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茶水微黃,并未有何異常,濃郁的茶香之中溢出幾許它香,極其淺淡。將手指伸入杯盞,稍稍沾染些許,我猶豫地遞到唇邊,一時下不了決心。 “阿碩!”不光是我自己下不去決心,就連黃忠也不愿我貿(mào)貿(mào)然試毒。可是,古代沒有任何化學儀器,想要測出茶水中是何毒就只能嘗試,否則永遠也不可能知曉那其中多了些什么。 只一點點,應該無事吧…… 最終,我還是稍嘗了嘗,舌尖在觸及液體的一瞬酥麻起來,就像是打了麻醉一般。而這味道是烏頭,生烏頭。 烏頭是草藥的一種,既可祛經(jīng)絡之寒,又可散臟腑之寒,多適用于舊疾纏身之人,只要用量合理,熟食,功效良好。可是,一旦生食或是劑量過大,與毒藥并無多少區(qū)別。 “是烏頭。”片刻,我的唇舌恢復過來,已是無事。 “烏頭?”黃忠沉吟,良久,嘆息道:“阿碩,這人多半是沖著你去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我搖首,糾正黃忠的話,“是沖著我的,但是,并不想讓我死,因為,這烏頭的劑量雖大卻還不至于要了我的命,這劑量大約只能讓我此后半身無用。”也就是未來所謂的半身癱瘓。 “會是誰?” 是誰?簡雍?蒹葭?雙劍?……只要是痛恨我的人皆有可能吧? 澀然一笑,我坦誠地答:“我暫時還猜不出是誰,但是我知曉是為何想要對我下毒。” “是要為二位姑娘報仇。”趙云斷言,眉頭緊蹙,望著我難得有些友好的擔憂,“不會是憲和,他雖是不拘禮法,但向來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做這等陰毒之事。” 我頷首,意為知曉。雖然,我同簡雍不相熟識,但是,我想一個懂得欣賞劉冕的人,必然也是心善之人,即便恨不得我去死,也斷然不會對我下毒。 那么會是誰呢? 烏頭,烏頭…… 知曉了藥是什么,那么藥源呢? 思慮許久,我終是有了主意,拜托趙云道:“趙將軍,我知曉你也厭惡我,但是,我想你還不至于想讓我死,所以,還望趙將軍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對外只言我飲茶昏迷,生死不明就好。” 審視我片刻,趙云遲疑地點了點頭,雖有不愿但也算是答應了。 “那么義父,就勞煩你當作我已是將死,怒氣沖沖地前去尋主公,為我討個公道。”其他的,有孔明陪著我做就夠了。 “好。”黃忠答應得果斷,意味深長地道:“就算你無礙,這事也決不能輕易善罷甘休。” 命中注定的相遇 孔明是在黃忠前去劉備那兒討公道的不久后歸來的。歸來時,他的步伐稍稍有些加快,卻依舊是悠然的模樣。 感受到他氣息的那一瞬,我的心里突然有了個頑劣的主意:想要假裝暈死過去,淺淺的呼吸,不睜眼也不言語,只默默地躺在床榻上做片刻的病者。私心的,我想要知曉面對我的昏死,他會怎樣,會為我著急擔憂嗎? 可是,就在身邊被褥緩緩陷下去的同時,我意識到孔明終究是孔明,面對任何事都波瀾不驚的他,在著急擔憂之前定會為我號脈的吧? 他那般冷靜睿智又怎么會輕易露出驚慌失措的一面呢? 然而,我似乎想錯了。黑暗之中,我最先感受到的不是他的修長的十指,而是他的唇,輕輕地落在我的額首,蝶吻的柔度,激起我心中一漣又一漣的漣漪。心跳失控,呼吸急促間,我不由自主的羞紅了雙靨,熱熱得似是要燃燒起來。 明明這個吻這么淺,比他親吻我的任何一次都還要淺。 吻畢,他起身,攜著先前包裹住我的清淺墨香離開我的身前,笑道:“阿碩,你還想裝多久?” 我咬唇,倏地張開雙眸,望著他很是挫敗,似乎我從來都不曾將他騙到。可,就在我欲要啟唇抱怨之時,他又壓了下來,把吻印在我的唇瓣之上,輾轉(zhuǎn)流連,久久不肯離去。我能感受此刻和他的水j□j融,唇舌相抵之間消磨了我的氣息,度入了他的氣息。 待到他撤離,我的唇已是酥麻地失去了知覺,比嘗試烏頭還要麻上幾分。 張了張唇,我想說些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呆呆地望著他,憨態(tài)畢露。這個吻是不是有些過了?至于是哪里過了,為什么過了,我說不出來,也感覺不到。 總之,就是有些不對勁。 他卻是依舊泰然自若,面頰未粉地言:“同我說說為何會有中毒一言。” 我一愣,隨即從“不對勁”的思緒中抽身,誠然地把一切都告知予他,包括我的謀劃,要怎么找出那個施毒之人。 聽罷,他唇角的笑意淺淡了些,望著我,詢問:“阿碩,如若沒有我,你可能自己解決此事?” 我不解,歪著腦袋看他,想聽他詳細的解釋。他倒也沒有讓我久等,笑著勾了勾唇,“我予你我養(yǎng)的親信,讓他們聽命于你,其他的,你都必須自己處理,不論是計謀還是什么,我皆不會干涉。”說罷,他頓了頓又道:“阿碩,我想要你親自告知縣府中的每一個人,你,劉軍的軍師夫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 是要樹立威信嗎? 如果想要活得安好就不得不這么做的話,我愿意嘗試。 “我可以的。”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可以告知所有人,我黃月英絕不是任人揉圓搓扁的面粉團團,縱然沒有孔明相助,亦是可以令人敬畏。 莞爾一笑,他由衷地提醒我,“切記婦人之仁。” “嗯。” 不過我沒有想到孔明所謂的“予”非是借予而是給予。他從他培養(yǎng)的所有親信中挑選了五個較為精明的予我,囑咐從今以后,他們可只聽我的命令,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們都無須聽從。但是,為了確保我的生活如常,若非我需要,他們還需繼續(xù)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以孔明親信的身份存活于縣府之中。 要知曉養(yǎng)一個親信遠比養(yǎng)一只老虎還要困難,養(yǎng)老虎需要的是對老虎的征服,而養(yǎng)親信,則需要張弛有度,既讓他們敬重又讓他們畏懼,且使他們忠心恒定,不會做出背叛之事。 因而,對于孔明此舉,我感激到無以復加,只覺得任何的言語或是行為都不足以表達。 我不說,他倒也明白,淺笑道,我若是真的感激他,就早些給他生個小公子吧,不需要多么俊朗,也不需要多么聰慧,只要身體康健就好。 而后自然免不了一場翻云覆雨。 可是,歡好之后,想著我回到他身邊已幾近半年,房事比于以往更是只多不少,肚子卻沒有任何反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難道真的要等到他年及四十六,我們才能有第二個孩子嗎? 熱液淋漓地伏在他身上,我的嗓音不禁沾染了幾許慵懶,低低的竟是有些媚態(tài),“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懷上小公子要怎么辦?” 他微笑,大手輕撫著我光/裸的脊背,聲音亦是有些失常,“你是在懷疑我,還是在懷疑你自己?” 以我曾在未來活過一遭的際遇哪里會聽不懂他的意思,遂雙頰一熱,羞赧地把腦袋埋在他懷中,不好意思地答:“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真的是這個意思,我也只是在懷疑我自己罷了。我真的很怕不能盡快給你生個小公子,不能讓你陪著他長大。”我更怕,我們離世的時候,他還不滿旬歲。那樣的痛苦你經(jīng)受過,所以,你會比我更心疼我們的小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