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這個人人自危的年月,自顧都不暇,誰又能幫得了誰啊,夏淮因李翠妞上門求救而無力相幫,就被她胡亂攀咬媳婦周然是資本主義家的小姐,證據就是她上了大學,只有有錢人家的小姐才能上起大學。 事實上,周然家的確有錢,她父親是徽商,家里主要經營鹽、米、絲、茶、紙、墨、木材……等,華夏成立,這些都屬于被清算的勢力,還是周然給家里通風報信,讓他們去海外避難,這事,夏淮都知道,不過,他裝作不知道。 誰想竟被李翠妞歪打正著的攀咬出來了,李翠妞為啥這么喪良心,就是因為一個妒,她是一個傳統女人,甭管陳三貴先前怎么對她,她對他從一而終的心卻是不變的,即使大難來臨,她也堅定地守著她的男人身邊,男人被關押了,今天批斗明天檢討的,這才幾年的功夫,就給折磨的不成人樣了,她心疼啊,陳三貴在她心里是比兒子還重要的存在,那是大兒子夾雜小丈夫的愛,已經超脫單一的母愛和夫妻間的情愛了。 這種情況下,同是戰友和老鄉的夏淮卻化險為夷,不僅如此,大兒子進了部隊,二兒子在鐵路局上班,大閨女是工廠工人,小兒女活波可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反觀她,夫離子散,只有兩個女兒在身邊,二女兒大好的年華,因父親的原因,居然沒人敢娶,小女兒因受驚過度,略顯呆傻,她如何不眼紅,如何不心氣,這種人的心理就是我好不了,也不讓你好過,不能有福同享,就有難同當吧! 一時左性上來,就胡亂攀咬起來,又說夏淮是富農家的少爺,因為他家曾養過一頭驢,這次夏淮留下的那些豐功偉績不管用了,被勒令停職,夫妻兩一起被關押挨批斗,大兒子因在部隊倒沒怎么被波及,二兒子和大女兒卻被勒令停職,不等旁人逼迫,他們夫妻主動跟三個兒女劃清界限,斷絕父子母子父女母女關系,并暗示二兒子帶著大女兒下鄉去做知青,兩個小的因為年齡小,只能留在身邊,由奶奶照看。 在一次批斗中,夏淮跟陳三貴同臺,他頓時怒上心頭,指著陳三貴大罵,“三貴,你我同鄉多年,我是什么成分你不知道嗎?說我是富農,我家那頭驢是怎么得來的,你還不知么?那是我爹用性命換來的,說我媳婦是資本家小姐,她要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能看上我這個窮小子?你就容你媳婦這么誣告我們,虧不虧心啊,下地獄見閻羅王時也不怕把舌頭給拔了,” 陳三貴得知事情真相后,木訥的眼突然有了神采,仰天大喊,“毒婦,你害我爹身亡,害我娘瘋癲,害我受盡萬般折辱還不夠,如今還限我于不仁不義之中……淮子,是我害了你,兄弟無顏茍活人世,如今只有拿命來贖我昔日之罪孽,” 然后一頭撞到柱子上,噴血而亡! 夏淮愣在當場,他遷怒陳三貴,是因為要不是他喜新厭舊,拋棄糟糠之妻,能有今天的禍事?可也沒想讓他死! 其實陳三貴早就不想活了,夏淮的指責讓他找了個可以去死的理由,他這么一死不要緊,給夏淮留下的印象是震撼的,讓他覺得是自己害死戰友的,陳家母女也是這么認為的,自此便賴上了夏淮,跟螞蝗一樣緊緊粘著他。 夏淮對陳三貴有著一份愧疚,雖恨極了李翠妞的攀咬,但發小的兒女是無辜的,因此對幾個孩子多了幾分寬容,73年被調回農林墾殖場時,就在第二年將陳秀弄進了墾殖場上班,77年平反,從縣委調至市委后,就幫陳秀轉了正,79年,已經在老家結婚生子的陳老大在meimei的家書中,得知夏叔成了大領導,便拖家帶口地來投奔。 回鄉途中,他弄丟了兩個弟弟,奶奶也死了,現在陳家就他一個男丁了,他雖然幾個姑姑和大姐的幫襯下娶了媳婦,還生了閨女,但日子過的實在艱難,就比要飯的強點。 就算李翠妞當初不地道,害的他們一家挺慘,但陳三貴還是他的戰友和發小,陳家如今這樣,為了那份兄弟情義,夏淮也不能不管,又將陳老大弄進了手套廠上班,一家人都在秀水鎮,離的近,照顧起來也方便。 陳淑香心氣高,要跟夏小香一樣參加高考上大學,那時候學習資料挺難買的,夏淮也是托了老戰友才得了兩套,家里四個孩子本就不夠分,哪里還能勻一套給別人,夏淮就讓她來家里跟幾個孩子一起復習。 那時夏家住青山縣分的干部大院里,陳淑香復習期間就住在夏家,跟夏小蘭睡一屋,夏小蘭長的漂亮,穿的也好,兩人走在一起,就是綠葉襯紅花,她眼饞夏小蘭的一切,眼紅夏家的紅火,就想著如果她爹不死,熬過那場浩劫,今天也能得到平反,少說也是縣級干部,她也是官家小姐,夏小蘭有的,她也會有,又覺得要不是她爹死前將罪責都扛到自己身上,又一死謝罪,夏淮也不可能只落得個去天妃村勞改那么輕的懲罰,多少人死在那個身份上,多少人在批斗中被迫害致死,是她爹救了夏淮一家,夏淮有責任給她一個美好的人生,當不成官家小姐,就當官家少奶奶,遂設計夏鶴寧看了她的身子,逼著夏鶴寧娶她。 李翠妞因為陳三貴的死,腦子越發拎不清,得知女兒身子被夏家小子看了后,天天到夏家來鬧,逼著夏淮讓兒子娶自己閨女,周然怎么可能會答應,她跟陳三貴可沒發小之情,戰友之義,當年,錯的又不是他們這一方,陳三貴也是自殺身亡,跟他們何干?給陳家三個孩子安排工作,已經仁至義盡了,讓她老兒子娶陳淑香,不可能,就算沒有先前的恩怨,就陳淑香這個人,她那個娘,她也萬不能讓這樣的媳婦進門,又怨夏淮引狼入室,第一次跟他爭吵起來。 夏淮也不愿意,可這事已經被陳淑香母女弄的人盡皆知,不娶,他兒子以后會被人當流氓看的,陳淑香要是不依不饒,兒子是要坐牢的。 那時,夏鶴寧并無喜歡的人,不想老娘為這事天天跟老頭吵架,便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訂婚后,周然便以死相逼,讓丈夫將夏鶴寧丟進了部隊,想著待風頭過了,陳淑香大了,就使法子讓兩人退婚。? ☆、元琛哥哥 ? 油門一加,十分鐘不到就到家了,摩托車直接開進院里,車子還未停穩,夏沅就扯著嗓子甜聲甜氣地喊道,“奶奶,” “沅兒,”夏奶奶正和鄰居大娘用小石磨磨豆腐,將手中的水瓢朝桶里一丟,緊走兩步迎過來,將窩在老爸懷里的夏沅一把摟了過去,“真是沅兒,奶奶的沅兒啊,你這一個多月去哪了,去哪了啊……奶奶都著急死了,擔心死了……” 夏沅是老太太起小帶大的,從那么一點點的小粉丁養的這么大,費了多少心血啊,這比頭前幾個孫子都費心,長這么大,還真沒離開身邊這么久過,說什么將沅兒送同事家暫住,她是一點都不信,這連親哥親姐家都不放心將女兒送去照顧的小兒子,你能相信他突然放心將女兒交給別人帶?性情大變也沒這么突然的,可你問他孩子在哪,他又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自個也跟掉了魂似的,成日的魂不守舍,一出去就大半天不見人,呆醫院也時常走神,問他,他也不說,只說過幾天就將沅兒接回來。 老太太白天照顧小孫女,晚上擔心大孫女,一天到晚的還得掛心老兒子,好幾回血壓低的要掛水才能緩解,老爺子心疼媳婦,出錢給陳淑香請了兩保姆,找了個借口將人換回家,又讓兒子趕緊將閨女接回來,再不回來,媳婦這半條命就得搭進去。可兩人回村都大半個月了,也不見兒子將孫女接回來,兩口子就覺得這事不對勁,透著古怪,遂懷疑沅兒是不是出啥事了,會不會被拍花子拍走了,兒子不敢聲張,一直偷偷尋著呢,把她急的啊,血壓噌噌飆高,又不敢挑明了問兒子,生怕是真的,再把兒子給弄崩潰了,就裝作孩子真在同事家的樣,一天天焦急地跟著等消息,如今,夏沅回來了,繃了一個多月的神經一松,情緒就有些控制不住,摟著大孫女痛哭起來。 “娘,你別哭啊,沅兒這不是好好的,”夏鶴寧被嚇住了,手忙腳亂地下車,哄老娘! 夏沅也被嚇住了,奶奶不是個情緒外放的人,面上對誰都和和氣氣、溫溫柔柔,別管是村里的鄰居還是鎮上的鄰居,亦或是干休所的老鄰居,沒一個不說夏家老太太是個好脾氣,好相處的人,但也沒人覺得她好欺負,就連陳老太那么左性的老太太也不敢在她面前胡攪蠻纏的放肆,陳淑香就更懼奶奶,這也是為什么她那么厭惡自己,卻從來不敢動她一根手指頭,這次將她打進醫院會那么著慌以致早產的原因。 在夏沅記憶里,奶奶從來沒當著人前這么大哭過,她被生父接走時,倒是見她捂著嘴小聲哭過,她那時在干嘛,也在哭,不想走,巴巴等著老爸來搶人,不過到最后他都沒出現,倒是陳淑香一臉喜色,跟過年似的,幫著生父將哭的不能自己的她哄上車,上車后,她傷心欲絕地將自己埋了起來,頭都沒敢回一個,也就不知道奶奶當時有沒有追過來,有沒有像現在這般哭的無法自持。 老爸飛機遇難,還是柳林跟她說的,她聞訊趕來,只有大堂哥夏灃出來見她,將她帶到老爸的衣冠冢前,她知道爺爺奶奶心里是恨極了她,要不是她,爸爸也不會落得個尸首無存,她沒見到奶奶,自然不知道她會哭成什么樣,也不敢去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不比剜心好哪去! 連她都抱著老爸的墓碑哭厥過去好幾回,要不是哭傻了,也不能呆坐在那兒由著陳淑香帶著陳家人在老爸墓前對她拳打腳踢,連打帶罵,要不是柳林和堂哥反應的快,忙將她護在身后,她就算不被盛怒中的陳家打個半死,也會被薅光頭發,劃花臉。 她不過是失蹤一個多月,奶奶就急成這樣,那么,爸爸是她最心愛的孩子,他的離世,她該如何悲傷絕望,饒是這樣為了其他兒女,她依舊生不如死的活著,直到她被雷劈死,她依舊堅強地活著。 夏沅想到每年她都會偷偷去療養院看望奶奶的情景,她想爺爺奶奶應該知道她去的,不然,如何她每次去,兩人都會那么巧地在視野寬廣可以被各種角度偷看到的場地里散步,如何每次去,奶奶都穿著新衣服將自己打扮的格外精神,笑的格外燦爛,不就是告訴她,她過的很好,不用擔心么? 不愿見她,大約是無法釋懷最疼愛的孫女將最心愛的兒子害死的事實吧,不知道她被雷劈死后,他們會不會傷心,會不會難過,也許沒人敢告訴他們吧,夏沅上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得到爺爺奶奶的原諒,然后撲倒在他們懷里,說一句,“爺爺,奶奶……對不起,我真的很想你們,想的不行,” 也許憋的太久了,這一哭就哭的有些撕心裂肺,仗著年紀小,趁機發泄上一世的思念和委屈,情緒幾近崩潰,眼淚跟決了堤的黃河一樣噴涌泛濫,這悲傷的情緒帶動了小院里的所有人,跟生離死別又重逢似的,場面感人又心酸。 她哭的這般兇,老太太倒止了聲,將人摟懷里,拍著背地哄著,“奶奶的乖沅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真以為沅兒是被拍花子拍走了,剛讓兒子給找回來。 一時心疼又揪心,想將沅兒抱起像小時候一樣摟懷里哄,夏鶴寧哪敢讓她抱,老太太也是六十小幾的人了,沅兒別看嬌嬌小小,小粉人兒一個,其實還挺重的,少說也四十好幾斤,回頭在把老太太腰給閃了,忙將人抱過去,像小時候一樣,依在肩上,一邊顛著,一邊拍著小背地哄啊,“哦,乖沅兒,不哭了,奶奶都不哭了,沅兒也不哭了,” 夏沅哭的都打嗝了,還沒止住,聽見夏鶴寧的聲音,摟著她爸的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爸爸,我也想你……嗝,” 夏鶴寧一顆心都被嬌嬌軟軟的小女兒給哭化了,心里又酸又甜,閨女沒白養,一個月不見就想成這樣,對方還是她親娘呢?想起前些日子,陳家人天天在他跟前念叨,說什么孩子還是親生的好,血緣大過天,不是自己的孩子,養了也是白養,長大了也只跟自個父母親。 他不怕商婉跟她搶孩子,可沅兒的親爹還在呢,誰知哪一天他就冒出來要帶走孩子,到時候他給是不給,不過現在他放心了,瞧沅兒依賴他的樣,也不是誰來就跟誰走的,只要沅兒不愿意,他就敢不放人! 老話說得好啊,生恩不及養恩重,誰養的孩子跟誰親,歪歪親親小閨女的嫩臉蛋,“爸爸知道,爸爸也想乖寶貝的,” 想到老爸也要修真,成了修士肯定不會像上世那樣早逝,夏沅心里又高興又酸楚,止了大哭,小聲哽咽著,也不知道說什么,就摟著他的脖子,一直“爸爸,爸爸”的叫著,小眼淚止不住的流啊。 夏鶴寧心里也酸的很,大男人又不能哭,就抱著閨女滿院子顛著她,哦哦地像小時候一樣哄著,“沅兒不哭了,再哭哥哥就該笑話你了,” 夏沅偷眼瞄了一下小表哥柳林,柳林見她看過去,拿手指刮著臉,“meimei哭鼻子,羞羞臉,” 夏沅越發覺得沒臉見人了,勾著她爸的脖子,將整張臉都埋進脖頸處,裝鴕鳥! “meimei害羞了,” 夏沅埋頭不看他,也不搭理,“我家寶貝累了,要歇會,”夏鶴寧笑著在小臉上啄了一下,抱著她顛了兩下。 夏爺爺走過來,順毛擼著她的后腦勺,“回來就好,沅寶啊,想爺爺沒?” “想了,”夏沅歪頭看爺爺,小淚花閃閃的。 “那想顧爺爺和琛哥哥沒?” 爺爺邊上閃出一個特別眼熟的小老頭,真是小老頭,目測最多一米七,比爺爺矮了一頭還要多,夏沅趴在她爸的肩頭看老頭,有點俯視的感覺。 小老頭笑盈盈地看著她,一臉慈祥,夏沅一臉迷惘,“顧爺爺?” “噯……沅兒還認識爺爺啊,” 不認識,不過真挺眼熟的,在哪里見過來著,“沅兒……”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正太站在顧爺爺跟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然后夏沅跟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 “怎么,不認識元琛哥哥了,” 她該認識么?至少這一世她不該認識啊! 小正太走過來,食指勾著下巴,調戲似的摩挲著她的下巴,“真不認識了么?” “元琛啊,沅兒還沒緩過神來呢,一會就好了,”夏鶴寧拍拍呆愣愣的女兒,隔開小正太的視線,沖著一旁的顧老,笑著招呼道,“顧叔,您來了,咋沒提前說聲,我好去車站接你們,” “還不是你這小子鬧的,”老爺子在他頭上拍了一下。 “我怎么了?” “你說你怎么了?你說,這些日子你把沅兒給弄哪去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將孩子找回來,老爺子就以為這是遇到有組織拐賣兒童的集團,沒準已經讓人偷偷運出省了,出了省就難辦了,不是他們警力能夠及的范圍,就打電話給了幾個在別地有實權的戰友,讓他們幫著找,顧爺爺是其中一個,他小兒子是魔都的市委書記,大兒子是部隊上校,無論是部隊還是政府都有人脈。 “你顧叔聽說了,這不就親自趕過來了,” 夏鶴寧一臉驚悚,“你們怎么會以為沅兒被……”誤會啊,天大的誤會! “難道不是么?” “不是,”夏鶴寧哭笑不得,“真是遇到個友人,在他那住了幾天,” “幾天?你再說這是幾天?”老太太走過來,在老兒子身上狠拍了幾下,“你還知道把孩子接回來啊,這些日子你把人給我弄哪去了……” 夏鶴寧忙討饒,“這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給我長話短說,” “沅兒,你去跟哥哥們去玩,好不好,爸爸有事跟爺爺們說,” “寧叔,我帶沅兒出去玩會,你們聊,” “爸爸,我不去,”夏沅怪叫出聲,摟著她爸的脖子那叫一個緊。 “我看這孩子真是嚇著了,連她元琛哥哥都不認識了,以往你可是最粘你元琛哥哥的了,”夏爺爺順毛捋地安撫道。 “小孩忘性大,玩一會就想起來了,”顧老說,“元琛,去抱meimei出去玩會,” “爸爸……” “沅兒,聽話啊,爺爺和叔叔有正事要說,哥哥帶你出去玩,”小正太直接下手將夏沅從夏鶴寧懷里歘了過來,夏沅條件反射地掙扎,他笑著在她耳邊說道,“乖點,不然……” 很溫柔的聲音竟讓夏沅聽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就要你疼 ? “顧哥哥,你帶meimei去哪?”柳林追了出來。 “去山上走走,聽夏奶奶說,前些天這兒下了兩場雨,山上肯定長了很多蘑菇,沅兒愛吃,我帶她去采點來,” “去山上采蘑菇?”柳林有點猶豫,他人胖,不愛走路,更不愛爬山,爬慢了,趕不上趟,爬快了,他就會喘,但看了眼被小正太抱在懷里的夏沅,咬咬牙說,“我也去,” “好,俊俊,你去拿個籃子來,一會留著裝蘑菇,山邊邊的蘑菇大概已經被別人采光了,我們往山里走走,里面的多,” “要去山里啊,”柳林仰頭看看眼前的大山,一番掙扎后說,“顧哥哥,我剛看姥姥正在磨豆腐,我去幫她磨豆腐了,” “這樣啊,那俊俊你去幫夏奶奶磨豆腐吧,我帶沅兒去采蘑菇,采了蘑菇,讓夏奶奶給我們做蘑菇燉草雞吃,好不好啊,沅兒,”小正太捏捏她的臉,好聲好氣地說,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派大哥哥的風范,好似方才從他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感是錯覺一樣。 夏沅偏頭,細細將他打量了一番,試探性地叫了聲,“顧元琛?” “叫元琛哥哥,”小正太繼續捏臉。 真是顧元琛,夏沅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見過顧元琛,以顧爺爺的軍職,根本不可能跟爺爺是戰友的,若是,上世她不可能不知道,可看爺爺跟顧爺爺的關系,好像真的很好的樣子,她翻看自己的記憶,好像她六歲前真的跟顧元琛很好,也真管他叫元琛哥哥,但為什么六歲后,她對他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在穿梭時空時跟美娘一樣紊亂了? 她偏頭看顧元琛,實在沒法將眼前這個小正太跟自己老公顧元琛聯系起來,有一種男人,有時候,他是貓,全身散發著慵懶的氣息;有時候,他又變成了狐,狡猾而jian詐;有時候,他又是鷹,眼神肅殺而凌厲;有時候,他也是狼,清冷而高傲;有時候,他還可以是家犬,溫暖而親厚。 顧元琛就是這種男人,穿上軍裝時,身板跟大樹一樣,威武雄壯,英氣逼人,腰直、腿長、寬肩膀,臉龐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有著軍人特有的浩然氣質,英挺、俊偉,很具男人氣概,硬漢一個,霸氣十足! 便裝時,可以像名模一樣性|感誘|惑,襯衫上兩顆扣子解開,袖子隨意卷起,褲腰位置降低,帶點不羈,藏著野性,勾唇笑時,帶著點壞男孩的邪氣痞氣,招人尖叫;正裝時,舉止文雅、克己內斂,像英國紳士一樣,優雅而溫柔。 但那是成年后的顧元琛,現在的顧元琛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為什么她方才會有種顧元琛也回來的感覺呢? 不能吧,重生又不是組團旅游,沒這么離奇……“咦?”她不過是閃神的功夫,這就進山了? 沿著天妃村土路往上就是河洑山,乃高吾山延伸而來,有十里之長,古木參天,山勢回還,乃是歷朝兵家必爭之地,但因坡田面廣,進山至少也要走一刻鐘的時間,她有出這么久的神? 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小男孩抱著自己走了這么久,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神色如常,臉上連一點汗都沒有? 這不科學…… 在偏頭看顧元琛時,顧元琛對她笑笑,那股毛骨悚然,全身雞皮疙瘩亂起的感覺又來了,她試著叫了聲,“元琛哥哥?” “我比較想聽你叫我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