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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報紙不禁笑出聲來,他竟然對記者賣關子,哈哈。蔚藍側過頭來,搶走我手上的報紙,看了片刻,又默默地丟回我手中。 “江離的畫展明天開幕,要不要一起去?”猶豫了下,還是問了蔚藍。 “你們還有聯系?”她不答反問。 “我們,在交往。”我不是故意隱瞞蔚藍,只是這段日子發生了這么多事情,壓根就找不到機會提這件事。只跟蘇燦與青稞提了一下,蘇燦很為我開心,說,江離是個很好的男生,人特別善良,性格也好。青稞笑嘻嘻地接腔,是啊是啊,又才華橫溢,美少年一枚,還是富二代! 蔚藍很久沒有反應,她側對著我,頭微微往另一個方向偏,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我移到她身邊,抱住她手臂撒嬌地搖晃,對不起嘛,真的不是故意隱瞞你,別生氣啦!那時我只是以為她生氣我沒有告訴她,頂多再加上我跟她不喜歡的男生交往。 過了片刻,她才偏頭望著我,神色看不出喜憂,平靜地問:“你愛他?” 我點了點頭。 “你忘記了夏至?” 我愣了下,微微低頭,輕說:“很多事情不是說忘就忘得了的,人也是,只是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喜歡的是誰,而有些人有些事,會放在回憶里,沉在心底深處。” “你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很像夏至么……” “什么?”她的聲音輕似呢喃,我聽不很真切。 “沒什么,”她抬眼望著我,說:“你希望我去畫展嗎?” 我點頭:“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男生,或許你多多了解,便會改觀對他的看法?!蔽蚁M蚁矚g的男生與我看重的朋友,也能夠做朋友。 蔚藍最終還是跟我一起去了畫展,蘇燦、青稞以及亞晨都在邀請之列,還有江離曾一起畫畫的幾個朋友,開展之前,那言幫江離弄了個小慶祝會,人不多,就設在了美術館的會議室里,買了一個五層大蛋糕以及香檳酒。 切蛋糕開酒之前,江離一直在看手表,時不時跑到窗邊往外張望,我問他是不是還有誰要來。他說嗯,我媽答應過來的。那言走過來拍拍他肩膀說,你媽或許是什么事兒耽擱了下,我們再等等。可最后卻等來了一通電話,江離接起哦了一句便掛了,臉上不是不失落的,只是他轉頭的時候已換上了笑臉,對在場的人說,我們開始吧。 我握了握他的手,他回頭沖我笑,低聲說,我沒事。 怎么可能沒事了,我想起一面之緣的江離的mama,冷冰冰的樣子,沒想到對自己兒子的事也這樣不關心,唉! 我的嘆氣聲很快被眾人舉杯的祝賀聲淹沒,切完蛋糕,趁大家正在嘻嘻哈哈笑鬧聊天成一片時,江離碰了碰我的手臂說,跟我來。我說去哪兒。他笑而不答,索性牽過我的手往外走,我臉忽然就紅了,偷偷瞟了眼房間的人,還好,似乎都沒怎么注意到。 江離一直牽著我下樓,往另一棟展廳所在的樓走去,上三樓,小小的展廳內燈火通明,我卻被墻上一幅幅畫濕潤了眼眶,內心在那一刻震驚得無以言說,腳步緩緩移動,墻上的那些油畫,仿佛有了生命力,在我目光觸及的剎那,畫上的場景也鮮活地在我記憶中蘇醒,第一幅,從那言家里出來的那個夜晚,在小吃街我追著熟悉的身影而去,在馬路上狂奔,闖紅燈差點被車撞……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江離時的情景。第二幅,我抱著盛雞湯的保溫瓶站在醫院的病房門口,神色卻在打開門的剎那驚慌失措……那是我第二次去找江離時的某個情景。第三幅,畫中不再只有我,郊外廢棄的燈塔上,落日黃昏,斜陽溫暖地照在并肩而站倚在欄桿上的兩個人身上,風吹起女孩的發絲,她神色迷茫,怔怔地望著男孩……那是我與江離第一次去到廢棄燈塔的場景。 我捂著嘴巴,依次看過去,一幅幅油畫,串成了我們相處的N個細節,我無助哭泣時他借給我的懷抱;從療養院看望母親回來我累極枕在他腿上睡過去時他低頭久久凝望我;寒冬天臺上他分一半圍巾繞在我脖子上,將我的手包裹在他手指中塞進他大衣口袋里;除夕夜大雪紛飛中長久的擁抱……我們相識以來所有的細枝末節,都憑借他的記憶,佐以感情的色彩,流露筆端。 展廳最后一幅畫,沒有人物,只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延綿到天之涯,海之角,世界的盡頭。下面有一行小小的字:送給我最親愛的女孩,盛西曼。 這是我此生收到過最特別的禮物。 我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模糊了視線,心中被一種叫做感動與幸福的情緒充斥得滿滿當當。回頭,那個給我愛與感動的少年正倚在第一幅畫旁,微笑著朝我望過來,神色那么溫柔,眼眸中凝聚的星光吸引著我的步伐,一點點朝他走近,吸引著我踮起腳尖,顧不得女孩子的矜持,將唇輕輕輕輕地覆上他的,閉上眼睛,感覺他的手擁住我的腰,唇上冰涼的觸覺加深,淡淡的好聞的獨屬他的氣息在我口腔、鼻端蔓延開來…… 忽然,一聲重重的響聲在我們身后響起,當我回頭,只來得及看到一抹倉皇離去的背影,一晃而過的黑色裙角那么熟悉,似乎是……蔚藍。 05 為了辦理蔚藍的收養手續,父親特意從里昂回來了一趟,辦好手續的那天,父母親帶我與蔚藍一起吃了一頓飯,算是一家人團聚的小小儀式。母親還請了江離一起,我看了眼蔚藍,見她神色無異,也就沒有阻止。母親一直很喜歡江離,所以我與江離的事兒也沒有隱瞞她,她很開明,非但沒有反對反而很開心,她說,曾經我還想撮合他跟珍妮,可惜兩個人都沒那個意思,為此我覺得好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