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行葦
此為防盜章, 請v章購買比例達到50%后再看文 南河幾乎不用下車, 醒來也是在左搖右擺之中,睡著了夢里都是顛簸,幾日的路程過的黑白不分。 遠處幾乎一成不變的風景,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來到一個低水準農業文明社會。這樣的自然風光, 怕是會持續到入曲沃之前。 曲沃這個名字對于南河來說, 能說上來不少圍繞它的的典故與歷史,但這個世界, 卻與真實的歷史相去甚遠。 其實南河在被卷入帝師任務之前,她的職業也是個剛入行的高中教師。 她是歷史系出身,碩士是在一所知名高校研究古代典籍,她本意是繼續深造, 但后來卻沒再做研究。 她回了老家, 做了一所普通高中的歷史老師。 這其實并非她本意。家里就想讓她找個體制內的工作,她對這份工作,怎么說也是有點抵觸的。 或許是因為她不太喜歡這行,她也迅速升為讓學生最咬牙切齒的老師。 她當老師期間,有兩大快事: 一,是看學霸們拿著凄慘可憐的成績單; 二,是十分鐘講完考點, 用三十分鐘來繞著考點漫天扯淡歷史, 等學渣們都放下手機和抽屜里的辣條, 抬頭聽得聚精會神的時候, 她聽著下課鈴咧嘴一笑:欲知后事, 自己查去。 而后在一群學霸學渣捶胸頓足的哀嚎之中,施施然回辦公室看劇。 她在辦公室里也不太受歡迎。 她也是關系硬,人也浪,備課做得好腦子又靈光,上課基本不帶書,在辦公室里也不太干正事兒,就是偶爾其他科老師沒來的時候,她去給帶帶英語和語文。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不討喜,再加上她心理活動雖然多,臉上慣常是一副耷拉著眼皮半死不活的沒精神模樣,看著也就不討人喜歡。 卻沒想到那一年學生給最喜歡的老師投票的時候,她一個副科老師竟然也名列前茅。 她也好奇起來,忍不住在評比之后的課上問起來:“是不是因為我天天上課瞎扯淡,你們聽故事聽的開心了,就都給我投票了?就我平時月考小測虐你們那樣,你們是受虐狂么?” 一群大孩子聽她這么問,在下頭笑鬧起來。 看到她是真的好奇想問,戴著眼鏡的班長小姑娘居然舉手,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我不知道別人是為什么。我是因為那次要參加辯論,因為辯論的話題跟歷史有關,我就把辯論稿發給你讓你幫我看了。” 她不可思議:“就這點小事?” 班長臉更紅了:“老師你當時跟我說你電腦壞了,要去網吧改。我知道你跟我住在一條街上,我下樓路過那家網吧的時候忍不住進去看了一眼……然后我就看見你在一群抽著煙玩吃雞的人里頭,在戴著耳機給我一字一句改辯論稿……” 她被說得也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臉撒謊道:“我、我那是正好在網吧玩游戲,順便,順便給你改了。” 班里最后一排有點胖的那個單親孩子也舉手了:“我、我是因為我過生日的時候,老師送了我一個蛋糕,還用奶油給我擠了個年齡的數字。” 她有點坐立不安了:“那怎么能叫生日蛋糕啊,就是我早上在西點店買的沒吃完的小紙杯蛋糕,那個奶油,其實是我摳得奧利奧里面的奶油,拿勺子給弄出來的數字,丑死了。你們也知道,我一個副科老師,比較閑嘛……” 一群人倒是對自己投票的理由說的都有理有據。 她承認自己是閑得慌,天天沒事兒就在學校里瞎逛游,逛完了就觀察這群孩子們,幫幫他們——主要是她沒別的事兒啊。 這票投給她,她覺得那些累死累活的班主任實在是太委屈了。 最后,沒想到那個讓她虐的幾次惱羞成怒的學霸學習委員,居然也舉手站了起來,他扶了扶眼睛:“咳咳,這兩次期末,我們班的歷史成績都是第一。雖然是副科,但是直接讓我們班平均分也比別的班高出來了一點。” 她平日厚臉皮的厲害,或許那天她真的臉紅了,撓頭抓腮,半天憋出了一句:”總之,下個學期,你們不許投我,投你們班主任老馬啊,他多累啊,天天管你們這幫熊孩子!“ 一群孩子們竟笑起來:“要是這個評比給發獎金,我們肯定投老馬,讓他拿錢給自己買套新西裝。要是沒錢拿,那我們就隨便投了唄。” 她竟也真的品出做老師這行的滋味來。 像老馬年輕的時候,也是名校出身前途無量,而且聽說外頭教育機構重金挖他,他都沒出去,是不是也是有點喜歡上在學校里了? 過了沒兩年,學校就想安排她開始學著做班主任了,她想了半天,還是默默刪掉了辦公室電腦里的電影和美劇,決定試一試這吃力不討好的活。 就在那個暑假,她的高中同學也組織了一場聚會。 她也算是當年高中班里天天逃課名列前茅的大學霸,然而聚會之上,同學們有的當了大老板,有的開了創業公司,網紅、科研人員、精英工程師都一大堆,她反而成了其中最灰不溜秋的那個。 若是擱在兩年前,她估計心里早就憤憤不平,恨自己選錯了路。 但這會兒,她對于當老師這件事也算是樂在其中,再說了……她心思不穩,做研究也未必適合她。 飯桌上那些當年的學渣們,沒少對她冷嘲熱諷。 她懶得回嘴,反正這年頭不論工作身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也萬沒必要對他人羨慕嫉妒的咬牙切齒。她就悶頭喝酒,只等著趕緊結束聚會,回家能不能再搓兩盤游戲。 只是一個不注意,她喝的有點多,回家倒頭就睡,臨睡著之前還想著明天就是開學第一天,她可千萬不能遲到—— 卻沒想到第二天一睜眼,眼前一片黑暗,耳邊響起了一個嬉笑的聲音。 “喲,歷史系的高材生,來教高中孩子多委屈自己啊,要不要來試著當一回帝師?教一教王侯將相,開一波盛世乾坤?” 她:“……我拒絕。” 系統:“……拒絕無效。” 她:“敲里媽。” 一時的口舌之快,直接導致她在任務開始時,連個金手指都沒有了。 她:“喂,空間、淘寶、直播群不來一個么?要不然絕世容貌、貴族家世考慮一下?” 系統:“敲里媽。” 系統:“想得美。” 她:“你真的什么都不給我?那不就是讓我去送死么?” 系統:“死了就死了唄。你以為我他媽在乎你是死是活么?“ 她也很頭鐵:“那你現在弄死我吧,快點。” 系統:“……” 系統:“……我最討厭你們這幫高中老師!” 她:”這樣吧,你讓我當帝師,要求不就是把什么人渣暴君都給養成千古一帝么?甭管任務多變態,你總要讓我多了解一下我要去的時代吧!“ 系統:“先秦。大概。” 她:“……說個名字這也叫了解!那我還了解量子物理、霍奇猜想和宇宙大爆炸原理呢!” 系統:“……我幫你。你以后要叫我領導。” 她相當沒骨氣了:“領導領導。領導說什么都對,領導干什么都英明。” 領導嘿嘿笑了:“好。 領導:“那就送你一個教學關卡。等任務正式開始的時候,我會提醒你。” 她本以為大概是會有原主的記憶或系統提供的知識直接涌入大腦,她分析吸收幾日就可以。 卻不料,她一睜眼,是在一個瓜棚里。 身邊滿地香瓜,午后的夕陽把瓜和路邊的大石照的像燒紅的鐵。她年僅十二三歲,眼前坐了一個農夫打扮的她爹,笑盈盈的摸了摸她腦袋:“南河,走吧。” 南河。真是個好名字。 當她牽著爹的手,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走,遠遠看到一處家徒四壁的破院子,院子里養著幾只瘦如山雀的鴨子,房子南頭一條小水溝子。 ……不會因為南頭有個水溝,所以叫南河吧…… 走進院里,家里竟然連個女主人也沒有,就她一臉傻笑的爹和她。還有鴨三只,板凳兩條,床一張。 南河差點一翻白眼跪在自家黃土院子里。 她這個教學關卡,竟然要先解決的是生存問題…… 而且,她到底要在教學關待幾年才能長大到見那皇帝啊! 數年前,被坑進系統任務的南河,很快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個爹,有名有姓,有氏有字。 他只可能是個貴族。只是落魄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顏淵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仍是士,后來更是復圣。 郤缺落魄后鄉間種田,面朝黃土背朝天多年,一朝被胥臣引薦,就成了晉國曲沃一大世家郤氏。 這年頭貴族的階級多,涵蓋范圍也極廣,一個村里指不定就能抓出來幾個士。再窮困潦倒,但只要有“士”這個身份做底子,一遇風云變化龍也不是不可能。 后來當她爹教她讀書,南河自然確定了她爹荀囿絕不是普通農戶。 識字都是不易,更何況能讀書了。 南河學銘文出身,她大學時期研究過戰國早期出土的陳曼簠,還能識得不少齊系文字,雖然記不住太多,但勉強的識字讀書也不成問題。 而她爹荀囿竟出身稷下學宮,博學多才,給她講各國的故事與各流派的思想。 她學歷史出身,能聽得這樣的一手材料,自然興奮不已。 但很快的,她就覺出幾分不對勁了。 她也算讀過與稷下學宮同時期的《晏子春秋》《管子》《宋子》等書,卻內容有些不同,而且稷下學宮存在的時間也跟歷史上的推測有些偏差。 更重要的是,她發現各國國君姓氏不對、歷史也完全兩樣。 這貌似先秦,但只到四五百年前還和春秋末期的歷史有部分重合,但之后便完全相左。這個“戰國”,持續的時間也遠超歷史上真正的戰國。 秦未崛起,晉仍存續。 周天子早在一百余年前滅國。 強國并不是戰國七雄的陣容,而各國之間還夾著許多戎狄與小國。 各國雖然還稱王公侯爵,但各個都早有一統天下之心。 列國也都經歷了好幾輪的改革,在彼此競爭的刺激中,顯示出了歷史上的秦甚至漢都沒有的生產力和趨勢,百家爭鳴仍在持續,各國的理念也都大相徑庭。 仿佛在一場爭奪之中,每一個國家都薈萃了自己能攬羅的智者與能臣,激流勇進之中,沒有一位君王是愚蠢混沌的。 這是陌生的時代。 有著同樣的紛爭混亂與禮崩樂壞,她卻無法預測未來的走向。 對于她來說,實在是有點沖擊。 既然都不是真正的歷史,干嘛找她一個學歷史的人來當帝師! 這還讓她怎么開掛! 這個列國風云的感嘆很快就被眼前的茍且給沖淡了。 荀囿還是有點小錢,他們穿衣住屋上不太行,但荀囿很講究吃,經常去城內買一些精細的食物回來,她和荀囿的牙齒都比周邊一些村落的農戶看起來健康的多。 荀囿種地,不為養活賺錢,只是因為他自己喜歡吃瓜。 南河勉強跟他忍了兩三年的采菊東籬下的日子,學會了齊語和趙語,也學了一門周天子在位時天下統一的雅言。只是各國在平日還是多用自己的語言為主,雅言多用于書面和外交,也是士子貴族的必修課。 沒料到她好不容易適應了苦日子,風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