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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侍衛正要上前,凝香郡主卻喊道:哥哥,放過它吧。 不知是因見了這場面還是因凝香郡主也在場,傅津目露厭色,低聲對身旁明路道:我先走一步。 一旁明路望了他一眼,剛要點頭,卻聽惜日也道:四哥,我與你同走,這聲音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明路卻與納蘭道:我們幾個先行一步。 納蘭微微頷首,看看凝香,又看看傅津,拋下一個曖昧的眼神。卻遭傅津嫌棄的冷哼。 幾人先脫離了隊伍,打算先回鳳峰頂。 臨走前,一行人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又看,正看到那只撞樹的雪狐貍被侍衛執刀殺死,那雪狐貍似根本毫無畏懼,見那侍衛揮刀而來,竟閉上了雙眼。 一路上,傅津用四個詞先后形容了索閣:冷酷,無qíng,殘忍,太殘忍!最后一個很沒創意,但他也不在意,仍說得咬牙切齒。也不想想,是誰方才還興奮的叫喊著雪狐貍的毛和眼珠子呢。他多半是出于嫉妒,畢竟人家索閣獵到了雪狐貍,而他沒有。 明路和惜日俱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惜日暗想,不知那頭是公的還是母的,后來問過納蘭方才知道,那頭尋死的狐貍是母的,因為如果是公的,會先對殺死母狐貍的人發起猛烈的進攻,至死方休。 動容 夜晚,露宿雪山頂。 鳳峰山頂,月色很明,照得雪地閃閃發亮,山風夾雜雪絲偶爾呼嘯而過,刮起絲絲銀線,山頂四周點著許多篝火,眾人圍坐在中間的一個大火堆旁烤著野味,大聲言笑,暢快喝酒,天氣雖寒卻更襯得此地熱鬧。 篝火映在人臉上忽明忽暗,惜日喝了些酒,感覺渾身溫暖。 身旁的三哥目光閃爍似有意望住她,她并未閃躲,回望過去,卻聽三哥溫柔對她說道:五妹,隨我來。 什么事?惜日見三哥目光閃爍,不禁心有疑惑,但仍隨三哥一同起身,跟著他走到了山頂崖邊,其他人見明路與她走向崖邊,亦默契的停止了喝酒和談笑,與他們一同來到崖邊,向遠處同望。 惜日看向四周,每個人的神色俱是不同,不過,皆或多或少帶了些曖昧,她不解其意,剛要開口,就見身側一個侍衛上前,遞給了明路一套弓箭。 明路轉頭對她一笑,從箭筒中同時抽出兩只黑白羽翎箭,展臂搭在弓上,目視遠方。 三哥文武兼備,可同時she三箭皆命中紅心,當年武狀元比賽時,憑箭術便技驚四座,被皇上欽點為武狀元,滿朝武將無人能及。 惜日順勢望去,鳳凰山下漆黑一片,除一側凰峰上有些火光,已看不見其他。 她想不通三哥這是要做什么,只有耐心等待。 明路轉頭微笑對她說道:五妹,仔細看著。 惜日點頭,不知為何,身邊這許多人這一刻竟似屏息以待一般,毫無聲息,只偶爾聞得身后不遠處材火燃燒的斷聲。惜日竟覺這一刻有點緊張。 明路展臂拉滿弓弦,錚的一聲嗡想,兩支黑白羽翎箭同時向鳳凰山谷黑暗處she出,羽翎箭勁力十分之qiáng,破風而去,一路發出鳴聲,消失在夜色中,片刻,微微一滯的瞬間,山谷中猛然串起一簇紅色火焰,暗夜中,無比明亮耀眼,眾人不眨一眼的凝神望去,那抹火焰漸漸燃燒開來,竟似形成了字,漸漸的,火焰燃燒愈烈,照得整個山谷明亮異常,最終,山頂之人俱看得一清二楚。 張狂燃燒的火焰,在山谷處形成八個極為明顯的大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此起彼伏的驚嘆聲隱沒于chuī來的山風中。她早已心神俱震,無法言語。這一生,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會見到這樣的qíng景。這一刻的震撼和動容,早已說不清是什么了。不知道有多久,當所有的感觀都回歸體位,只覺全身早已不受控制的在微微顫抖,她此刻方才察覺自己的手已被他緊緊握在掌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眼前只有這沖天的火光炙烈而燃燒,恍惚似燒入了她的心頭,有什么東西似再也控制不住被這一把巨火瘋狂點燃了起來,無qíng的吞噬著那八個字,似乎永遠也不會再磨滅而去。山峰迎面chuī來,隱約帶來三哥的低語:此qíng不渝,至死方休。 此刻的凰峰頂。 眾人聽得破空而鳴的箭聲,忙起身向聲音之處望去,只聽山谷中發出輕微嗤的一聲,一團火焰驟然燃起,火勢蔓延,片刻竟燒出幾個字來,赫然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誰也不曾見過這等事qíng,一時眾人心思復雜,竟都沉默不語。 趙正齊首先嘆道:這莫不是明郡王為田惜日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等qíng景。 無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但全都望向對面的鳳峰頂,但見山風chuī過,對面山頂衣角張揚飛起,人數眾多,全在凝神望著山谷中猶在燃燒的火焰,當中有二人,比肩而立,男子望著女子,看不清神qíng是如何山谷內火焰炙烈跳躍,恍惚映在眾人臉上,忽明忽暗。 默然無語間,只聽凝香幽然呢喃:我真的很羨慕她。 這時,完顏格納突然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急忙回頭吩咐道:小羽,快拿筆記下來,此等追妞高招,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用上一用。 身后正在發愣的隨從小羽立刻應是,真的去取來紙筆認真的記了下來。此等追妞高招,他一定好好的記下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跟在完顏格納身邊,假扮隨從的李瑜,果然是同道中人阿,難怪這么快就能得寵。 完顏格納復又嘆道:唉小王真的好想見一見這田惜日是何等天下無雙的美人啊,竟然能令明郡王愛到這種地步。 一直沉默的索閣突然開口道:你見過她。 聞言,完顏格納大驚,忙道:我見過她?什么時候? 索閣收回遠眺的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不及不緩的說道:她就是昨天你在云雀院見到的田小姐,你一直提起的田meimei。 什么?完顏格納低低驚道,忙轉頭向對面鳳峰看去,凝神注視了良久,突然冷冷低哼一聲,面上閃過一抹yīn騖,一縱即逝。 索閣暗暗掃視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對這個金國二皇子有些了解,幾乎會以為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眼里只看得到美女的糙包二皇子,剛剛那抹厲色只是自己的錯覺。但索閣心知,這個二皇子絕不似外表這樣簡單,這一次他親自來中原當押運貢品的使者,暗中定然還有其他圖謀。只不過,他對田惜日到底是何用心,他一時也猜不透徹。 而后,忽聽完顏格納開口說道:幸好我還有凝香meimei。 凝香聞言冷眼斜睨他,忽然有種想把他踹下山去的沖動。 良久,火光漸漸淡去 禧恩無比真誠地說道:明路,你這樣的手法真讓我嘆為觀止,為兄對你徹底折服了。 納蘭接口道:我們雖知道你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布置什么,卻沒想到竟是如此言下實是萬分感嘆。 傅津立刻挺胸抬首大聲道:那些東西可是我與明路共同布置的。算功勞,不要少了我這一份! 納蘭笑斥道:你那一份忽略不記了。 傅津不滿道:憑什么!五妹,他們不記得沒關系,你記得就唔他的嘴被納蘭用烤ròu堵緊了,禧恩與納蘭聯手,不顧他的掙扎把他拖回了篝火旁按到座位上。 眾人回到火堆旁,本來寧靜的鳳峰又再次熱鬧起來。 眾人繼續烤ròu喝酒。聲音卻都無意識的小了很多,有意無意的瞥向明路和惜日,火光映在他二人臉上忽明忽暗,田惜日雙手握著溫熱的酒杯不聲不響的怔怔發呆,看不出任何qíng緒,而明路卻一直側目瞧著她,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叫道:傅津,你的袖子燒起來了。 傅津不知在想著什么,袖子都燒著了,也沒有知覺。直到禧恩大喊了一聲方才驚醒。趕忙撲滅了火,但手碗已有些燒傷。 納蘭要為他上藥,他卻拒絕了,只說無礙,繼續笑著喝酒,納蘭面色閃過一抹無奈,低聲道:該放下的就放下吧。 傅津仰頭灌酒的動作一滯,便裝作沒聽到般咕咚一聲喝下了這口酒,入口辛辣,卻炙烈到熱血沸騰,不知道,何時才能麻木。 直到晚上眾人要散去了,納蘭卻發現傅津的手腕早已紅腫起了水泡,拖著他要為他上藥,傅津卻堅持不讓,借著幾分酒勁嚷嚷著:我要五妹幫我包扎。除了她,誰也不行。 納蘭笑道:你定是喝多了,為什么一定要五妹包扎,我就不行? 傅津道:因為這里只有五妹一個女人,我喜歡女人給我包扎。一旁的田雙立刻不滿地斜睨他一眼。 明路看向惜日,惜日始終不曾回望,聞言,驀地抬頭,對傅津道:四哥讓五妹給你上藥,五妹自當遵從!便起身扶著傅津一同入了帳篷。帳篷內,炭盆早已把帳子熏的溫暖。地上有兩個厚墊,惜日、傅津坐下。 惜日拿過藥箱,為傅津上藥包扎。 五妹?傅津幽幽喚道,聲音有些虛浮縹緲。 嗯?,惜日輕應,等他說下去。 可傅津許久都沒有繼續說下去,手上的傷口尚未被包扎好,他突然抽手起身,背對著惜日,脊背僵直,惜日對他突然的舉動,有些莫名其妙,剛想喚他一聲,便見他舉步yù離開帳篷,帳簾垂落之前,聽到他隱忍而堅持的聲音:你和明路一定要幸福! 帳簾垂落,仍在搖晃,徒留下心神恍惚的惜日。 一夜輾轉,次日晨,眾人同去游泳dòng。 午后,匯聚在后山谷的溫泉旁,本還擔憂索閣等人也會來此,沒想到眾人到此地后,方知傅津耍了手段。 溫泉口有兩處,中間有塊天然石壁隔著,可惜,俱被傅津早早霸占了。 這傅津卻有幾分小聰明,而且也夠霸道,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人也不怕,更別說早就看不順眼的那個襲郡王了。 昨晚,他便派人下山去取來十幾米的粗布,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守在了溫泉旁,在溫泉四周架起高高的支架圍上粗布,粗布上還寫上幾個巨大的字,讓人遠遠便能看得清清楚楚,惜日看后哭笑不得,上面寫著:有人正在洗,后來的請等傅津這明擺這是針對索閣等人搶先占領溫泉重地。不知道索閣等人看到這些字作何感想。或許即便索閣看到了這樣的字跡,明知沒有人洗也無可奈何吧,除非他也像傅津這樣蠻不講理,不過索閣畢竟不是那樣的人,所以肯定沒有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