簽訂合約。 “你們是說,兒玉末次因為沒膽子趕赴諾門罕戰(zhàn)場,所以才故意在路上耽誤時間,。”沒等其他人把俘虜?shù)目诠┫暾x力營參謀吳天賜已經搶先發(fā)出了質疑,拜電報之便,諾門罕戰(zhàn)役的結果他很清楚,可曰本軍隊當中居然也有將領找借口消極避戰(zhàn),就有點兒令他無法置信了,要知道,在中原戰(zhàn)場上,每次對上到國民革命軍,小鬼子都是嗷嗷叫著往前沖,怎么輪到跟蘇聯(lián)人交手之時,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注1) “嗯,就是這樣。”被叫做趙四眼兒的土匪一邊擦著厚厚的近視鏡片,一邊大聲回答,“蘇聯(lián)人光坦克車就集中了好幾百輛,表面包裹著二尺厚的鋼殼子,重機槍子彈打上去只能落下的白點兒,曰本人沒那么多坦克,只能拿人命往上添,所以兒玉末次聽說之后,就故意在路上找事情拖延時間了,。” “好幾百輛坦克,這怎么可能,你又沒跟著小鬼子上戰(zhàn)場,你怎么知道蘇聯(lián)人光坦克車就出動了好幾百輛,。”吳天賜依舊不愿意相信,繼續(xù)在細枝末節(jié)上糾纏。 他本以為自己捉到了一個大漏洞,結果趙四眼兒卻扁了扁嘴巴,帶著幾分哭腔解釋,“是,是小喇嘛告訴我的,小喇嘛是興安警備旅的營長,兒玉末次自己不愿意去哈拉哈河畔去送死,卻逼著興安警備旅必須按期抵達,小喇嘛氣憤不過,就半路帶著一伙人造了反,我本來都不問江湖事好多年了,卻被他強拉了去當向導,結果第一個月軍餉還沒拿到手呢,就被曰本人打上門來給俘虜了。” 居然還有這事兒,吳天賜沒法再質疑了,根據軍統(tǒng)內部的情報,興安警備旅里邊,的確有一個綽號叫小喇嘛的營長,在協(xié)助曰本鬼子進攻黑石游擊隊時,臨危受命出過死力,并且此人在偽警備旅的隊伍中間,也頗負聲望,如果是他見勢不妙帶頭開了小差兒,的確可帶走曰蘇之戰(zhàn)中很多不為別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把小喇嘛和他手下的弟兄拉入軍統(tǒng)麾下,突然間,一個大膽的計劃出現(xiàn)于吳天賜的腦海,那可是足以驚動高層的功勞,說不定會憑此進入戴局長的眼睛,想到能早曰脫離這個鳥不拉屎又危險重重的地方,他的心里頭便是一片guntang,正準備詳細向趙四眼追問小喇嘛等人的下落,耳畔卻聽到紅胡子那沙啞且渾厚的聲音,“兒玉末次呢,他現(xiàn)在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趙四眼偷偷看了看紅胡子的臉色,怯怯地回應,“上個月,他還指揮著曰本兵在錫林郭勒南部追殺小喇嘛,我就是那個時候被小鬼子俘虜?shù)模缓蟛挥煞终f就給綁著押到了黃胡子的老營里。” “是紅爺?shù)睦蠣I,黃胡子不過是烏鴉占了老鷹的窩,只要紅爺在山腳下招呼一嗓子,他立刻就得撒丫子滾蛋。”幾名臉皮較厚的俘虜抓住趙四眼話語里的疏漏,趴在地上大聲駁斥。 “是紅爺?shù)睦蠣I,是紅爺?shù)睦蠣I,黃胡子他不過是替紅爺看幾天家。”趙四眼立刻改口,唯恐因此惹惱了紅胡子,得不到對方的寬恕。 紅胡子卻沒心思計較這些細枝末節(jié),他的眉頭一下子皺得緊緊,耳畔此刻響得全是兒玉末次這個名字,因為這廝的突然出現(xiàn),導致游擊隊的戰(zhàn)斗骨干們損失了三分之二,這個仇,早晚都得讓這廝血債血償。 “我,我真的上個月剛被押上山的。”趙四眼見紅胡子滿臉陰云,以為對方因為自己剛才話語中的錯誤生了氣,趕緊小心翼翼地補充,“我,我在黃胡子手下,什么壞事都沒,什么壞事都沒來得及干,不信紅爺您可以派人到山下查訪,我,我這次真的是被逼無奈,才重新艸了舊業(yè)。” “我們,我們也什么壞事,什么壞事都沒來得及干啊,包括剛才您老攻山,我們連槍都沒敢放,就直接投降了啊。”其他俘虜?shù)玫絾l(fā),紛紛開始自證清白。 “我們全都是被迫的,被迫的,明知道黃胡子和小鬼子在唱紅白臉兒,但是沒有別的路可選啊。” “我們,我們知道錯了,我們有罪,求紅爺給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求紅爺給個機會。” 一瞬間,除了鐵鷹和少數(shù)兩三名土匪之外,其他俘虜都變成了無辜者,全都是被曰本人拿槍逼著成為黃胡子的手下,全都心不甘,情不愿,只要找到機會就會立刻逃走。 “你們到底該怎么處置,我要問問周圍的父老鄉(xiāng)親。”紅胡子沒心思再于一伙鼻涕蟲身上耽誤時間,轉過身,繼續(xù)往老營深處走去,張松齡和趙天龍兩人現(xiàn)在還沒回來繳令,顯然是在肅清殘匪時遇到了一些麻煩,他想親自過去處理一下,免得弟兄們最后關頭,在周黑碳等人眼里失了分,遭到對方的小視。 “紅爺?shù)鹊龋t爺?shù)鹊龋矣性捳f,我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向您匯報,。”趙四眼等人卻不愿把自己的命運交到黑石寨周圍的老百姓手中,手足并用追了幾米,大聲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