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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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切切實實發生著的事情。軍委會內部的文件中,例子一抓一大把。賀耀祖無從反駁,也沒臉反駁。喘息著掙扎了好一陣兒,才咬牙切齒的說道:“那畢竟是少數人干的事情。我們國民黨大多數干部還是好的,還在一心一意為這個國家奮斗!” “老賀,你心里比我清楚,什么叫做少數人!”倪斐君笑了笑,輕輕搖頭,“百分之一對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稱做少數。百分之四十九對百分之五十一,也可以稱做少數。但這個少數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這都是周恩來告訴你的吧,我就知道,他讓她的老婆整天跟著你,不會有什么好事情!”賀耀祖終于氣急敗壞,開始口不擇言。 “不關周大哥和鄧大姐的事情!”倪斐君笑了笑,繼續搖頭,“老賀,你比我清楚周恩來他們夫妻兩個是不是這種人。我剛才說的這些,都是我親眼看到,并且自己總結的,難免流于表面。周恩來他們夫妻兩個,對你們的評價要客觀得多,也深刻得多!” “他們怎么評價?!”明知道不會是什么好話,賀耀祖的好奇心還是占據了上風,一邊喘息,一邊追問。 “周大哥說…..”倪斐君苦笑,說出的話迅速變成一種充滿磁性的男低音,“國民黨這個組織啊,根本不是一個現代意義上的政黨。里邊山頭太多,江湖習氣太重。沒站穩腳跟之前還好,大伙為了掙扎求生,只得暫時抱成一個團兒取暖。一旦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就得算算誰是晁大哥帶上山來的,誰是宋二哥的心腹弟兄,誰當初又跟的是玉麒麟盧俊義;開始想著怎么分金子,怎么搶女人,怎么排座位;替天行道的旗子也不想打了,除暴安良的遮羞布也不要了;至于兄弟之間的義氣和當初舉事的緣由,更是遠遠拋在了腦門子后。所以用不了幾年,他們自己就得把自己給折騰垮掉,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這話說得不可謂不尖刻,偏偏又恰如其分。哪怕是在孫中山沒去世之前,國民黨內部的派系傾軋都非常嚴重。甚至一言不合就架起大炮對轟,或者派遣死士在別人背后打冷槍。宋教仁當年遇刺案就已經非常蹊蹺,而廖仲愷的死,則更是不明不白。 然而賀耀祖畢竟是同盟會時代的老資格,即便知道國民黨內部有很多痼疾,卻容不得一個外人當著自己的面對其橫加指責。用力拍了下桌子,冷笑著反擊:“他們共產黨一切就都好了,內部不一樣天天斗來斗去的?要不然,毛澤東當年怎么靠邊站了?以至于連老窩都被我們端了,一口氣逃到了陜北!” “至少共產黨還年青,還能不斷糾正自己的錯誤!而你們國民黨,卻已經病入膏肓!”倪斐君用一句簡短話,結束夫妻兩個今晚的爭執,“我去樓下看看孩子們,你自己吃飯。做好了決定之后,隨時通知我!” 酒徒注:第二更送上,求訂閱。 第一章 迷城 (六 上) “先別下去!”賀耀祖追了半步,然后又猶豫著停下了雙腳。 已經走到了屋子門口倪斐君輕輕轉頭,哭紅的眼睛里帶著幾分迷惑,“你已經做出決定了?是不是?那好吧,咱們就先把問題理順了我再下去!” “哪像你說得那么嚴重!”賀耀祖笑了笑,決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暫避對方鋒纓,“給你毛巾,你先把臉擦擦,免得嚇到孩子。我一會兒就下去找你們,也怪我,這些日子光顧著忙,一直沒顧得上陪你們娘三個!” 倪斐君有點適應不了丈夫的態度轉變速度,遲疑著點點頭。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干毛巾在臉上用力抹了幾下,然后扶著木制樓梯扶手,踉蹌著走下摟。 夫妻兩個吵架,只要心里邊還都顧忌著孩子,彼此之間的緣分就還沒走到盡頭。這一規則適用于人世間大多數夫妻,賀耀祖和倪斐君兩個也不例外。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三個多小時,順利將小哥倆微笑著送入夢鄉之后。夫妻二人再看向對方的目光,就都少了幾分挑剔,多了幾分溫柔。 “呼!”給孩子當了一整晚上戰馬的賀耀祖長長出了一口氣,捶打著自己的老腰感慨,“這兩個小家伙,精神頭可真足,簡直就是兩只活猴子!” “還不是像你!”倪斐君抿著嘴嘲笑,眼皮依舊有點兒泛紅,神情中卻已經沒了幾個小時前那份決絕與凄涼。 “我,我小時候可不敢這樣!要被用藤條抽屁股的,脫下褲子來抽!”賀耀祖苦著臉,向妻子尋求關愛,“我娘也不敢求情,就在旁邊眼巴巴地看著掉眼淚。什么時候打完了,什么時候才過來幫我穿衣服!” “那一定是你該打!”倪斐君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句,走上前,輕輕替賀耀祖捶背。“酸得厲害么?你也是,陪著他們兩個瘋一小會兒就行了,何必一馱就是一個晚上?!” “我這不是心里頭感覺內疚,想補償一下他們么?”賀耀祖笑了笑,帶著幾分討好的表情解釋,“你餓了吧?!把飯菜讓張媽幫忙熱一下,咱們上樓去吃!” “吃氣都吃飽了!”倪斐君白了他一眼,恨恨地回應。 “聽說過有情飲水飽,沒聽說過有情吃氣飽的!”賀耀祖笑吟吟地接了一句,然后迅速將話題轉回自己身上,“我也陪著你吃一點兒。剛才在樓上,我一口飯都沒吃下去!這會兒,胃餓得有點兒不舒服了!” “那是你自找的!”倪斐君又白了他一眼,不依不饒地回應。心里卻終究念著丈夫的身體,嘆了口氣,低聲道:“這么晚了,就別再麻煩張媽了。我去廚房下點兒熱湯面,咱們兩個都對付著吃幾口,暖暖胃!” “我就知道夫人心疼我!”賀耀祖打蛇隨棍子上,嬉皮笑臉地回應。 “唉!”倪斐君又嘆了口氣,徑自到廚房去做面條。十幾分鐘之后,用托盤端著兩碗漂著蔥花與荷包蛋的熱湯面來到了樓上。先前的飯菜早已被傭人撤下,夫妻兩個卻不想占用桌子,并肩坐在沙發上,用手捧著碗吸溜吸溜。須臾功夫,兩個大碗都見了底,二人肚子里頭也變得暖暖的,將飯碗丟在茶幾上,斜倚著沙發閉目養神。 吵架不僅僅傷害感情,而且損耗體力。特別是一場爭執結束,夫妻雙方心里頭都感覺到非常后悔的時候,渾身上下的力氣都仿佛在剛才的爭執被抽干,從嘴唇到手指都懶得再動彈分毫。 但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否則就是個定時炸彈,說不準哪天就會“轟”地一聲爆炸,將整個家庭炸成一片廢墟。賀耀祖不想毀掉自己的家,也不想因為頂頭上司的一句提醒,就將自己對妻子愛立刻扔進垃圾堆。他和倪斐君之間的這份感情來得不容易,中間經歷多許多波折和考驗,所以愈發顯得彌足珍貴。他想在事業和感情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哪怕是最后還可能面對失敗,也總好過就此與對方勞燕分飛。 “傍晚的時候我說你的話重了些,你別往心里頭去!”在心中仔細準備了一番之后,賀耀祖低聲道歉。男人就得有男人樣,該主動退讓就主動退讓。哪怕退讓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迂回前進。 戰略的主動立刻向他這一方傾斜。性子原本就很溫柔的倪斐君聞聽此言,眼圈立刻又紅了。輕輕搖搖頭,哽咽著回應:“我的態度也不好。你白天上班已經夠辛苦了,回到家里,我,我還不能讓你省心!” “說什么呢?你!”賀耀祖一把將妻子攬過來,低聲安撫,“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是我只想著自己的事業,沒考慮你的想法。好了,好了,別再哭了,否則明天早晨給孩子們看見,弄不好我又得當一晚上的坐騎!” “你說他們今天晚上是故意在欺負你?!”倪斐君的心思迅速被轉移到孩子身上,瞪著一雙淚眼追問。“怎么可能,老大才三歲半,老二連兩歲都不到!” “你數數他們哥倆還有什么時候想騎過馬?!”賀耀祖苦笑著搖搖頭,低聲提醒。 倪斐君皺著眉頭細想,還真沒發現小哥倆兒在其他時間提過將父親當戰馬騎的要求。當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伸手抹眼淚,“你活該,你!這回知道我們娘仨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后還敢不敢亂發脾氣!” “不敢了,可是不敢了!”賀耀祖也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這么小就這么狡猾,等長大些,還不得把我這個父親給掃地出門!你也不要再難受了,其實我主要目的,也是怕你出事兒!” “我又沒做錯什么?!是你們的人心胸狹窄!” “是,是我們的人心胸狹窄!”賀耀祖不想再繼續于同一個問題上糾纏,笑呵呵地舉手投降,“但我總不能將那些心胸狹窄的家伙都打發到滇南修公路去吧!況且我也沒那么大權力啊!總之,你最好小心些,別讓人真的抓住什么實際把柄。” “嗯!我以后盡量不給你添麻煩就是!”倪斐君能聽出丈夫話里的妥協與關心,也不想破壞屋子里頭剛剛修補起來的和睦氛圍,“但是你得告訴我什么算實際把柄?否則,除非我藏在家里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出去做一點兒對得起良心的事情,就可能授人以柄!” 這個界限,還真不好給。賀耀祖雖然不喜歡妻子過多參與到社會活動當中,但總也不能直接對妻子說,你以后除了逛街、購物、做頭發和看電影之外,別干任何正經事情吧?!況且那種花瓶一樣的女人,也不是他喜歡的對象。否則,當年他就不會一眼就看上熱情單純的倪斐君,而是選擇另外一個所謂的豪門名媛了。 “給八路募捐的事情,剛剛開了個頭,我不能立刻停下來!但可以繼續打著何大姐的名義去做,不會讓任何人找到我才是發起者的證據!等到有人能切實接手,我再一點點退出來!”見丈夫臉色有些為難,倪斐君主動做出退讓,“曾家巖那邊,我也可以盡量少去。反正每回去了,鄧大姐她們都忙的腳不沾地,沒多少時間陪我閑聊。至于加入共產黨事情,我再仔細考慮考慮。如果對你的事業影響太大的話…….” 妻子已經主動讓步了這么多,賀耀祖豈能繼續皺著眉頭不說話。手臂輕輕緊了緊,摟著妻子的肩膀說道:“國共之間,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公開翻臉。募捐的事情,你沒必要現在就往外退。大不了我替你頂下來,說是你是為了彌補軍委會這邊資金不足的情況,才出此下策。相信現階段還沒人敢查我這個掛名的軍統局長。” “那你……”沒想到丈夫依舊象剛剛結婚時那樣包容自己,倪斐君又愣了一下,仰起的雙目中,迅速閃過一縷幸福的光芒。 “我沒事!反正我是個出了名的濫好人,軍委會在給八路那邊補充物資的事情上拖拖拉拉,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賀耀祖知道妻子在擔心什么,笑了笑,低聲解釋。(注1) 若說此事對他的仕途毫無影響,那肯定是瞎話。但也不至于影響太大。畢竟他只是通過民間力量來資助八路,并且還隔著妻子這一層關系。況且眼下還有更大膽的人在頭前頂著,該被拎出來當典型收拾也還輪不到不到他。比如二戰區的衛立煌將軍,已經多次直接將槍支彈藥往八路那邊撥,蔣委員長知道后,也只能背地里數落衛立煌幾句,不能公開表示自己的不滿。(注2) 當夫妻兩個都開始為對方考慮,并且都主動做出讓步。先前橫亙在二人之間的矛盾,就迅速消融了。為了不給丈夫和家庭帶來不利影響,倪斐君主動答應減少在外邊的社會活動,并且不再公開響應共產黨的政治主張。賀耀祖也承諾讓妻子繼續做她感興趣的事情,并且動用手中權力保護她,避免有人自不量力,給她,給自己和家庭帶來意外的麻煩。 有關主動申請加入共產黨的事情,倪斐君也決定暫且等等,待考慮清楚了再做決定。反正鄧穎超也認為,以她目前的情況,不適合遞交入黨申請。留在黨外做一個朋友,也許能幫到八路軍更多。 夫妻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著,很快就達成了一致。回頭想想傍晚時的爭吵,都覺得這場風波來得實在是荒誕可笑。愈發開始珍惜起彼此之間的感情,愈發感受到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之重。 床頭打架床尾和,當倦意襲上眼皮之時,倪斐君枕著丈夫的胳膊,低聲詢問:“你今天到底為什么發那么大脾氣?當時真的嚇壞我了!” “嗨,白天被一個小人給擺了一道!”帶著幾分負疚,賀耀祖低聲坦白。“他沒事兒找事兒,把一個失蹤了快一年的小連長給挖了出來。而老頭子偏偏對此人感了興趣,讓我拉他進中央軍…….” 只用了幾句話,賀耀祖就將自己白天時所面對的困局以及不得以所采取的應對之策向妻子解釋了個清清楚楚。末了,還沒忘了替自己辯解一句,“我這樣做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否則,二戰區去年在娘子關的爛賬一旦被翻扯出來,誰都落不到好!不過他的犧牲也不會太大,等他回到重慶之后,即便孫連仲不補償他,我也會想盡力照應他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