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知府衙門,有品級的不過六人,加上不入流沒有品級的倒有一百來號人。紀安還是第一次直接掌管這么多人,心中還是有些緊張的。衙門中的人以孫撲正為首,瞧見紀安,動作整齊的向著紀安行拱手禮。 紀安瞧著這群人最大的都有五十多歲了,即使是最年輕的也都有二十歲出頭了,反正絕對沒有他的年紀小。這么一大堆人都在等著他,那些沒品級的衙役和司獄還跪在地上,心中感嘆,這就是權利,只認官位和權勢年紀倒不是問題了。 紀安早先已經了解過知府衙門的主要人員,因為年紀小,紀安怕自己威嚴不夠,臉色知道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大家不必多禮,本官受圣上欽點,有幸能與眾人共同治理泉州,是本官的榮幸。眾位都是泉州的老人了,以后,本官還要多多仰仗各位,造福泉州百姓,以報皇恩。” 眾人紛紛稱是,紀安就被迎進了衙門。一路走,紀安的眼睛掃過眾人,在孫撲正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會。不僅是因為孫撲正是之前的代理知府又是孫德的兒子,更是因為紀安剛剛得知,孫撲正就是娶了他師兄前未婚妻之人。 想起昨天自己吞吞吐吐的向著崔玄問起孫撲正的看法,當然,紀安的潛臺詞是希望扒一扒崔玄對著自己的情敵的看法。沒曾想他狡猾的師兄只是笑而不語,眼角中的半閃幽光,讓紀安深深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今日,紀安見到孫撲正這個人之后,一對比,沒他師兄帥,沒他師兄有氣質,更沒他師兄的能力。這樣的人,難怪他師兄沒把他當做情敵,完虐無渣渣啊。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紀安想著,他師兄的前未婚妻要不是個心寬的,若是拿這位跟他師兄比,那不得把自己慪死。 不過,想著盧家女子不同尋常的腦思維,紀安覺得說不準盧玉芬就是那種真愛無敵的女子。不在意世俗的看法,或許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師兄在人家眼里就是比不上孫撲正呢。想到他師兄這么高大上的人也有被嫌棄的一天,紀安陡然間覺得有那么一瞇瞇的平衡。 衙門除了孫撲正這個正五品的同知,還有其他的官員。通判,正六品,名叫武祿,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長著十分的威嚴,一看就是那種特別有官相的人。從崔玄的資料中,紀安得知,這個武祿是個官場老油條,他爹有些關系,不過,立場倒是頗為中立。 且他有直接向皇帝報告的權利,可謂是清流一派的人物了。因為本家是泉州土紳,在泉州姻親故舊很多,又再府衙待了十幾年,很是有些權力。至少,在紀安沒來之前,他是最有實力與孫撲正競爭知府之位的人。 武祿是個明白人,知道紀安來泉州是鍍金來的。不說有崔玄這個兩江總督給他保駕護航,就是他和昌平侯的交情也讓他待紀安的態度很是和善恭敬。畢竟,紀安頂多在泉州待上三年,若是趁此機會和紀安交好,他這個年紀再往上爬一爬,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于武祿來說,紀安的到來是利大于弊的。所以,他早早的旗幟鮮明的對著眾人表了態,十分的恭敬且有禮。讓下人準備好了兵、民、錢谷、戶籍、賦役等賬簿文書整理好,搬到到了紀安的辦公院子里。 而衙門中的推官名叫齊旋,年輕應該比孫撲正要小些,皮膚很白,個頭也高,只是臉上冰冰的,一點表情也沒有。不過,對于紀安這個上司,他還是給點面子的,臉上扯出了那么一絲絲笑容。 紀安瞧著齊旋的模樣,心中則是暗自嘀咕,想著這位仁兄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笑容有多假。不過,從資料中看,齊旋出生富商之家,和他還是校友,來泉州不過一年,因為性子沉穩話不多,倒是意外的在府衙中沒招人恨。且人十分的正直,因為幾次案件審判十分的有水準合民意,倒是很受泉州百姓的愛戴,人送外號齊青天。 正八品的經歷是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名叫樓關,十分的附和大齡美男一枚。雖然沒有崔玄帥,比紀安也差那么一點點,可紀安不能否認,這位樓關經歷確實是位十分有魅力的男子。他是泉州錦山書院院長之子,家學淵源,可算是正宗的書香門第出身,一句一動也十分的有禮儀風度。而這種風度是長期浸yin在詩書中才能散發的一種氣韻。 正九品的知事,名叫周智,是這其中年紀最大的。胡子都快花白了,眼看著差不多得五十幾歲了。他是從舉人上來的,和其他兩榜進士出身的進士相比,就少了底氣。雖然年紀大,可都是靠熬資歷才熬到了正九品的官位。對著府衙任何上司都恭恭敬敬,從不怠慢。不過,紀安可不會小看這個老頭,人老成精,能在泉州干上三十年的人,知道的怕是比許多人都多多了。 從九品的照磨是個二十幾歲的小伙子,笑起來有兩顆虎牙,看上去十分的陽光帥氣,名叫林錢。出生泉州皇商林家,雖然林錢不是走的科舉出來的,不過,照磨雖然品級小,但職權卻是極大的,林家也算下了血本了。 其他的府衙中人都是未入流的,沒有品級。紀安以后就要和這幾位一起共事了,和眾人簡單的見了個面,紀安就開始了一天的知府生活。 知府雖然是府衙的老大,許多重大事項都要經過知府的同意才能進行。但紀安是個剛剛上任,還沒摸清狀況的新知府。且他還是很有責任心的,這一天,他什么都沒來的及干,只是努力的翻著下面送來的賬簿和文書,認真的了解一下府衙的基本運作。 一直到崔玄派人來叫他回去,他才發現,都下衙了。一出衙門,就瞧見了崔玄的馬車在門口,上了馬車,紀安就瞧著他家師兄好看的側臉,心跳的突然有些快。 崔玄看了看紀安,發現他眼睛帶了一點疲勞,有些心疼的問道:“今日上衙可還算順利,阿安,可有不長眼的為難你。”問這話時,崔玄的眼里閃過一道精光。 紀安搖搖頭,和崔玄說話也沒顧忌直接說道:“沒有,能在官場上混的,哪有傻的。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不管他們是不是歡迎我。我現在都是他們的上司了,又扛著師兄你這塊大牌子。他們怎么會為難我,只是,我剛剛接手府衙,有些不熟悉,武通判給我準備了不少資料,我先多了解了解。” 看著崔玄,紀安開口道:“我現在可是師兄的面子,我可不想讓旁人以為自己是個草包,好糊弄。師兄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我這個做師弟的,怎么也不能墮了你的名頭,讓你蒙羞啊。” 崔玄卻是說道:“阿安,你本就十分的優秀不必在意旁人的說法。你身子剛剛休養了這幾年,還是要注意。不要多cao勞了,這泉州的水比較深,師兄來時就已經有了準備。你大可放心,師兄不求你多能干,只要你平安快樂就好。” 紀安聽了崔玄的話,心里暖暖的,可腦子里還是誹謗道:若是讓他師兄有孩子,怕也是教出個熊孩子出來。幸虧他品行純良,根子好,被他師兄這樣溺養著也沒長歪,這么一想,紀安越發覺得自己不容易,太不容易了,根正苗紅的果然是天賦啊。 吐糟歸吐糟,紀安看著崔玄,想想還是笑著試探的問道:“師兄,你今日在總督府怎么樣?那黃勤可有出什么歪招,我可聽胖人說,他這人看著有道貌岸然,其實私下里睚眥必報,十分的不能容人。” 崔玄略有遺憾的搖搖頭,說道:“沒有,那可是個老狐貍,沒有九成九的把握,他都是不會動手的。現在我倒是有些擔心孫德,上次盧玉繡的事情之后,三皇子和盧家明面上和大皇子還能保持和氣,其實暗地中恨大皇子入骨。我和他們立場不同,江南又是賦稅重地,怕是孫德會受盧家的指使來下點跘子。” 崔玄這一世和盧家基本上不走了,甚至因為大皇子,兩家的情勢還比較緊張。畢竟,這一世,老定國公之死和盧家脫不了干系,對崔玄不喜盧家有影響,而盧家何嘗不會因為這個忌憚崔玄。特別是,一連兩次聯姻,都不成功。 紀安聽著崔玄如此說,心中一緊,忙問道:“師兄,那你準備怎么辦?孫德是本地望族出生,又有盧家做后盾,雖然比不上師兄,可也是個不小的麻煩。俗話說,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些本地虎若是處理不好,也確實棘手。” 崔玄看了一眼紀安,好似有些驚訝,說道:“阿安果然聰明,這么快就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不枉師兄時時叮囑,時時看護,終于有點警惕心了。” 瞧著紀安有些炸毛的樣子,崔玄忙安撫的解釋道:“阿安說的很對,孫德雖然沒有我官位大,爵位高,可卻在泉州干了這么多年。若是真想做什么,也得讓我頭疼一下。不過,那樣正和我意,盧家看我不順,孫家要擠兌逼走我,而我何嘗不是在找機會,把孫德給治得服服帖帖。泉州,我既然來了,就一定完完全全的掌握住。” 紀安就知道他師兄會這樣說,雖然他師兄對他很好,但從骨子里,他師兄就是個強勢的人。和自己比起來,他師兄就好像天生的混官場的料。該心狠時,從不會婦人之仁,穩扎穩打,一般不會出現大簍子。 崔玄帶著紀安并沒有回府,而是在馬車上換了官服,穿上常服,直接到了泉州最有名的的八寶街。 八寶街是泉州最有名的商業街,分為北街和南街,北街是平民們居多的地方,賣的東西物美價廉,雜耍,小吃,地攤錯落在街鋪旁邊。紀安和崔玄從北街一路走來,發現泉州確實富饒,即使是平民百姓居多的北街,來往眾人也都穿戴整齊,女子也都能戴上一兩件的首飾,而一群小毛孩也都能纏著父母買上幾樣零食甜甜嘴。 北街人來人往,泉州的方言時不時的從紀安的耳朵中飄過。商鋪伙計的吆喝聲,買主的討價還價,熱熱鬧鬧的,讓紀安大開眼界。不過,紀安怨念的想到:敢不敢不用方言,最討厭這種看見旁人嘴動卻聽不明白的事情了。 崔玄卻好似能聽懂似得,聽得津津有味。紀安看著崔玄認真的樣子好像真聽懂似得,開口酸酸的說道:“師兄,你聽得懂他們說話嗎?” 崔玄看著紀安臉上的怨念,不厚道的說道:“以為在去前線的時候有不少泉州的屬下,聽著聽著就會了一些。雖然說不好,可聽卻是沒問題了。” 紀安心里一萬個大象飛過,大喊不公平,他有這么個十全師兄,他的小心臟還能不嫉不妒,他都要為自己寬大的胸懷感動了。自我陶醉了一會,紀安就很自然的讓崔玄做翻譯,給他說說這些人說什么呢。 崔玄和樂呵的接下了給紀安當翻譯的活,兩人邊走邊說,大概三炷香時間就走到了南街。南街與北街布置大同小異,可看上去就更為的高檔,沒有那些小攤販推著扛著貨物到處跑,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商鋪靜悄悄的,而街面上的人也都是坐著轎子,跟著下人的富貴之人。 如崔玄和紀安這么走的,也有不少,不過看穿戴就知道身價不菲。崔玄帶著紀安的最終目的地是一座叫八寶樓的酒樓,聽著崔玄說,這酒樓的掌柜是前朝御廚的后人,廚藝那是十分的好。且這名叫林金的掌柜年輕時還中過舉人,后來卻繼承了八寶樓做了廚子。 而八寶街也是因為八寶樓而名聲鵲起的,紀安一聽,立馬對酒樓產生了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只有一章了 第75章 用膳 崔玄和紀安去的時候正是吃飯的點,酒樓中坐滿了客人。紀安一進門瞧著酒樓十分的雅致,甚至,酒樓的中央還有一個假山和流水,讓紀安看著十分的新奇。京城的酒樓他去的也不少,每次書院放假,他也會去京城有名的酒樓嘗嘗那兒的美食。 這樣的裝潢卻是挺讓紀安眼前一亮的,讓紀安想到了小橋流水的那種境界。細細的上前一看,果然,假山流水之上還有一座小橋模型。紀安心中感慨:江南就是江南,泉州這么一個酒樓也裝潢的如此精致。 崔玄早就派人訂好了位置,是臨窗的桌位,小二很是機靈。等崔玄和紀安一入坐,就上前端茶送水,送上糕點。糕點是漂亮的白糖糕。茶水很是清亮,香氣撲鼻,紀安聞了聞,喝了一口,入口甘甜,一點都不苦。 崔玄看著紀安喝茶喝的滿意,打賞了小二一顆金瓜子。小二拿著喜笑顏開,對著崔玄說道:“客官,這茶是我們這兒獨有的花茶。是我們掌柜每年清明時節專門派人去深山老林去采摘曬制的。喝了不僅開胃,還能養胃,是我們店有名的招牌茶。” 紀安沒曾想小小的一杯茶還有這么多講究,看來這八寶樓果然是來對了。不過,想著他師兄剛剛的土豪樣紀安還是覺得太高調了。而環顧一周,周圍也沒有他師兄出手這么豪爽的了。 崔玄卻是對著小二說道:“小二哥,我聽說你這兒掌柜每日只做三桌菜,不點菜,不預定,只是先到先得。那今天的份例可已經沒了?” 小二眼睛一轉,笑著說道:“客官說的沒錯,今天晚上的三桌確實有人了。不過,雖然咱們掌柜每天只做三桌,可咱們還有小掌柜啊。客官,不是小的吹牛,咱們小掌柜可是盡得他爹真傳,大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潛力。若是能請我們小掌柜做菜,也是不虛此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