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百日紅開了,百日紅活過來了!” 在蓮兒姑娘一聲喜極而泣的驚呼中,本將凋零枯萎的百日紅重新盛開,綻放了新顏。 可在眾人都被這奇異景象所吸引的同時,只有一旁默默佇立的齊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早已退到桌邊,笑看著一切的管木子陷入了沉思。 約莫半個時辰之前,在大家聽見狼河寨最后一抹顏色也要隨即消失而露出悲傷情緒的空檔,只有齊小夫人沒心沒肺的撐著下巴,盯著方桌中央的百日紅發著呆。 嘴里好似還念叨著什么討厭鬼,活過來的法子之類神神叨叨的言論。 之后,等到再次緩過神來時,聽到的卻是蓮兒姑娘因為要照顧家中老婆婆,請他們離開的送客之詞。 “蓮兒姑娘,我想到讓百日紅活過來的法子了,麻煩你等我一下,齊沐,你幫我拖一下!” 這是齊小夫人在匆忙離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話,臨走前還抱走了現場唯一的小娃娃。 等到齊沐再次看見這一大一小出現時,發現同他們離開時并沒有多大差別,倒是小娃娃將懷里抱著的陶罐遞過來時的嫌棄模樣令人忍俊不禁。 再然后些,在幾雙視線的共同注視下,齊小夫人將花束插進了陶罐中,而后不知道又念叨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咒語,方才將陶罐中的百日紅拿出。 同時還不忘用著毫無章法的修剪方式將花枝根部進行去處,并重新將百日紅插回了新的花瓶中。 “百日紅開了,狼河寨有希望了。” ...... 兩日里,齊沐意識到狼河寨里出現了一種類似于不久前,城西頭的狀況。 這里,村民之間又開始傳播開齊小夫人另有神通的消息,只是相較于之前的規模小了許多。 “聽村里人說,你家夫人又整出了些幺蛾子,將花兒給救活了?” 瞥了眼竹屋外同個小娃娃都能瘋玩兒上一整天的人,凌栗覺得他的人生無望呀。 算上那日第一次見到虛耗閻王的日子,他個生性同樣活潑的人居然已經整整三日未曾出門,就連聽到齊小夫人的英雄事跡都是今日一早,他因為實在是無聊,躲在窗下透風,才聽了個一知半解。 “確有此事。” 看著自打他進屋,已經唉聲嘆氣了數十聲的人,齊沐同樣無奈。 其實那日從蓮兒姑娘家中出來后,他有向自家夫人主動探尋了其中哄人的奧秘,哪成想整出一系列匪夷所思之事的人兒表現出了他的同款疑惑。 “其實我也不確定是怎么回事。”對于花兒能復活一事,管木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夢里那個討厭鬼告訴我只要將馬上枯萎的花照著此法醫治,便可將花救活,至于其中的道理,討厭鬼并沒有同我說明。” 上述是齊小夫人解答的原話,可讓齊沐這個每日會被旁人明里暗里試探好幾次的可憐人如何解釋? 難道告訴好奇的村民說,他家夫人之前是個癡兒,如今人是好了,卻是多了許多騙人的法子,而此番花兒復活之法便是騙術之一? 抑或是告訴前來詢問此事的印云大師說,是他家夫人夢里的一位老友告知了此法,方才有了當日的效果? 腦海里閃過的種種結論終是在設想了下最終的后果后,被齊沐全盤否定。 可惜這頭的凌栗并不知曉齊小公子內心的掙扎,在看見對方眉頭皺到都快打結時,便無所謂的擺擺手道。 “齊兄你放心,若是幾日后那百日紅又謝了,我這處倒是有個老祖宗傳下來的古方,說不定還能將齊小夫人說的謊再愿回去。” 哥倆好的拍了拍愁眉不展的齊沐肩膀,凌栗神秘兮兮湊了過去,小聲道。 “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旁人,天星寨外的那棵桃花樹便是我們凌家的老祖宗,我呢,就是世人口中謠傳已久的桃花仙后人。” 聽此,齊沐扶額:......怎么他身邊的人一個兩個都不正常了。 “你別不信呀,我接下來要說的這個法子,沒準兒能救命也說不定呀。” 拿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態度,凌栗小心翼翼講述起了祖傳古方。 “我家老祖宗說了,當花要凋零枯萎的時候,將花束插進有熱水的器皿里面,等到熱水降溫,成了涼水,這時再把接觸到熱水的花枝根部修剪掉,重新插回花瓶中,就會讓即將凋零的花朵重開。” 說完,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凌栗還特意列舉出了實例來證實。 “你別看這法子聽著玄幻,可我從小就是用它來延長天星寨里桃花枝的壽命,不過就是這法子只能用作應急之用,堅持不了幾日之久。” “此法凌兄可曾告知過旁人?” 聽著凌栗一字不差的表述出管木子之前做過的步驟,再聯想起那日他親眼看見陶罐中冒出的白霧,以及離開蓮兒姑娘家之前,他刻意觸碰陶罐感受到的余熱感,一切都表示出凌栗所說的法子,同她家夫人哄人的那套竟是驚人的一致。 “怎么可能告訴旁人。”凌栗不假思索道。 齊沐堅持,“當真不曾同旁人提起?” “當真不可能!”凌栗急了。 “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我還指望著有一天能給天星寨帶來暴利呢,今日要不是害怕那小婦人做錯事,連累了我,小爺我才不在這兒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呢!” “齊沐只是好奇,還望凌兄莫要見怪。” 瞧著凌栗的態度并非欺騙于他,齊沐趕忙道歉。 可在想到自家夫人之前提到的那個看似稀松平常,但是夢中幾個兒時好友都被提及了像誰后,齊沐再次試探性的開了口。 “不知凌兄在第一眼看見我家夫人時,可曾認為她有病?” ...... “阿~嚏——” 本在竹屋外同圓兒哥玩捉迷藏的管木子猛覺鼻尖一癢,緊接著止不住的噴嚏聲接連而出,嚇到早已在稻草堆里藏好的小娃娃趕忙跑了出來,詢問怎么回事。 “或許是有人想我了吧。” 管木子揉揉鼻子示意圓兒哥繼續剛才的游戲,怎料小娃娃不愿意了。 “胡說,姑姑說了打噴嚏有人掛記的話都是騙小孩子的,娘親明明就是生病了。” 邊說著,邊不容置疑的將不懂事的大人拉到一旁的木頭墩上坐下,同時學著大夫的模樣,像模像樣探了探管木子的額溫。 “娘親較圓兒哥冰了些,恐是感染了風寒。” “哪有人將沒運動的大人同剛跑來跑去的小娃娃一同比較的。” 將額頭上還是試溫的小手抓了下來,管木子好奇問道,“你個小娃娃,不過四歲,怎么口中的大道理懂得比大人都多。” “因為平日里姑姑怕我受騙,會將所有的道理都告訴給圓兒哥。”小娃娃如實回答。 “沒想到小圓子這么聽話呀。” 沒忍住揉了揉小娃娃極為rou乎的奶膘,管木子又問,“那家中大人所說的話,圓兒哥可是都信?” “圓兒哥認為誰對我好,我就聽誰的。”小娃娃抬眼看了下面前笑瞇瞇的小婦人,隨即低下腦袋,語氣略帶委屈道,“只是奶奶和姑姑說娘親不存在一事,圓兒哥不信。” 想起懷里那張被他死命護了好些年的畫像,圓兒哥的情緒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低蕩,只是這次沒等他陷入不好情緒多久,就被耳邊再次傳來的噴嚏聲吸引了注意。 “娘親你病了,我帶你去找齊大夫。” 圓兒哥二話不說拉著雙手捂著口鼻的人就要往屋里跑,卻是忽略了大人同小孩子之間最根本的體格差異。 一番天旋地轉,本該接觸著地面的雙腳騰空飛起,等到小娃娃再次緩過神時發現,自己早已被一雙溫暖的臂彎團團懷住。 嗅著鼻尖不斷傳來的清香,還有那種從未感知過的柔軟觸感,圓兒哥的眼眶竟是在一瞬間被淚水填滿。 等到管木子感受到懷里傳來的微顫,將小娃娃的臉捧起來時,看見的便是一個雙唇抿緊,雙眸瞪大,堅持不肯哭的可憐模樣。 “怎么之前同我相認的時候沒有哭,現在因為你想我,害我打了幾個噴嚏就成了這幅模樣。” 用手帕輕輕拭去小娃娃眼里的淚水,管木子忍不住打趣。 圓兒哥呢,還在忍不住抽泣,“爹爹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 “可是小圓子在娘親心里永遠都是個小娃娃,不過年紀多大都是。” 指腹滑過圓兒哥小巧挺拔的鼻子,管木子從腰間的錦囊中拿出了個小小的油紙袋。 將油紙袋按著折痕打開,許多花花綠綠的小糖豆出現在了兩人的視線中。 “這是有個叫做猴兒的哥哥知道娘親要來狼河寨尋小圓子特意讓栗老板帶過來的,說是加了好多羊奶,小圓子最喜歡吃了。” 挑了一顆同小娃娃膚色般白白潤潤的糖豆,遞了過去,管木子也往自己口中放了一顆。 “還有呀,娘親之前不是給小圓子提到了好些朋友嘛,他們呢,前幾日給娘親遞了信,說是可想可想見著小圓子啦,還說他們比娘親討人喜歡,小圓子見著他們也定會喜歡他們的。” “圓兒哥最喜歡的還是娘親。”圓兒哥急忙表明自己的心意。 “娘親也最喜歡小圓子。” 管木子樂呵的接受著小娃娃的表白,順便扯著現在空閑,仔細介紹了城東頭那幾位小朋友的特別之處。 在提到鯨末奇奇怪怪的聽聲音方式時,她還特意將腰間帶著的啞鈴鐺取了下來,惹得小娃娃是一陣驚訝,又一陣樂的笑迷了雙眼。 與此同時,在狼河寨深處的一處山丘之上,本該沉睡寂靜的一個黑色身影在聽見遙遠地方傳來的一陣鈴鐺聲后,驟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