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凡聽后肝火直冒，抓了賀水秀的手，“為什么不早跟大哥說呢？”

    賀水秀低了頭，小聲說道：“我要早跟你說了的話你肯定要帶我走，但我走了之后我那些朝中的親戚們肯定會受牽連。所以就忍下來了。”

    “你為他們考慮，他們為你考慮過么？”康凡氣得身子直哆嗦，“什么狗屁親戚！”

    賀水秀慌了，揪住康凡的衣袖，“大哥你可千萬別去找他們，都是親戚，算了吧。我現在已經跑出來了，也夠他們受的了。”

    康凡從椅子里“騰”的一下蹦起來，在屋里來來回回的快步走。梅香和賀水秀眼巴巴的看著他，桌上的飯菜冒著熱氣，香味撲鼻卻沒有人去動一下。

    第二天早朝時康凡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痛罵了賀家的兩個親戚但放過了那個賀水秀的公公：他已經很悲哀了，給他留些顏面吧。

    再回到南口基地時，康凡的氣已經消了。梅香和賀水秀正在做飯，兩人又說又笑的。

    “水秀你會做飯了？”康凡頗感驚奇。

    賀水秀臉紅了，不滿地撅嘴說道：“人家又不是小孩子，怎就不會做飯！”

    康凡笑了，“我只記得你原來那個笨樣子。”

    “本來想去食堂吃來著，可水秀害羞，不敢面對那么多當兵的，所以就在家吃了。”梅香一邊包餃子一邊說道：“周團長送來兩條剛從基地水庫打上來的魚，你去做吧。”

    康凡樂呵呵地答應了，順手摸了摸賀水秀的后腦勺，“在大哥這兒好好吃，吃得白白胖胖的，等回了山西讓你爹高興高興。”

    賀水秀一邊稍顯笨拙地搟著餃子皮一邊沖康凡甜甜地笑。

    由于慈禧太后開始重用康凡，大事小事都要找康凡商量，所以導致康凡是越來越忙，進宮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這樣，他就不能輕易離開南口基地了。

    年底，南口軍事基地的主體工程全部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些添置設備、修整局部的瑣碎工作了。奉調來京的晉軍常備軍和內衛部隊終于不用露宿野外了，全部搬進了設施齊全、寬敞整潔的軍營。

    這樣，山西在天津和北京兩地就同時擁有了兩處基地，控制了京津地區并使太原北京天津鐵路這條生命線變得更加穩固。康凡將兩個基地都交由參謀部執法督察局負責管理，安全局依托這兩個基地，整個京津周邊要害地區的相關工作就能更好的開展。

    朱迪做為山西政府與美國政府之間負責進行交流與合作事宜的主要行政官員，工作認真負責，在她的極力催促下，圣誕節過后，第一批正式以美國政府的名義派遣來晉的美國人來到了南口基地，這昭示著山西與美國的合作事宜正式開始。

    根據與美國簽定的合作框架協議，美國將派遣大批優秀的專家、學者等來山西工作，對山西地區進行有償支援，并將有償接收山西各地學校選派的優秀學生赴美留學，包括軍校，幫助山西培養本地各行各業建設所急需的近代專業技術人才。

    而山西政府將以最優惠價格向美國輸出很受美國人民歡迎的本地出產的日用百貨、家用電器、藥品和醫療器械以及工業用機電產品等等，同時也以最優惠價格大量進口美國商品，例如機械、礦產、農產品、圖書等。

    首批到來的這批美國人主要是教育、醫療等方面的人才，與此相對應的是：山西的文化教育部和醫療衛生部將負責這些美國友人的工作和生活方面的具體事宜，而梅香身為山西省醫療衛生部部長，就得回山西主持工作去了。所以，當這批美國友人來華后，康凡也就該跟她們分別了。

    康凡通過電報與山西確定了相關事項后，叮囑梅香：“回去后，催促文化教育部的那個你的部長同學，務必盡快安排好第一批赴美留學生的相關事宜，不要拖延。我已經從軍中選好了去美國軍校留學的人選，只等你們那里準備停當后就可一起出發。”說完又轉頭對朱迪說道：“你去了山西之后，財政部長鐘漢強會把第一筆留學經費交給你。辦完交接事務后，你領著我們的留學生可從山西直達天津碼頭，你表哥的船在那里等著你們。”

    朱迪問道：“你不跟我去美國么？”

    康凡搖頭苦笑，“京畿形勢尚未平穩，我還不能離開。再說了，你這次回去肯定要探望你的父母，因為圣誕節你也沒有回去。但他們渴望與你團聚卻不會歡迎我，我的出現會破壞你們伍德家族的和諧氣氛。我還是待在中國等你回來的好。”

    朱迪咬了嘴唇，眉頭緊鎖。

    賀水秀這次在梅香的慫恿下，沖破封建桎梏離家出逃，也的確需要些勇氣。梅香既是始作俑者，當然要對賀水秀負責到底了。好在賀水秀生于書香門第，文學底子相當深厚，又寫得一筆極富韻味的好字，于是梅香便聘請她在醫療衛生部做文秘，也算是知人善用了。

    “知道水秀這次為什么這么勇敢么？”梅香在臨上火車前悄聲問康凡。

    康凡不明白，“怎么？”

    梅香在他腦門上戳了一指頭，“因為你水秀才會這么勇敢。”

    康凡一愣，“因為我？”

    梅香恨恨的凝了他一眼，“我好說歹說讓水秀離家逃跑，可水秀就是不肯。后來我說是你讓我來勸說的，這是你的意思，水秀才答應了。當她知道上我當后，已經晚了。”

    康凡沉吟良久，說道：“無論如何，我支持你這次的做法。”

    “知道你就會支持的，所以我就這么做了。”梅香笑道。

    康凡問道：“水秀心里怎么想？”

    梅香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說道：“她本就想跑，只是沒有足夠的勇氣付諸行動罷了。是你和我的支持促成了她的實際行動。”

    “這就好。”康凡如釋重負，抬頭看見車廂里的賀水秀正興高采烈的與坐在對面的朱迪比劃著什么，而朱迪也同樣笑瞇瞇的比劃著，兩人的神情都很有趣。

    “京城的政治斗爭很兇險，離開基地后要和咱們的晉軍在一起，不要單獨外出。”梅香叮囑道，“你得罪了那么多陰險狡詐之輩，想整治你的大有人在，我真擔心你。”

    康凡微笑點頭，“我知道。安全局的兄弟遍布京城，即使我單獨出入也不會有事的。在我完完整整的把你帶回到你父母身邊之前，我不會讓自己死。”

    梅香欣慰地擁抱了康凡，轉身走入車廂。

    第五十七章 我和你們的春天就要來了

    這趟火車順便捎來6輛新式裝甲戰車、一批燃油和煤炭。梅香她們走后，基地的官兵便開始搬運這些東西。氣溫最近下降很快，南口地區又是風口，這批煤炭送來的很及時，鍋爐房就不必為儲備煤炭即將告罄而成天嚷嚷了，在嚴冬到來之前，基地的供暖也就有了保證。

    康凡跳上一輛戰車，在基地訓練場上試駕了一圈，感覺很滿意。

    這種戰車采用經過改進的全履帶拖拉機底盤，原有的發動機換裝為功率更大的新型柴油發動機，最大時速能超過50公里。封閉式車體采用裝甲鋼板焊接而成，抵御當代各強國軍隊裝備的步槍、機槍和炮彈破片的打擊綽綽有余。車體中部加裝了一個安裝有一門經過改進的82野戰炮、可做360度旋轉的封閉式裝甲炮塔，炮塔頂部、前部和后部各安裝有一挺96式通用機槍。

    該車是在康凡的指導下由太原汽車制造企業防務分部研制生產的，這6輛是首批試生產型，是專門送到南口基地委托機械化團進行性能測試的。

    “從今天開始，招呼上你的士兵，駕著這種車，就找沒路的荒野玩命地開，槍炮可勁地打，直到車開不了了為止。”康凡對周團長說道。

    周團長敬了個標準的解放軍軍禮，領命而去。

    康凡覺得他還真象極了記憶中自己的那些可親可敬的戰友們的模樣，心里不禁生出愛惜之情，又喊住他：“帶上筆和紙，把每輛車每次測試的詳細情況都要認真記錄下來，匯總整理后交給我。”

    “明白，校長。”周團長答應著跑遠了。

    不一會兒，6輛戰車就轟隆隆地開上了訓練場，排好隊形后就加快了速度，卷起漫天的塵土沖出基地大門，很快便消失在寒風凜冽的荒野中。

    “用這種武器跟洋鬼子干仗，可叫一個痛快！”康凡禁不住心癢難耐了。

    康凡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里，壽山、聶士成、宋慶等人先后來南口基地造訪。聶士成由于每次都是從天津遠道趕來，所以在南口基地過夜的次數最多。

    “晉軍刀槍不入之說盛傳天下，今欲一端，可否？”聶士成笑問。

    康凡笑了，“晚輩深知前輩甚是懷疑，然晉軍可不似義和團眾之招搖撞騙之術，實為科技之力也。”

    當下命人呈上一塊晉軍佩戴的胸甲，“此為精鋼所鑄，抵御手槍射擊與刺刀捅刺甚為有效，步槍射擊眼下則尚無法有效抵御。”康凡邊說邊演示了一下。

    聶士成驚異非常，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良久，說道：“吾曾親眼觀看義和拳匪‘刀槍不入’之騙術，其實為先裝槍彈，后裝火藥，開槍之后，火藥在前先燃，槍彈在后被順勢帶出而并非被火藥推出，致使無法傷人。吾甚是憤激，當下拆穿其把戲，一刀殺之。”

    康凡笑道：“聶前輩慧眼獨具，晚輩佩服之至。然對一欲行狡術之農民，憤而殺之則過矣。”

    聶士成也笑了，“義和拳匪對吾恨之入骨亦是從此而起耳。然吾數度與洋人交手，深知差距之大，義和拳匪焉有‘扶清滅洋’之能？禍國殃民矣！”

    康凡同意。

    “康大人殺心之重，聞者無不心驚。然在處置義和團作亂一事上卻心存仁厚，不知為何？”聶士成問道。

    康凡說道：“無他，吾國吾民，當妥為保全耳。”

    聶士成捋著上嘴唇的胡須，若有所思。

    當下兩人定下了天津地區的防務事宜，大沽口炮臺和天津海岸駐扎的晉軍平時由康凡管理，戰時與天津城內聶士成的武衛軍合二為一，歸屬聶士成指揮。兩軍還將在通訊聯絡、信息溝通、后勤保障、要地防衛等方面進行廣泛的互助與合作，共同夯實天津地區的防務工作。

    晉軍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里，先后取得對日俄兩軍的兩次戰斗勝利，收到了極好的震懾效果，不但促使國內、國際形勢迅速趨于穩定，而且加強了對京津這一要害地區的控制，實現了康凡的戰略構想。

    京城局勢緩和后，大部分內衛部隊回撤山西，但在南口基地常駐的晉軍常備軍人數卻增加到了一萬多人，所屬騎兵部隊每天不定時的在京城周邊地區實施武裝巡邏，給當地民眾帶來了十足的安全感。在京城這個精英匯聚的地方，晉軍正以一支正義的大清帝國軍隊的形象被民眾所廣為推崇，進而傳向全國各地，影響在急劇擴大。

    臘月中旬，康凡回到了山西。竣工不久的公路都是用水泥和石子混合鋪就而成，似乎還能感覺到新鮮的水汽。公路能容兩輛sx2300并排行駛，不算很寬，但足夠平坦和堅硬。以當代的標準來看，恐怕象這樣標準的公路在世界上也沒有多少公里，而山西目前卻正在幾個重要城市之間形成網絡，真是一項不簡單的成就！

    也許是由于臘月里的緣故，路途中，除了看到2輛載著不多乘客的大客車外，各個站點就再沒見到一個行人，陪伴他們的就只有公路兩邊象士兵一樣密密挺立的白楊，在寒風中堅韌地伸展著它們光禿禿的枝椏，期待著。

    “別急，春天很快就要來了。”康凡在心里興奮地喊著。

    遠遠地就望見雄偉的太原城巍然屹立在白雪茫茫之中，高達10多米的城墻綿延數十里，城墻上飛檐疊加、雕龍畫鳳的大小門樓高高聳立、整齊而列，敵樓、城垛、青磚歷歷。門樓下，城門洞開，車馬人流絡繹不絕。

    看著這一切，康凡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滿足感：這座山西最大的城市，在經歷了數千年滄桑之后，已被一群來自后世的年輕人所主宰，正在開始自己的新生。而在她的引領下，三晉大地、大清帝國甚至整個世界都會為之顫動！這是一場怎樣的經歷？！無論哪個人，一生中能有這樣的一次經歷，即使就此死去也值得了吧？

    康凡準備從太原城東南面的新南門進城。門樓上守衛的內衛部隊官兵早已看見了他的車，當康凡開車到外城時，官兵們已經在甕城里列隊相迎了。官兵們軍姿規范、軍容整潔，直接反映出部隊嚴明的日常管理。而且，剛才康凡在車上就已看到，這些官兵在值勤時，對待過往行人有禮有節，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么，但可斷定他們絕不是在頤指氣使。康凡很滿意，心情更加好了。

    開車進了城，小心地在人潮涌動的街上慢速挪動，花了將近2個小時才開到巡撫衙門。

    “在城里，還是騎赤兔好。sx2300太大了。”康凡自言自語。

    院子里很靜，康凡站了一陣子，聽見了赤兔的吸溜聲，心內一喜，走進院中東邊偏房的那個馬廄里，正看見赤兔在里邊昂著頭，想掙脫拴著的馬韁。

    “想我了是吧？”康凡走過去，解開韁繩，輕撫赤兔光亮的馬鬃。

    赤兔不斷地打著響鼻，頭在他身上磨來蹭去。

    “她們哪里去了，赤兔？”康凡問道，但隨后就啞然失笑了，赤兔能說話嗎？

    把赤兔放出來，讓它在院中溜達著。院中的雪打掃得很干凈，荷花池中還堆了個雪人，很有情趣。忽然感覺肚子餓了，可房門鎖著，進不去。看看手表，還沒到飯點，食堂里也不會有現成飯的，只好從車上翻出一個魚罐頭吃著。赤兔湊過來，碰觸著他的手。他又從車上取出一把炒熟的花生，耐心地一粒一粒的剝了皮喂給赤兔吃。

    遠遠的就聽見了阿道夫熟悉的叫聲，抬頭望去，在阿道夫身后，梅香那曼妙的身影正穿過重重院落向這邊迤邐而來，一股暖意便從心底悠然升起。

    康凡快速吞咽著罐頭盒里的魚rou，想在梅香看見自己之前吃完，但魚rou還有很多，怎能一下子就吃完？扔掉又實在舍不得，踟躕之中，梅香已經快步進了院子。

    “拿來！”梅香奪下他手里的罐頭扔給阿道夫，“就餓成這樣子？成天就顧忙這忙那了，這么冷的天連口熱飯也不懂得吃！”

    康凡笑瞇瞇地看著梅香凍得紅撲撲的俏臉，有一下沒一下地嚼著嘴里的魚rou。阿道夫沒理會那個罐頭，挨著康凡蹲下，眼光一刻不離地盯著他。

    “跟我回家。”梅香挽了康凡的手。

    康凡聽話地跟了去。

    雖然熟識的人們在臘月里已送來很多年貨，巡撫衙門的食堂里也早已置辦好了豐盛的吃食，但梅香執意要親手為康凡過年，硬是拉著康凡去市場和商店買這買那的。康凡原本并不喜歡做這些事，可只要是梅香高興，他就愿意陪她做任何事。一年來，自己東奔西跑，可把梅香給冷落了。

    太原城目前的繁華程度已不亞于天津基地，更是在影響和波及范圍上遠遠超過了天津基地。國內外商賈云集，黑發黃膚的亞洲人、金發白膚的歐洲人、黑發黑膚的非洲人、箍著巨大頭巾的阿拉伯人等等的比天津基地還多，汽車、馬車、駱駝、自行車、手推車等比比皆是，各種各樣的語言、人種、文化以及物產在這里集中，沿街的商店和市場里集中了本地、外地、國外的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與初來這里時的蕭條景況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和地下般的差別！

    而做為山西省城，太原城的城市管理工作做得相當好，公共設施、商業區、工廠區、居民區等都是井然有序，各處的綠化、美化工作做得很精細，處處顯得生氣勃勃、干凈整潔。放眼望去，遠處連綿的山嶺上蒼松翠柏掩映在白雪皚皚的背景下，襯托著碧藍的天空，好一派令人神往的北國風情！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盡折腰…”康凡忽然想起幾句偉人的詩詞，不禁脫口念叨著。

    梅香笑了，“又發什么感慨呢！有美女作伴你還要胡思亂想啊？”

    康凡忘情的用雙臂環抱了梅香，幾乎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梅香的肩上。

    “壓死我了你！”梅香嘴上這么說著，卻抓了垂在自己胸前的康凡的手，不愿松開。倆人就這樣勾肩搭背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時地選購著中意的商品，每到一處，眾多路人的目光都會向倆人集中過來，弄得康凡好不自在。

    “變化真大。”康凡感慨道。

    梅香凝了他一眼，“你要是再不回來，怕是連家門也找不著了。”

    康凡笑了，“那無所謂。我能找到你就行了，你就是我的家。”

    梅香立刻就美滋滋了，“這句話還說得象那么回事。”

    路上遇見了幾個梅香的同學，都是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貨，個個喜氣洋洋的。大家熱烈的交談了一番后就都各忙各的去。

    現在，這些原本稚氣未退的大學生們在這個時代都找到了各自合適的位置，而他們的努力正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周圍的一切。想起當初的那場變故，康凡現在也說不好這對他們來講是意味著禍還是福了，但可以肯定的是終歸會有遺憾存在，畢竟在那個時代還有很多他們無法輕易割舍的東西，比如說親情、友情、夢想和寄托等等，怕是有永遠都找不回來的可能。

    “一定要再返回那個時代么？”康凡在心里問自己。

    第六卷 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