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可是現在呢,后媽進門沒幾天,就帶來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它親愛的爹地就開始給后媽的孩子做飯了! 而且還做的那么好吃! 看那幾只傻貓吃的西里呼嚕的,頭都不抬一下,真是……氣死人了。 還有,還有,更氣人的是它爹地和后媽還蹲在一邊笑瞇瞇地看著這幾只傻貓,好像生怕它們吃不飽似的。居然都沒有人想著要回頭看一看它吃飯了沒有。 黑糖忿忿地撥拉開面前的狗食盆,它的食欲被這副仿佛一家人似的畫面刺激的一點兒都不剩了。氣憤的同時,黑糖心里還有一點兒小小的惶惑,它的爹地似乎……不再只有它這么一個孩子了!這可怎么辦呢? 黑糖把腦袋搭在爪子上,陷入思索。 一只溫暖的大手按在它的腦袋上,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頭頂響起,“飯沒吃完啊,黑糖。是沒有胃口嗎?” 它爹地有點兒擔心地把狗食盆拿過來放到它的鼻子下面,“看,有雞rou和蛋黃,還有打碎的胡蘿卜,很有營養呢。” 黑糖順從地一口一口吃掉了食盆里的狗糧。 莊洲揉了揉它的腦袋,高興地夸了句,“好乖。” 黑糖晃了晃尾巴,抬起頭看著爹地臉上的笑容,心里稍稍有些矛盾。它爹地似乎特別高興呢。自從這個告狀精住進來他們家,它爹地臉上的笑容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每天回來都笑瞇瞇的,有時候下班回來還會帶著一束鮮花,告狀精會把它們插在玻璃花樽里,于是整個客廳里都會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仔細想想,自從告狀精住進來之后家里確實變得不太一樣了。即使它爹地不在家的時候,屋子里也總是彌漫著暖融融的氣氛。家里一直有人,不會顯得那么空曠,它也不會覺得寂寞了。有時候它趴在畫室門口看他畫畫,看一下午也不會覺得膩煩。天氣好的時候,他還會帶著自己出去散步。有一次他還買了一個大大的棉花糖,蓬蓬松松的,沾在它嘴邊的毛毛上,很久都舔不干凈。舌尖上甜絲絲的味道,像灑在它身上的陽光。 黑糖想起這些的時候,心里不是不矛盾的。如果家里只是多了一個來寵愛它的人,那它還是可以勉強試著接受的。可是…… 可是他身邊總是有那么多野貓,有一次它還看見他從口袋里拿出食物分給路邊樹叢里的流浪狗,這就有點兒難以接受了。而且它爹地以前眼里只有它一個,現在也受了他的影響,開始留意外面的那些貓貓狗狗。 這怎么可以呢? 黑糖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才行。 首先,黑糖決定給自己選一個同盟。 它選中的第一號目標是莊臨同學。首先,他有一個十分有利的身份,他是它爹地的親弟弟,一直受它爹地的照顧,不但可以隨意出入這里,在這個家里還擁有一定的話語權。如果他也反對告狀精住進這個家里,并且討厭院子里總有一堆貓貓狗狗的話,那黑糖的愿望就已經實現了一半兒了。 不過莊臨這幾天一直沒來過這里,也不知是不是它爹地對他下了什么命令。一直到過小年的前一天,他才背著一個大口袋樂顛樂顛地過來了。 黑糖頓時興奮了。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親人給盼來了! 黑糖撲過去嗷嗚嗷嗚地叫著,興奮地用肢體語言表示它要玩飛盤,就跟他玩,玩一整天也沒關系!只有跟他單獨相處了才能探探他的想法啊,才能誘使他往它所希望的角度去考慮家里所面臨的問題啊。 莊臨簡直受寵若驚,握著它的大狗爪子感動的不得了,“黑糖,你總算肯拿正眼看我了。現在終于知道我最喜歡你了吧?” 黑糖在心里吐槽,傻瓜才喜歡你!要不是因為你現在還有點兒用,誰樂意搭理你啊,你個缺根筋的中二病! 莊臨跟它膩味了一會兒,抱著背包跑去找凌冬至。莊洲把家里一樓的那件客房改造成了凌冬至的畫室,白天的大多數時候他都在那里呆著。黑糖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它得先觀察觀察莊臨對這個突然住進家里來的人到底是什么態度。 “凌老師,”莊臨特別乖巧地敲了敲門,聽到里面喊了一聲“進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探頭進去笑瞇瞇地問道:“忙什么吶?” 凌冬至頭也不回地往畫布上涂顏料,“做練習。” 莊臨立刻拍他馬屁,“凌老師你水平都這么高了還天天練習吶,真了不起。” 凌冬至笑著問他,“你不會是干什么壞事兒需要我給你打掩護了吧?” 莊臨連忙澄清自己,“絕對不會,我都跟你打包票了,以后不打架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必須算數!” 凌冬至才不會被他蒙騙過去,“到底怎么回事兒?” 莊臨蹭到凌冬至的身邊,一臉諂笑地說:“凌老師你可真聰明。” 凌冬至斜眼看他。 莊臨忙說:“放假的時候莊老二不是給我報了個班么,就是那個英語班。這個老師要求的挺嚴格的,必須每天簽到。我昨天吧……有點兒事兒,就沒去……”他偷瞟一眼凌冬至的臉色,“老師給我家長開了一個單子,把我遲到缺勤都列出來了,還讓家長簽字,讓家長給他也寫幾句話。” 凌冬至皺了皺眉,“你缺勤很多?” “不多,不多,”莊臨忙說,“就兩次。一次林曉月過生日,還有一次我跟大山去逛電子城。我保證就這么兩次!” 凌冬至搖搖頭,“你必須保證以后的課都滿勤。” “一定,一定。”莊臨屁顛屁顛地從包里往外掏東西。 黑糖站在門口,很遺憾地看著這一幕。既然莊臨有事情求著凌冬至,想要讓他反對凌冬至住進來是肯定行不通了。它有點兒鄙視莊臨這么容易就被收買了,又覺得莊臨很傻,凌冬至就算幫了他的忙,回頭也還是會告訴它爹地的。 看,這么簡單的事情它都想到了,偏偏莊臨還在那里偷著高興。 黑糖從鼻子里長舒了一口氣,唉,莊臨是不中用了,還有誰能指望得上呢?除了這個弟弟,它爹地似乎還有一個…… 大哥?! 一想起那張與它爹地相似的臉,黑糖背后的毛毛都無意識地炸了起來。那可不是它能惹的起的人啊。 算了,還是另想辦法吧。 晚上吃完飯,兩個人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的時候,凌冬至果然把這件事告訴莊洲了。莊洲說老師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讓家長簽字什么的,其實只是用來震懾這幫小孩子的。既然莊臨已經答應了凌冬至以后不再曠課,他也就樂得假裝不知道這回事兒。弟弟和媳婦兒之間關系融洽也是他十分樂見的一件事。 莊洲一根一根地擺弄著凌冬至的手指頭,一邊跟他聊天,“我給叔叔阿姨準備了幾樣禮物,你明天回去都帶著。禮多人不怪么。” “其實不用。”凌冬至懶洋洋地靠著他,“我爸媽又不是你拿禮物就能收買的,以后有機會上門了,你再買。” “過了年再說這事兒。”莊洲很理解地說:“過春節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哪能在這么重要的日子里跑去給老人添堵呢。” 凌冬至斜他一眼,“看把你乖的。” 莊洲笑著說:“相互體諒么。他們現階段這個態度我就已經很滿意了。”停頓了一下,又說:“過幾天我恐怕要去一趟上海。” 凌冬至的手微微一動。 莊洲又說:“我媽那邊問題不大。我跟她分開的時間比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而且從我出生到他們離婚,正好是他們倆鬧騰的最厲害的幾年。她壓根就沒有多余的精力管我,對我也沒有多深的感情。不過我哥很厲害,從小就厲害。” 凌冬至好奇地問:“怎么個厲害法?” 莊洲搖搖頭,“我爸媽剛提起離婚的時候,我都還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呢,他就敢當著我爺爺的面兒說要跟我爸斷絕父子關系。后來他真的跑去登報,結果被我爺爺的人給攔下來了。爺爺氣得夠嗆,狠狠抽了他一頓鞭子,結果他到底還是跟我媽走了,連自己姓也改了。他原來叫莊默,現在叫夏末。我爸媽離婚那會兒,正好是夏末秋初。” “那時候你哥多大?” “十二。”莊洲無奈地笑了笑,“比我大三歲。” 凌冬至暗中點頭,一個六七年級剛上初中的孩子,做事能這般果決,確實稱得上厲害兩個字了。 “我哥為了跟我媽一起走,使了不少心計,后來又有我姥姥家里人幫忙,到底還是走了。”莊洲眼里多少有點兒遺憾,“那時候他是想把我一起帶走的,但是夏家的人也不同意,他們怕我爺爺。再說我媽對我的態度也是可有可無的,后來我哥只能算了。” 凌冬至摸了摸他的腦袋,“你都這么大了,他不會還管著你吧?” 莊洲抿了抿嘴角,“管是不一定,但是仗著自己是哥哥,發表點兒自己的意見還是很有可能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找你這兒來了,你什么都別跟他說,也什么都別答應,都推給我就行。” 凌冬至在他下巴上捏了捏,“我可答應我爸爸了,如果你們家敢有人跟老子不對付,老子一定踹了你。你哥來了我也是這句話。” 莊洲苦笑,“我只是給你打預防針,你別嚇唬我。” 凌冬至挑了挑眉,“我也是給你打預防針。咱們彼此彼此。” 莊洲恨恨地湊過去吻他。 趴在沙發后面的黑糖若有所思,瞟一眼沙發上鬧成一團的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溜出了客廳。 57、去攤牌 ... 過小年對北方人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節,凌媽本來想把莊洲喊到家里吃頓飯,結果她剛提了個頭兒就被凌爸堅決地否決了。他說小輩們談個戀愛而已,家里不要太當真。再說莊家的家長還沒有表態,他們就急急吼吼地把莊洲看成一家人算怎么回事兒?凌媽覺得后面這一句才是重點。但不可否認凌爸說的有道理,她也就不再堅持。 凌立冬對莊洲的印象僅限于醫院里的那次接觸,他覺得莊洲這人做事什么的也還說得過去。但是要承認這是自己弟弟的男朋友……他覺得還有點兒勉強。所以凌爸的意見他是非常贊成的。韓敏是凌冬至的嫂子,小叔的私事她不便發表意見,自然是老夫婦倆說什么她就應什么。不過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她對莊洲的印象相當好。當時凌冬至被送去急救,連凌立冬進了醫院大門都犯懵,結果這男人不但能想到請來專家參與救治,還顧慮到家人休息陪護的問題,足見是個冷靜周到的人。凌冬至那么一個大大咧咧的性格正好需要這樣的一個人來相配才合適。 她這話只敢跟凌媽嘀咕嘀咕,凌立冬是不耐煩聽的。不過等凌冬至回來的時候,她還是很主動地表達了自己的祝愿,“努力啊,冬至,希望下回能帶著你那誰一起回來過節。” 凌冬至笑著遞給她一個首飾盒,“承你吉言,嫂子。” 韓敏笑著接過,“我就不客氣了。” 凌冬至禮物帶的多,大包小包的,凌爸凌媽和凌立冬心里都明鏡兒似的,誰也不說破。唯有凌寶寶收到一大堆禮物,高興的不得了,一整天都圍著凌冬至轉悠。下午睡醒了也不肯老實在家玩兒,非要凌冬至帶他去看大狗。凌冬至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凌寶寶居然記得這么清楚,果然大人不能隨便欺騙小孩子。凌冬至無奈,只能給莊洲打電話,約好在明珠廣場碰頭。 凌冬至從來沒帶過凌寶寶出門,生怕哪里會有閃失,也不敢自己開車,便打了個車趕到明珠廣場。兩人一下車凌冬至正打算掏出手機來聯絡莊洲,凌寶寶已經跳著腳喊了起來,“小叔,那邊有個大狗狗,黑白花的,好漂亮!” 順著他小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見莊洲牽著黑糖正慢悠悠地在草坪上散步。凌冬至心頭微微一跳,覺得眼前所見活像一副生動的油畫,背景是遠處的黃沙碧海,云淡天高,近景是這個穿著軍服式皮夾克的男人。狗很帥,肩寬腿長的男人更帥。 凌冬至不由得笑了起來。 凌寶寶還在他身邊跳腳,“小叔,小叔,你帶我過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就看看!” 凌冬至笑著說:“那就是我說的那條漂亮狗狗,叫黑糖。我沒騙你吧?” 凌寶寶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用力點頭,“那個叔叔呢?” 凌冬至摸了摸下巴,笑得一臉詭異,“你可以管他叫……小嬸嬸。” 凌寶寶張大了嘴,“……啊?” 已經走到跟前的莊洲抽了抽嘴角,伸手過來在他脖子上輕輕捏了一把,“跟孩子還胡說八道。”說著蹲下來沖著凌寶寶伸出一只手,“凌寶寶,你好,我是莊洲,你可以叫我莊叔叔。” 凌寶寶頭一次被個成年人這么正兒八經地作介紹,小表情立刻鄭重了起來。他學著莊洲的樣子握了握這只大手,“莊叔叔你好,我叫凌寶寶,你可以叫我寶寶。” 莊洲笑著夸他,“真乖。” 凌寶寶的視線一直在黑糖身上轉悠,莊洲揉了揉黑糖的腦袋,笑著說:“這是我兒子,叫黑糖,可乖了。” 凌寶寶饞涎欲滴地湊過去,沖著黑糖伸出一只手,“黑糖你好,我是凌寶寶。我是……我是我爸爸的兒子,呃,不是這個人。”說著還用不怎么看的順眼的小眼神瞟了凌冬至一眼。 凌冬至,“……” 黑糖猶豫了一下,抬起爪子跟凌寶寶握了握手。 凌寶寶激動的兩眼放光,“哎呀,小叔,快看!它跟我握手啦!” 黑糖看不下去似的把頭扭到一邊,“……好傻。” 凌冬至伸手摸了摸它,“黑糖,在小孩子的眼里,你就像天使一樣。” 黑糖狐疑地看看他。 “真的,”凌冬至蹲下來看著它,笑著說:“不信你看凌寶寶的眼睛。人類之中,小孩子是最純潔無暇的。他們的感情最純真善良,嗯,就像你一樣。”雖然你比較二。 黑糖立刻被感動了。狗頭探過去,在凌寶寶的胸口蹭了蹭。凌寶寶抱住它的脖子,激動的尖聲笑了起來。 莊洲望著這一幕,心頭再度涌起怪異的感覺。但不可否認的是,凌冬至的眼神看起來非常非常的動人,就像他所講述的小孩子那樣:純真、善良、纖塵不染。莊洲心頭發軟,忍不住伸手過去,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冬至,我打算明天去上海,兩三天之內回來。” 凌冬至心頭一跳,“去攤牌?” 莊洲點點頭,“我爸和安妮阿姨大概除夕前一天回來,我打算趕他們回來之前回來。所以這一周會特別忙。” 不知為什么,凌冬至心里忽然有點兒不安,“你平時過年也去上海?” 莊洲搖搖頭,“去過幾次,她不怎么愿意見我。后來就不去了,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拜個年。不過要結婚這樣的大事,最好還是當面跟他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