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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老外言語直白,直夸歲歲漂亮,有一個法國男人甚至執(zhí)起她的手吻了吻。 歲歲臉微微紅了。 陸年端著酒杯抿一口香檳,視線輕輕地籠在她身上,他第一次見她穿長裙,湖藍色很襯她的白皮膚,長發(fā)柔柔地披散著,她微微低頭羞澀的樣子,與印象中那個總是愛流淚在他面前怯怯的小女孩,宛若兩人。 他才想起來,她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二十一歲,到了女孩子的適婚年齡。他又想起外婆那個荒誕的遺言,他的臉沉下來,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歲歲,陪我上樓去補個妝好不好?”顧婕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 如果能預料到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再不好拒絕,歲歲都會果決地說NO。 當走到二樓樓梯口的顧婕忽然扯了扯她的手臂,然后尖叫著從樓梯上直接后滾下去的時候,歲歲仿佛被人重錘擊了下,腦海中一片空白…… Party亂成一團。 歲歲茫然地下樓,扒開人群,走到顧婕身邊,只見她頭破血流地躺在地上,見到她,顫抖著手指指著她,聲音痛苦吃力:“歲歲……你想讓陸年做你的舞伴,你可以跟我直接說啊……你為什么要推我……”說著,她的眼淚就掉下來。 屋子里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數(shù)雙目光朝她望過來。 歲歲腦子一懵,然后,便明白了過來。 她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想說的話被陸年大聲打斷:“快叫救護車!” 他抱起顧婕,離開時轉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冷,很冷。 好好的一場慶祝Party,最后以慘劇收尾。 顧婕不僅腦震蕩,還摔斷了腿,需要住院一個月。 歲歲坐在病房外,面無表情。 陸年從病房里出來,她站起來:“陸年……” 他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她走進病房,顧婕醒著,她腿上吊著石膏,姿勢怪異,她頭上也纏著白色紗布,臉色蒼白,再也沒有往常的明艷動人。可歲歲知道,這個樣子的她,足夠讓陸年心疼,足夠讓他相信她。 歲歲看著顧婕,她也正抬頭望著她。 良久。 歲歲冷笑著說:“你不覺得這樣的手段很低下嗎?” 顧婕淡淡笑著:“雖然低下,但很有用,不是嗎?”頓了頓,她說:“反正他很討厭你,我不過是讓他更討厭你一點而已。” 歲歲咬牙:“你以為你贏了嗎?” 說完,她轉身就走出病房。 她依舊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沒有離開。 一個小時后,陸年拿著顧婕的衣物回來,她站起來,攔住他,第一次用那樣冷的聲音對他說話:“陸年,你說過會娶我,這個承諾,還算數(shù)嗎?” Part 3.短篇 1.今生已到不了烏斯懷亞 他離開后,我總是做同一個夢。他在蒼茫的雪地上疾走,我追在他身后,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讓他等等我,等等我。可他卻置若罔聞,將我遠遠地拋在身后。 我追得氣喘吁吁,最后跌倒在雪地里,望著他的身影愈來愈遠,漸漸消失。我坐在冰天雪地里,絕望地哭。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母親的婚禮上。 那是一場非常寂靜的婚禮,空蕩蕩的教堂里,除了證婚的神父與新郎新娘,只有兩位觀禮嘉賓。 那天我穿了一件鮮紅的外套,戴著一頂圣誕紅的毛線帽,腳上是一雙紅色漆皮鞋,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團會移動的紅色火焰,但母親很滿意,因為喜慶。 紅色火焰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椅上,看著穿著白紗的母親挽著傅叔的手走向神父,在心里想,這一段婚姻,又會持續(xù)多久呢? 他是在儀式正要開始的時候才姍姍來遲,一路小跑著進教堂,微微喘著氣對傅叔說:“哥,對不起啊,從機場到這里塞車實在太厲害了。” 我看到母親望向他的眼神里有感激,松了一口氣般。她到底還是在意是否能得到傅家人的祝福的。 傅叔也是,欣慰笑道:“還好,趕上了。” 母親比傅叔大了四歲,有過兩段短暫的婚史,還帶著我這么大一個拖油瓶。而傅家,在本城是有頭有臉的生意人。這樁婚事,自然遭到了強烈反對,聽說傅父甚至揚言要跟兒子斷絕關系,可最后,母親還是如愿嫁了。 姍姍來遲的人在我身邊坐下來。 我側目看了他一眼,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脖子上纏繞著黑色的毛線圍巾,將半張臉孔都遮住,只露出短短的黑發(fā)。 我忽然“撲哧”笑了。 他正在解圍巾的手指頓了頓,側目看著我:“嘿,你笑什么?” 我立即噤聲,正襟危坐,搖搖頭。 他微微俯身,將面孔湊到我面前,低聲問:“嘿,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靠得太近,我能聞到他身上從外面挾帶進來的寒氣,以及他呼吸間清冽的氣息。 我將身子往后靠了靠,低聲回答:“尋。” “尋?”他退開一點,“姓呢?” 我沉默。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些年,我分別叫過季尋,周尋,母親每結婚一次,我就會換一次姓。 好在他沒有再追究,朝我伸出手:“嘿,小尋,你好。我叫傅家寧。”他頓了頓,說:“你應該聽你mama提起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