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節
太醫突然走到沈青嵐的身邊,指著她的衣裳說道:“世子妃衣衫上便沾有這樣的毒液。” 沈青嵐一怔,瞬間想到了什么。難道是那些毒蛇,爬到了她的衣裳上?所以將毒液滴落在她的衣裳上了? 目光流轉,心中霎時明白,斷然是安平發現蛇王不見了,已經被他們給擒住。因此,她便將計就計,用蛇毒涂抹在她送進宮的兵符上,嫁禍給她。 心中微惱,她倒是疏忽了,才讓安平鉆了空子! 看著月白衣裳上,那點點暗漬,在陽光下,泛著幽綠的光芒。沈青嵐心底蒙上了一層陰霾,陰冷的說道:“你確定?” 太醫被沈青嵐給反問住,他確定沈青嵐的裙子上有蛇毒,可是沒有確定是不是與兵符上屬于同一種蛇毒,若是誤判,倒霉的是他!可若沒有給太后一個交代,太后亦是不會放過他。 一時間,太醫陷入了兩面為難的境地。 “多謝太醫提醒,才不至于讓jian人暗害了我。”沈青嵐撕裂了裙擺上的毒液,扔在地上道:“你瞧仔細了,可是一種毒?” 太醫冷汗涔涔,手指發顫的撿起那一塊撕裂的裙角,仔細辨別后,面色古怪了起來。 太后見此,心中有著不好的預感,連忙問道:“太醫,究竟是什么?” 撲通—— 太醫跪在地上,面色難看的說道:“世子妃身上不是蛇毒,是老臣誤判。”心中直打鼓,根據色澤辨別,分明就是蛇毒,怎么是染料呢? 沈青嵐將手指攏進袖中,手中緊緊的捏著沾有蛇毒的布條。看了眼齊景楓,嘴角翹了翹。“今日也是碰上了我,脾氣好,便讓你們隨意誣陷拿捏。太醫醫術不精,在這宮中,伺候的可都是矜貴的人,稍有不慎,不是耽誤醫治了?” 太醫明白沈青嵐的意思,他將太后得罪了,留在宮中當差也是送死。摸了把冷汗,順勢道:“老臣醫術不精,自請告老還鄉,鉆研醫術!” 太后面染薄怒,儼然不打算息事寧人。 逍遙王苛責道:“莫不是因著你們胡亂診治,誤判了父皇的病因,才導致父皇病逝?”一句話,將即墨擎天中毒的事,歸結在太醫誤斷上,一筆揭過。 太后氣極,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她暫且拿不出證據來。 沈青嵐看著拂袖離去的太后,眼底閃過一抹暗芒,安平真是無孔不入! “你們出宮吧!”逍遙王伸懶腰,也虧得太后這一鬧,倒是解決了他的煩心事,不用看著這礙眼的夫妻兩。 齊景楓也不客氣,住在宮中,自是比不得府中。攔腰抱著沈青嵐,在眾目睽睽之下,款款離開。 沈青嵐實在是累及,也沒有掙扎,自然而然的抱著他的脖子,任由他抱著回府。 迷迷糊糊間,嘀咕道:“景楓,鳳鳴該回京了。” 齊景楓腳步一頓,看了眼睡過去的人兒,如湖水般平靜無波的眸子里,終究是閃過一抹無奈,將長福喚出來,讓他去信給鳳鳴。 長福之前失責,沒有將信給世子妃,差點惹出禍事。正不敢見齊景楓,聽到他的吩咐,迫不及待的離開,暗嘆了一聲:好險! —— 遠在燕北的鳳鳴,坐在葡萄架下,一襲紅衣散落在地,與腳下姹紫嫣紅的百花相呼應,形成一抹艷麗的景致。 手中執著一只玉壺,一手拿著剛剛收到自己部下寄來的信。 當看到信中提到秦姚亡故時,水波瀲滟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她恐怕很難過。 放下手中的玉壺,上面記載著皇上病重,燕王世子被禁,安平公主失去蹤跡。目光忽明忽暗,想著是否該要回京了? 眼角余光掃到穿著同樣一襲紅衣,梳著高高馬尾的女子時,微微一頓,手指一收,信紙輾為粉末,散落在泥塵中。 曲明倩見鳳鳴原本興致還行的淺酌,一封信的功夫,便心事重重,心知他怕是心又飛到了京都。而令他如此牽掛的人,也只有沈青嵐了! 想到那日二人一同喝酒,沈青嵐給她出的計謀,曲明倩抓了抓后腦勺,至今都沒有得逞! 覷了他好幾眼,將水囊掛在腰間,大步流星的朝府外走。 鳳鳴眉心一動:“上哪去?” 曲明倩沒有理會鳳鳴,當初她本來是要離開大越回東月國,可半道上被沈青嵐攔截住。說替她辦件事,事成之后,鳳鳴定會手到擒來。 她信了,姑且一試,便來了燕北。不到半月間,嘿!好家伙,這男人還真的來了! 她對沈青嵐的料事如神,又更深入一步的崇拜。 心里謀算著回去后,多向她取取經,如何俘獲了鳳鳴這個悶sao的男人。 而鳳鳴卻尤不知自個被人惦記著,起身跟在曲明倩的身后。他知道曲明倩留在燕北,是替沈青嵐辦事。沈青嵐沒有交給自己的人,而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別國王爺,斷然是極重要隱蔽的事,不能給任何人知曉。 所以,他更加不能離開。 盡管,京都局勢險峻! 曲明倩翻身上馬,朝寄夏山莊而去。走到半道上,便被一個邋遢的老人給擋著道。手中拿著破碗,向她乞討。 眉頭一皺,伸手朝懷中掏出兩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就要往碗里扔。 鳳鳴淡淡的提醒道:“她曾經是燕王世子的祖母。” 曲明倩不明所以,打抱不平的說道:“那更加應該帶回去,好好款待一番。” “她曾經虐待燕王世子,謀害燕王世子妃。”鳳鳴眼底閃過一抹諷刺,見齊老夫人聽聞這句話,枯瘦的手,縮回破爛不堪的衣袖里。嘲諷的意味更濃了,她此刻攔住道,不過是看見他在,希望他會憐憫她,看在是齊景楓祖母的份兒上,款待她。 可惜,她錯了! 曲明倩面色一變,沒有想到這可憐兮兮的老夫人,心腸狠毒。將銀票揣進懷中,驅馬往回走,不到片刻,提著一袋子包子過來。拿出一個包子,給馬吃了一個,隨即又掏出一個,馬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嫌棄的撇開頭。白花花的饅頭上面沾滿了口水,曲明倩扔在齊老夫人的破碗里。 “雖然你心腸歹毒,但是你還是嵐兒的祖母,不救濟你,也說不過去。可救濟你,我良心又過不去。左思右想,不餓死你就好!”曲明倩眼睛晶亮,閃過一抹狡黠,看著老夫人瞅著碗里亮晶晶的饅頭,臉色變了幾變,份外的精彩,不由得心生愉悅。 齊老夫人心懷恨意,這賤人居然作踐她!把畜牲不要吃的東西,扔給她!原以為鳳鳴是個好東西,看在她這么落魄的份上,不說救濟她,至少會把她送回京中,交給齊景楓。誰知,也不是個東西,聯合這個女人作踐死她! 抬手要將饅頭給扔了,聽到曲明倩說道:“殘害骨rou,畜牲都不如,給你吃畜牲都嫌棄的東西,豈不是正配你?” “駕——” 曲明倩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驅馬離開。 鳳鳴敏銳的捕捉到老夫人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怨毒,冷笑一聲,不管落魄到何種地步,依舊是本性不改! 緊跟著驅馬離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馬后蹄子奔踏的時候,踩落了老夫人手中的破碗。‘啪’的一聲打碎,饅頭滾在地上,沾滿了灰塵,臟兮兮的。 老夫人高聲咒罵,看著地上的饅頭,摸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以前還能撿剩下的,可是她年紀大了,搶不過那些年輕的小乞兒,被趕了出來。見到鳳鳴的時候,是以為看到了救命稻草,沒有料到是一顆毒草! 爬著撿起地上的饅頭,干咽了幾口口水,心里想到饅頭被馬舔了幾下,直犯惡心,想要扔了,又仍不下手。雖然畜牲吃了,但是總比沒有吃來得好。 小心翼翼的剝掉饅頭上的皮,露出里面白嫩的饃饃,臉上露出一抹笑,這不就是干凈的了? 正要放進嘴里,一只臟兮兮的手,把饅頭搶走了。后背一痛,被人踹倒在地:“呸!這老不死的又偷東西了,還是rou饃饃!”兩個乞丐目光死死的盯著饅頭,手忙腳亂的分成兩半,一人一半的細嚼慢咽的吃了,舔了舔手指,兇神惡煞的看著死盯著他們的老夫人,威脅道:“下次再敢私藏東西,小心打死你!”一腳踩在老夫人枯瘦如柴的手指上,磨輾了一下,大搖大擺的走了。 老夫人痛得嘶叫,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兩眼發黑,爬到被她扔掉的饅頭皮上,伸手想要撿起來吃掉,可是手指痛得根本不能用力,只能趴在地上,一口一口的舔著吃了,灰塵在嘴里‘咯嘣、咯嘣’作響,烙傷了牙齒,合著血水吐了出來。仰倒在地上,望著澄澈的天空,心里涌起了一陣陣的悔意,不禁想到,她若是不曾偏心,就算不對齊景楓好,也不對付他,是不是不會落到老無所依的地步? 而走遠的曲明倩,又打轉回來了。心里終究是放不下,即使她以前作惡多端,可是已經不得善終的下場。她見到這一次,又奚落侮辱了她,說不定她心中早已悔過當初做錯的事。 她相信,沈青嵐看到齊老夫人這么可憐,心中也不會快意。反正饅頭都買了,倒不如給她,權當是扔了。 看到她躺在地上,眼角閃爍著淚水,‘啪’將饅頭扔在她的身邊,冷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嵐兒雖然不是大善之人,也不會殘害無辜。你們若不是將她逼急了,也不會不管你。相信你對她做的事,能讓她有理由弄死你不下百次,可到底是念在血緣的份上,沒有對你趕盡殺絕。我今兒個給你饅頭,是因為我知道嵐兒看到你如此落魄,心中不能原諒你,應當也是愿意扔你幾個饅頭。她是我的好姐妹,便替她做了她做的事,也算圓了一場你們的情份。” 老夫人枯瘦的手,緊緊的抱著一袋包子,聽著奔騰而去的馬蹄聲,猛然坐起身子,抓著饅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塞著塞著老淚眾橫,心里一片悔意,當初她怎得就豬油蒙心了! 手中的饅頭,如何也吃不下去了,緊緊的抱在懷里,縮在了墻角。 曲明倩回到了寄夏山莊,看到鳳鳴靠在樹上,目光悠揚的望著遠房。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天邊只有層層疊疊的白云,再無其他。 鳳鳴收回視線,側目看著曲明倩,目光深沉。半晌,才道:“她眼光很好,你很特別。” 曲明倩一愣,鳳鳴這句話說的邏輯不對。 她很特別,跟沈青嵐眼光好有什么關系? 鳳鳴也沒有要解釋,轉身進了寄夏山莊。曲明倩幾步跟了上來,按照沈青嵐給她的地圖走,來到一座不起眼的破敗屋子。推開門,快速的退了出來,緊緊的捂著鼻子。 鳳鳴被曲明倩擋住后路,退不及,刺鼻的臭味撲鼻。眉頭擰成結,臉色陰郁。心想這女人是故意為之?這地兒這般寬廣,那兒不去,藏他身后? 曲明倩拿著手中的地圖,左右翻個轉,是這個地方沒錯! 可是,誰那么缺德,將寶藏藏在茅坑里? 這里顯然是沒有人清理,才會臭氣熏天。又不能找人打理,一時為難起來。 壓下胃里的翻滾,看著眼前的鳳鳴,眸光微閃,拉著他后退了幾步,將手中的地圖塞進他的手中:“吶!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你呢?”鳳鳴臉色更加陰沉,如烏云遮面。 曲明倩握拳,豎著大拇指,朝后指了指:“為了早日回京,我們分工行動。你也知曉我很愛慕你,巴不得將活兒全攬了,伺候你大爺一樣。現在是非常時期,若是可以,也舍不得你干這粗糙的活兒。可我要做的另一件事,需要女人才能做。無奈下,只能先委屈你了!” 見她說的大義凜然,鳳鳴眼中的懷疑更甚。 曲明倩見他不信,揚眉道:“你若信不過,便隨我一道去。別后悔就是!” 鳳鳴臉部肌rou抖了抖,寬大的袖擺一甩,如絢爛綻放的彼岸花,妖冶絕艷。 “免了!” 曲明倩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雖然喜歡這男人,可該坑的時候,還是要坑的! 自己的男人才是需要愛護疼愛,他暫且還不是,所以無須她為他設想! 馬尾一甩,闊步去了沈青嵐說的金子造的屋子,看到金碧輝煌,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的大殿,曲明倩驚訝了,難怪大越國庫空虛,感情都造這屋子了! 腳步一轉,去了沈青嵐說的瑤池溫泉,三下二除一的褪去衣裳,如一尾美人魚,在里面歡快的游蕩。 忽而,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曲明倩心中一驚,難道這里面有人? 下意識的出手,擊向對方的死xue。 手腕去被大掌包住,隨后提了出來。 曲明倩盯著眼前玉色傾城的面容,幾分怒火,稍稍壞了美感,可他肌理分明,比例勻稱的身材,彌補了那一點的不足。 “你怎么在這里?”曲明倩蒙住眼睛,食指與中指分開,透過縫隙,覷他的美色。 鳳鳴額角青筋跳動,看著她不著寸縷,觸電一般收回手,將她甩開。臉色陰沉,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就是你說的要事?” 曲明倩絲毫沒有意識到男女有別,她是接受女尊男卑的思想觀念長大。女子可以‘坦誠相對’,而男子只有對自己的妻主展現他們的身材。 她此刻哪里知曉兩國的思想差異?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可算是奪了他的清白。又為沈青嵐的神算,升起了至高的敬意。 其實她哪里知曉,沈青嵐不過是根據鳳鳴的習性猜測罷了!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可見成事在人,終歸給她撞上了! 鳳鳴有潔癖,被臭氣熏染了,自是要沐浴凈身,選的必定是瑤池溫泉。他哪里算得到這個女人對寄夏山莊如此了如指掌,連這隱蔽的地方也尋到了。 兩人各懷心思,一個心懷怒意,一個心里美滋滋,想著壞了鳳鳴的清白,回京該要提親才是! 這樣一想,曲明倩便頗有氣概的說道:“你放心,我曲明倩一人做事一人當,定不是那種登徒子,一定會對你負責。既然你的清白給我毀了,那么就好生去休息,淘寶的事交給我。” 胸脯拍的啪啪作響!翻起了一陣陣白浪。 鳳鳴耳根紅透,幸而池面縈繞的白霧遮掩他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