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星樺城
華國玄夢城,安國凌虛城,寧國溫兆城,商國星樺城素來是四國最為富饒的城池,理由不因別他,而是這四座城池正是四國最為中心的都城,也就是四國王宮所在之處。 而此刻,就在商國星樺城的街道上,一個一襲玄衣的年輕男子正在不停地念叨著走在他身前不遠處的另一個看起來白衣翩翩的俊美公子。這個畫面倒是讓街上有些走過的人不禁下意識地瞧上一眼,或許只為多看兩眼走在前頭一些的那個貌美風雅極了的公子。 “哎,我說赫連,你下次和慕容襲吵完架,能不能別扯上我跑路?你知不知道待會兒之后,你肯定是沒事,但我要被他笑嘻嘻地看到渾身毛乎悚然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那個慕容襲有多小氣,你看那宋澤不過是想在你走之前多膩著你一會兒,還不是被他給小心眼地下了藥,結果直接是睡過去了,連你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你現在倒好,居然還敢單獨把我給拉上出門。你自己不介意被叨叨就算了,我還嫌自己這條小命不夠長呢!”玄衣男子雙臂抱胸,臂彎里是環著一把墨色的長劍,他此刻的神情看起來格外的精彩。 不論玄衣男子是如和說的,走在他前頭的那位貌美的白衣公子倒是仍舊一派清風朗月、風雅淡然的模樣,似乎對于那些話沒有絲毫的介懷。 白衣公子咧嘴笑了笑,一雙鳳眸輕挑,異常悠哉地啟唇道:“容襲沒事兒就喜歡死皮賴臉地粘著我,我委實頭疼了些,竹良你該理解我一下的。” “他粘著你怎么啦?他是你夫君,多粘著你一點兒不好啊,我為什么非要理解你才行?”是的,那個玄衣的年輕男子正是跟著玉染一道來到商國的竹良。 所以很顯然,能夠被竹良念叨至此的俊美白衣公子,自然便是又一次女扮男裝的玉染了。只不過這次的玉染只是用了自己原本的面貌扮了男子,所以整張面孔看起來既是俊俏的,又少不了女子的幾分柔美,走在路上倒是風雅惑人極了。 玉染眉眼彎彎地笑了笑,卻是沒有接話。 竹良偏頭看了她一眼,見女子神色平靜但卻一言不發,便是曉得他又是說錯話了。 玉染和容襲之間的關系復雜極了,而且一直精于互相算計,這個“粘人”還真不一定是件好事,指不準被粘上的那個人又要多生出些是非來。 想到此處,竹良也就不再去勸玉染了。 “赫連你說——華君把我指派來保護慕容襲一行,是什么意思?”竹良轉了個話題問道。 他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被慕容齊給召了過去,然后命他作為護衛一路上保護容襲他們。因為玉染和容襲都要離開華國前往商國,原本他還在苦惱自己到底應當如何,這下倒是連苦惱都不用苦惱了。 “還能是什么意思唄?既然他也沒對你多說什么,你就按字面上的意思去做就好了,想那么多作甚?”玉染輕笑地回應。 竹良撇了撇嘴,不滿道:“我看才沒那么簡單!你是赫連玉的事情在華君那兒已經暴露了吧?那么他仔細想一想那段時日同你有過接觸之人,并且是與玉錦近乎前后進入朝堂之人,便會對我起疑了。所以他現今把我給遣出來,必定是因為怕我是你的眼線,卻又顧忌我是之前北境叛亂之事的功臣,而你赫連玉的身份又不能揭露,才有了眼下的決定。” 玉染聞言,居然是停下了腳步,一雙鳳眸在竹良的臉上來回徘徊掃動,卻又一言不發。 竹良被盯得渾身發毛,他噌地往后退了一步,接著嘴角一抽,開口說道:“你別這么盯著我成嗎?你這么盯著我……讓我覺得怪可怕的!” 玉染歪了歪頭,神色很是無辜,旋即,她站直身子,咧嘴一笑道:“抱歉,只是忽覺覺得……” “覺得什么?” “覺得竹良你好像聰明了不少啊!”玉染夸贊道。 “不要說得好像我以前很蠢好嗎?”竹良憋了一股子氣,愣是干吼道。 玉染笑著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是我的錯,你一直都很聰明。” 竹良雙臂抱胸,沒有應聲,只是覺著玉染的回答委實是敷衍。他靜默了一會兒,覺得兩人之間安靜過了,這才慢吞吞地說道:“對了,這次你來商國是為了什么事啊?看你這么堅持著一定要來商國,這事兒怕是不小吧!” “恩,確實不小。”玉染提了提唇角,眉眼微揚道。 “不能說?”竹良好奇地問。 “就算告訴你了,你得到的也就只有壞處。這樣,你還想要聽嗎?”玉染眼底隱約浮現了一絲狡黠。 竹良偏開頭,“只有壞處誰還要聽啊!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說,那我還不想聽呢!” 玉染瞧著突然鬧起別扭的竹良,倒是覺得還有些意思。但因為腦海之中還在思量著更為重要之事,所以便也沒有再繼續拌嘴下去。 不過,就在玉染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的時候,忽然是一群人聚集著阻擋住了玉染想要繼續往前走的腳步。 玉染抬起頭,掃了一眼,發現似乎是街上路過的人正聚在一起圍著當中跪著的一個人,時而三三兩兩地指著那跪在地上的人閑聊上兩句。 “那里跪著的那個人……好像是在賣身償債。”竹良將脖頸伸得長長的,下巴也是微微仰起,總算看清了里頭那人的狀況。待他再仔細看了兩眼之后,又不免驚嘆道:“那個人好像還是個瞎子誒!他的眼睛上面圍了一圈白布。” “瞎子?那是辛苦了些。”這個天下如此之大,每日可能都會上演幾回這般情景,所以還并不足以讓玉染覺得驚怪。只不過聽聞到了那人看不見,所以玉染才不免提了一句。 “你這回應……也太冷血了吧?他看起來年紀還挺小的,這挺可惜的。”竹良覺得玉染的思考方式有的時候委實是冷靜了些。 “這不叫冷血,你說,如果日日都讓你管這些事,你管得過來嗎?既然你管不過來,我自然也管不過來咯。”玉染攤了攤手,很是無奈地開口。 “你說得也對……”竹良頓時糾結道。 “好了,我們走吧。”玉染對著竹良微微揚眉,接著說道。 “好。”竹良點頭,就準備跟著玉染離開。 誰知,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這一刻,忽然有一群人從不遠處直直地往那跪地之人的方向跑去,因為那群人里基本上都是一些粗野打扮的大漢,所以讓玉染的目光不禁頓了頓。 “那個人……怕是要遭殃吧?”竹良忽然小聲地喃喃道。 而就在竹良的話音在玉染耳畔落下之際,那群大漢立馬對著旁邊圍觀的人吼道:“你們看什么看!勸你們還是不要看了,這小子害死了我們家的大公子,偷走了自己的奴契,我們定要他償命!還賣身,以為再把自己賣了你就能逃過一劫嗎?今日不論是誰將你的身契給買下,他也得給我交出來,你也得死!” 而那為首之人見周圍的百姓都散開了去,這才笑得陰森地看向被自己從地上拽起來的人,兇戾地說道:“不過,你看看你現在就是個瞎子,長得好看有什么用,最多賣了身下場也就是個被人玩弄的份!難道你還指望著有什么高門大戶的好人家愿意收留你,把你給供著啊?開什么玩笑,你根本就是個毫無用處之人,這輩子就配被人作踐!沒想到你居然還敢反抗家主,你一個奴仆真是好本事啊!” 因為那邊的動靜實在太大了,連玉染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被吸引了過去,而且,更讓玉染留意到的便是那為首的大漢腰間所佩戴的玉佩上的花案,如果說玉染沒有看錯的話,那是——商國最為富豪的商賈家南城江家的紋案。 玉染收回落在那大漢身上的視線,又轉而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被大漢緊緊拽著臉色已是煞白的眼盲男子。 那眼盲男子一身墨色的衣裳,一頭墨發簡簡單單地束著,許是因為看不見,所以竟是比玉染平日里自己梳得還要凌亂些。而在看他的模樣,他看起來還很年輕,約莫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他的一雙眼睛上雖有一條白色的巾帶遮著,卻絲毫掩不住他模樣的清俊。而他此刻雖說是陷入了被動無助的局面,臉色也不算好,可他仍就是帶著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帶著些許嘲諷般地意味,垂在身側的手也是緊緊握拳,好似隨時都要反擊,這倒讓玉染覺得這眼盲的年輕男子并不是個懦弱之輩,反而應該脾氣傲得很。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眼盲男子便抬起雙手死死扣住大漢抓著他的手,張口就是咬了上去,大漢吃了痛將他松開,而他也是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我云陸也不是自愿賣身進江家的,明明是你們大公子使計,將我給變成了你們江家奴仆,日日羞辱于我。我現在殺了他,理所應當,你們又有什么資格指責于我,你們不也都只是江家養的一條條瘋狗嗎!你們難道拿了我的一雙眼睛還不夠嗎!”云陸嘴角一挑,格外諷刺地開口,而他的語氣之中也是充滿了煩躁暴戾之感。