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凌冬至臉頰微微一熱,“誰要跟你結婚啊。” 莊洲笑著捏了捏他的手,“等過了年,春暖花開了,咱們去結婚吧。” 凌冬至把臉扭到一邊,“等你把你家人都說通了再來跟我廢話吧!” 莊洲笑著點頭,“好。到時候我還要親自上門去提親。” 凌冬至抽回自己的手,雖然廣場上人不多,但畢竟是公共場合,做這樣親昵的小動作不合適。他想起莊洲描述的那位叫夏末大哥,心里隱隱有那么一種不太痛快的感覺。可能有的人就是這樣,天生帶煞吧。 “要不以后再說吧,”凌冬至拽了拽他的袖子,“別趕得這么急。” 莊洲笑著說:“我還想過年的時候親自上門去給咱爸媽拜年呢,不這么急,我哪有登你家大門的資格。” 凌冬至哼了一聲,小表情驕傲的不得了。 莊洲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這幾天幫我照顧黑糖,莊臨那小子靠不住,成天不在家的。也沒耐心天天遛它。” 凌冬至掃了一眼不遠處跟凌寶寶嬉鬧的黑糖,點點頭,“這個沒問題。” 飛竄回來的黑糖恰巧聽到這兩句話,表情頓時一呆,“嗚?” 凌冬至拍拍它的腦袋,“你爹地要去上海看看他mama,過兩天才能回來,我陪你兩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趁早提。” 黑糖的注意力被他最后這句話吸引了過去,琢磨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重點是前半句話,頓時悲傷了,撲到莊洲身上汪汪汪一通亂叫。 莊洲被它鬧得哭笑不得,“怎么它好像聽懂了似的呢?” “當然聽懂啦,”凌冬至給他解釋,“狗狗的雷達都超級靈敏,它們就算聽不懂你說話,也能從你的眼神、表情和語氣里猜出你要表達的意思。” 凌寶寶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頭扎進凌冬至懷里,興奮得直喘,“小叔,咱們把黑糖帶回家去吧。” 凌冬至看見黑糖不屑的小眼神,笑著說:“黑糖特別喜歡運動,咱們家沒有院子,它跑不開。它會很郁悶的。不過我可以經常帶它出來溜達,讓你跟它玩。” 黑糖沒忍住,瞟了凌冬至一眼。他爹地工作忙,工作日經常連下班時間都不能保證,要帶它出來玩,就只有節假日。莊臨那個小少爺有時間更樂意跟自己的小哥們往外跑,如果凌冬至能經常帶它出來…… 嗯,跟他一起住似乎也不錯。至少自己平時生活里的種種需求可以得到保證,也不會鬧出被逼著玩飛盤的囧事兒。最重要的一點,有個人可以陪著自己聊天啊。黑糖再瞟一眼凌冬至,當他伸手過來想揉揉它的腦袋時,它心里稍稍別扭了一下,就低下頭在他掌心里乖乖地蹭了蹭。 莊洲走之前把莊臨也拎到自己家里,讓他給凌冬至做伴兒。莊臨自然滿口答應,他二哥這個據點距離市中心比老宅可近多了,跟自己的同學朋友聯系一起出去玩自然也就方便了許多。何況還是跟凌冬至住在一起,有這么個老師貼身指導,比起同校的那幫想考美院的孩子,他簡直幸運太多了。 莊洲雖然沒說的太清楚,但莊臨多少能猜到一點兒莊洲的心思。有他在這里,萬一他爸媽提前回來,他能起個緩沖的作用,免得兩方面的人冷不丁碰一起,再產生什么難以調和的矛盾。如果來的是他大哥夏末,對于凌冬至而言,他就成了一重保護措施。因為夏末首先煩的就是他,是他爹和別的女人生下的這個孩子,其次才是弟弟找的伴侶。 莊臨對他二哥的這個安排并沒覺得不爽,他們倆是兄弟,互相幫忙本來就是應該的。再者,從莊臨的角度來考慮,莊老二能把自己的愛人托付給他,足見他對自己這個弟弟所抱有的信任。 凌冬至倒沒想那么多,如果讓他知道這兩個人心里的那些彎彎繞,他八成會摸著莊臨的腦袋,悲天憫人地嘆口氣,“少年,你又被忽悠了。” 莊臨逮著機會就給凌冬至打預防針,“你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過幾天肯定能見到我爸媽,我媽不成問題,她一直在看那種很奇怪的小說,就是白癡皇帝娶了個男皇后之類的。還跟我念叨過,以后要找真心相愛的伴侶一起過日子,性別不重要。所以,她一定能站在你們這邊,重要的是我爸!”說著還做了一個握拳的手勢。 凌冬至懶洋洋地坐在地毯上給黑糖梳毛,三只野貓窩在壁爐旁邊鋪著絨毯的大籃子里睡覺。黑糖也懶洋洋的,它覺得莊臨說的都是廢話。唉,人類的生活果然麻煩,要找個一起過日子的,還得考慮爸爸mama的意見。像它們狗狗貓貓,哪里會有這樣的煩惱。 “我爸那個人就是愛裝,”莊臨給他透露了一點消息,“他就是愛擺架子,就算他心里不生氣了也要裝的很生氣的樣子,直到你真誠滴、誠懇滴、聲淚俱下滴反復承認自己的錯誤,他才會表示原諒你……”莊臨說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反問他,“你說這聽起來怎么這么惡趣味呢?這毛病不會遺傳吧?” 凌冬至,“……” “反正他們倆都挺好對付的,”莊臨擺擺手,“我已經跟我媽通氣了,讓她給我爸吹點兒枕頭風,到時候別太難為你們。我還是挺樂意你當我二嫂的。” 凌冬至正要說話,就聽屋角的位置傳來一陣急促的喵喵聲,三只野貓都從窩里鉆了出來,一個個炸著背上的毛,目露兇光。與此同時,窩在他懷里的黑糖也呼的一下子立了起來,兩只眼睛死死盯著客廳的門口,兩側的尖牙露了出來,喉間擠出遇到威脅時才會發出的嗚嗚聲。 凌冬至詫異地望向客廳門口。 就聽玄關后面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冰冰地說:“你當然會樂意讓他當你二嫂。一個沒有后代的兒子是不具備繼承人的資格的。如此一來,莊家的家產就都是你們娘倆的了。” 莊臨愣了一下,隨即勃然大怒:“你他媽的放狗屁!” 58、外人 ... 要猜到這個男人的身份很容易,他的長相和莊洲至少有六七分的相似,但是線條更銳利,眼神也更冷。最明顯的特征是他的眼里那種濃烈的無法掩飾的厭惡。 凌冬至想起莊洲說過他母親的雙親都是軍方的人,這個夏末,很有可能受過一些專業化的訓練。他的腳步很輕、氣息也掩藏的極好,被黑糖這條養尊處優的寵物狗發現的時候,他和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足二十米。 凌冬至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這個男人對他們的敵意強烈到貓貓狗狗都察覺到了,他還有什么必要對這樣的人表示禮貌呢。他拉了拉莊臨的袖子,用平日里呵斥他的語氣數落他,“閉嘴吧,莊臨,還嫌自己不夠丟人么?!” 莊臨胸膛起伏,顯然氣得不輕。一肚子火還沒發出去又被凌冬至數落,氣得他眼珠子都紅了,正要反駁他,就聽凌冬至恨鐵不成鋼地訓道:“你的高中語文是在體育課上學的么?!邏輯學沒學過?能放出狗屁來的怎么可能是人?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嚴謹。讓你班主任知道他教的學生說出這么沒水平的話,他一定罰你刷一個學期的廁所!” 莊臨,“……” 夏末,“……” 莊臨氣鼓鼓地站著,卻已經不覺得生氣了。凌老師說的沒錯,能用這樣的惡意揣測別人的家伙,說他跟狗一個水平,狗都不樂意! 夏末一雙極黑的眼瞳落在凌冬至的臉上,半晌后冷笑了一聲,“還真是伶牙俐齒。” 凌冬至安撫地摸著黑糖背后的毛毛,懶洋洋地瞟了他一眼,“你是莊洲那個斷絕關系的哥哥吧?你姓夏?” 夏末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凌冬至,“我們從來沒有斷絕關系。” “看不出來。”凌冬至不想用這樣一個居于弱勢的位置跟他說話,從地毯上爬了起來,示意黑糖也上來。大概是夏末身上的氣場太強大,黑糖頭一次這么聽話地服從了凌冬至的命令,爬上沙發靠在了他的身邊,一雙藍汪汪的眼睛死死盯著夏末,不敢有分毫的松懈。屋角的三只野貓也慢慢靠了過來,在沙發周圍擺出一個半圓的隊形,一致地盯著沙發上的男人。 夏末頓時覺得氣氛詭異,他面前明明只有兩個人,可是他偏偏有種被很多人死盯著的錯覺。他掃了一眼凌冬至懷里的狗和沙發周圍的那三只貓,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頭。 凌冬至對三只試圖保護他的貓貓們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轉頭看著夏末,不怎么客氣地問他,“有句話叫做親兄弟明算賬。這里明明是莊洲的私宅,你就這么大模大樣地進來,連門鈴都沒按一下。你是不是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以你的家世背景,培養出這種水平的教養不應該啊。萬一我和老二正在床上呢,你是不是還打算圍觀?” 莊臨在旁邊囧了一下,原來他這位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嫂吵起架來居然也可以這么彪悍。問題是有沒有人還記得他其實還是未成年人啊…… 夏末不理會他的挖苦,冷笑著說:“你也說了是親兄弟,是不是明算賬那也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你這個外人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凌冬至反唇相譏,“原來你還知道我是外人。既然如此,有什么事你不能去找你親兄弟理論,非要跑來跟我這個外人廢話?” 夏末被他噎了一下,臉色微微變了。他手里的資料上可沒寫這個美術老師吵起架來嘴巴這么厲害。他來的似乎有些草率了。 “你是叫凌冬至吧?”夏末決定改變一下自己的策略,“我覺得在吵架之前,我們有必要認識一下。我叫夏末,是莊洲的大哥。” 莊臨的臉色又變了。就算一早知道這個人不會承認自己是他弟弟,但是被他當面這樣說出來,他還是覺得受不了。 凌冬至的手輕輕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又收了回去。 凌冬至笑了笑,“我怎么記得你一早就放棄他了呢?那時候他幾歲?八歲還是九歲?” 夏末不悅,“我沒有放棄他,我只要照顧我的母親。” “哦,”凌冬至做恍然狀,“我以前只聽人說過為母則強的話。搞了半天是我弄錯了?一位成年人比一個八歲的孩子更需要照顧?你們家的基因可真奇特。” 夏末微怒,“莊洲是男子漢,自己能照顧自己!” 凌冬至忽地一笑,臉上的笑容一瞬間竟璀璨得有些妖異。夏末微微怔了一下,就聽他一字一頓地反問道:“如果他八歲就是男子漢,不需要你的照顧。那你憑什么覺得他現在快三十了反而需要你來對他的生活指手畫腳?嗯?” 夏末再一次被他堵住話頭,臉色微妙地變了。 莊臨卻覺得心花怒放,他從來沒見過夏末吃癟。看見他被凌冬至逼問到啞口無言的地步,心里簡直痛快到不行。 夏末長長吁了口氣,“老二就是要跟你結婚?” “他是這么說的?”凌冬至靠在黑糖身上,懶洋洋地答道:“我還沒答應他呢。我答應他求婚的先決條件就是他要先擺平他家里那些糟心的親戚。” 夏末冷冷地看著他,“不管你說什么,我是不會同意他跟男人結婚的。” 凌冬至挑眉,“莊洲未成年?還是弱智?需要監護人同意才能結婚?” 夏末微微挑起嘴角,“先禮后兵,凌老師。我也可以讓你失去工作,家里人失去工作,遇到各種麻煩,然后再來談談我的提議。” “你來的目的就是威脅我?然后讓我主動離開莊洲?” 夏末坦然地看著他,“對。” 凌冬至平靜地點頭,“那你可以滾了。滾回去告訴莊洲,我跟他完了。” 莊臨傻眼了。 夏末也怔了一下,隨即眼里流露出嘲諷的表情,“你所謂的愛情也不過如此。” 凌冬至反問他,“一個連自己的愛人都保護不了、讓他被自己家的親戚sao擾威脅的廢物男人,我要來做什么?這世界上男人多得是,我不是非他不可,他也不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個。事實上,到了現在,他在我眼里已經不值錢了。我犯不著為了這樣一個熊玩意兒拿自己跟你死磕。” 夏末再一次被他激怒,“凌冬至,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 “你還真不敢動我。”凌冬至神情篤定,“你把莊家的財產看的比你弟弟的幸福更重要,這已經傷害了他的感情,你再傷了我,你們之間的兄弟感情就徹底完蛋了。不信你就試試。當然,你本身也不重視什么狗屁兄弟情就是了。” 夏末一巴掌拍在沙發扶手上,木質的沙發扶手上頓時出現一個淺淺的凹印。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凌冬至那雙漂亮的茶褐色眼睛緊緊盯著沙發對面的夏末,眼神里微微帶著挑釁的神色,對著話筒另一端的男人一字一頓地說:“莊洲,咱倆完了。” 莊洲驚怒,“什么?” “我跟你說過,你家人sao擾我,我就踹了你。現在你哥就在我面前。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有話直接問他吧。咱倆以后沒啥可說的了。”說完毫不猶豫地把莊洲的名字拉黑。 “二嫂?”莊臨真的傻眼了,“你冷靜點啊,二嫂……有什么話等我哥回來再說啊……” 凌冬至沒理他,拿著手機沖夏末晃了晃,“聽清了?聽清了就滾吧。我不想被個瘋狗旁觀我收拾行李。” 幾只野貓一起沖著夏末尖叫起來,連沙發上的黑糖也兇巴巴地沖著夏末低聲吼叫。這個壞家伙很久之前曾經來過一次這個家里,當時還踹了黑糖幾腳。那時候黑糖才三個多月,這個仇它可是一直記著呢。 夏末忽然有點兒背后發涼。不過他并沒把這幾個貓貓狗狗看在眼里,他來這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用在乎當事人的態度。無論凌冬至哭著求他,還是冷著臉對他破口大罵,他都不會放在眼里。 他要的只是結果。 夏末心情甚好地站起來,伸出一根手指沖著凌冬至點了點,“記住你的話。如果你說話不算數,我會讓你后悔的。” 凌冬至十分鄭重地與他對視,“我也請你記住我的話:夏末你會后悔的。一定會的。” 夏末仔仔細細地打量凌冬至,心里暗暗評估這個男人可能在莊洲心目中占有的地位。然后他搖搖頭,臉上浮起一個囂張的笑容,“不會。我做事從來不后悔。” 凌冬至點點頭,“那咱們走著瞧。” 莊臨一把拉住凌冬至的袖子,簡直要哭了,“二嫂,你不會是來真的吧?啊?” “當然來真的。”凌冬至奇怪地看著他,“要玩就玩真的,誰他媽有那個閑心去玩假的。” 莊臨狼嚎,“不要啊……”他二哥回來一定會遷怒于他的!一定會的!他可是在場唯一的目擊證人…… 凌冬至捏了捏莊臨的下巴,一臉惡狠狠的表情,“少年,我實話告訴你吧。我爸媽當初松口松的太痛快了,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折騰折騰你們家的人,我都對不起我爸媽!” 莊臨,“……” “想讓老子委曲求全?求著你們接受?!”凌冬至冷哼,“做夢去吧!” 莊臨眼神驚恐,他怎么覺得他二嫂背后緩緩張開一對邪惡的黑色翅膀呢?難道他是因為受到巨大刺激而徹底黑化了?! 凌冬至收起一臉的陰笑,伸手拍了拍莊臨的小肩膀,“來,乖孩子,快點兒幫我收拾行李。意思意思歸攏到一起就行了。別的我先不帶,就把隨身用的換洗衣服什么的帶走就行了。其他的……你讓莊洲給我送回去。” 莊臨哭喪著臉問他,“你走了我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