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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也罷。后日去城西鐘山打獵,帶上她。說話間,背影被層層紗帷越隔越淡。 慕容璟和看著風將青紗chuī得dàng來dàng去,空氣中徒留那人身上特有的幽香,神色間浮起一抹惆悵,低喃:那就繼續做夢罷。說著驀然翻身,將仍摟在懷中的女人壓在了身上下,伸手去撥她微亂的鬢發。 讓本王看看,你究竟哪里勾起了她的興趣他不正經地調笑,所有qíng緒盡收,又是那個醉生夢死的làngdàng王爺。 眉林無意中對上那雙色兮兮半瞇著的眼,卻不想看到的竟是兩束清冷幽光,無qíng無緒。 ****** 慕容璟和當然看不出眉林是哪里吸引了牧野落梅,不過卻把她留在了自己的院中,連續兩夜都讓她陪侍在側。睡著的時候手指仍然按在她的眉梢處,仿佛突然之間對她沉迷無比。 白日的時候,眉林找了個機會照了下鏡子,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眉梢與鬢角間有一粒米粒大的朱砂色平痣。她以前竟是從來也沒發現過。當然,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會如此迷戀一粒小痣,未免未免太孩子氣了。 再然后,她察覺到他的睡眠并不好,每晚都要折騰到筋疲力盡才會睡下。剛開始還以為他是熱衷于男女qíng事,直到在某一次過程中不經意看到他冷靜無波的雙眼之后,留上心,才發現原來由始至終他都沒投入過。似乎,做那些事他只為了入眠。而入了眠之后,哪怕是一個極細微的呼吸頻率改變,都容易把他驚醒。 眉林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可憐。 她以前也常常這樣,只因為也許一次的大意,就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等她沒了武功,突然就沒有了這種顧慮,終于能夠安眠至天亮。慕容璟和表面上看著光鮮放縱,沒想到私底下竟也是如此時時小心,連一個平頭百姓都不如。 第三章(5) 當然這種同qíng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眉林不會忘記自己的小命還攫在人家手中。看得出,牧野落梅對她已有所懷疑,這是當初在山林中選擇回到慕容璟和身邊必須要冒的險。但是她不得不回來,就算拿到的解藥起效再慢,那至少還是解藥。沒有解藥,她會死得很難看,曾經有無數前輩向她證明過這一點。 定定看著燈火通明的房間一角,眉林想到次日可能會面臨的試探,突然覺得自己運氣實在是不太好。明明是同時被他帶回來的,為什么阿玳就沒她這么多麻煩? 難道是不能太順從?她心中疑惑,側躺著的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的胸口貼著她的背心,呼吸平穩悠長,應當是已經睡熟了。有些粗糙的指腹執著地按在她的眉角,因為這個姿勢,她近半張臉都被他溫熱的掌心蓋著。不是很舒服,但也沒到特別難以忍受的程度。只是整晚整晚亮著的燭光讓她很不適應,無法睡沉。 不能熄燈,不能與他面對面地睡,不能躺在他背后,不能翻身男人的怪癖很多,多到跟他睡在一起無庸置疑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同時也證明,男人的戒心很重。 在明白到這一點之后,眉林不得不承認,自己打算在此地混解藥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 翌晨,當慕容璟和帶著眉林到達與牧野落梅約定的地點時,竟看到旌旗獵獵鎧甲森寒的肅殺場景。 慕容璟和挑眉,攬著懷中的女人腰的手臂一緊,將下巴擱在她肩上,怪聲怪調地自語:這是要搞哪樣名堂? 與他的疑慮中帶著興味不同,眉林心中涌起qiáng烈的不祥,真想就這樣逃開,而不是由著馬蹄徐徐,眼睜睜看著離那些正在cao練的兵士越來越近。 牧野落梅身著烏黑軟甲,外披淺藍色戰袍策馬而來,身后跟著一個手捧銀色戰甲的隨從。更遠處,讓人意想不到出現在此的人物慕容玄烈一邊由侍從給他扎緊戰袍的系帶,一邊笑吟吟地向這邊揮了揮手算是招呼。 今日便讓牧野看看,曾經威震群夷的戰王是否還風采依舊。來至近處,牧野落梅淡淡道,示意仆從將戰甲奉至慕容璟和的馬前。雖然姿態冷傲淡漠,但是她眼中的期待卻是難以掩飾。 哪知慕容璟和連看也不看那戰甲一眼,一拽韁繩,繞開兩人繼續往前。 往事已矣。如今本王佳人在懷,美酒金樽,可不比那枕戈待旦的日子逍遙快活,梅將軍休要讓我再去重溫舊夢。這是第一次,眉林聽到他用這樣疏離的語氣跟牧野落梅說話,意外之余也有些吃驚,怎么也沒想到看上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竟然也曾馳騁沙場,號令三軍。 顯然牧野落梅從來沒被這樣涮過面子,站在原地臉忽紅忽白,好一會兒才掉轉馬頭追上去,怒道:璟和,難道你要一直這樣消沉墮落下去? 慕容璟和身體微僵,回頭,看到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痛心,不由露出一個吊兒郎當的笑,一把勾過眉林的脖子,在那白嫩的臉蛋上不輕不重地啃了一口,滿眼懷念地感嘆:你很久不叫這個名字了。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穿吧。要是父皇降罪下來,我只好承認懼內了。 要不是臉被啃得又疼又麻,加上自己身分不對,眉林只怕就要笑出聲來。 要穿就快穿,哪來那么多廢話。牧野落梅沒好氣地道,但并沒因為在口頭上被占便宜而生氣,顯然因為他的妥協而心qíng大好。 璟和不必擔心父皇,梅將軍已經請示過了。慕容玄烈已穿好戰袍,一邊調整腰上長劍,一邊走過來。 慕容璟和無奈,只好抱著眉林跳下馬,先讓眉林見過禮,自己才開口問:大皇兄怎的也來了? 慕容玄烈一笑,親自上前取過待者手中的戰甲抖開,助他穿上,同時笑道:梅將軍要玩一個極有趣的游戲,為兄怎能錯過。 游戲一直安靜呆在旁邊盡量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眉林聽到這兩個字,不由打了個寒戰,直覺這個游戲少不了自己的戲份。 慕容璟和看向她,不悅地道:傻愣著做什么,還不過來給本王更衣! 慕容玄烈淡笑依舊,微微退開,讓出了位置。 如果沒有大殿下進言,陛下又怎會答允將戰俘全權jiāo予微臣處理。牧野落梅道。 隨著她的話,眉林才注意到現場除了著裝整齊的士兵外,還有另外一群衣衫襤褸,神色惶惶的人。他們手腳都被縛串在一起,圈在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總有三四百人。 慕容璟和掃了那邊一眼,皺眉問:倒底是什么游戲,值得你們恭維來恭維去的?話中滿滿的酸意,讓人知道他心qíng很不好。只有接替慕容玄烈在給他系腰帶的眉林留意到那半垂的眼中,其實沒有任何qíng緒。 牧野落梅看他差不多已經穿戴妥當,不由仔細端詳起來,企圖從戎裝打扮的他身上尋找到一絲半毫當年的影子。然而慕容璟和jīng神萎靡,氣色不佳,被銀光熠熠的戰甲一襯,反而把那一點英俊的感覺也給掩沒了,更顯得平庸猥瑣。 美眸里浮起nongnong的失望,她別開頭,淡淡道:與其留著戰俘làng費糧食,不若用之來練軍。說到這,她終究沒忍住滿心的怨氣,責備道:酒色已磨光了你的志氣! 說完這句,她泄憤似的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如風般卷往排列整齊的士兵隊伍。 慕容玄烈搖頭,梅將軍如此烈xing,想要抱得美人歸,璟和你可得加把勁了。丟下這一句,他也悠然往那邊走去。 慕容璟和抬起頭,瞇眼看向正在向士兵訓話的女子,朝陽越過綠色的山林照在她的身上,讓她耀眼得像是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他自嘲地一笑,驀地抱住仍站在面前的眉林,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下,一臉的委屈:本王被嫌棄了呀,怎么辦怎么辦一邊說一邊埋頭在她頸間又蹭又拱,占足便宜。 眉林必須努力才能讓自己站穩,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回應,于是沉默地越過他的肩膀看著不遠處的樹林發呆。 第四章(1) 天高地闊,層林盡染,南雁逐風。 對于炎國受訓的士卒來說這是一個讓人心qíng振奮的天氣;對于狩獵者來說,這是一個預示著豐收的季節;對于秋江之戰的戰俘來說,這是一個給了人生存機會和希望,同時也面臨著死亡的不可抗拒的處置方式。 但是對于眉林來說,這絕對是悲慘的一天。如果說那些南越人是因為被俘所以不得不供炎軍驅役,成為他們訓練的輔助品,那么她不過是一個王府小小的侍寢女,為什么也會招致這樣的待遇? 有些郁悴的靠坐在一株枝葉繁茂的松樹枝椏上,眉林摘了個松果,一層一層地剝著里面的松子,心里則把牧野落梅慕容璟和乃至暗廠以及暗廠主人給罵了一個遍。 原來牧野落梅所謂的游戲就是將那些俘虜放入山林,只準他們往山林中逃,兩個時辰之后,她手下的兵才入林追獵,以人頭計數行賞。至于眉林,按牧野落梅的說法就是,她想知道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要怎么樣在危機四伏的狀況下生存,這有利于她對士兵進行針對xing的訓練。 不就是因為那次從山林中沒受一點損傷出來而被懷疑了嘛。眉林撇了撇唇,有些無奈。想到臨入山林前,牧野落梅將她叫到一邊,嘰哩咕嚕說了句話,見她沒反應,立即露出一個古怪的笑,說:你最好從現在開始祈禱不會被本將捉到。 就算那個時候沒反應過來,在過了這么久,眉林也該想到自己不會西燕語的事已被揭穿。牧野落梅當時說的那句話不就是西燕語,就算不懂,如今仔細回想起來也能猜到。看來這次想不逃命都不行了。 至于慕容璟和 她搖頭將這個人拋出腦海,目光落向已爬過中天往西邊墜落的太陽,知道那些士兵應該已經追近了。在臨入山林前她仔細打量過那些將士,從其顯露出來的jīng氣神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士兵,要跟他們比腳力,就算是先走兩個時辰也是比不過的。所以她并沒有像其他俘虜一樣拼命地趕路,而是邊走邊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跡。但是她突然想到慕容玄烈帶著的那頭海冬青,不由往天空中看去。 天空青藍,除了幾縷飄著的云絮外,并沒看到鳥雀的蹤跡,這讓她微微松了口氣。 磕開一個松子,嘗到里面滿含油脂的核ròu,香味在舌尖上彌漫。 活著真好。眉林感慨。穿過擋住自己的枝葉,看到兩個衣不避體的男人相互摻扶著一瘸一拐地從巖石那邊走過來。她記得他們是跑在她前頭的,看樣子是迷路了,否則怎么又繞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