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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公然反叛,怎么能說是好心呢? 就算崔琰再想表現倨傲,也不能在這種根本性問題上犯錯誤,忙又道:“人心易變,袁氏十年前忠心,十年后叛亂,大將軍何進也難以預料。” “哦?袁紹青年時就交結群雄,朕看他是早有異心。若洛陽不亂,天下不亂,如何顯得出他來?”劉協冷聲道,唇邊掛著淡淡的諷笑,“他是天然的野心家,早就不甘于從前的地位。”從前袁家的聲望,都已經無法滿足袁紹的野心,他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登上那至高的皇位。 袁紹反叛,身首異處,在座諸人,除非是瘋了,才會為袁紹辯解。 崔琰也不敢再開口。 一片靜默中,劉協淡聲問道:“清河崔氏,比之汝南袁氏,如何?” 也有對皇位的覬覦嗎? 這一問中的惡意叫人不敢直面。 崔琰垂首道:“袁氏四世三公,臣等如何能與之相比。” 劉協哼笑一聲,道:“袁氏四世三公,聲播海內;清河崔氏之于冀州,不恰如袁氏之于天下?” 崔琰有些撐不住了,下意識看向荀彧,聲氣弱下去,低聲道:“臣一族忠于陛下,絕無二心。” “是么?”劉協似信非信,一個前幾日還在袁軍中做騎都尉的人,如今對著他說絕無二心,這是在過家家嗎?但是大戰過后,最要緊的就是安撫降將與昔日“敵占區”百姓之心,是以劉協只能以此敲打崔琰,卻不能抓住不放。 因此劉協睨了一眼彎下腰去的崔琰,見他發際冒汗,也就不再痛打落水狗,眸光一轉,問曹昂道:“朕方才說到哪兒了?” 曹昂接到皇帝的目光,微微一笑,道:“陛下才說到冀州青壯有三十七萬之數……” 這一次崔琰便如鋸了嘴的葫蘆,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了。 劉協轉身向上首走去,仿佛剛才那一場小小的風波根本沒有發生過一般,平淡而又從容道:“冀州青壯有三十七萬,人口近四百萬,六十多萬戶。這相當于半個國家,處理不可不小心。朕今日召見你們幾人,也是想聽一聽你們這些‘當地人’的意見。如今最要緊的事情是兩樁,一是減輕田租賦稅,二是抑制土地兼并……諸君有何高見?”他目光掃過,只見崔琰垂首站在荀彧身后,乖巧得仿佛一只打盹的鵪鶉。 恰好曹昂也從崔琰身上收回目光來,與皇帝隔空一望,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明天見! 第187章 當日潁川郡府之中, 劉協聽過崔琰、沮授、韓禮與荀彧等人對冀州減免賦稅抑制兼并的意見后,又留下荀彧、同時召見了陳群與鐘繇。 此時潁川三大氏族,便是荀氏、陳氏與鐘氏。 這其中荀彧一直在曹cao身邊出謀劃策, 鐘繇原本一直跟著皇帝,做到了尚書郎, 幾年前被調出長安,做了司隸校尉, 督領關中兵馬。在這場對袁紹的大戰中, 鐘繇從關中湊出了兩千匹戰馬送來,算是很有幫助。平定袁紹后, 鐘繇便應召趕往兗州來。只有陳群先后跟隨劉備與呂布,但少年時與荀彧等人也相熟。 劉協見他們三人, 問人才選拔之事。 其實士族雖然長遠看來,門閥政治是阻礙社會發展的,但在此時, 士族中的人卻代表了當代的先進思想。然而就算是先進人士如荀彧、陳群與鐘繇, 能想出來的辦法,也還是給人才分三六九等,然后安排不同的職位。這跟劉協此前要曹昂和楊修做的事情是相似的, 非常依賴于有選擇權之人的清正。此時的曹昂與楊修是清廉公正的,但如果這個位置上來的人腐朽了,那整個制度就會一敗涂地, 根本拉不回來。所以這只能作為過渡期的權宜之計,而不能作為治國的長久方針。 劉協只聽他們議論, 便心中有了底,知道“科舉制”在當下,不僅僅是有客觀現實上的阻礙, 在世人觀念中也有很大的壁壘。這些人不是曹昂,他也不會在時機還未成熟時就吐露,因此只聽他們議過,含笑點點頭,道一聲辛苦,沒有表態。 一時荀彧、陳群與鐘繇都退下。 劉協起來走動著舒散筋骨,對曹昂道:“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這話既是對曹昂說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急不得吶。” 話音未落,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郡府之中,都是皇帝的郎官護衛,覲見之人到此也都是屏息凝氣,會有這樣的喧嘩聲,著實不尋常。 劉協眉頭微皺。 曹昂已然搶出門去,“臣去看看,是何人在此喧嘩。”他一步邁出去,望見來人,不禁一愣。 劉協見他背影愣住,也走上前來,探頭一望,卻見兩位少年打得不可開交——正被眾郎官分開。那兩名少年,一名正是曹丕,另一名雖然不認識,但看容貌與袁譚有幾分相像。 曹昂低聲喝道:“曹丕,何事鬧到御前來?還不快請罪!” 那兩名少年這才從彼此憤怒的對視中醒過來神,曹丕還未有動作,那位與袁譚有幾分相像的少年已經沖上前來。 曹昂立時戒備,擋在皇帝身前。 那少年卻并不是要沖進來,到了跟前,“噗通”一聲跪了,憤懣道:“陛下明明下令,袁氏余者皆除罪。曹二公子如何能搶奪□□?實在羞辱于我!” 劉協戳了戳曹昂肩頭,示意他讓開,走出來一看,卻見那跪著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此刻雙目含淚、臉色因為憤怒而漲紅,看著就叫人覺得他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劉協想了一想,問道:‘你是袁氏二公子袁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