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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之土豪賈赦在線閱讀 - 第144節

第144節

    阿詹的母親乃是貴族出身,他素來以此為榮。忽然有人拿了一大疊文書輕描淡寫告訴他、英倫隔壁的法國可以買到伯爵爵位!一時半刻他竟有幾分恍惚。

    賈赦在旁瞧了他半日,才道:“貴族最早的祖先也不過是戰士、牧羊人、手工藝匠人罷了。既然能買到足夠的土地,自然能買到爵位。你看過《資本論》么?”

    阿詹點頭道:“看過。偉大的書,可惜生的太晚,沒機會見見那位馬先生。”

    賈赦心道,你是生的太早才沒機會見他,他還得上百年才輪上投胎。“我已讓人在翻譯盧梭先生的著作了,過些日子你便能看到。起初我欲往你們英吉利國買爵位的,后看了盧梭先生的文章,推測法蘭西國必然是最先革命的那一國,才改了生意伙伴。法國的爵位來日更有趣些、可作為也更大些。”

    聽他說“欲買英吉利國爵位”,阿詹本欲說“只怕買不到”,偏賈赦直往后說了,沒給他機會開口。后頭的話讓他將“買不到”忘了。又愣了半日,問:“法蘭西國將有革命?”

    賈赦點點頭,依著自己前世那模糊的記憶預言了一番法國大革命,說得阿詹膛目結舌。終嘆道:“將這些皇帝徹底立憲或是民主,還得花個幾十年吧。”

    阿詹不禁駁道:“校長大人,貴國如今也是有皇帝的。”

    “嗯。”賈赦笑道,“故此我才鼓動全國去外洋。來日的外洋諸國皆不會成為殖民地,乃是獨立的民主國家。你看過那些說北洋諸國的話本么?”

    阿詹點頭。

    “那便是我計劃中的外洋諸國。再然后,去君主之風反撲國內。我國有句古語叫做假道伐虢。我便欲借移民外洋以成就國內的君主立憲。”他望著阿詹肅然道,“james,我不想爭奪英倫殖民地,我想解放全世界。”

    校長大人崇高的話語回蕩在年輕發明家的腦海中久久不去。二三十年后,法國大革命準時爆發,愈發使得他對校長大人崇拜到了骨髓深處,此為后話。

    哄迷糊了阿詹,賈赦笑嘻嘻捧著一堆西洋文書來尋姜皎。姜皎也忙的有天無日的,等了半日方從實驗室里出來。賈赦便將此事從頭說了一回。

    姜皎不禁紅了眼圈兒,哽咽喊了聲“伯父”。

    賈赦笑道:“此事不難。與蓬巴杜夫人乃是一樁生意、生意云者,有利益交換便可成功。阿詹么,他起初是站在國家立場,他的母國與我國戰場對立。如今我不過讓他轉換成階級立場罷了。他母親雖是貴族,他卻不是,他恰是新興資產階級。他若依然守舊、欲擠入貴族圈子去,你那女伯爵頭銜便能沖淡掉那些與他無關的殖民地;他若盼著資產階級革命成功以使自己的階級上臺,那就愈發要站在我這一邊了。”

    姜皎嘆道:“本想好好的同他過日子,竟惹出這么許多來,連什么國家、世界、階級都跳出來了。”

    賈赦笑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誰讓你要嫁洋人的?你若嫁個尋常男人,諸事簡單。”

    姜皎哼道:“罷了,那些男人,一個比一個笨,我才瞧不上。阿詹還聰明些。”言罷端起茶來一飲而盡,“我還忙著做實驗呢,先回去了。”

    賈赦捧著那些高價買來的文書問:“這個呢?”

    “哎呀你打發個人替我送回去不就得了。”姜皎一溜煙兒沒影了。

    賈赦巴不得往姜家去看小星星,又借此機會跑了一趟,順便將諸事說與黛玉。

    黛玉笑道:“星星在后頭裝西洋大座鐘呢,這會子不會出來見人的。”

    賈赦愁道:“裝了這么些日子還沒裝完么?”

    黛玉嗔道:“舅舅可知道他拆了多少么?”

    賈赦忙顧左右而言他:“我哪里知道!罷了,明兒我再讓人抄份女學規劃來,你瞧瞧可還有改動建議沒有。”

    黛玉道:“如此說來女學竟是快成了?”

    賈赦點頭道:“秋日便開學。”又問,“依你看三丫頭可會出來做事?”

    黛玉道:“這個倒是不好說,且看她與姑爺究竟如何了。”

    賈赦哼道:“她那個姑爺若當真與他交心,便當成全她。若礙著面子不愿成全她,可見心中也沒太將探春當一回事。若他不當三丫頭一回事,三丫頭又何須將他看得如珍似寶的?”

    黛玉笑而不語,只問些女學之事。

    賈赦笑道:“地方卻是我敲詐了圣人的。”

    原來前些日子九皇子往榮國府來,只說“父皇讓我尋個借口纏上榮公,讓你教我呢。”

    賈赦笑道:“你尋著借口沒?”

    九皇子道:“我去問十一弟可有法子,他道,不用法子,明說便是。”

    賈赦無法,又見他眼睛亮晶晶的頗為可愛,乃默許了他無事常來榮國府打擾。后又覺得此事不劃算。十一郎好歹是他侄外孫,這小子算怎么回事?便讓白安郎擬了一封折子,向圣人要好處。

    圣人罵了一聲“吝嗇坯子”,終是將一座宅子賜予他做女學了。

    數日后,探春忽然來見賈赦,道是愿幫著寶玉長長久久的做學校,眼中平白多了幾分堅毅。

    賈赦懶得探究,樂得將許多事務丟給她。

    初秋時分,舊年開學的那座唯有十來個學生的小學堂因先生中了探花,重新做了一番大歸置,門口掛上了御筆親題的“北京師范學院”的匾額。

    不過隔著兩條街,同為御筆親題的“北京女子師范學院”亦于次日鳴炮開門了。

    ☆、137

    三味書屋新學年開始了。賈赦參加完開學典禮志得意滿回到辦公室,卻見他的校長寶座上坐著一人,身穿白蟒袍,頭戴方巾,閑閑的喝著茶,手中翻著他早上撂在案頭的一冊話本。不是司徒塬卻是誰?乃長嘆一聲:“圣人終究把你這個麻瓜放出來了。”

    司徒塬不曾抬頭,隨意問:“麻瓜何意?”

    賈赦道:“不通西洋幻術之人。”

    司徒塬皺眉,往后翻了一頁:“你通西洋幻術?”

    “不通。”

    司徒塬笑起來:“豈非你也是麻瓜?”

    賈赦不答,敲了敲桌子:“本校長既來了,莫再占校長之位。”

    司徒塬搖頭道:“依然小氣如故。”當真站起來讓座。

    賈赦毫不客氣坐回自己椅子上。

    司徒塬道:“明兒便有邸報出來,忠誠王爺死里逃生,匿在江南一處道觀養傷,近日回京。”

    賈赦笑道:“恭喜復活。”

    司徒塬苦笑:“明年開春便往暹羅去了。”

    賈赦道:“你想點好的,公費出國旅游,還能賺錢。”

    司徒塬道:“一大家子還在京中為質。”

    賈赦皺眉:“這個我卻沒法子。過些年你將暹羅平定了,使人幫著闔府偷渡出去,依著你的本事當不難的。”

    司徒塬道:“圣人還派了旁的文臣武將一道去。”

    賈赦笑道:“不是讓你管著暹羅的東印度公司么?那個做的乃是無本生意,最是賺錢的。暹羅的文臣武將過些年都是要換班的,還怕換不到一組能被你收買的?”因又翻出策反神器《資本論》來,“送你。”

    司徒塬瞧了瞧,笑道:“此書我早看過了。”

    賈赦道:“你看的大約是許多重臣家中的那一版,只說到資本家會逐漸加入貴族參與國事,可對?”

    司徒塬點頭道:“究其因乃是工匠技藝逐年好了,作坊主愈發富裕,終有一日士商同治理天下。”

    賈赦道:“你看的不全,這個乃是全的。”

    司徒塬遲疑了半日,終接了那書,苦笑道:“忽有種不詳之感。”

    賈赦奇道:“果真?你感覺好的很。這個完全版最終告訴你,當今世界已到了歷史轉折點,后頭幾十年舉世皆反、終天下無君。”

    司徒塬脫口而出:“大膽!”

    賈赦聳肩道:“你自己回去慢慢瞧便是。一時半刻料你也想不通的,留著去暹羅慢慢想。你是個聰明人,遲早能想明白。依我說,這個當口,聰明人就會轉型。例如你本是皇族、我乃是貴族。歷史客觀規律不可擋,皇族貴族的末路快來了。與其等著被革命者砍頭,不如仗著眼下手中這些優勢,將自己與闔族轉成資本家,依然控制上層建筑,多好。換個名頭罷了。”又道,“可要送你一批西洋話本北洋話本?”

    司徒塬怔了半日,苦笑道:“不必,我這些年都讀過。”

    賈赦道:“能瞧出些門道來否?”

    司徒塬嘆道:“看了那些話本我方察覺你是欲反的。”

    賈赦嗤道:“這叫反么?這叫溫良改革。我要造反犯不上這么費力氣。若不是瞧十一郎他爹委實是個好人,我早走了!上西洋買三五個貴族爵位,帶著錢領著闔府去北美,五十年后我孫子揣著火槍火炮打回來輕而易舉。咱們生在這個前所未有的年月,故此許多前朝史書上的經驗已行不通了。咱們不動,人家西洋人先動。咱們依然守著帝制,人家西洋人先改革了。你覺得他們能去打美洲澳洲,便不來打咱們么?得民心者得天下,那是幾個同族君主相爭。異族跟你頑個狗屁民心!羅馬人在埃及又何曾得民心了?還不是將埃及滅得連文字都留不下來。司徒塬,順勢則昌、逆勢則亡。你先看完此書再說。”

    司徒塬捏著那本書仿佛有千鈞重似的,望著面上那“馬克思著、賈寶玉執筆”,忽然問:“這位馬先生何許人也。”

    賈赦信口道:“實話告訴你,還得七八十年才能投胎。還是八九十年?記不清了。他是后世人。”

    “什么!”司徒塬大驚失色。

    賈赦一愣,方明白自己說漏嘴了,干脆道:“我家劉先生乃是數百年后來人,你可信?看過《凡爾賽玫瑰》么?那故事大約二三十年后——仿佛是二三十年后,便會發生。看你身子骨這么好,興許能活到那時候,不如等著瞧。至于你們司徒家的后人最終是如何死的,他沒告訴我。”因為曹雪芹那老頭沒寫。半晌,他又摸了摸鼻子道,“哦,西洋諸國眼下恰打做了一團。因打了七年,后世稱作‘七年戰爭’。你可去查查,有十幾個西洋國家先后插了一腳,仿佛是美洲暹羅都打過。大約還有個一兩年的打頭?誰輸誰贏委實記不清了。這個近些,過一兩年便可知劉先生所言的后世史書真不真了。”

    司徒塬只覺眼花,閉目半日,睜開道:“我竟不知當不當信你。太過匪夷所思。”

    賈赦哼道:“昭兒立時就信了。”

    司徒塬一怔,苦笑道:“你竟也告訴他了?難怪他兒子在大殿說不愛讀書、只愛拆座鐘頑。”

    賈赦忙道:“我們星星已經在裝座鐘了。”

    司徒塬道:“想來姜昭也是預備來日去當什么資本家的?”

    賈赦笑道:“自然。眼下咱們先往外洋去掠奪資本,這樣積累來的最容易。實話說吧,若劉先生不曾莫名穿越來數百年前,西洋人便是這么干的。我國——恰是被掠奪之列。那個慘狀我就不多說了,你一個姓司徒的聽了愈發憋屈,橫豎那些還未曾發生。如今咱們不過是搶先走了他們的路罷了。”

    司徒塬思忖半日道:“這些話你可曾告訴圣人?”

    賈赦搖頭:“不敢告訴他,他再開明也是皇帝。然我會告訴十一郎,在他正式立為太子前。想來還得些年頭,他還小呢,這會子告訴他會嚇著他。”

    司徒塬嘆道:“好法子。”

    賈赦道:“這是沒法子。他若不是我賈家的骨血,我才懶得管。”

    司徒塬笑道:“從前你也不曾管。”

    賈赦也笑道:“莫要戳破,戳破了多無趣。”

    司徒塬又盯著那書瞧了半日,終緩緩轉身離去。賈赦坐在椅子上瞧著他,腦補出一片秋風蕭瑟的背景來。

    當日賈赦回去又尋出一本修訂版的《資本論》來,攜去白安郎的小院子。

    白安郎撂下手中的筆笑道:“赦公想來有事。”

    賈赦點頭:“今兒送了司徒塬一本這個,”乃將書交給他,“我想了想,也當送一冊給樂善郡王。”

    白安郎躊躇了會子,道:“忠誠王爺頗為開通,樂善王爺未必肯信這個。”

    賈赦“哦”了一聲:“是了,司徒與司徒倒是不一樣的。”

    白安郎道:“三皇子亦不必送了,倒是小方探花,可以送他一冊。”

    賈赦忙道:“你瞧著,這些皇子或謀士,哪幾位可以送?”

    白安郎思忖道:“二皇子就免了。”

    賈赦哼道:“小五也免了。”

    白安郎道:“六皇子是個聰明的,可悄送一冊。七皇子一心學醫,倒是無所謂的。幾位小皇子還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