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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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頓了下,歪著頭蹙起了眉,“你非得這么不加掩飾地打我主意?” 她臉上發燙,扭捏道:“上回話都說開了,咱們不是相互喜歡的么!既然如此,你和我這么見外做什么?再說我又不會眼巴巴看你,我一個女孩兒家,也會不好意思的?!?/br>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信嗎?真想把她腦仁兒晃蕩開看看是什么做的,怎么就和別的姑娘不一樣呢!他木著臉問她,“那么換言之,你洗澡的時候我也可以進去搭把手?” 這個問題她真沒想過,主要是他的身份成謎,勾起她探究的欲/望罷了。不過細想想,月白一路和錢之楚同行,不知道里頭究竟有什么玄機,萬一在錢之楚跟前露過口風,那他的處境可就堪憂了。 她幽怨地囁嚅:“我只是關心你,你防賊似的防我么?” 他似笑非笑看著她,“你何嘗不是防賊似的防我?你心里犯什么嘀咕我也算得出,無非是想知道‘那個’頂不頂用?!边@么直剌剌出口,果然把她鎮住了,見她不應他長長嘆了口氣,“頂用怎么樣?不頂用又怎么樣?我記得你說過,不在乎我是不是太監。如今呢?到底還是跳不出世俗眼光!” 音樓終于開始自責,她滿腦子烏七八糟到底在想什么!他說得對,當初認準了他是太監,現在又為什么這樣計較?她還記得甲板上臉紅心跳的吻,記得淚眼婆娑里情真意切的許諾,這些和他是否健全無關,她單就愛他這個人。如果他真是頂替了別人入宮的,如果他是完整的,那也只能算是意外之喜,不能因為這意外確定不下來,就把他全盤否決了。 “是我不對?!彼脝实亟g著手指道,“我被月白那些話圈糊涂了,整天想給你驗明正身,白天想夜里想,想得喪心病狂!這會兒我明白過來了,不能這樣?!彼忧犹Я颂а?,“你會生氣,就此和我一刀兩斷么?” 她還是怕他會拋棄她,因為太寂寞,無依無靠,她把他當作救命稻草。他低頭看她,略沉默了下方道:“不會,只不過這宅子是宇文良時的,保不定周圍有多少眼線,咱們說話辦事都要仔細。屋里還好些,露天的地方千萬留神。我原想悄悄帶你去觀燈會,或者躺在房頂上看星星,但依著現在這形勢是不能夠了?!?/br> 他越說她腦袋垂得越低,看來被他剛才幾句話嚇著了。他又揉心揉肺痛起來,甚至不消她說話,他自發就沒了底氣。 怎么對她才好?這下子追悔莫及的成了他,擔心自己的話太重,傷了她的心。好在宅子里是不打緊的,里外都是東廠的人,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不來。 他猶豫了下,把手按在她肩頭,“我不是怪你,怪只怪秋月白,是她攪局,弄得咱們生分了。” 音樓忙擺手,“怪我自己,你別再遷怒她,她已經夠可憐的了。” 都說秋月白可憐,或許她的確可憐,從遼河販賣到京城,再被錢之楚搭救帶到江南來,一切都是宇文良時一手安排的。她想尋回她的幸福,于情來說無可厚非,可是人生就是這樣,并不是非對即錯。她失了庇佑,那是她最大的悲哀。他要當好人可以,當完之后必須承擔結果,真的有必要為個無足輕重的人去冒這個險么?他若是悲天憫人,哪里能夠活到現在,恐怕早就已經尸骨無存了! “一條嗓子換一條命,她的買賣并不虧本。往后只要我還在,就有她安身立命的地方,這么的也算對得起她了。”他替她撫平了肩頭的褶皺,曼聲道,“至于你,我總要想法子給你個交代。我一直沒同你說,其實暗自盤算了好久。不想進宮只有一個方兒,帶病的宮人不能伺候皇帝,等回京后我上道陳條謊稱你染了病,這事就有轉圜?!?/br> 音樓喜出望外,他一直悶聲不吭的,她心里也沒低。今天突然告訴她這些,說明他也為她的去留發愁??墒莾H憑他一面之詞,皇帝能信么? “萬一皇上要驗證怎么辦?” 他說:“宮里那些太醫我還說得上話,知會一聲,總有辦法糊弄過去的。” 她聽了晏晏笑起來,眼里的快樂像流動的活水,怎么都含不住。拉著他的衣襟悄聲呢喃:“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進宮,我也氣苦過,可是從來不懷疑。你一定要想好應對的法子,叫皇上不稀罕我,我就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了?!?/br> 聽上去那么圓滿,簡單幾句話勾勒出一副色彩濃烈的畫卷,實在令人向往。他拉她繞過屏風,躲到一個別人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彎腰把她攬在懷里,在她耳邊融融細語:“再等一等,打發了宇文良時咱們就回京去。早些讓皇上撂了手,咱們就能踏踏實實過自己的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飛揚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5:19:00 3號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1:54:47 嗯吶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1:10:05 蘇蘇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0:53:54 寒枝不棲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0:51:29 我的高跟鞋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0:06:08 illogic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10:04:36 heidi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09:59:38 cc果凍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7 09:32:49 第53章 過危樓 枝頭鳥鳴啾啾,樹蔭下擺著一張躺椅,椅上仰著個人,拿書蓋住了臉,午后時分正沉沉好眠。 容寶有事要回,又不得近身,只能在假山腳下找個背陰的地方搓手探看。園子里古木參天倒還清涼,可是肩上扛著事,實在靜不下心來。邊等邊琢磨著,那掌印太監真不是個好相與的主,人橫,閻王爺也怕他。就說他主子囑咐往船塢填銀子的事,事情過去了好幾天,一直沒動靜。原以為肖鐸是悶聲包圓兒了,沒曾想今天派人傳了工部駐守的員外郎問話,要他攤賬冊子清查賬目,然后大大方方把多出來的二十萬兩銀子供到了臺面上。 這不是有意打人臉么!造船就跟鹽務似的,沒有一年不往上報虧空的,如今這筆款子怎么來,以他這樣的明白人會不知道其中因由?橫豎是遇上了狠角兒,他們主子這回是碰釘子了。 正神游,呼地一聲響,背上重重挨了下,火燒一樣疼起來。問心里惱不惱,肯定得惱,可是不能梗脖子,反倒滿臉堆起了笑,轉身膝頭子點了點地,“給二爺請安?!?/br> 二爺瀾亭還是那模樣,上山下河樣樣干的主兒,整天弄得灶眉烏眼,渾身沒有一塊干凈地方。人小,揮舞的武器不短,怕扎手剝了樹皮,整根枝條油青光亮??此谎?,奶聲奶氣卻一副小大人腔調,“你這殺才,在這兒探頭探腦瞧什么玩意兒?再不討饒,吃爺一槍!” “喲喲喲!”容寶兩手合什攏住了呼嘯而來的枝條,矮著身子靦臉笑道,“二爺就是長坂坡的趙子龍,涯角槍使得生風,奴才只有跪地求饒的份。” 這兒夾纏,樹后轉出來個稍大點的孩子,不過七歲光景,卻老成干練,和二爺天壤之別。叫了兄弟一聲,讓他別鬧,轉臉問容寶,“你找父王有事稟告?” 容寶一迭聲應是,這位大爺是王爺的第一子,雖是庶出,在王爺跟前的份量卻極重。一個沒長開的孩子,有時也旁聽機務,小小的人兒頗有自己的見解,可知將來必定能青出于藍。容寶平時愛巴結他,當狗當馬無怨無悔,剛想攀談兩句,聽見那邊咳嗽一聲,王爺醒了。 他趕緊搓著步子攆過去,行了禮,一五一十把事兒回明了,垂著兩手等示下。宇文良時臉色不好,咬牙道:“不識抬舉,偏要刀劍相向才痛快!” 可是事情又不太好辦,真要面子里子都不顧,肖鐸的秘密固然是好把柄,自己圖謀江山的罪名也叫他拿捏住了,最后兩敗俱傷,倒叫皇帝得利。所以要壓制住他,恐怕等價交換還不夠。就算他是假太監,絕戶無牽無掛,逼急了散攤子走人,臨了參他一本,自己家大業大,虧就吃大發了。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篤篤點那虎頭扶手,“還探到些什么?忙了好幾日,肖鐸就是個太極圖,也該有離縫的地方?!?/br> 容寶呵腰道:“回主子話,肖鐸的確是嚴絲合縫,連個插針的地方都沒有。不過倒是有個意外的收獲,是關于端太妃的?!?/br> 他轉過頭來看他,“一氣兒把話說完?!?/br> 容寶道是,畢恭畢敬回話:“端太妃是先帝后宮的人,怎么受的謚號、怎么下的江南,錢樞曹都同您說了。可今兒探子來回,前兩日皇上游園子,在湖心亭里作了幅畫兒,畫的是個美人追帕子,還問左右人像不像端太妃……難怪太妃進帝陵十來天就給接到肖太監府上去了,奴才瞧這形容兒,太妃大概同當今皇上有點兒什么勾纏?!彼f著嘿嘿一笑,“紫禁城里那位主兒,龍潛時是出了名的多情王爺,保不定弄出個叔接嫂、嫂就叔的戲碼來。主子瞧瞧,咱們在肖鐸這里打不開口子,是不是往太妃身上使把子勁兒?” 他才說完就被邊上的大爺接了話茬,那孩子站著還沒他父親坐著高,淡淡掃視他一眼道:“這是想同人攀交情么?那論情誼,太妃究竟和誰更親?是朝夕相對的肖鐸,還是素未謀面的父王?” 這句話問到了點子上,人情往來,就算花再多的心思,塞再多的銀子,都沒法和肖鐸相提并論。宇文良時見兒子開口也有意抬舉他,便道:“那依你說,父王接下來如何行事為宜?” 大爺一雙眼睛灼灼望著他父親,咬了咬唇道:“父王不知道三十六計里,有一招叫借刀殺人么?太妃南下,安危都在肖鐸一身。太妃平安,皇帝賞肖鐸,太妃死了,皇帝殺肖鐸,是不是這么回事兒?父王何必花心思去討好一個不一定能拉攏的人,讓皇帝和肖鐸斗,至不濟三種結果,一是肖鐸被誅,父王少了大對頭,對咱們有利;二是肖鐸為了保命投靠父王,即便逼不得已,木已成舟,父王仍舊如虎添翼;至于第三種……他要是豁出去把父王拉下水,恐怕就有些麻煩了。不過也無大礙,他有把柄在父王手上,屆時咱們反咬一口,他兩罪并罰,還是逃不掉個死?!毖粤T仔細觀察他父親臉色,謹慎道,“兒子人小,腦子也沒長全,但兒子就是這樣想頭,不知父王以為如何?” 稚嫩的聲口說出叫人震驚的話,且條理清晰有根有底,宇文良時終于露出贊許的笑,伸手在他總角上撫了撫道:“好兒子,有肚才。咱們父子同心,果然想到一塊兒去了。”轉過頭問容寶,“大爺的話都聽明白了?” 容寶被這么丁點孩子的心機唬得回不過神來,發怔的當口聽見王爺叫他,忙答應了聲道:“是,奴才聽明白了。小主子的心思就連王府幕僚都比不上,三國時候曹沖稱象稱出了美名兒來,要是和咱們小主子比,那算個毯!可是奴才想破了腦子也沒法兒,烏衣巷里全是東廠的人,要動太妃恐怕沒那么容易?;蛘哒埵x出面,把太妃約出宅子,咱們外頭動手?” 宇文良時含笑看兒子,“瀾舟,你的意思呢?” 大爺低頭摸摸腰上的鯉魚香囊道:“庶福晉好歹是王府的人,和這事有牽搭不好……不知道太妃愛不愛吃魚膏,上回阿奶瞧我們兄弟長個兒,叫人給我們燉了兩盅。那東西本來就是魚肚子里的,不怕浸水,往里面下點藥,就是洗也洗不干凈。父王的銀子與其花在油鹽不進的人身上,不如調過頭來買通肖鐸手底下的人。東廠番子那么多,總有個把愛財的?!?/br> 宇文良時聽得愈發高興了,囑咐容寶道:“就按瀾舟說的辦,肖鐸要是知道這些主意是個七歲孩子出的,不知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br> 說辦就辦,到了江南吃水產是尋常事,一條新鮮的黃魚膏拿繩穿著,順順當當送進了烏衣巷的后廚房。 這宅子后邊有棟繡樓,太陽將落山的時候整片沐浴在晚霞里,連同這深深庭院一起,組成了個金黃色的夢,那就是赫赫有名的烏衣晚照。太陽漸西沉,又到華燈初上的當口,音樓愛在那里倚柱聽秦淮漁唱,興致來了盤弄曹春盎尋摸回來的古琴,遠眺秦淮河上的夜景,彈上一曲不成調的《落霞與孤鶩》。 肖鐸照例是白天歇著晚上辦差,因為怕落人眼,和她走動不算勤。人前相處公事公辦,娘娘長娘娘短叫得震心,只有半夜回來的時候悄悄潛進她屋子里,摸著黑上床和她一頭躺著,靜靜地,不說話,十指交扣,彼此也能感受到溫情流轉。 關于月白,她總是很懼怕看見她。要不是那天她套她的話,也不會害她被毒啞。音樓撥弄琴弦,古琴的琴聲仿佛哀鳴,莫名讓人覺得悲傷。她問彤云:“看見月白姑娘了么?” 彤云掖著兩手一臉慘然,“她的臥房在西邊,我每回打水從她門前過,總看見她呆坐在窗前,定著兩個眼珠子,像行尸走rou。”一頭說一頭嘆氣,“秋姑娘真是命苦,接連遇到這樣的打擊,換作我簡直活不下去!不是我說,肖掌印手太黑,把人弄成這樣,還不如讓她投水死了算了。也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救上來再殺她一回,這套路倒稀罕。” 人在刀山火海里行走,顧得了自己顧不了別人,能怪他么?亂世出jian人,要是沒有宇文良時在里頭攪合,月白在遼河老家,靠著回憶也能活下去。這會子可好,來了、見了、萬念俱灰,其實最可惡的還是那個宇文良時。 “好在肖掌印對您過得去,這就足了。否則以他的為人,都不敢跟他在一間屋子里待著?!蓖朴中跣跽f著,把托盤里的盅蓋兒揭開了往前推了推,“您還沒吃晚飯,這兩天不是胃口不好么,外頭買了魚膏進來,聽說最養胃,貴得黃金似的,趁熱吃了吧!” 她笑起來,“女孩兒吃了魚膏長屁股,回頭發得磨盤似的,那可怎么好?” 彤云嗤笑道:“爺們兒喜歡屁股大的女人,兩截粗中間細,那樣才勾人?!?/br> 音樓斜她一眼,“連這個你都知道?” “宮里混了那些年,我也是根兒老油條了。不信您問問肖掌印,我說得在不在理兒?!彼蜃爝粕噘u弄,突然啪地一聲拍在脖子上,就著外面的光看,手心里拍了挺大一攤血,“噯,蚊子真多!您屋里點過了艾把子,蠓蟲都熏沒了。這兒黑燈瞎火的,早點兒回去歇著吧!” 她唔了聲,擱下勺子捶捶胸口,“有點兒堵得慌。” 彤云攙她下樓回房,細看她臉色,拿蒲扇給她剌剌地打,邊問:“身上不爽利么?肖掌印還沒回來,我讓人去找大夫來瞧瞧?” 她說沒事兒,脫了半臂倒頭歪在篾枕上,“大約是天兒太熱,中了暑氣了,迷瞪一會兒就會好的?!?/br> 彤云再三再四地看,她只是仰在那里闔上了眼,料著沒什么大事,便道:“那您歇著,我在外間睡,有什么事兒就叫我一聲。” 她嗯了聲,夢囈似的喃喃:“困得眼皮子都掀不起來……你別啰嗦了,下去吧!” 彤云應了,踢踏的腳步漸遠,傳來了門臼轉動的聲響。勉強睜眼看,屋里熄了燈,窗外月光透過綃紗照在床前,淡淡的一層光,像深秋的嚴霜。 渾身上下都不大對勁,音樓難耐起來,僵臥移時,不知怎么,神識有點恍惚了。五臟六腑突然火燒火燎,滿腹的痛,痛得不可名狀。她害怕了,試著挪動身子,然而四肢像被千斤重擔壓住,半分不能自已。動不了,腦子卻是清醒的,她想叫彤云,張嘴竟發不出聲音。 一陣冷一陣寒襲將上來,她痛得滿身冷汗,腸子擰在一處,像小時候犯過的絞腸痧,來勢更要兇險百倍。 也許是不成了,她直著嗓子喘氣,可是氣短得厲害,幾乎續不上。再這么下去,死在屋里也沒人知道。帳外的矮桌上放著茶盞,她拼盡全力想去夠,只差一點兒——盡可能地張開五指,但都是徒勞。眼前驀地升騰起一片迷霧來,所有的擺設都隨之扭曲,她被吸進一個無底的深淵,不停往下墜,離光亮越來越遠,原來這就是瀕死的感覺。 可惜還沒同肖鐸告別,似乎來不及了,再也不會有機會了。她的手終于跌落下來,帶動了一床的紗帳,鋪天蓋地的白色迎面撲來,無聲無息把她覆蓋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joyce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06:24:05 一一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08:38:31 寒枝不棲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08:43:55 這樣也好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09:22:05 大飛揚草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09:42:50 3號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1:07:07 加菲貓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1:25:16 我的高跟鞋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40228 11:30:49 飛瀑靜潭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2:58:20 lulumama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3:16:12 嗯吶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6:20:09 顏瑟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228 17:09:13 第54章 凝淚眼 肖鐸回來,依舊是赫赫揚揚的排場。只是怕驚擾了附近人家,那些昂首挺胸的番子進了烏衣巷放輕腳步,一路肅靜,抬輦滑進了巷子深處的來燕堂。 月是滿月,照得地上清輝一片。他的腦子才從那笙簫鼓樂里清靜下來,站在檐下深深吸口氣,也不及梳洗,避過耳目,人影一晃,便進了她的閨房。 以前是留門,現在是留窗,因為彤云在外間值夜,天天廝混在一處也有忌憚,所以來去總是悄悄的,背著人,更覺美得不可名狀。像市井里的糙話,越睡感情越厚,雖然什么都沒做,但是黑暗里能環著她的腰,就已經萬事都足了。 懷里揣著蒸兒糕,摸了摸,還溫著,她最愛吃的。如今也像尋常男人那樣,在外牽掛著家里。不管是辦事還是應酬,往那里一坐,靜下心來那個身影便在眼前晃。今天原本不能那么早回來,州府的官員們硬拉著請他聽錫劇,那種地方戲他也聽不太明白,臺上咿咿呀呀地哼唱,他坐久了,沒來由地一陣心慌,索性辭出來,回到她身邊才能心安。 熟門熟路轉過仕女屏風,后面是她的繡床。他帶著笑進去,提起小包袱揚了揚手,想討她一個好,可是入眼竟是空蕩蕩的床架子。他一驚,快步過去看,床上隱約蜷曲的人形被紗帳蓋住,像個小小的墳塋。 他的笑容凝固住了,蒸兒糕脫手落在地上。忙登了踏板去掀蚊帳,帳下的人臉色煞白,那種絕望的、死氣沉沉的景象太突然,簡直把他驚得魂飛魄散。 “音樓……”他悚然去摸她頸間脈動,不甚明顯,但是隱約還在跳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語不成調地叫來人,然后把她半抱起來。 這位太妃在南下的行程里是大人物,個個都萬分小心地看顧著,蜂擁進屋里的人誰也沒想到會出這種意外,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都愕成了泥雕。 彤云撲上來哭得撕心裂肺,又不敢搖撼她,在邊上放聲嚎啕:“先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一下子成了這樣?主子……您可別嚇唬我……” 人群亂得沸水頂鍋蓋似的,佘七郎看了形容兒轉身對外吩咐,“什么時候了還愣著?趕緊叫方濟同來!另去幾個人在外間收拾床榻,方便大夫診治。其余的人散了,把園子圍起來,不許走漏半點風聲。誰要是嘴不嚴,老子在他臉上鉆窟窿,快去辦!” 被他一斥,眾人登時作鳥獸散。曹春盎急得沒法兒了,看見他干爹抱著人不撒手,這可不是個事兒,便上前道,“爹啊,這么掬著沒用,挪個地方吧!方神醫本事高,叫他看一看,興許老祖宗還有救?!?/br> 肖鐸能坐上今天的位置,自有他處變不驚的威儀。如果是沖著自己,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傷的是她,就像腰子上挨了一拳,痛得直不起身來。眼也花了,腿也顫了,他支配不了自己的身子,只有緊緊抱著她。 這模樣,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七八分。真情實在掩不住,這種時候怎么叫他施展運籌帷幄的本事?所幸都是信得過的人,幾個檔頭跟他出生入死好幾年,即便是窺出了端倪也不會往外宣揚。佘七郎見他掙扎不起來,這么窩著也不成,便上前道:“督主定定神兒,遇上了這樣的事兒,后頭要處置的多了,全靠您指派。您把娘娘交給屬下,屬下抱她上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