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于未知的事物總是小心翼翼，明哲保身，裴景行可以想象黃石因為這種怪病而遭到多少人厭惡與恐懼的目光。

    這么想著，原本打算繼續(xù)跟國師唱對臺戲的念頭便放下了。

    國師見狀，又說道：“那古城是一個西域小部族的圣地，里面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但是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樣?xùn)|西，交給了澤楷，等你們到了那古城之后，澤楷自然會引導(dǎo)你們方向。”

    趙世敏好奇地問道：“既然國師有這等寶貝，為何還要我們前去？”

    “你們兩個是進(jìn)過那古城的人，多少對那里的情況有所熟悉。再說，那東西會不會騙人還不知道，你們一起去，也算是雙重保險。”國師沒有細(xì)說，隨后便轉(zhuǎn)移了話題，“而且，圣地很有可能不是進(jìn)去就受到詛咒，里面或許是被下了某種禁咒，當(dāng)你們觸碰到什么機(jī)關(guān)，那個禁咒才會發(fā)揮功效。你們這次去，還要多注意里面的布置，要是找到機(jī)關(guān)，就讓張將軍派人運(yùn)回西京。”

    裴景行注意到國師說的是“運(yùn)回西京”，而非“就地銷毀”，他稍一皺眉，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馬車很快出了城門，又過了十里地才停下。

    “國師，到了。”黃石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殖劣譂娴暮鸵粔K石頭一樣。

    國師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依次轉(zhuǎn)過：“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祝各位凱旋而歸，就此別過了。”

    一直沒說話的高澤楷突然起身：“我送師父下去。”

    師徒二人下了馬車，又說了會兒話。

    趁著這時候，趙世敏朝著裴景行方向“嘿嘿”兩聲，低聲問道：“你說，那件能引領(lǐng)我們方向的東西是什么？”

    裴景行干脆重新閉上眼睛，手中抱著一把橫刀，閉目養(yǎng)神。

    趙世敏在裴景行這邊吃了個閉門羹，又去問蘇衍：“你是誰？為什么陛下要讓你也跟我們一塊去？”

    蘇衍是為了那朱寶蟾蜍去的，但他本身并不明白為何皇帝為讓他也跟著去。他雖然看不見，可光聽國師的話，就知道裴景行與趙世敏不對付，而且趙世敏也是當(dāng)年在西域古城里靠吃同僚的臉頰rou活下來的人之一，他又怎么會去搭理趙世敏？

    趙世敏連續(xù)吃了兩個閉門羹，不屑地撇了撇嘴，暗地里罵了一句“臭瞎子！”。

    裴景行耳力極佳，且馬車?yán)镏挥汹w世敏一人說話，他突然睜開眼，手中橫刀猛然出鞘，鋒利的刀刃只在一瞬間便架在了趙世敏的脖子上。

    趙世敏嚇得雙腿發(fā)抖，不敢動作，僵硬著脖子喊道：“殺人啦，殺人啦！國師，高道長，快來救我！”

    國師尚未離去，聽到馬車?yán)镖w世敏的哭喊聲，不悅地皺起眉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高澤楷聞言，探頭進(jìn)馬車一看，見裴景行竟然把橫刀架在趙世敏的脖子上，也有些慌了：“裴街使，快住手。”

    裴景行卻不肯把橫刀挪開，反而還往里加深三寸，嚇得趙世敏趕緊傾斜脖子，整個人坐在馬車座椅上，搖搖欲墜。

    “裴街使！”此時國師也探頭進(jìn)來查看情況。

    裴景行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趙世敏：“下次嘴巴再犯賤，就不是多一道淺傷的事情了。”

    當(dāng)裴景行將橫刀入鞘，趙世敏才長長出了一口氣，趕緊伸手在脖子上摸索了幾下，又放到眼前，確定沒有出血之后，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座椅上。

    “國師，你看看，這還沒出發(fā)呢，裴景行就想殺了我。你讓我跟他一塊去，不是要我命么！”

    有國師撐腰，趙世敏膽子跟著大了起來，抓緊時間向國師告狀。

    國師雖然不清楚馬車?yán)锏降装l(fā)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裴景行的性格，并不會因為自己的個人感情而壞了大事。

    “這次行事是機(jī)密中的機(jī)密，你嘴巴不牢，有裴街使看著，我也放心。”國師敲打完了，又給一顆紅棗，“裴街使，這次你們共同行事，就算趙世敏言行舉止有什么小錯，你也不必用這種極端的手法。”

    裴景行不置可否，倒是趙世敏得了這句話，如同拿到一塊免死金牌，揚(yáng)起下巴，洋洋得意地斜眼看著裴景行：“聽見沒，國師說了，你以后可不許對我動手。”

    “呵。”裴景行連眼皮子都懶得抬，重新抱著橫刀閉目養(yǎng)神。

    一個喜歡動手不動口，一個管不住嘴巴，國師也沒辦法，只好讓高澤楷多注意些，千萬不要因為一些小事而誤了這次的行動。

    第62章

    或許是被裴景行一言不發(fā)就拔刀的舉動嚇怕了，一路上趙世敏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緊緊跟著高澤楷，離裴景行與蘇衍二人遠(yuǎn)遠(yuǎn)的。

    趕車的黃石是個鋸嘴葫蘆，也不知道是他天性如此，還是遭到挫折之后一蹶不振變成這樣的，一路上除了“到了”、“就住這”、“出發(fā)”等幾個零星字節(jié)以外，就沒見他出過聲。

    高澤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像極了國師。他是看透了裴景行與趙世敏兩個人的恩怨糾葛，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鮮少在裴景行與趙世敏兩人同時在場的時候說話，寧肯一句話私下說兩遍。

    至于裴景行和蘇衍，前者二十年一朝開竅，少男懷春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后者則暫時失明，對于外界的風(fēng)吹草動固然警覺，但裴景行那點(diǎn)小心思蘇衍卻是看不見的。

    馬車就在十幾日的沉默中接近西北關(guān)口，高澤楷拉開簾子往外頭瞧了一眼，笑著對馬車?yán)锲溆嗳苏f道：“過了這山，就是省庸關(guān)了。張將軍的軍隊就駐扎在省庸關(guān)外三十里處，要是今天順當(dāng)，我們今天就出關(guān)，去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