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劉大善好不容易才頭破血流地從亂石之間爬起來,他感到腳下的大地顫抖著、不斷出轟隆隆的聲音。面對巨大的變故,他忍不住面色蒼白,倉皇地環顧四周。 現在整個官方糧食倉庫一時之間兵荒馬亂,大多數苦工們被劇烈的震動摔倒在地,但更多的人在向外逃奔。 這是怎么了,地龍動了?是自己貪污的太多,今天老天爺發怒了嗎?他忍不住戰栗的想道。 表面上看起來正是改名為紹興的越州顯得一片繁華,但是在一個人的心理,卻有了一些蕭瑟的味道。 此時,在行宮宮殿高臺之上,高宗趙構遠眺遠方,他的眸子里折射著一絲光芒從露臺方向望出去,遠景是茫茫白霧中仿佛用濃墨拖拽出的一片森林的樹冠。 宮殿里的香爐里地高香燃燒著,煙霧從紅得發亮的香頭子上飄散,飄出宮殿,屋內變得香飄四溢了起來。 趙構只在睡裙上披了一條紅白相間的裘皮披肩,長發仿佛是睡眼惺忪狀態下有些雜亂地、松軟地垂落在披肩上,金龍睡裙下是一雙鎏金快靴。 他低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將金色的靴子放在毛絨絨的地毯上,看著金色靴子陷入軟軟得絨毛之間,然后微微一皺眉。平時他要時刻注意自己的儀表與舉止,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表現的懶散一些。 不過這位皇帝陛下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書桌上的文件上,這份寫在黃色巾紙上的密報,被送到這張紅木桌子上時,實際上已經是勇士大賽的三天之后,這份文件是此時在張浚身邊的秦檜,親手書寫派人送過來的。 這位趙構深為信任的人,此刻正在與張浚大人一起在自己的身邊,落后一步的位置。他穿著一件青色綢衣服,在張浚身邊,站得筆直,目不斜視。 此時,宮殿大廳里一時之間有些靜。過了好一會,趙構才從起床之后的迷糊中恢復了過來。他揉了揉額頭,有些乏力地抬起了頭。 仿佛有些憊懶一般地瞳孔中映出這兩個自己的臣子,說道:“這兩天忙著各種事情,還有改年號的事。朕正是有些累了,張浚愛卿與秦愛卿星夜趕來,想必能給朕一個好消息了。” “陛下注意休息啊!大宋的江山還需要您來扛啊!”說這話的卻不是位高權重的張浚,而是秦檜先開口了。 張浚回頭看了他一眼,秦檜面無表情,一副理所當然的關心的樣子。不過這位大臣并沒有多少驚訝,后者一直是這個樣子,出于一種對于這位陛下細致的關切。甚至不僅僅是一種普通的,走出于臣子對于王者的關心之外。這個家伙好厚的臉皮,張浚心中想道。 “陛下,我們暫時也只能圍困住信王千歲的船隊,而且也只能我親自給他們送去了糧食補給。由于他們的岳飛部數十萬大軍就在開封府南部附近數十里方圓虎視眈眈,一旦發生過激行為,小臣擔心……”張浚說不下去了,能將數十萬金兵打得潰不成軍,可想而知岳飛統帥的大軍戰斗力有多強了。 “哎,早知道如此,當初就應該不顧私情將他處置了……結果現在害的他在朕的眼皮子低下逃跑了!”趙構無奈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微臣無能!”張浚馬上反應了過來,對方還是有些埋怨自己,雖然到現在還沒有處理自己,但是張浚知道,自己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已經不保了。他不禁回頭看了看后面的秦檜,看來這個家伙是被陛下看重的未來的大臣啊! 趙構點了點頭,又想了一下說道:“不僅僅是你的過失,算了,有時候天意不是人能控制的。信王能在我與金人甚至叛亂黨羽一齊追殺中依然逃出去,和他的能力與運氣十分不開的。最近一段時間,你除了準備江陵之行,就多花點時間在這件事情上吧,我想,信王還要來的。告訴金人與偽齊的人,我們可以暗中聯合他們。但是表面上我絕對不會承認,所以,兩位愛卿還要辛苦了!” “下臣明白。”“臣遵旨!”倆人齊齊叩首。趙構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二人趕快出發。 黑暗中傳來滴水的聲音。吉倩倩地眼皮動了動,終于從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中,吉倩倩醒了過來,她感到四周寂靜無聲,仿佛回到了幼年母親的懷抱地情形一樣。 低聲的呻.吟了一聲之后,她的意識才逐漸清楚了一些,下意識地打開自己的火折子,看到自己的身體無恙,她終于稍微感到心安了一些。 她活動了一下身體,自己沒有骨折也沒有內傷,甚至沒有太大的傷口,只有一些擦傷與受到沖擊而已。 而距離她不知道多遠處的信王趙榛,其實是最早醒來的,不過四周依舊漆黑一片,沒有光線即使感知再高,也不能在完全的黑暗之下視物。 然而他試想拿出火折子,不過立刻發現現大量沉重的土石壓在身上至使自己動彈不得。信王趙榛這才記起當初被這些坍塌的土石正面撞上的一幕,但他不由得感到慶幸,若是換成普通人估計就是當初僥幸逃生,但此刻也難逃窒息而亡的下場。而自己的閉氣功還算到家,總算沒丟了性命。 可話又說回來,若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估計也早已死在五馬山或者被俘虜了。 緩慢的吸了一口氣,信王趙榛將雙臂向外擴張,巨大的力量立刻讓土石動搖起來,滾滾下落。然后他又試了一次,加上了力量爆發,終于猛地崩開壓在他身上的土石。 一掙脫束縛,信王趙榛立刻拍去身上的沙土站起來,但他下意識地一擦額頭,感到手上冰涼一片。愣了一下,他馬上拿出火折子一打,火紅的光線之下他看到自己手上全是血。 “我靠。”信王趙榛暗罵了一句,然后環四顧一外面的情形讓他松了一口氣,山體裂縫坍塌之后并未完全封死通路,至少還給他留了一條出路。 那條通道在裂縫的另一頭,前方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向何方。而此刻裂縫地底周圍的環境早已大變,就是信王趙榛也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他正準備舉起火折子向那邊照過去,卻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呻吟。 信王趙榛愣了一下,這才想起地震之前發生的一切。 回過頭,果然看到那個馬尾辮子女孩安靜地躺在另一邊的碎石之中。馬月英緊閉著雙眼,潔白的臉蛋上地睫毛微微顫動著,卻少有地體現出一種溫靜與柔和的美。但信王趙榛現在沒有心思去關注這種美感,而是留意到從對方額頭上淌下來的泊泊鮮血。 他忽然想到一個不大妙的猜測,于是慢慢走過去在對方身邊蹲下,伸出手摸了一下少女的額頭。 她的額頭guntang。信王趙榛的心頭微微一跳,他松開手掌,果然看到在一圈圈光暈照射下,少女蒼白的額頭下潛藏著一層隱隱的黑色線紋,正沿著他的臉頰生成。 這說明馬月英的本體意志正在與密藥斗爭。每一次陷入昏迷之中,對她來說都是一個嚴重的考驗。 信王趙榛想了一下,拿出水袋倒了些水在手掌上,然后拿出那枚曾經制作的秘制解藥,化解開成藥水,一半喂入嘴里,一半放到對方的額頭上,他急切的叫道:“馬月英?醒醒!” 信王趙榛喊了兩聲,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是少女的眼皮終于在昏暗的光線下動了動,然后睜開來。她眼睛內里的瞳孔,起先好像籠罩著一層可怕的黑紅相間的顏色,但過了一會隨即恢復了過來。 “馬月英?”信王趙榛叫道。 馬月英起先有些恍惚,然后才反應過來,他眼神迷茫地看著信王趙榛,有些虛弱地說道:“義父……,何自在……?” “是我。”信王趙榛收起水袋,然后答道。 少女猶豫了一下,說道:“信王千歲?”然后她就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她隱約記得自己之前做了一個噩夢。 在夢境中,他夢到自己被埋在周圍都是墳墓的地里,那周圍地里的僵尸靠近她的身體,不斷的撕咬她的rou,吸取她的鮮血,可她卻絲毫動彈不得。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下意識地想到這個噩夢可能與自己身體中的神密藥物有關。 “是我,你身體如何了?沒問題了嗎?”信王趙榛看到馬月英閉上眼睛,有些擔憂地問道。 少女一動,立刻痛哼了一聲。她感到自己腿上應當是受了傷,低頭一看現那里有一條長長的傷口。而鮮血從絲綢裙袍上浸染出來,染紅了一片。他心中微微一緊,傷口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她感覺自己的強大的實力好像沒有了,渾身無力。 馬月英心中隱約的不安越加強烈,下意識地試圖坐起來,但劇痛馬上讓她發出“嘶”一聲輕哼。隨即她又躺了回去。少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但這一刻她卻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心中反倒全是另一個念頭,自己的力量呢? 第266章 勇烈少女俠士軟弱的心思 看到是信王趙榛在身邊,馬月英立刻準備起身,但是她試圖一動,立刻痛哼了一聲。她感到自己腿上應當是受了傷,低頭一看現那里有一條長長的傷口。 鮮血從絲綢裙袍上浸染出來,染紅了一片。他心中微微一緊,傷口還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她感覺自己的強大的實力好像沒有了,渾身無力。 馬月英心中隱約的不安越加強烈,下意識地試圖坐起來,但劇痛馬上讓她發出“嘶”一聲輕哼。隨即她又躺了回去。少女躺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但這一刻她卻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心中反倒全是另一個念頭,自己的力量呢?她明明記得自己因為密藥的緣故,擁有了武學大師的力量,信王千歲不也是這么說的嗎? 但馬月英剛才卻感到自己沒有一點力量,那種感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了。四肢軟弱無力,就像是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一樣。 自己的力量消失了,少女躺在地上,雙日失焦,忽然之間有些惶然不知所措。沒有了力量她就沒有了價值! 在肖山河出賣掉護法團當誘餌時,她就有過這樣一次的徑歷,過去可以依靠和信賴的一切,所有的寄托和目標仿佛一下子都失去了意義。被一種巨大的絕望所包圍。 是信王趙榛將他從這種絕境帶了出來,那位年輕的信王收攏了絕大部分活著的明教護法團原成員,才給了她一個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的理由。 少女好不容易才這種陰影之中走出來,適應了新的生活,甚至可以說有點喜歡上了這種日子!至少在過去首領護法眼中最優秀的人只有何自在,而她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成員而已。現在卻得到連護法都想要討好地位高權重信王的重視,既是一種滿足感,也是小小的報復了肖山河一把。 不管是不是因為自己從密藥上獲得了強大的力量,至少她可以感到信王趙榛對于她的重視。 自己的存在不是無足輕重的,也是信王千歲這個團體之中最重要戰力之一。 何況還可以繼續和明教護法團的原部人馬并肩戰斗。 這無一不讓馬月英感到滿足,即使可能會有一天為信王而戰死。 她早料到自己在密藥的侵蝕下,有一天會變成沒有意識的活死人,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可她沒料到老天爺似乎故意要和她過不去,當她剛剛才融入到這個信王團體之中,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她現在就和一個普通人沒什么區別,甚至還要虛弱一些。 然而馬月英知道,一個王爺皇族是不需要一個沒有絲毫能力的家臣家將的,雖然吉倩倩也是只是一個普通人,可馬月英自認沒有對方聰明與博學,更何況對方還是火藥工匠大師,。 想到這里,她不禁有些哆嗦了起來。對于信王來說她現在成了無用的花瓶。 “怎么了?”,信王趙榛看到馬月英臉色蒼白、一言不,忍不住又問道。 “信王千歲……!”馬月英小聲說道:“我……我沒有力量了……” 信王趙榛一愣,心想失血過多脫力是很正常的,不過他還有點奇怪,照理說以密藥強化的身體強度,是不應該受這么重的傷的。 但他更疑惑的,卻是馬月英嬌弱無力地對他說話,說自己沒有力量的話。 這是什么意思,是讓他去扶她嗎? 如果是羅月兒這么一副樣子,信王趙榛還可以理解。可在他印象當中,馬月英是一個感情內斂的堅強女孩,不要說撤嬌,平時嚴肅的就差沒和崔虎一樣整天板著個臉了。 性格突然反常啊。信王趙榛先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看馬月英是不是已經被密藥再次控制而失去神智,然后裝出這么一副樣子來偷襲他。不過失去神智的一些顯性征兆他是非常了解的,對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經被藥物控制了的樣子。 于是他露出費解的神色,沉思的應了一聲:“嗯……” 但信王的疑惑,讓馬月英心如亂麻,她完全沒注意到信王趙榛的疑惑,她滿腦子里全是當日被自己視作亦父亦師的肖山河地決絕無情的樣子晃來晃去。 她終于忍不住了,繼續用這種彷徨無措的語調重復了一遍道:“殿下,我已經沒有原本的力量了,我恐怕幫不上你了…………” 信王趙榛再次一呆,心想對方是什么意思?不過他忽然明白了過來試探性地問道:“你失去那秘藥的強大力量了……” 馬月英臉色一白,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信王趙榛卻絲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 這次輪到馬月英一怔。 少女不止一次設想過信王趙榛的反應,生怕又重現當日的一幕。可他沒料到信王趙榛是這樣一個反應,他絲毫沒有什么決絕的表情,而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沒什么……”然后信王趙榛卻搖了搖頭,他知道馬月英現在身上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個好兆頭,這說明她體內的秘藥的毒性與她的體內抗體以及自己的解藥再發生沖突,如此加劇了她體內的抗性。而等到他再一次恢復力量時,恐怕就會成為真正的秘藥傀儡。 那并不需要太長時間,多則數天,短則半天,那個時候這個少女的力量會更上一層樓,但卻不再屬于原本的她了。 不過他當然不能直說,而是安慰的說道:“沒關系,站不起來了嗎……” 馬月英完全呆住了,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信王趙榛向他伸出手說道:“我扶你起來吧。”信王趙榛說這句話時,聲音并不高,甚至出于對于這個可憐的少女的一種同情與竭力幫助自己的感情,還顯得有些溫和。 但這就是這很平常的句話,馬月英卻感覺她好像被對方穿透了一切防線,直接擊中了她的心房一樣,她的一切好像都愿意為之付出。 她感到自己的眼淚一涌而出。 信王趙榛看到晶瑩的淚珠子從馬月英臉上滾落時,頓時呆了一下,他急忙扶住馬月英,詢問道:“怎么了?很痛么?” 但少女怔怔地任淚水滑落像是沒有聽到,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先吸了一下鼻子止住崩潰的情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頰一時間變得guntang血紅。 “沒什么,卻是……因……因為太痛了。”只馬月英別過頭,有些不太情愿地說道:“信王千歲……” 信王趙榛心中頓時雪亮,他心想自己的這個借口也未免太過拙劣了一些,不過多方也一樣。 他剛才不過是因為擔心馬月英身體內的秘藥而思索了一會,但是隨即他就已猜出少女的心中所想。雖然他不知道馬月英在內心中是究竟怎么看待明教護法團的其他人,以及那個肖山河護法還有自己的。不過看得出來,表面上的沉默寡言并不能掩飾這個女孩子對于過去一切的巨大地失望與失落之情。 與其說是接受了現有的一切,不如說是仍停留在過去的回憶之中。她好像對于外在的世界有一種本能畏懼與不信任。如果離開熟悉的一切,就會被一種巨大的孤立感所包圍。雖然她擁有非凡的實力,但是依然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少女。 信王趙榛不知道馬月英究竟過去經歷過什么,但他知道肖山河當初的所作所為一定給這個女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站得起來嗎?”信王趙榛丟開這些想法,扶著馬月英問道。 馬月英虛弱地點了點頭,但她試了幾次,即使是握住信王趙榛的肩膀,可是劇烈的疼痛和無力還是讓她忍不住嗚咽起來而動不了。 信王趙榛看到紅少女一邊流淚,一邊咬緊牙關努力的樣子,有點不忍心。雖然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不過與那些動不動就眼圈紅的千金小姐們相比,馬月英的堅強更令他欣賞。 何況好歹他還算是一個男子漢吧,雖然穿越過來成了一代親王。“不要再堅持了,我背你吧!”信王趙榛說著,不禁想起自己遠在總帥府的二夫人趙青兒。 他們不能在這里呆太久,雖然還不知道被封在另一邊的張鐵牛與一號以及遠處的吉倩倩等人的情況。不過如果讓那個老頭比他們先回到地面上逃回兵營里,那么他們這次行動就完全失敗了。 因此必須爭分奪秒才行。“那怎么……行?”馬月英呆住了,可哪有一個親王會干這種事情?或許肖山河會這么做,但她現在知道那是為了收買人心,而且他也不過是明教的一個護法罷了,比起親王來身份差遠了。 而就算是收買人心,肖山河護法在過去,對武功相對表現出很一般的她,也是不聞不問,她原本不明白這是為什么,無論他做得多好也得不到像是何自在那么多的目光和贊嘆。 但后來她終于了解了,即使是收買人心也需要被收買的資格。馬月英當然不會嫉妒自己所喜歡的那個人,可心中難免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