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我他媽的在cao什么心啊……” 凌冬至嘴角一彎,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見。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是老宅那邊打過來的。莊洲以為還是莊老爺子的電話,沒想到接起來卻是七伯的聲音,“二少,老爺子讓我通知你們一聲,周末的時候回來吃飯。大少和曹小姐也會一起過來。” 莊洲愣了一下,轉頭問凌冬至,“去嗎?” 凌冬至興致勃勃地點頭,“當然去!”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豪門世家聯姻的例子,不近距離的觀察一下怎么對得起這個機會呢。 莊洲沖著電話說:“麻煩你告訴爺爺一聲,我們一定準時去。” 七伯又說:“老爺子讓我提醒二少一句,既然是回家吃飯,脾氣都要收一收,別當著老爺子的面兒鬧什么不痛快。” 莊洲嘆了口氣,“我懂。” 掛了電話之后,莊洲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我怎么預感這會是很憋屈的一次聚會呢?” 凌冬至煞有介事地點頭,“少年,我很不愿意給你做出這樣的預言,不過我不得不說,你的預感十有八九會噩夢成真的。” 莊洲,“……” 距離周末還有兩天的時間,莊洲留意了一下夏末近些日子的動靜,其中果然就有他收購了元翠樓的新聞。 元翠樓是本市一家頗有盛名的珠寶公司,兩年前元翠樓的老板過世,公司交給了老板的兒子經營。這位新老板對珠寶生意一竅不通,生意越做越挫,漸漸有些周轉不開了。之前還有人猜測元翠樓會落到曹家手里,沒想到半路殺出個過江龍,半道截胡了曹家的買賣。 莊洲猜不出當時曹家是不是十分惱怒夏末的動作,但是隨后他對與曹家聯姻表現出的積極態度無疑是很讓曹家欣慰的。畢竟夏末身后有莊、夏兩個世家大族撐腰,本人又能力出眾,相貌風度在一干世家子弟當中也是拔尖的。 莊洲查來查去,還查到了一條小道消息:夏家的長房長媳,也就是夏雪瑩的嫂子,夏末的大舅媽林婷與曹家大當家的夫人黃海莫是同窗好友,兩人在英國著名女校cheltenham ladies’ college就讀時私交非常好。 最后一條線也串起來了。 莊洲覺得這樁婚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這讓他很有種挫敗感。 “你說我要不要找夏末談談?”莊洲舉棋不定的向凌冬至討主意,“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已經很富有了,金錢地位什么的,在他心里真有那么重要嗎?” “咸吃蘿卜淡cao心。”凌冬至一臉鄙夷地挖苦他,“好管閑事不會是你們莊家男人的家族遺傳病吧?” 莊洲,“……” 他知道夏末比他年長,比他冷靜,當然也比他更能狠得下心腸。但他還是想找他談談,問問他的想法——或許在聽他親口回答之后,他就能死心了。 105、試探與反試探 ... 凌冬至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跟著莊洲去莊家老宅吃飯的。 他們到的早,進門的時候莊老爺子剛帶著莊臨去后山溜達,莊城言人在公司,至少還要半小時才能回來。于是,程安妮把莊洲甩給七伯,自己見縫插針的拽著凌冬至去了書房。凌冬至雖然是個甩手掌柜,但是有關基金的一些問題還是要跟他通通氣的。 等兩個人忙完了手里的事兒從程安妮的書房出來,莊老爺子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等著喝茶。莊臨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的擺弄著茶具幫他泡茶。看見他mama和凌冬至一起出來,連忙站起來問好。 程安妮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說實話,她有點兒接受不了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副小綿羊的樣子。她也知道老爺子一向看不上他們娘倆,所以但凡老爺子在家,他們娘倆總是有多遠躲多遠。最近這段時間也不知老爺子受了什么刺激,抽風似的沒事兒就提溜著莊小三跟他一起出門。散個步啦、逛個花市啦、或者去他的老戰友家做做客。莊臨的性格本來是很跳脫的,這段時間總被老爺子拘在身邊,看上去居然……穩重了許多。 程安妮嘆了口氣。她還是覺得以前那個蹦蹦跳跳的兒子看著更可愛一些。 “媽,凌老師,喝茶。”莊小三乖巧的給兩個大人斟茶。 凌冬至瞟一眼老神在在的莊老爺子,老老實實的在沙發對面坐了下來,“呃,怎么客人還沒來?” 程安妮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疑惑地反問他,“什么客人?家里還有客人?” 凌冬至無語地看著她,心說這到底是鬧哪一出? 莊洲也愣了一下,然后便有些不滿地看著莊老爺子說:“爺爺,既然家里要請客,你怎么能不告訴安妮阿姨一聲?” 程安妮略有些不安,她知道前段時間莊老爺子跟莊洲鬧得很不愉快,直到他跑去御景苑蹭了兩頓飯之后才稍稍有所緩和。既然是莊老爺子要請客,不告訴她似乎也沒什么不正常。他一直不都這樣么? 程安妮正想著說點兒什么圓一圓客廳里的氣氛,就聽莊老爺子咳嗽了兩聲,不那么自然地對她說:“我讓夏末帶他的女朋友回來吃飯。那女孩兒是曹家的姑娘。” 程安妮微怔,隨即點頭,“我去廚房看看,跟七伯商量一下午飯的菜單。”起身的時候心里卻難免有些糾結,客人馬上要上門了,這時候研究菜單真的來得及嗎?還是說老爺子根本沒把這位曹小姐放在眼里? 莊城言安排了公司的事,也帶著艾米麗一起回來了。艾米麗跟老爺子感情挺好,家里小輩都在場的情況下,老爺子也愿意讓她過來熱鬧熱鬧。再說前段時間因為他亂牽紅線的緣故,搞的莊洲跟艾米麗都生分了,如果能借著這次的機會好好談談,莊老爺子還是很樂意看到家里的年輕人都和和睦睦的。 艾米麗在凌冬至那里吃過虧,看見他在場,根本就不往前湊。木著臉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就一溜煙跑去廚房給程安妮打下手去了。 凌冬至沖著莊洲別有用意的做了個鬼臉。 莊洲,“……” 莊洲決定不理會這個糟心的孩子,轉身問他老爸,“夏末跟你聯系過嗎?”他其實一直想喊莊默的,后來又覺得人家自己都不認這個名字了,自欺欺人什么的實在沒啥意思。 莊城言搖搖頭。他不知道其他人都是什么樣的感覺,但是自己的兒子離開這個家二十多年了,這還是頭一次上門,他的心情頗有些喜憂參半。 七伯進來通知大家,“大少和曹小姐到了。” 莊城言輕輕咳嗽了兩聲,似乎想借著這個小動作掩飾一下自己的緊張。莊洲察覺了這一點,心里悄悄嘆了口氣。 他其實也有點兒緊張的。 不過等到夏末帶著曹明珠走進莊家老宅的客廳時,莊洲又覺得自己的緊張有點兒沒必要。因為夏末看起來實在太自然了,就好像這二十多年他一直就生活在這里似的。他笑瞇瞇的跟莊老爺子問好,跟莊城言打招呼,甚至還對程安妮露出微笑,喊了她一聲“莊夫人”,于是包括莊臨在內的所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 莊洲的心卻一路飄搖,沉到了谷底。 當夏末戴著一副友好的面具出現在莊家老宅的時候,之前那些對他的揣測,在這一刻統統得到了證實。 曹明珠和莊家的人是初次見面,處處都端著千金小姐的款兒,矜持的不得了。后來見到莊家的人對夏末的態度,也稍稍放開了一點兒。大概是顧慮著夏末的感受,她說話的時候有意避開了程安妮,對其余幾個客人,尤其是除她之外的唯一一個同齡的女客艾米麗的身份則倍感好奇。 艾米麗不管性格如何,長相還是很拿得出手的。高挑漂亮,言談舉止大方得體。相比之下,曹明珠的長相就很一般了,眼睛小,嘴唇厚,又喜歡端著點兒架子,不太好接近的樣子。艾米麗跟她聊了幾句,見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也就不再開口。 招待女客本來應該是女主人的責任,但是今天請客的人不是莊城言,是莊老爺子。程安妮是個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在莊家既不受莊老爺子待見,又不受夏末待見,曹明珠對自己又是一副看不上的架勢,她也沒那個心氣去逢迎這樣的人。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程安妮安安靜靜坐在莊城言身邊,偶爾動手給老公盛碗湯,給莊臨和凌冬至布布菜,多余的反應一概沒有。 凌冬至本來就是看熱鬧來的,坐在莊家富麗堂皇的餐廳里東張西望一番,湊到程安妮身邊悄悄說:“安妮阿姨,這些人里頭還是你最好看。”實話實說,夏末領回來的媳婦兒真不夠看的,凌冬至覺得她也就比七伯稍稍好看那么一點兒,連莊老爺子都比不上。當然每個人都會說相貌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凌冬至一想起她那個惡形惡狀的弟弟,就打心眼里對這一家的人喜歡不起來。 程安妮莞爾,嘴里卻嗔道:“頑皮。” 長桌對面的曹明珠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問夏末,“這位是?” 這位漂亮的青年跟莊家的人好像都很熟,莊老爺子管他叫臭小子,莊家三少又叫他凌老師,莊二少又一直很殷勤的幫他夾菜,好像十分回護的樣子。 夏末正要開口,就聽程安妮淡淡說道:“冬至是我正在做的慈善基金的創辦人,算是我的上司吧。” 曹明珠聽她這樣說,越發拿不準凌冬至的身份。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夏末,卻見夏末眼里沁著一抹冷淡的流光,似乎對凌冬至的的存在十分的不以為然。曹明珠心里好奇心發作,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夏末的腿。夏末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說:“要想知道凌冬至是什么人,你直接問二少。” 餐廳里頓時一靜。 凌冬至冷笑著掃了一眼別有用意的夏末,不就是想讓他下不來臺么,至于說的這么隱蔽?他拉住了正要出聲的莊洲,笑微微地看著夏末說:“不管我是莊二少什么人,我這會兒能說一句:莊洲哪怕窮的只剩身上一條褲衩,我也樂意跟著他,有粥吃粥,有飯吃飯,不離不棄過一輩子。你呢,夏少爺,你能不能跟你身邊這位小姐表白這么一句?” 氣氛微妙的凝住了。 夏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神卻幽幽轉冷。 曹明珠看看他,再看看直冒冷氣的夏末,有些鬧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兒。 凌冬至笑得更歡暢了,“你看,僅此一點,我就比你爺兒們。你有什么可看不上我的?你那點兒拿錢堆出來的優越感在我看來什么都不是。我知道你連莊洲也看不上,這我就更不明白了,在我看來,他至少活的光明正大,俯仰無愧。就這一條,比起那些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王八蛋就強出幾條街去了。” 莊洲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凌冬至的手,心里的感覺又酸又甜,還有種熱辣辣的灼燒感,復雜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莊城言咳嗽了一聲。有心想說點兒什么,又覺得莊老爺子還在上座坐著呢,他都沒發話,哪里輪得到自己說?再說他這個當父親的也委實有些尷尬,夏末不會聽他的,凌冬至呢,又不是自己親兒子,平時指點兩句還行,真要數落人家就不好了。扭頭看看自己老婆,卻見她唇邊噙著一絲笑,眼中的神色頗有興味。 莊城言抬頭看上座,莊老爺子面沉如水,這表情可不像是要看熱鬧的,但也沒有要制止的意思。莊城言拿不準他老爹的心思,難不成是在探夏末的底?他也覺得夏末這段時間的舉動有些太招眼? 莊城言順著夏末想到了他身后的夏家,又開始無意識的來回比較夏雪瑩的那幾個兄弟。越想越覺得夏末的舉動不簡單。夏家原來做的就是電器生意,夏末一來就建起了分廠,接下來又收購元翠樓,跟曹家結盟…… 夏末一開始代表的就不是他自己,而是整個夏家。 想來莊老爺子也已經猜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選這個時機把夏末叫到自己家里來,向他表明莊家絕對不會為難他的態度。 莊城言心里沉了沉,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夏家這是在拿他的兒子當槍使嗎? 莊城言輕輕咳嗽了一聲,“夏末。” 夏末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來。這張臉早已不是記憶中虎頭虎腦的少年,而是一張屬于成年男人的棱角分明的臉,神情堅定,目光冷淡,看人的時候會顯得咄咄逼人。 莊城言嘆了口氣,“你是莊家的長子,無論你做什么,莊家都會支持你。但是這種支持是有條件的。” 夏末眼中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點點頭,唇邊彎起一個稍顯譏誚的淺淺弧度,“您說。我聽著呢。” 莊城言直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條件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是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不是其他什么人強加給你的意愿,也不是各方利益權衡之后得出的結果。” 夏末呆了一下,眼里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莊城言攤開手,神色坦然,“就這一個條件。莊默,記住你是莊家的長子,這個身份永遠都不會變。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說著他放下手里的餐巾,彬彬有禮地對上座的莊老爺子說:“父親,我下午還有個會。” 莊老爺子點點頭。 莊城言轉過身囑咐莊洲等人,“我先走一步,你們有時間在家里多陪陪爺爺。” 程安妮連忙起身送丈夫出去。 莊老爺子的目光在兒子兒媳身上掃了一圈,又收了回來,淡淡掃過座中的年輕人,最后停在了凌冬至的臉上,口中輕聲斥道:“臭小子,以后不許沒上沒下的跟你大哥瞎嚷嚷,要不我讓警衛員抽你!聽到沒有!” 凌冬至一把拉住正想反駁的莊洲,抬起頭笑著說:“爺爺你誤會我了,我其實可乖了。從來不主動欺負人。” 莊老爺子被他氣得笑起來,“你還乖?就數你臉皮最厚了。” 凌冬至像沒聽清他說什么似的,自顧自地拍馬屁,“這都是爺爺教導有方。” 莊老爺子,“……” 座中諸人都有點兒繃不住要笑。莊老爺子懶得再理他,轉過頭對夏末說:“孩子大了,當老人的想管也管不了了。不過我也有一句話要囑咐你,就算你沒在這個家里長大,這里也是你的家。你別想左了。” 這句話乍一聽有些沒頭沒腦,然而夏末的臉色卻微微變了。 106、蔫壞 ... 青樹在離開濱海市一個月之后給他的堂弟凌冬至打來了一通報告好消息的電話。 “冬至,冬至,我真是太高興啦,他們倆確實是咱們族的人。千真萬確,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哥哥不愛說話,弟弟性格痞的很,挺可愛的,像你。不過長得比你還好。哎呀,咱們這一族的基因實在是太強大了……” 凌冬至聽著青樹陷入自戀的感慨,簡直一腦門黑線。 “不過這兄弟倆沒有你運氣好,”青樹感慨地說,“他們倆應該是被族人送到山下那個村子的,結果不知怎么,又被扔到平安集去了。還好沒有被分開……” 凌冬至聽的一頭霧水,“他們倆是在同一個家庭養大的?” “你聽說過慕容世家嗎?” 凌冬至腦子里頓時生出幾分荒謬的感覺,他前些天還跟莊洲嘮叨說青樹活像小說里的慕容復,今天就青樹就告訴他一個慕容世家…… “是干嘛的?武林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