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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會讓工部的人過來,”這倒是稀奇,平微開始還以為會是禮部的人。 “禮部最近都在忙著弄三天后的上元節,騰不出人手過來,”關越仿佛知他所想,道,“今年上元節陛下下令要好好慶祝,除了往年的猜燈謎和賞花燈外,還另安排了煙火與雜耍,殿下到時可以登上望月臺,一睹臨京風采。” 關越本想給平微指下那座足有十米高的望月臺,又想起在城門口根本看不到那里,只好尷尬地笑了下。 平微很給面子,“到時候一定到場,現在先去別院吧。” 他放下簾子,關越轉身望向身后,問陳敬,“通行證和公文需要看嗎?” 陳敬接過”車夫“遞過來的通行證,點頭道,“三位可以走了。” “多謝,”關越走過他,把停在路邊很久的馬繩松開,騎上去給馬車帶路。 駕車的人鞭打前方的馬,馬車立刻動起來。陳敬站在路邊目送他們離開,不想那掩下的車簾再次被掀開,他看清里面的人—— 很年輕,頂多二十五六歲,五官生得極好,一雙眸似有萬種風情,只輕描淡寫地瞟過來,便可蕩人心弦。 陳敬看癡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副呆愣模樣,倒讓那位皇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像是沾染上濃重墨彩的畫筆突然掉落水中,絢麗的顏色以一種剛剛好的比例混到一起,形成種說不出口、但又驚心動魄的美。 “多謝。” 皇子輕輕撂下句話,馬車揚長而去。 之后陳敬又見過對方幾次,但卻始終記得初見時的驚艷,那種美不帶任何□□,但卻極具攻擊性,在他的記憶里深深扎根,直叫人無法忘懷..... 第2章 馬車平穩駛進城內,巳時的太陽雖然未上高頭,但也已經很燦爛。 平微將簾子徹底掀開,探出頭去,將周圍熱鬧非凡的景象盡收眼底。 之前就聽人說過這座都城的風彩,但諸多耳聞都不如今日親眼所見——街上擺攤的小販,路邊敞開的商鋪,隨意開在邊上的小食肆,人群熙攘,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無一不在告訴他,這里不再是余安那座霧蒙蒙的江南小鎮,是大齊第一都城,皇帝所在的地方。 前方帶路的關越勒勒馬繩,掉頭到馬車左側,偏頭與平微對視,“聽說殿下之前一直住在余安鎮?” “對,余安在南方,氣候濕潤,鎮中居民很少,住久后能認識每一戶人家。平日大家也沒有太多飯后娛樂,只有過節才會有些大活動,和臨京截然不同。” “那殿下可能還要十來天才能適應這邊環境了。” “這么久嗎?”平微先前一直看著路邊一個賣餛燉的小檔口,聽到話后稍稍一頓,目光落到他身上,意味不明地道,“希望真會有這么長時間給我吧。” “嗯,”關越聽出他的畫外音,不輕不重地應了句。 此時馬車經過一間叫玉齋的茶樓——正是老趙說書的地方。 平微自小習武,說書的地方雖然在二樓,但這點耳力,還是有的。 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怎樣,上面剛好講到他二哥謝連錚去湘南賑災的故事。 “那次水災發生在深秋十月,臨近冬季溫度很低,早幾個月前又才解決完兩次干旱,國庫一下空虛,有傳言二皇子當時前往湘南,帶的不過五十萬兩白銀。” “五十萬兩,也挺多的啊?”百姓辛苦一個月總共也才賺五兩,有人將那么多錢和自己每月所得的比了比,喃喃自語。 老趙看了那人一眼,“聽起來是很多,但湘南足有三十萬人口,朝廷下放五十萬兩銀,經過重重官員之手,每人都抽點油水,到了受災之地還剩多少?更別說那三十萬人都要拿到些。” “除了白銀,不是還有糧食么,怎么不夠。” “你以為這是平均分配的嗎,”老趙扯動了下嘴角,似乎在笑那人天真,“糧食先經過富人之手,等他們拿得差不多了再到普通百姓那。湘南位處大齊最北部,從臨京到那至少得花半個多月,即便是剛發生災情就上報京城,一來一去中間足足花費一個多月時間,那些災民沒了房子莊稼,餓到快不行,豈是那么一點大米能安撫的?所以——”他頓了頓,“二皇子剛到湘南不久,就發生了暴動。” “什么?” “對,或許是有人故意煽動,反正在二皇子抵達湘南的第五日,住的宅院被燒了。” 聽客中有人小小驚呼出聲,“接著呢?二皇子怎么做?” “平白無故被人燒了住所,自然是武力鎮壓回去,”老趙嘆道,“三日內,二皇子帶著當地官兵殺了一百多個暴民。” “這么大件事,怎么好像從沒聽說過?”有人半是疑惑半是不信地問。 ”這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揚的好事嗎,”底下的平微哭笑不得——謝連錚又不傻,傳出去大失民心,這還得了? 關越看著他,問,“如果換做是殿下,會怎么做?” “嗯?”皇子對上面前人探究的眼神,“我會和他作一樣的決定。” “尋常百姓,若非遇到什么事,都是安守本分的,不是被逼上絕路,不會選擇和官府撕破臉。他們自知實力不夠,鬧起來沒過多久就會被鎮壓,卻仍然以卵擊石,證明已經走投無路,因此能成為暴民的,都是群失去理智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