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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給父母親敬酒,開口稱呼的時候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喊,母親體貼地笑說,就叫叔叔阿姨吧。然后拿出正式的見面禮送給蔚藍,是一條款式獨特做工精致的純手工腳鏈,一式兩條,我也有一條。 飯畢,他們有事先離開,又叫了飲料與甜點,讓我們再坐一會。送他們離開之后我去了躺廁所,那時廁所擠滿了人,所以再出來時,已是十分鐘后,我沒有想到,短短片刻,等待我的竟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餐廳里鬧哄哄一片,音樂聲中摻著人聲鼎沸,我們的座位旁被人群圍成一個圈,我邁過去時還在想,發生了什么熱鬧?撥開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時,我捂嘴尖叫起來,是江離。他臉色蒼白地倒在地上,身體痛苦地蜷縮成一團,嘴角還殘留著飲料汁的痕跡,人已經沒有了知覺。 我試圖去抱他,卻被人制止了,說,不要動他,120馬上就趕到了。顫抖的手指就那么僵持在空中,我抬頭問蔚藍發生了什么事情?卻見她驚恐莫名地望著這一切,嘴唇緊咬,臉色慘白一片,身體在微微發抖,面前的飲料杯被掀翻,汁液順著桌沿滴答滴答打在她的褲子上,她卻渾然不知。 救護車的嗚咽聲終于在店外響起,我已顧不得蔚藍,跟著醫護人員急匆匆地跳上車往醫院去。 等待。 又是這種漫長的焦急的煎熬般的痛苦等待。 那種恐懼感再次席卷而來,深深攫取我的心,如同得知mama患了重病那次一樣,只是那次有江離在身邊安慰我說不要害怕,可如今他卻成了讓我擔心恐懼的那個人。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急救室的燈,時間仿佛停滯了一般,過得那么那么慢。 當夜色一點點籠罩,急救室的門終于緩緩打開,主治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先行出來,江離在他身后的床上被護士慢慢推出來。 “他怎么回事?究竟怎么了,現在有沒有事?”我急切地跑過去。 醫生瞪了我一眼,眉頭緊蹙,厲聲責備道:“你難道不知道他是心臟移植患者嗎,竟然讓他在飲料里加佐匹克隆,你到底有沒有常識……” 什么?! 瞬間,我只覺耳畔嗡一聲巨響,一陣昏眩感朝我襲擊過來,醫生的話在耳畔分散成無數碎片,心臟移植患者……飲料……佐匹克隆…… “喂,你沒事吧,喂喂喂——”耳邊有急切的聲音,有人在搖晃我的身體,下意識抬頭,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抱頭蹲在了地上,一名護士小姐擔憂地望著我,而江離,早已被推進病房去了。 我艱澀地走到長椅上坐下,試圖整理此刻亂糟糟的思緒。過了許久許久,起身,朝醫生辦公室走去。 深呼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才緩緩開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男朋友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我見他最近飽受失眠的折磨,所以才將佐匹克隆放在飲料里,只是想讓他好好睡一覺?!?/br> 醫生看我的臉色這才稍好一點,嘆口氣,說:“所幸病人的抗體性很強悍,否則只怕……”他沒有說下去,我的心卻驟然失重,冷得打了個戰栗。 “他是什么時候做的手術?”我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握緊。 醫生望了我一會,說:“抱歉,這是醫療機密?!?/br> “連我也不能說?”我低了低頭,哀傷地說:“作為以后要照顧他生活的女朋友,我不想再犯今天這樣的低級錯誤?!?/br> “很抱歉,除了直系親屬,醫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沉吟片刻,他依舊如此回答我,然后起身,做了個請出的手勢。 我走出去,站在走廊上給mama打電話,她被我凝重的聲音嚇著了,忙問發生了什么事。我說mama別擔心我沒事,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雖然很為難你,可這對我真的很重要。我想請你查一下你們醫院關于江離心臟移植的詳細記錄…… 掛掉電話,我接通了另一個號碼,靠著墻壁疲憊地說,那言,江離出事了,你馬上來中心醫院。不等他說話,我已掛斷。 沿著走廊墻壁緩緩地,緩緩地滑坐在冰涼地板上,渾身力氣仿佛被透支掉般,頭深深埋進膝蓋間,一些記憶紛紛散散地浮上心頭—— 江離那幅與夏至如如出一轍的油畫,以及他第一場個展上畫作風格的變換。 第一次見到江離時他令我熟悉的著裝以及走路姿勢。 江離無數個讓我恍惚以為看見夏至的細節。 江離說,西曼,我仿佛好久之前見過你一樣。 以及,我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的關于“心臟的記憶”的一段話,大致是,心臟病患者換了別人的心臟,那顆心臟到了新的宿主體內,會殘留著原來宿主的記憶以及生活習慣,這樣的情形,稱之為心臟的記憶。 我抱緊愈來愈冷的身體,一遍遍告誡自己說,不會的,一定不是這樣的,但愿你的猜測全部只是無稽之談。 “西曼?!蹦茄詺獯跤醯穆曇粼谖翌^頂響起,他蹲下身試圖伸手扶我,我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緊緊地,死死地,而后抬眼直直望著他,說:“江離是什么時候做的心臟移植手術,給他心臟的人叫什么名字?!?/br> “西曼……”那言的神色瞬間變得蒼白,頭微微別開,良久良久,才輕輕地說:“你都知道了?!?/br> “你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我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膚,情緒激動,身體又開始戰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