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炎拓岔開話題:“你們簽證辦得怎么樣了?” 之前,余蓉給炎拓透露過,說是想回泰國,還說雀茶也想跟著出去長長見識。 余蓉說:“現在這形勢,國外也不見得好,還沒最終決定。雀茶在口岸附近掛了個箭館,給人當私教陪練,掙得還不錯,可樂壞了。” 可樂壞了,說自己這輩子是第一次掙錢,說自己掙錢自己花的感覺真爽,還說原來沒男人養也沒關系。 炎拓沉默了一會,有時候,事情的好壞還真難以界定:假如蔣百川沒有出事,雀茶也許永遠是他身邊一只金絲雀,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認命。 誰也想不到,蔣百川的不幸,反促成她抬頭看天,繼而找天、振翅。 余蓉最后說:“我覺得暫時在國內待著也行,回金人門還方便點。一是蔣叔在那,隔個一年半載的總得去看看;二是,邢深那些人沒個下落,不見一面,心里頭不踏實。” 炎拓也是這想法。 他直覺,聶九羅也會再去的。 *** 掛了電話之后,炎拓仔細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 他的確有耐性,也很能熬,但這不代表他喜歡這樣。余蓉說得有道理,他是得適當地興風作浪,在聶九羅面前博點存在感。 不破不立,不興風,哪來的浪呢? 當天晚上,他就越俎代庖,頂替了盧姐送餐的活兒。 聶九羅的耳力不錯,再說了,不同的人走路力度不同,很容易從腳步聲里聽出差異。 回頭看到從樓梯上來的人是炎拓,聶九羅很不高興:“怎么是你啊?” 炎拓說:“盧姐剛腳崴了一下,不方便上樓。” 合情合理,聶九羅不好挑刺,過來在餐臺邊坐下,如常開餐。 炎拓站在一邊,目光不覺就被工作臺吸引了過去。 這臺子真是大而凌亂,所有工具亂擺,有尚在揉制的泥,有剛開搭的龍骨架,畫稿扔得左一張右一張,每一處都彰顯著忙碌和投入。 炎拓居然有點羨慕。 真好。 多少人的工作只是為了糊口,做得不情不愿,她能真正喜歡且浸潤其中,真好。 聶九羅抬頭看他:“你還站這干什么?你在這看著,我怎么吃?” 她吃飯和工作時一樣,也不喜歡有人在邊上。 炎拓好脾氣地笑了笑:“那我待會再上來收。” 轉身欲走時,忽然想到了什么:“阿羅,明天去醫院做個體檢吧。” 聶九羅皺眉:“做什么體檢?沒空。” 炎拓越發心平氣和:“你胳膊之前受過傷,一直沒好利索。如今要開展,都是體力活,還是應該及早去查一查。否則籌備到一半,胳膊罷工了,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聽上去很有道理,聶九羅不得不點頭:“也行。” 炎拓跟她確認時間:“那明天上午,我帶你去?” 聶九羅頭也不抬:“好。” 炎拓下樓時,步子都輕盈了。 非常好,他的計劃,開局還挺順的。 *** 體檢本來就是一件耗人的事兒,更何況,為了讓聶九羅充分接一下地氣,炎拓給她安排的,還是最最大眾的那種。 聶九羅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脾氣,排隊她不高興,各個科室奔來躥去她不高興,體檢環節的諸多要求她也不高興,炎拓則拿出最大的耐心,永遠溫言寬慰,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贏得了上至醫護、下到同檢者的一致同情,以至于到后來,聶九羅自己都覺得,再發脾氣有點說不過去了。 整個流程走完之后,炎拓拉著聶九羅,拿了骨片,去請醫生指點建議。 醫生拿著片子看了又看,一臉納悶,問炎拓:“你們拍這個,是要查什么?” 炎拓解釋:“就是……以前骨折過,想看一下康復得怎么樣了。” 說完,為了更直觀,還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劃了一下受傷的位置。 聶九羅瞥了瞥炎拓比劃的位置,一臉不耐煩。 醫生茫然:“沒有啊,是不是拿錯片子了?” 拿錯片子是不可能的,炎拓以為是醫生看得潦草:“您再給看看?” 醫生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確信自己沒看錯,底氣更足了:“這根本沒問題,你說的骨折的地方,完全看不出骨折過。” 炎拓:“是不是長好了啊?所以看不出來?” 又來了個外行指點內行的,醫生心很累,但還得耐住性子:“即便長好了,片子上也能看出骨質的變化。你們自己再確認一下好吧?” 炎拓怔愣了幾秒,忽然反應過來,謝過醫生,拉著聶九羅離開。 聶九羅很不耐煩,半路甩了他的手,牢sao滿腹:“還走不走了啊?” 炎拓手里卷握著骨片,真心為她高興:“阿羅,你的胳膊完全沒問題了。” 他想明白了,她的胳膊恢復到連骨片都拍不出跡象,應該還是跟過去幾個月被封在女媧rou中有關。 金人門一行,他原本認為于聶九羅來說是劫,現在看來,說是“運”也未嘗不可:她毫發無損,舊傷痊愈,連專業上都大有進益。 聶九羅白了他一眼:“我本來就沒問題,是你非耽誤我時間。” …… 接下來的兩周,炎拓照舊接下盧姐送餐的活兒,也照舊經常遭聶九羅的冷言冷語和白眼,他一點都不生氣,相反,還挺高興的。 兩周后的一天,炎拓整理了自己的客房,把行李物件等等,都搬去了盧姐房間邊上的小客房。 這個小客房沒什么存在感,平時關鎖,客人多了才會使用,之前劉長喜和林伶在這落腳時,林伶住的就是這間。 炎拓吩咐盧姐說,自己會在這客房里待足三天,盡量不發出聲響,晚上連燈也不開,聶九羅要是問起他來,就說他出去玩兒去了。 盧姐大為不解:“你想出去玩就去唄,為什么要裝出去玩呢?” 炎拓有苦難言,他倒是想真的出去玩,不敢唄,萬一走了,她在這拆天拆地的,誰還攔得住她啊。 當晚,改由盧姐送餐。 和上次一樣,聶九羅從上樓的足音里聽出來人有變。 轉頭看到是盧姐,隨口問了句:“炎拓呢?” 盧姐說:“出去玩去了。” 出去玩? 聶九羅愣了半天,忽然來了火:“誰讓他出去玩的?” 這么多天下來,盧姐也差不多摸清了聶九羅的性情,深諳避其鋒芒之理:“我不知道啊,等他回來,問他吧。” …… 炎拓一直在屋里待著,時間倒也容易打發,處理幾封郵件,刷刷劇,也就過去了。 第二天傍晚,正擲骰子玩飛行棋,忽然聽到窗外傳來聶九羅的聲音:“炎拓怎么還沒回來?” 這是下來散步了? 炎拓悄悄把窗簾掀開一道縫。 就見聶九羅背對著他站著,即便看不著臉,也能猜到多半是黑如鍋底,盧姐依著炎拓之前吩咐過的,老實作答:“不知道啊,也沒說去哪玩。” 聶九羅:“電話問他啊。” 盧姐:“打不通,關機了。” …… 第三天的晚上,炎拓終于出關。 他拖著有輪的行李箱,非常招搖地咯噔咯噔穿過小院,盧姐看到了,大聲說了句:“炎拓回來了啊?” 炎拓煞有介事:“是啊。” 回了先前的客房之后,他響動很大地整理行李,可惜忙活了半天,也沒見聶九羅下來。 炎拓有點沮喪,覺得首戰多半是要慘淡收場了。 臨睡前,他照例沖了個澡,心不在焉地拿毛巾擦著頭發走出洗手間時,忽然看到,聶九羅面沉如水,正坐在屋子中央的那張桌邊。 炎拓嚇了一跳,毛巾險些脫了手,好在很快鎮定下來,還不冷不熱地沖聶九羅打了個招呼:“有事啊?” 聶九羅語氣不善:“你跑哪去了?” 炎拓說:“玩兒去了啊。” 說完,轉身整理床鋪,為了表示自己游玩之后心情愉悅,嘴里還哼上了小調。 聶九羅氣了:“誰讓你出去玩的?都沒跟我說一聲!” 炎拓口中的小調陡停,再然后,他轉過身子,乜了眼看她,一臉的欠揍。 “我干嘛要跟你說一聲?你雇的我嗎?跟我簽過合同嗎?給我發過一毛錢工資嗎?” 聶九羅一愣。 她回憶了一下,好像真沒有。 炎拓說:“我之前給你做的所有事,都是給你幫忙,義務服務。我又不歸你管,當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話還沒說完,聶九羅騰地起身,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炎拓嚇得頭皮一麻,直覺是要挨打了。 半晌,聶九羅惡狠狠地盯著他,一字一頓:“你要多少錢一個月?” 炎拓也盯著她看,過了會,他指尖輕輕叩了叩桌面,說:“坐下慢慢談。” 第153章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