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對于自己將狼河寨轉悠了個遍,最終停留在一處小木屋前,季言敘還能借由他是來尋圓兒哥回家的理由將自己給糊弄過去。 可在看著上一秒歡歡喜喜來給他開門,下一刻在知曉他的身份,而當場僵住的金衣男子時,季言敘的眉頭不自覺皺緊了些。 “你便是當日將我救回的那位?” 看著眼前這張不似其他男子一般硬朗,亦是不同于姑娘家過于柔和的陰柔長相,季言敘不免將此人與那日恍惚中看見的謫仙人兒相比較。 不過在將金衣男子上下打量了個遍后,又不得不得出結論。 此人的的確確是位男兒身。 今日的凌栗依舊是個狼河寨里最閑來無事的人。 想著自己閑著也是閑著,便在齊小夫人提出沒事兒可以幫忙照看下小娃娃的提議后,欣然接受了。 這不今日就是他高高興興給家里兩大一小,外加一只忘恩負義,拋棄主子的白眼狼開小灶的第二日。 “栗老板,外面有人敲門,麻煩你去看一下!” 后院里,在傳出一聲吩咐聲后,很快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翻東西的響動。 等到凌栗將濕的手借著圍裙擦干凈,路過后院和房間的連接處時,竟還瞧見躲在門后的小娃娃做著禁聲的動作,示意他莫要暴露了位置。 “栗老板,你在那邊有看見小圓子嗎?” 將后院翻了個遍,管木子打算去屋里找找,可在看著那頭站著的凌栗時,又不想走動,隔著老遠打探著消息。 “我這處沒人。” 認命地幫著小娃娃隱瞞,在看見齊小夫人抓耳撓腮的苦悶模樣時,凌栗還好心的用腳蹭了蹭圓兒哥,讓他再往里藏些。 待確定捉貓貓的兩方僵持不下后,方才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的招呼即將到來的客人去了。 只是任由凌栗怎么都沒想到,開門看見的并非喜悅,而是黃泉路呀。 “這位公子你恐是認錯了人,此處并沒有什么好心救人者。” 努力控制住僵住的笑容,凌栗邊矢口否認,邊雙手用力,打算悄悄將門關上。 可惜他忘了此番前來狼河寨,住的房子皆是村民空下來的舊房子,那年久失修的木門更是在任何觸碰下都會發出生澀的吱呀聲。 以至于門還沒關上大半,就被門外之人一手擋住,動彈不得。 “凌兄這處的房門恐是要尋人來修修才好。” 被攔在外的季言敘手上稍使了點力便將門徹底打開。 而后無視掉屋主人的震驚,徑直往屋內走去。 等到看見了還藏在門后,扒拉著遮掩物,探著個小腦袋往后院處瞧的小娃娃時,停下了腳步。 順著圓兒哥身體朝向的位置看去,季言敘首先看見的是個一身粉粉嫩嫩的小婦人,身邊還跟著個不怎么干實事,但鼻子還在盡職盡責四處嗅的龐然大物。 待小婦人轉了一圈,不開心的瞪了眼身邊朝著她搖尾巴,歡快叫喚的白眼狼后,竟是有感應般同他來了個四目相對。 在那小婦人震驚的表情中,季言敘讀出來一種麻煩找上門的嫌棄之意。 他呢,不甚在意。 畢竟踏破鐵鞋無覓處,到嘴的獵物這回這么都不會讓她給跑嘍。 現在的小木屋里,呈現了一種詭異的相處模式。 四方桌與門相對的正座上,坐著忙碌了一早,剛剛趕回來用餐的齊小公子。 再往右些,坐著一大一小的組合。 可這平日里交談不斷的兩人自打屋里多出了第五個人后,竟是安安分分,只用眼神交流著一切。 而在靠門的位置上,坐著的正是這次午膳的大廚,凌栗。 同旁邊兩位不想吱聲的意愿不同,凌栗是在不速之客到來的那個瞬間,就保持著時刻警惕的態度。 期間為了避免場面太過于尷尬,他還會面帶假笑的給坐在他左手邊的不受歡迎者續上幾杯佳釀,以求此人想起當日一腳之仇時,對他網開一面。 “凌兄不必如此客氣,季某身子剛好,飲酒一事還應多忌口為好。” 看著旁邊的金衣男子還有給他續酒的念頭,在將杯中的佳釀一飲而盡后,季言敘以掌覆于杯上。 果然在明白了他的拒絕之意后,金衣男子并未勉強與他,反倒好心的為他布菜。 這一舉動,真真是令季言敘那顆久不被關懷的內心如同春雨滋潤,雜草叢生呀。 不過他此番前來,還是有要事相伴。 “此處便是你幾日不幫娣筱的緣由?”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腦袋自從他踏進這屋里,便不再抬起,更甚者,在看見他后,連笑意都收斂的小娃娃,季言敘心里總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他終究是沒有尋得一個同小娃娃相處的萬全之策。 “我有在每次出來之前,同姑姑請求過。” 聽到男子在同自己說話,小娃娃當即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手中筷子也被規規矩矩的放置于圓碗之上。 聽此,季言敘皺眉,“娣筱每日皆心系村中百姓,有時更是連用膳一事都顧及不上,你可在此玩笑嬉鬧時,心里有過一絲愧疚?” “孩兒知錯。” 圓兒哥本就低著的小腦袋弄的更低了。 “下不為例。” 季言敘面無表情回答,可在余光瞥見旁邊的小婦人時,竟是發現此人面露譏笑之姿,被發現后,同樣沒有收斂的意思。 “齊小夫人可是不滿季某的管教。” “我有什么資格好不滿的。” 管木子對著季言敘白眼翻上了天,下一秒在看見可憐巴巴的圓兒哥時,又母愛爆棚。 挑了幾樣小娃娃最喜歡的菜品放于碗中,提醒著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齊小夫人有何說不得。” 季言敘并不知曉小婦人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只是轉念一想起數日前,某個漆黑身影提醒他道,所尋之人滿口皆是謊話,不可輕信時。心里難免不對小婦人情感代入之深為之感嘆。 果然江湖騙子若要騙人,定要先令自己信以為真。 “我有何說得。”哄著小娃娃繼續用膳,管木子漫不經心道。 “別看小圓子喚我一聲娘親,可這娘的角色,我也不過當了短短數日,同季公子您這些年比起來,怕是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季言敘道,“既然圓兒哥認了小夫人,小夫人定是有資格教導。” “那你到時候可別怪我教壞了小娃娃。” 沒有絲毫外人的客套,一聽有人讓她教,管木子當即停箸,拉著小娃娃就開始在耳邊竊竊私語。 許是旁人聽不到兩人的交談,可坐在旁邊,距離甚近的齊沐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只聽齊小夫人小聲教導著小娃娃道。 “小圓子,娘親告訴你,莫要聽你爹爹胡說八道,大人說話都是一言既出,好多匹馬都難追的,既然姑姑已經答應你出來玩,定是真心,不會騙人,你呀,放心大膽的玩兒,有娘親給你撐腰。” 小圓子睜著雙大眼睛,眨巴呀眨巴,“可爹爹也是怕姑姑太累。” “這些時日,你也看見了有好些個小師父在幫忙,姑姑如今已沒之前那般忙碌。”管木子安慰道,“再說了,有些大人的事情小娃娃是幫不上忙的,你這個年紀,有這份孝心便可,主要的精力還是要放在多四處轉轉,玩一玩兒上面,到時候若是你爹爹還找你麻煩,娘親幫你出頭。” ...... 這邊兩位不著邊際的撐腰言論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齊沐確定坐在對面的季言敘定是將聊天的內容聽了個遍。 畢竟那因為被提到自己名字,而微微皺起的眉頭皆已表示這場小聲的交流,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季公子此番前來,倒是合了齊某的心意。” 聽著耳邊已經開始洋溢出抑制不住的笑意時,齊某果斷開口,待發現季言敘的注意力真的被他這處吸引時,方才松了口氣。 “說來上次幫季公子醫治傷口時,在下便有些疑問,只是這些日子被旁事所耽擱,今日得空,還望季公子幫忙解惑一二才好。” 季言敘道,“但說無妨。” “其實季公子當日傷勢并未傷及要害,身上細小的傷口雖是高達百余處之多。可那些傷口齊某在處理時發現,大多數已有愈合之相,少部分更是早就長出了新rou,簡單處理即可。” 回想起當日一點點撥開傷口上的枯葉,仔細清洗的場景,齊沐不免疑惑,“只是有一事在下不甚清楚,就是季公子當日在叢林深處究竟遇到了什么,竟會讓枯葉上沾有治愈傷口的白色粉末?” “白色粉末?” 季言敘同樣表現出了疑惑,只是在回想了一番那日在叢林中的遭遇后,恍然大悟道,“當日在進了叢林第三日,我便失去了意識,期間的確感覺到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呼喇著我的皮膚,不過當時神智并未清醒,再之后些,我倒是在昏迷恍惚之際看見了個模糊身影,他好像在用什么東西往我身上的疼痛之處貼著什么,如今聽齊大夫提起,想來那白色粉末定是當時沾染到了身上。” “你在叢林里還看見了其他身影的存在?” 齊沐不免驚訝,連同著在一旁仔細聆聽的凌栗都開始在心里打著小算盤。 或許他可以將那一腳之仇推給那個模糊身影,最好再來個死無對證。 “的確是有。” 季言敘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可等我再次清醒時,看見的就只要凌兄將我拖回的景象。” 凌栗:“......要不季公子您再好好想想,或許還能想起些什么來?” 他才不要成為死無對證里的那個死字呢! “聽凌兄這么一說,我的確是想起來了些什么。”季言敘扶額冥想。 半晌,等到凌栗開始瘋狂的給管木子使眼色,請求幫助時,在場眾人才聽見一抹沉穩,而又渾厚的聲音悠悠然道。 “那日我的確是看見了個披頭散發,渾身漆黑之人,而在此人口中,還有著一對一寸多長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