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文王有聲
此為防盜章, 請v章購買比例達到50%后再看文 邑叔憑笑了笑,脫了鞋襪提著衣袍就走下了樓梯, 走入了淺池中。若不是知道真相, 邑叔憑看起來倒是真像個慈祥甚至溺愛的長輩。南河也不得不脫了鞋,光著腳走入了微涼的池水中。 她穿著青色直裾,衣擺略長,濕了些邊緣。只是她的腳長得比較秀氣,怕是會暴露了女子身份,不得不慢行落后了幾步。 小楚王簡直就像是個躲在洞里的蜘蛛精, 屁股坐在織的網中, 半分不肯動,只用聲音引誘他們上前。 他還沒到變聲的年紀, 聲音中還有幾分奶聲奶氣,邑叔憑帶著她轉過一個彎去,只看到了在奇石陣中,擺著一個巨大的像蚌貝的巨石。 小少年盤著一條腿坐在巨石的凹陷之中,坐沒坐相的斜靠在其中。 他穿著一身亮眼的孔雀藍綠的寬袖衣袍, 衣服輕薄的讓人幾乎能看清他身型, 腰與小臂處用編金帶子固定, 衣袍上似乎也織了金線, 暗光處有流淌的金彩。他披發斜眼,托著腮懶懶的半躺著, 頭發如水妖似的柔順, 因沒長開, 臉更是雌雄莫辨的驕矜,眉眼之中都是楚地的明艷。 一只白貓趴在他膝頭,瞪著和他衣服同色的青綠大眼,哪里是睡著的樣子。這白色貍奴毛茸茸的尾巴正左右搖擺,辛翳從奇石上垂下來的一只腳也輕輕晃著,腳腕上鈴鐺輕輕作響。 南河心頭一窒。 她想錯了。不是小楚王年紀小小就喜好男寵,而是他自己長的就比誰都像男寵。 他手指捋過貓尾,面朝邑叔憑,笑道:“孔公,難道是尋得了什么好看或者會玩雜技有奇能的人?快讓我瞧瞧?” 南河剛好站在邑叔憑身后半步,辛翳探頭瞧了瞧,看見他,竟嗤笑一聲:“一臉老成,我可不跟比我大這么多的玩。而且長得也不怎么樣,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一看就是那種只會讀書寫文章的老迂腐。孔公,您什么時候能送我個合心的禮物。” 說著,他隨便瞟向了南河浸在水中的雙腳,微微一愣。 南河倒不覺得這毛都沒長齊的孩子會有多少分辨男女的能力,但她還是松開了拎著衣擺的手,任憑衣擺落入水中,略一作揖:“臣荀南河,見過楚王。” 小楚王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邑叔憑躬身道:“這正是您自己選的那位王師。” 辛翳倒在蚌殼石頭里,笑道:“他憑什么當我先生,你不就是送人進來讓我玩么?來來來,雖然你年紀大了些,但我也允許你到宮里來陪我玩。” 他說著從腰間的香囊里拿出了一根黑色項鏈,上頭也掛著一個琉璃蜻蜓眼,他揮了揮那項鏈,對她招呼道:“過來,我給你系上。” 他這呼貓喚狗的態度實在讓人火大。 邑叔憑也顯露出幾分嚴肅道:“大君已經換了多少先生,您折騰了多少位朝中老臣,這會兒說不愿意年紀大的,最好跟你年紀相仿。我便去了吳越請了這位奇才出山,您卻對他這樣的態度——” 辛翳笑:“吳越?那里的人文身斷發,語言不通,連寫字都不會,能有什么奇人?他多大,比我大七八歲?能有什么本事!哎,跟你說話呢。” 南河雙手并攏,淡淡道:“十歲應拜師,大君已經晚了近兩年。更何況束脩以送至,便算是拜師禮成了大半,便應該叫我先生或荀師。” 辛翳從石頭上跳下來,他衣擺才到小腿,露出掛著鈴鐺的雙腳。懷中貍奴怕水,嚇得連忙從他懷里跳回大石上。他背著手在水里走過來。 他畢竟年紀小,比她矮一大截。 辛翳對于這種身高差,十分不滿,他抬抬手指想讓南河蹲下來。 但邑叔憑在一旁,要是讓南河蹲,那豈不是也意指要邑叔憑蹲下來么。 辛翳還沒這個膽子,只把話咽了下去,收回手,像個視察的領導似的背在身后。 “先生?”他背著手繞了兩圈:“你除了比我先生幾年,倒也看不出來有什么為師的能耐了。” 他說著,猛地踢了一腳水,水濺了荀南河半邊身子,她也不躲,任憑水淋濕了衣擺,平靜的直視向辛翳:“稚子尚未開蒙,十一二歲仍做如此無禮之舉,是孔公的責任。但孔公既然請我來,大君也選了我,我必定要教導大君成為禮正明理的王。” 辛翳脾氣極怪,聽了這話,竟陡然羞惱,將手中那掛著蜻蜓眼串珠的項鏈朝荀南河臉上扔來。荀南河倒退了半步,一把抓住了項鏈,面上隱隱有幾分怒色。 她寬袖一甩,將那蜻蜓眼朝奇石上狠狠擲去,只見得那琉璃燒制的蜻蜓眼砰的一聲摔了個粉碎,在奇石上留下個白痕,繩落進了水里。荀南河可不會跟熊孩子軟了脾氣,就算這熊孩子是個王—— 她微抬下巴,隱含怒火道:“將這賜予奴仆的玩物三番兩次的拿來羞辱師長,怪不得他國常說楚興不過三代,將亡于今朝,在別國公子都能禮樂射御精通的年紀,楚王卻連好好說話都不會!孔公,你三番五次請我出山,甚至要我做師保,居住宮中,還與我說楚王如何好學聰敏,原來就是這樣的豎子小兒!” 邑叔憑也到了搭戲的時候,他上前一步,打在辛翳手背上,厲聲道:“翳!你是覺得之前在朝堂上胡鬧一番還不夠么!亦或是你想看著先王打下來的疆土在你的手下成為焦土么!荀南河入宮為師保之事已定,他以后自然也能管教你。” 南河秉著一張隱隱憤怒的臉,心道:邑叔憑這老東西倒是對于這種痛心疾首的角色駕輕就熟啊。 辛翳滿臉的胡鬧,剛要再開口,邑叔憑卻冷冷道:“孔憑受先王囑托,此事絕不能退讓。大君若再胡鬧,孔憑便告老還鄉,且讓大君一人應對吧!” 邑叔憑這樣一說,辛翳慌了:“孔公,我不是這個意思——” 邑叔憑氣得臉紅脖子,甩袖道:“荒唐,看看這庭院,看看你穿的樣子!十二歲讀書都不懂就知道這樣荒唐,大了還如何的了!” 南河裝作惱火的背過身去,心道:大了就驕奢yin逸唄,楚國有錢,還能讓他作個二十來年才亡國呢。 沒想到辛翳似乎很怕邑叔憑生氣,連忙上前拉住他衣角。 荀南河不說話,在一旁偏頭冷眼看著。 邑叔憑:“向荀師行禮!” 辛翳轉過臉來,他雖然年紀不大,或許也知道邑叔憑在朝中手眼通天,若是得罪了,自己雖是楚王怕也沒好日子過。他年紀尚小,或許還不懂事,但說不定衣食住行上都要受鉗制,再不學無術也是知道好歹的。 他背對著邑叔憑,眼神隱含奚落不服,舉止卻終于還是得體了,他躬下身子,十分到位的做了長揖,壓低聲音道:“弟子翳見過荀師。” 荀南河兩手并在胸前,微微頷首:“起。” 邑叔憑這才面色稍霽,拍了拍辛翳的肩膀:“讓景斯來安排他的住所用物。禮、樂、射、御、書、數六門課,荀師都有涉獵,但他是師保,既總管六門,留意你的平日舉止言語,又主要教授書與禮,其他的先生還都是像以前那樣授課。但這一回,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懈怠。” 荀南河垂眼。 以前是邑叔憑的眼線在宮中內外,現在是借著荀南河,連手都伸進來了。 小楚王不恨她就怪了。往后還不知道要有多少跟熊孩子的斗智斗勇。 更何況她身份尷尬,這會兒裝得了一時,往后進了宮里少不得要裝許多年。邑叔憑還想借著她來牢牢掌控住這個乖張荒唐的小楚王—— 邑叔憑交代了幾句,帶著黑色高帽的中官景斯也趕過來,跪在廊下,聽邑叔憑囑咐,不斷點頭稱嗨。邑叔憑拍了拍辛翳肩膀,也未多說什么,提著衣擺踏上回廊,也不穿鞋,讓身后的少年奴仆拎著鞋,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濕腳印。 待邑叔憑腳步走過轉彎,奇石陣外傳來了他略顯嘲諷的聲音:“商公對朝事不關心,對把弄些貓兒石頭之類的倒是很有見解。” 奇石上的眾少年奴仆不敢亂動,默默的爬下來,剛剛歡鬧的院中凝滯出一片寂靜。 辛翳卻忽然肩膀一松,笑出聲來,他喚道:“景斯,去給——荀師拿雙屐來。來來荀師,與我坐著說說話嘛!” 他在水里跑跳回去,又蜷回了那蚌貝似的大石上,身子扭得恨不得把自己坐成美人魚,兩只垂在大石邊的腳還在往下滴水。貍奴連忙竄到他身上撒嬌,景斯弓腰退后去拿木屐了。 漣漪圈圈,高且深遠的院子里靜悄悄的,辛翳側臉貼在貍奴的白毛里,看她立得如此端正,笑道:“此處又沒有旁人,裝什么?” 荀南河微微挑眉,并不回答。 辛翳托腮笑道:“邑叔憑會真的讓有真才實學的人到我身邊來?你裝的一副隱士高人的模樣,要真的是滿腹經綸,又哪里有耐性來教我這等黃口小兒?” 他似笑非笑的凝視著荀南河。 荀南河早猜測過,這小楚王絕不可能像剛剛表現的那樣蠢。 辛翳忽然把手指放入口中,吹了個口哨,忽然間,十幾個少年涌進空庭中來,跑到辛翳面前,一言不發。 荀南河望過去,這幫少年里,年紀小的也不過十一二歲,大一些的可能十五六了,確是什么樣的人都有。 有滿身紋身的吳越蠻民、也有剃掉頭發的戎狄之子。 有幾個奇高奇矮奇胖奇瘦的,如同天南海北搜羅過來的奇型冬瓜。 也有得了白化病眉睫頭發如雪的少年,打著把傘畏畏縮縮的站在陰影里不敢說話。 看來辛翳很喜歡四處搜羅奇異的少年人啊。 辛翳站在石頭上,如同花果山的齊天大圣一呼百應,笑道:“眾卿平身——” 南河抽了抽嘴角。 那幫小子們真的行禮之后平身起來。 辛翳一只腳踩在高處,咳了咳,道:“今日,孔公帶了一位先生過來,就是這位荀師!孤怕荀師太年輕,還沒有什么育人教學的經驗,不如諸位就也都拜荀夫子為師,讓荀師也教大家六藝!” 荀南河慌了一下,就看到那幾十個少年人轉身過來,齊齊朝她行禮:“弟子拜見荀師!” 南河:……她難道是逃脫不了要當班主任的命? 辛翳笑起來:“若是荀師能教得了他們,就一定也能教的了孤!快點,有什么想學的趕緊問啊,趁著荀師在此!” 一群少年涌了上來,齊齊圍住她,抓著她手腕衣帶就開口,各地方言都有,吵得荀南河頭都要炸了。卻遠遠看到辛翳大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給荀師送了這么多便宜兒子,荀師怎么還不樂意呢?” 他說著,翻過石頭,夾著白貓,輕巧的踏水跑了。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讓這個小子給耍了! 她咬牙,心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吧!我遲早讓你哭著叫爸爸! 車門打開,風雪灌進去,一個深青色衣袍的男子頂著風雪急匆匆從車上下來,雪下的驟然,一團團砸下來,雪塊之間,只見得下車之人身量極高,裹著厚厚的鼠灰大氅,頭發單髻束在頭頂,無冠,只有一枚鐵簪。 門打開,里頭老伯探頭,嚇了一跳:“大君——不是后日才歸來么?怎的連護衛都沒有,就一輛大車回了郢都?!” 來人地位高貴,白伯的語氣卻有幾分熟稔。 楚王沒說話,仰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狂舞的風鈴:“誰拿來的鈴鐺?” 白伯被風雪吹得睜不開眼:“宮里前兩日送來的。自打荀君重病起,宮里便送來了許多套風鈴,一套比一套大——近日、近日荀君不大好,便掛上了這套大些的。” 楚國自百姓至宮內,皆以風鈴為護,認為風過鈴響,便是邪祟被抵擋在宅外身外,與主人的氣神搏斗發出的聲響。 鈴鐺厚重多檐,則能對付更大的邪祟與厄運。 甚至是死亡。 他仰頭望著那鑲嵌綠松石的青銅鈴鐺發了瘋似的打轉,聲音激蕩,長街兩端可聞,仿佛是聽見死亡在瘋狂叩門,對他大楚的氣運刀劍相向。 荀君確實算是大楚的氣運。 楚王不說話,側身擠進來,大步往院內走去。 荀君病重,幾日間就沒醒過。 這是沒對外提及的秘密。 白伯心中惶恐,帶眾奴仆追上大步快走的大君,偷偷從身側打量他的神色。 列國君王的相貌,大抵與國之氣度近似。 晉君堅毅質樸,齊王豁達多變,秦公激進勇武。 楚國這位年輕卻在位近十年的大君,也有楚國的面相。 楚國善歌舞抒情,喜奢靡秀美,楚人不論男女,更是出了名的姱容修態、瓌姿艷逸。 身量修長,骨骼約素,里子七分浪漫多情,面子三分明艷皓朗。 楚王的容姿,便能實現諸國對楚國浪漫風骨的千萬分想象。 他尚有耐性時,慣常把那淡墨似的細密睫毛耷拉著,眼角狹長微翹,在你揣度的心中兀自恐慌時,偶爾抬眼,驕矜且奚落的看上你半眼,或用沙啞怠情的聲音施舍你一聲輕哼,示意他只有半分耐性了。 但誰也揣不準他的耐性還有多久,指不定下一個轉眼,他便陡然爆發。那張不甚端方的明艷面容,便如一池靜水被陡然掀翻,驚濤駭浪從頭澆下。 等他怒了,再覺得外頭所謂楚王沉迷聲色,喜歌善舞,妖容昏聵,瘋癲無常的是假話,就已經來不及了。 沒人揣摩得了大君。但唯有荀君不必揣摩大君的心思。 這里是荀君在宮外的宅子,素樸冷清,嗅不出幾分人味,仿佛是草木蟲鳥的肆意居所。 荀君十九歲做了王師開始,便在宮里久住,這宅子是幾年前楚王主持修建的,院墻池廊是規模不小,吃穿用物上荀君卻極其敷衍。 就算修了這宅子,荀君也常住在宮內,并不常來。 大君也不常來,可他甚至不看腳下,熟路到閉著眼睛似的往里沖。 白伯心提起來了。 大君帶兵出征之時,荀君本應一同前往,但突發急癥,臨出郢都之前病倒下來。大君卻不能不走,時時來信問詢荀君病情。荀君回了一張牘之后就再也難拿動筆了,其余信件均是門模仿字跡而寫,到最近半月,他連醒的時間也不多了。 楚晉之爭已持續很多年,這次大戰決定了楚國是否能收下河間重地,進一步在中原站穩腳步,誰也不敢亂了大君的心。 白伯便連同門瞞了一回。 卻不料,若是荀君口述,門篆記,大君都未曾生疑過。這一回白伯自作主張,模仿荀君口吻寫了封短箋,大君竟然在大勝晉國后,一個人提前趕回了郢都。 楚王大步往院內走,臉色愈來愈難看,他行至長廊一半,忽然頓住腳步。 白伯還以為他不敢見荀君的病容。 卻不料他陡然轉身,一把拽下長廊兩側卷起的竹簾,掛竹簾的串珠如落銀盤甩了一地,竹簾上的落雪也紛然揚起,驚得走廊上一片奴仆躬身彎腰。 楚王單寒的聲線,仿佛是鐵線在刮剮他們的骨rou,:“就你們能照料他?!這甚至還掛著夏日的竹簾,上大夫家宅之中就寒酸成這個樣子?!還是說你們這群奴仆無心無肺,欺主病弱,盼他早死?!” 白伯與眾奴仆連忙跪伏下去,寬袖掩住地面上狼狽滾動的串珠,心下驚恐。 大君大氅下一身單薄的青衣,竟一腳要朝白伯踹去,白伯連忙抱頭,大君卻又覺得荀君就在屋內,或許能聽得見這些動靜,便頓住身子,一腳踢開地上的竹簾,兩手插回寬袖之中,就像是剛剛的話沒說過似的,姿態如去祭天昭地般肅然,在一片寂靜中轉身快步朝里屋走去。 屋外掛著幾支銅鈴,屋內掛著幾層厚厚的毛氈,郢都潮濕,但像今年這樣的大雪還是少數,毛氈是嶄新的,銅火爐在房間角落里暗暗的燃著。 荀君的奴仆見楚王進來均跪伏在地毯上,榻前厚重且褪色的簾子掛起了半面,露出荀君放在羊毛床褥上的手指,骨節如玉,冷凈纖細。 那曾經圓潤光潔的指甲顯露出一些生息將逝的灰暗,但那纖瘦的手竟然抬起來,對著他如喚貓似的輕輕招手,啞著嗓子道:“辛翳?” 呆立在門口的楚王猛地一激靈,心里頭的火騰地燃燒起來,驚喜的踏過地毯,伏在床邊,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荀南河在厚重的衣領和床頭的被褥中輕輕又喚了一聲,辛翳連忙伸出手去,將他的面容小心翼翼的從捧出來。 荀南河面色晦暗,眼睛卻是活的。 他面上一向不多顯露神情,不比辛翳的似嗔似笑反復無常,他立在朝堂上就跟個木偶似的,偶爾才會清風拂面似的顯露半分微笑,身姿挺拔纖瘦,兩袖端在身前可以大半個時辰不亂動半分,卻只有那雙眼睛,細細將所有事兒和人在心里盤算。 荀南河瞧見辛翳那惶恐到藏不住的臉,勉強勾唇笑了笑:“聽你在院里又發脾氣,怎么,我還沒走你就要欺負白伯了?” 辛翳平日里囂張驕矜極了,到他這兒瞬間變了臉,年近二十,卻撒嬌似的將臉放在他手心里:“孤、我才不會對老師的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